张 弛
(甘肃省广播电视总台,兰州 730000)
提要: 在我国健康传播领域,以技术为支撑的云医疗正在实现社会改造,推进健康中国的建设。它利用技术的点金术将神话形象与医生白衣天使的形象相弥合,扩展了医生的医疗服务空间,提升了医生的医疗服务效率,使我国的医疗救治从“治疗”迈向“智疗”;打破了以医生为主的医疗救治模式,利用网络化、智能化和数字化的特征扩大了健康传播的空间,构建了医疗服务的新场景,使健康传播从现实走向云端,越来越多的人都能参与到健康传播的实践中,成为群体健康的合作者和建设者;推动医疗资源下沉,开辟了健康扶贫的新路径,使我国的医疗服务走向“精准医疗”,推动了健康中国的建设。
科学技术对社会所产生的革命性影响在偶然之中蕴含着必然,发生于偶然的事件在社会发展和人类需求的促使下,推动着技术不断寻求当下社会中的圆满生境,并塑造特定时空下的社会景观。2020年百年不遇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带来的现实隔离刺激着我们去突破壁垒,大步迈向“云传播”的维度,将一系列社会交流行为迁移至云端以“去隔离”。对我国医疗卫生事业而言,这场公共卫生突发事件既是对中国医疗救治水平的炼金考验,也是云医疗服务发展的催化剂。
云医疗是互联网赋能卫生健康事业的新发展,主要是通过“互联网+医疗”的延伸使医院的触角跨越间隔,在无实接触的情况下将健康传播到更广泛的领域内,满足人民群众的就医需求。我国云医疗服务项目十分丰富,目前以远程会诊医疗服务为主,近80%的医生通过云医疗媒介平台进行远程会诊。另外,医生们还利用云平台开展远程影像诊断项目、远程心电诊断项目、远程病历诊断及其他医疗服务。在可视电话、“护心宝”检测仪、“达芬奇”机器人等硬件和会诊软件、网上药店、网上医院以及视频交互系统、医疗信息中心、远程医学继续教育系统、远程心电监控技术平台等云医疗实践中,技术和大数据是智慧的来源。
在中国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伟大斗争中,于危中育机,以云医疗为载体的远程医疗加速普及。5G远程会诊等远程医疗活动不断见诸媒体:5G远程医疗小推车在武汉火神山医院启用;中国移动在一些地方推出了“5G红外热成像测温”应用,实现对多人同时扫描测体温;阿里推出智能诊断技术快速筛查CT影像,供全国550多家医院使用,协助医生进行新冠肺炎筛查;钟南山院士领衔医学专家组,他们通过广东省远程医疗平台对广东5例新冠肺炎重症和危重症患者进行远程会诊;昆明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联合中国移动云南公司推出了基于5G网络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在线免费诊疗平台”,每天20多名专家在线为患者进行远程诊断,避免就诊人数较多造成聚集性感染,等等。据统计,2020年国家卫健委属管医院互联网诊疗比2019年增加了17倍,一些第三方互联网服务平台的诊疗咨询量增长了20多倍。同时,医保开通医疗服务网上支付、药品配送服务,互联网医疗新业态初具规模。
以上云医疗传播实践表面上透射出信息革命的成果,但它并不只是一项技术工程,更是一项以技术为支撑的社会改造工程。云医疗利用其媒介网络化、智能化和数字化的特征构建了医疗服务的新场景,塑造了健康传播的新形态,以显著的现代化特征推动健康中国的建设和社会治理能力的提升。
5G网络、人工智能、工业物联网这些新基建设施的不断完善打开了医疗服务的潜在发展空间,使云医疗逐步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满足人们日益增加的医疗健康需求,让生活更加健康美好。作为健康生活的媒介,云医疗媒介与纸张、电线等有形载体的媒介不同,它完全不再需要“纸飞机”来传递患者的信息,亦无须搭建新的媒介平台,只是将患者的健康信息变成计算机里面的一个个二进制编码,并以一种“超时空传输”之术,使本身看似无形的信息在不需要任何看得见的载体携带下又在另一个地方浮现。在技术和需求的双重驱动下,我国互联网医疗市场已经大规模扩展,从2015年的498.2亿元增长到2020年1960.9亿元。
从“泛媒介论”的视角来看,人体是最原始的媒介,只不过囿于现实空间,人体媒介的传播和感知是有限的,对医生而言,其医疗服务能力受制于现实经验和空间,是有盲点的且难以顾及远方的医疗救治需求。在这样的情况下,科技的发展带来了转机:依赖于媒介进化的弥补术而产生的远程医疗媒介和“人工智能医生”,以强大的感知性开展云医疗服务,它不仅“看”影像,“读”病历,还会“动”手术,“做”检查,甚至以超乎年轻医生的望闻问切能力对病患进行诊断并给出合理的救治建议,帮助医生跨越时空识别病灶,不远万里救苦救难。这种云医疗媒介具有典型的拟人化形态。
云医疗媒介利用技术的点金术将神话形象与医生白衣天使的形象相弥合,在主体的支配下,远程医疗媒介模拟人类感官,通过智能化的“千里眼”和“放大镜”,捕捉人们需要获取的信息,更精确地完成操作化任务,既可完成人眼难以识别的精细化检测,也可远程监测患者现状,有效弥补我国医疗资源的不平衡和专业医护人员紧缺,增加医疗资源的可接触性,使医生的功能和医院的状况、功能都可以向院外延伸。
以云医疗实践中肺部结节的治疗为例,面对这种微小至1毫米的病灶,阅片医生必须要一页一页地查看患者的CT影像图片找出病症,并推断出结节的密度、大小。在大型医院,每天有超过10万张影像图片,资深阅片医生看完1张影像图片的平均用时10分钟,他们的工作紧张而且繁复。借助人工智能的眼睛,只需要1分半就可以筛查一张影像CT。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协和医院60名医生在2018年通过人工智能系统判读了15万份以上的影像病历,据实验,人工智能的眼睛检出率可以达到95.78%。同时,人工智能的眼睛在检查诊断食管癌、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结(直)肠肿瘤、乳腺癌等疾病,以及儿童骨龄等方面的技术水平不亚于资深医生。
智能的“眼”还可以收集远程临床数据,将处于较远位置的患者所收集的数据传输给医疗服务人员,使医疗服务人员对此类临床数据进行临床检验,或对此类数据做出相关答复。尽管分析这些数据的人可能就在隔壁,但高速网络和无线连接的出现意味着他们也可以跨越街区,甚至在大洋彼岸对病人做出诊断。在美国,智能的“眼”被用于预测健康风险,他们利用环境智能技术建立了居家养老研究异常识别系统,用于诊断老年人的行为和认知功能障碍,以可视化数据挖掘技术识别独居老年人在常见场景中的风险,创新智慧养老服务模式。
在健康传播的叙事话语中,医生有着“天使”“阳光”的媒介隐喻,他们手握手术刀,以精湛而熟练的操作同病魔斗争,在手术台上将病人从死亡的黑暗中拯救回来。2017年,国务院新一代人工智能规划中提出要“开发人机协同的手术机器人、智能诊疗助手”“研发人机协同临床智能诊疗方案”。2020年6月,全国首例“5G+MR(混合现实技术)”的远程指导颈动脉内膜剥脱血管重建手术在湖南省脑科医院模拟专家远程指导下完成。这例云医疗手术救治模式在医学MR与5G网络的双重协助下,医生突破了时空的壁垒,运用远程医疗平台,使专家好像就在手术台旁边,实现了异地协同救治患者,将医疗的触角探到四面八方。
在医疗触角延伸的过程中,超级智能的技术被转化组合成了符合临床需求的医疗科技,这是使医生的手向专科化、结构化、智能化升级的点金之术。目前,我国的云医疗媒介如可视电话、“护心宝”检测仪、“达芬奇”机器人等硬件和会诊软件、网上药店、网上医院以及视频交互系统、医疗信息中心、远程医学继续教育系统、远程心电监控技术平台等,都是医生手的延伸,使远方的患者也能接收到医生的救治。以国家远程医疗中心的5G救护车为例,它利用5G技术,加强了急救车的应急救援能力,为患者争取救援“黄金一小时”,实现了上车即入院,医疗资源可达的地方便是医生触手可及的地方,使得医生随时随地有机会施展救治。同时,2020年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亮相的全球首款介入机器人、可以变身手持超声仪的电动剃须刀大小的便捷医疗设备以及达芬奇SP手术系统都为我国在远程医疗领域深入探索拓宽了道路。
尽管我国远程手术深度融合的形式还处于探索阶段,但这种方式无疑拓展了医生的施展空间,开辟了未来智能医疗的发展路径,医生诊疗救治触手可及的有限范围被打破,走向“触屏可及”的空间,专家医生有望隔空在专业方向上参与高精尖的手术操作。同时,在医学教学领域,阿里健康人工智能已经成功打造了影像科研平台,将虚拟病人、VR 模拟手术引入教学,使学生在学习培养环节模拟异地协同救治。
大脑是人体系统的神经中枢,医疗工作者大脑中积淀了专业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在日常工作中,他们通过调动大脑海量的信息资源对患者的病情做出判断并决策诊疗方案。在海量数据和云计算的支撑下,人工智能辅助诊断系统成为辅助医生诊断的智囊,以一种人机交互的方式活跃于医疗实践中。
智能化的“脑”是通过嵌入知识链接和信息元素合成的,它具有人脑所不及的强大的存储、处理、查询和分析能力,在将获取的临床医疗数据转换成结构化格式后就可以做出模型,按照临床诊疗思维训练、学习,为医生做出辅助诊断。同时,它在系统的训练下会日益发达,在医生将患者主诉、症状、个人疾病史、检查检验结果、影像学检查结果、用药情况等信息输入病历文本后,系统会自动将自由病历文本转换成规范化、标准化和结构化的数据。人工智能系统“读懂”病历后,再给出诊断结果。并且,智能的“脑”可以通过整合和分析医疗数据发现新的知识,创造新的价值,甚至可以预测身体健康疾病的发生;对于医院的管理来说,亦有助于高效地整合各类系统资源,提升医院管理效率和医疗数据管理效率。
目前,这种人机交互的医疗实践在我国已经蓬勃发展。据不完全统计,人工智能大脑在肺部和心血管疾病领域已经累计为千万患者提供辅助诊断服务。数坤科技研发的冠状动脉CTA(CT血管造影)AI(人工智能)辅助诊断系统,利用计算机视觉和深度学习技术,一键生成冠状动脉的三维重建图像,还可辅助医生更快发现血管内斑块,判断斑块性质,明确血管是否狭窄及狭窄程度。共建共享的联合科研平台腾讯觅影已经能够辅助医生对700多种疾病风险进行识别和预测。数字化决策支持系统能提醒医生和药剂师,病人可能会对特定药物过敏,或一起服用两种药物会有危险。药房机器人可以确保从架子上取下正确的药物剂量,可以达到珠宝检测的精度。一些计算机系统包括信息化的医嘱录入和药物管理条码系统已经避免了很多人们易犯的错误。
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在多重健康影响因素交织的复杂状况下,我国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化的健康需求也在持续快速增长,健康越来越成为人民群众关心的重大民生福祉问题。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以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阴霾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对人类健康和生命安全的威胁,使得健康传播这一议题再次进入大众传播的视野。
健康传播起源于西方国家,在20世纪90年代西方学者Rogers、Jackson以及Burgoon都从传播学的路径出发,以传播内容、信息传播渠道、传播情景的角度定义了健康传播。其中,Jackson将健康传播定义为以大众传媒为信道来传递与健康相关的资讯,以预防疾病、促进健康,其中又包括健康营销和健康政策制定[1]。发展传播学也将健康传播纳入了研究范畴,它重点关注健康传播的宣传策略、艾滋病等全球性疾病的防治等[2]。1993年,我国健康学者编写的《健康传播学》一书将健康传播理解为“一个社会组织或群体或个体运用传播手段,针对目标人群或个人的健康行为问题进行适宜的健康信息传播”。2009年,陈小申教授从卫生宣传的角度衍生出对健康传播的研究,他将政府健康管理和信息传播相融合,认为健康传播是指以政府卫生部门主导的、以大众传播媒介为载体的健康信息的传播行为或过程[3]。
统筹国内外学者对于健康传播的定位,我们可以有以下发现:其一,健康传播离不开大众传媒。这一点从健康传播的本源贯穿到今天健康传播的实践,只是随着媒介的进化,不同时期承担健康传播的主流媒体是不同的。据张景奇等研究,2016年中国流动人口健康教育的传播方式还是以线下实体可接触性媒体为主的。其中,宣传栏(88.6%)和宣传资料(88.3%)所占比例最高,而社区网站(9.1%)和社区医生传授(16.5%)所占比例最低[4]。在信息技术发展的今天,云医疗进入了健康传播的视野。
其二,国内外学者多关注健康传播的内容,比如健康营销、健康政策、艾滋病等全球性疾病,以及与当下健康行为问题相关的健康信息。他们所关注的健康传播多呈现出一种传统的健康观——无病即健康。从预防为主的健康观来看,无病或患病这是一种已然的状态,在病毒已经侵袭时进行治疗是一种被动的选择,而上上之策是选择“上工治未病”,因为“大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
其三,研究者将政府或社会性组织默认为健康传播的主体,他们制定健康政策,主导健康信息的传播。当然,这也和当时的社会场景相关。比如在我国20世纪80年代,健康传播主要由健康教育所、健康教育馆、健康教育教研室等专业机构承担。1989年,全国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下设的卫生宣传处更名为健康教育处,负责主管全国健康教育。
这些学者对健康传播的理论化研究使我们从中抽象出健康传播研究不可或缺的三大要素:健康传播的媒介、信息内容以及传播主体。同时,他们的研究也为后来的健康传播研究提供了借鉴和思考,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更多的人开始重视健康问题,关注人们的健康行为。
2003年,盖斯特·马丁等人开启了健康传播研究的新视野,走向了关于健康传播行为的研究。他们关注到个体积极参与健康传播的实践,并将这种追求健康的积极实践理念定义为健康行动主义。在《健康传播:个人、文化与政治的综合视角》一书中,他们提出了健康传播实践理论化的一个评估方式,即通过记录卫生保健信仰和行为的日记来进行健康传播的评估。这种研究思路跳出了健康传播的传统叙事框架,从社会行为的角度来考察健康传播,将个人健康行为纳入了健康传播的研究范畴,比如他们的评估内容中就包含了是否服用维生素、健身、吸烟、练习瑜伽等[5]17。他们在论述中将人们这种积极地投入时间、精力和资源以期更好解决与健康相关的诸多问题的行为称为“赋权予民”,他们认为人们在这一系列行为中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生命。
盖斯特·马丁等人充分认识到了民众的能动性以及民众对于健康传播的建设性。其实,早在他们关于健康行动主义及其副产品“赋权予民”等健康传播理念提出之前,我国人民就已经参与到健康传播实践中了。
爱国卫生运动是中国人民以健康合作者和建设者的角色参与健康传播实践的典型案例,是我国预防传染病最有效的“疫苗”和重要法宝。1952年,在毛泽东同志的号召下,全国上下动员起来,粉碎敌人的细菌战。整个运动中规模最大的工作是“除四害”“讲卫生”。从1952年至今,在爱国卫生运动的实践中,我国在消灭血吸虫病上取得了巨大成效,讲卫生等健康文明的生活方式逐渐深入人心,人均寿命和个体免疫力显著提高,保护城乡环境卫生,形成了人群免疫屏障的健康观。实践证明,爱国卫生运动不仅是我国卫生工作的重要方针和光荣传统,也是人类卫生发展史的伟大创举和成功实践。2017年,为表彰中国爱国卫生运动取得的成就,世界卫生组织授予中国政府“社会健康治理杰出典范奖”。
传播技术在一定的时空内流动,将信息能量转换为社会工具并塑造出符合当下社会脉动的新场景。爱国卫生运动以及“五讲四美”多依赖报纸、广播和群众互动影响,充分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组织动员群众自己动手改造生产生活环境,改善城乡卫生。在爱国卫生运动的推进中,群众的卫生意识逐渐增强,健康理念得到培养,大众参与到健康行为的实践中去,初步打造了群体健康的社会文化环境。新时期,云医疗将医疗服务由现实转向虚拟,打造了健康传播新场景。
综合Jackson、盖斯特·马丁等对于健康传播的研究和我国爱国卫生运动的实践,笔者试图探索出一种考察云医疗健康传播的新路径,包括云医疗健康传播的场景透析、云医疗健康传播实践中的医疗救治模式探究以及云端健康信息传播的人民参与行为研究。
首先,云医疗媒体搭建了一个广阔的云上空间,巨大计算机硬件或软件等综合而成的服务器是它的公共基础设施,承载着信息的聚合,使健康传播从有限的现实空间走向无限的虚拟空间,更多的健康资源被聚合到了云端。这里的健康资源不仅包括医院、医生等实体,还包括健康信息和人们的健康行为。
以远程医疗为例,云医疗将实体医院整体功能复制至云端,即使是大洋彼岸的医生和患者只需要端口连接接入云端就可参与网上诊疗。患者与医生、患者与医院、患者与医疗服务都是通过连接器连接的。2020年9月16日,网上江滨医院首批客户端正式启用。网上江滨医院依托网上达孜区人民医院接诊点,充分发挥江苏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疗资源优势,线上线下无缝连接,患者用手机注册账户后,通过对口支援西藏模块,动动手指可以在线上直接咨询三甲医院各科室的专家,享受到三级医院的免费咨询问诊,足不出户在家就解决了日常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医疗方面的问题,真正实现了“云就诊”。同时,达孜区人民医院的医生们也可以通过互联网平台和江苏大学附属医院的专科医生进行远程会诊,有效提高疾病治愈率,增强达孜区人民医院的整体医疗救治水平。云医疗的发展目前已经蔚然成风,2015年我国仅有5个互联网医院牌照,2017年增加到48个,截至2019年11月已建互联网医院牌照148个,在建121个。
其次,云医疗创新了医疗救治模式,实现了从“治疗”到“智疗”的进步。中国传统的医学治疗尤重望闻问切,医疗服务的实现需要医生和患者双方在场,只有通过医生与患者的接触,才能获取患者的健康信息,医生凭借经验判断患者的病症。云医疗典型的智能化、拟人化媒介特点给医生提供了利用“千里眼”“顺风耳”获知患者信息的可能性,并且使用“人工智能的大脑”诊断患者的病症。2020年以来,医生线上行为时间多用来模块化知识交流、碎片化资讯获取、线上问诊和线上患者管理。患者则以健康合作者的角色参与到医疗数据的收集过程中,通过有关辅助设备的周期性和计划性应用,获取能够供患者自己应用的临床数据,并且用来进行自我测量,如血压、血氧饱和度、血糖和尿糖、体重和体温等心电监测,检测自身的健康状况。
目前,以云医疗为中心的健康传播活动十分多元,互联网医疗用户可以在云端进行网上预约挂号、查验结果、查询检验报告和健康数据记录,使用医生助手,搜索信息病例对照,获得医疗保健信息,以及网上咨询问诊、病友交流平台、线上诊疗、管理慢性疾病等服务。用户们也乐意进行线上购药,不仅可以不用出门,还能享受到药师的专业指导、价格便宜、品类齐全、快递送达、正品有保障以及良好的售后服务。互联网医疗在为大众提供更加便捷优质的健康服务体验层面释放出了巨大潜力。
最后,云医疗的健康服务场景为大众创造了广泛的健康传播参与机会,吸引着更多人参与到健康传播的实践中去,丰富的健康传播行为使健康行动主义在云端焕发生机。云端医疗资源和信息具有广泛接触性的特点,这大大降低了信息参与和互动的门槛,人民群众能够在云端参与到共建共治共享健康的爱国卫生运动中来。同时,云平台传播健康知识和防护信息培养了大众的健康理念,形成群体健康的大健康观,并引导大众参与到健康行为的实践中去,打造群体健康的社会文化环境。这和盖斯特·马丁认为的“群落健康”殊途同归。盖斯特·马丁认为,“群落健康”主要关注很容易在某一地理范围内传播的传染病,以及公共和个人的安全、环境和资源的危害、适当的防护和营养、健康服务的可获得性和其他许多与生活质量和寿命相关的因素[5]329。群体健康的大健康观在疫情期间表现得尤为明显。
以疫情期间的云端全民健身运动为例,截至2020年7月13日,新浪微博“宅家健康运动计划”话题阅读量超过37亿次,从健身动作到饮食调节,“云健身”引发热门话题,提高网络用户体验,降低了用户运动的健康成本。家人微信群也实时在线,通报健康状况。个人好的卫生健康、行为习惯在抗疫期间得到推广,社会的文明意识、公共素养得以养成并逐渐融入日常生活。越来越多的人不仅开始关注健康,维护自身健康,保护他人健康,还参与到预防优先,打造健康环境的行动中。疾病患者主动到医院就医,尊重他人健康权力和利益,不损害他人健康和社会公共利益;人与人之间保持社交距离、合理自觉佩戴口罩成为我们阻断疾病传播的关键手段之一;分餐公筷呵护亲友健康,舌尖上的“新食尚”得到推广;垃圾分类等文明健康、绿色环保的生活习惯逐渐养成;新时期“以人民健康为中心,政府主导,跨部门协作,全社会动员,预防为主,群防群控,依法科学治理,全民共建共享”的爱国卫生运动的方针亦体现了健康传播的新格局。
这一系列行动深化了健康行动主义,并塑造了新的健康观,影响着人们现实中的健康行为。随着健康中国的建设和传播,人们开始树立起预防优先,共同构筑健康屏障的大健康观。卫生科普、健康生活的理念随着科普宣传进入社区,走上田埂,传播到千家万户,共建共治共享的大健康观正在形成。更多的人参与到“拥抱幸福生活、共享健康中国”的实践中,在城市,“周末大扫除”已成为一种家庭习惯;在农村,环境卫生责任到人使环境美了,村民乐了;景区里,智能化的设施和标准化的管理也为人民健康把关。
李卫东将云传播时代人类传播与治理的基本趋势归纳为云端化、平台化、泛在化、社交化和智慧革命化[6]。显而易见的是,云端化、平台化、泛在化、社交化和智慧革命化的实现都有赖于媒介的黏合。云医疗是云传播在卫生健康领域的媒介载体。一方面,通过远程医疗,智慧医院将更加注重化解健康风险,强化疾病预防,实现医疗服务从以疾病为中心向以健康为中心的转变。另一方面,它将互联网与医疗健康服务相融合,使越来越多的人都有机会参与到健康传播的实践中,形成了一个政府、医疗机构、全体人民共同参与、协调运行的交互式健康传播格局,政府、医疗机构、全体人民这个“医共体”在云端互动交流,营造出云健康的氛围。
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在21世纪,健康是共同的责任,涉及获得基本医疗的平等途径和对跨国疫病的共同防御”。健康中国的提出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建设的伟大创举,它凝聚了我国历代对健康中国的探索以及英雄的中国人民在发展中预防和控制疾病的智慧与经验,是一项国家战略目标,奠定了人民健康、国家富强的基石,是一项关乎人民安全感和幸福感的民生工程,它的实施承载着我们党和政府对人民的庄严承诺和殷切关怀,是立足于中国特色的人人共建共治共享的健康传播实践。
在云医疗的支撑下,我们向着健康中国的目标不断前进——我国医疗卫生现代化管理水平显著提升,医疗资源的配置不断优化,服务模式不断创新,服务效率不断提高,医疗服务正朝着精准医疗的方向发展,更好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医疗卫生健康需求,使人人都能享受优质的医疗资源。
健康中国云计划最早提出于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印发全国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规划纲要(2015—2020年)的通知》,通知提出开展健康中国云服务计划,积极应用移动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可穿戴设备等新技术,推动惠及全民的健康信息服务和智慧医疗服务,推动健康大数据的应用,逐步转变服务模式,提高服务能力和管理水平。
云服务是基于云计算提供的各类在线服务[7]。健康中国云服务就是利用最新的科学技术,在云计算的基础上构建起来的新的医疗服务模式,是云技术在健康传播领域的实践。通过实施健康中国云计划,全面建立远程医疗应用体系,建设健康医疗服务集成平台,提供远程会诊、远程影像、远程病理、远程心电服务,健全检查检验结果互认共享机制。其中,推广远程医疗是发展云服务新业态的重要内容,是聚焦健康中国建设面临的问题,持续改善人民健康状况和基本医疗卫生服务的公平性、可及性的实招、硬招,是推动健康中国建设和全民共建共治共享健康的一大助力。
这项计划是国家对于健康中国在技术传播领域的战略部署,是云医疗的上层建筑。2016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促进和规范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发展智慧健康医疗便民惠民服务。同年10月,《“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提出了未来15年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行动纲领,纲要提出了15项主要建设指标,并且明确了大力发展“互联网+健康医疗”,扩大远程医疗服务范围,推进远程医疗向基层、偏远地区延伸,为卫生与健康改革发展描绘了路线图。到2030年,实现国家、省、市、县四级人口健康信息平台互通共享、规范应用,人人拥有规范化的电子健康档案和功能完备的健康卡,远程医疗覆盖省、市、县、乡四级医疗卫生机构,全面实现人口健康信息规范管理和使用,满足个性化服务和精准化医疗的需求[8]。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亦明确提出要“推广远程医疗”。可见,随着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发展,健康中国云服务已经克服了技术搭建问题,成为惠及人民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的媒介资源。尤其是对于卫生服务能力相对较弱、难以及时获取优质医疗服务资源的农村地区而言,远程医疗媒介资源的利用和推广则直接助力人民生活,使农村地区跟上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步伐。
综上可见,这项云计划的提出一方面是智能互联网与第七次信息革命催生的,另一方面是医疗改革发展的内生性需求,是一项以技术承载人们改造现有医疗体系,享受文明成果的愿景。它与人类的飞天梦想有着异曲同工的追求,是人类实现冯虚御风,突破空间、时间等自然约束的发展性规划,使人类在卫生健康领域逐渐摆脱对医院、急救中心等资源集中且定限模式的依赖,推进大医院与基层医疗机构、全科医生与专科医生的数据资源共享和业务协同,健全基于互联网、大数据技术的分级诊疗信息系统,延伸放大医疗卫生机构服务能力,有针对性地促进“重心下移、资源下沉”。
远与近本身就是一个弹性的对比性问题,一方依赖另一方而存在,技术的变革更是赋予了这一对词语以动态的发展。古人早已盼望过“天涯若比邻”的生活,只是当时更多的是一念之思,而没有物质的传播与跨越。随着人类的发现,我们得知在真空中,电磁波传播的速度等于光速,沿赤道1秒能够绕地球7圈半。在信息几乎以光速传播的今天,天涯即咫尺,距离不再成为不可克服的困难。
我国农村地区相对比较贫困,与优质的医疗资源距离很远,享受优质医疗资源的成本比较高,且缺乏基本的疾病防治知识和手段,医疗资源的可接触性可以说是十分遥远。一旦发生健康问题,极有可能出现“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局面,但倘若医疗资源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跨越地域的局限,医疗资源可接触性提高,医疗资源地域上的不平衡可期缩小。云医疗以技术为“桥”,使偏远地区的人们也能享受到优质的医疗资源。
例如,重庆忠县利用远程医疗推动分级诊疗,通过临床检验中心、病理会诊中心、远程心电诊断中心以及远程会诊中心,有效解决了基层卫生院检验、影像、病理诊断等方面水平不高的现状,使健康服务更贴心,患者就诊更放心。海南琼海市妇幼保健院与上海市儿童医院共建的远程医疗会诊中心也于2020年11月在琼海市正式启用,患者即便没有到上海,也能享受到上海专家提供的诊疗服务,免了奔波之苦。虽然和上海市儿童医院的专家隔着屏幕,但通过阅读病历和远程问诊,专家可以对患者的病情有全面的了解,并和琼海市妇幼保健院的医生屏对屏沟通,明确诊疗方案。
在《远程医疗与慢病管理》一书中,钱阳明教授等把我国远程医疗的经历归纳为三个发展阶段:以远程会诊为主的起步阶段、全面发展远程医疗阶段和远程医疗与慢病管理相结合的阶段[8]。目前,我国远程医疗覆盖832个贫困县并向乡镇卫生院逐步延伸。以浙江“医疗援疆”为例,浙江以大组团、大卫生、大帮带、远程医疗、远程培训的医疗援疆模式,实施了6000余人次的门诊救治,2000人次的手术治疗,120余项医疗技术填补了当地空白,使当地受援医院技术实力进一步增强,让受援地区的人民享受到了优质的医疗服务。
当下,远程医疗构建起的健康救治模式已成为我国传统医疗方式的一种有益补充,在我国脱贫攻坚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过程中推动了优质医疗资源向贫困地区下沉,以最小成本将一个地区的医疗资源传输给另一个地区,创新了健康扶贫的路径,使我国的健康扶贫迈进了一大步。
从全球看,更多医疗服务场景正从大型医院、社区医院、药店转向家庭日常生活,越来越多的人借助先进技术,足不出户就能享受便捷、高效、低成本的诊疗和健康管理服务。我国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5G等信息技术的支撑下,互联网医院、互联网诊疗和远程医疗成为现实,医院服务流程通过云平台实现了进一步优化,服务质量和效率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进一步提高,远程医疗实现了医疗机构间的信息互通共享,而且能够根据不同患者的不同特点制定个性化诊疗方案,提升患者的就医体验和诊疗效果,满足群众多样化的就医需求。这种云医疗的健康服务模式推动了健康中国和社会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建设,为保障人民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增加了砝码,奠定了国家富强的基石。
云医疗的发展还在继续。截至2020年6月底,全国已审批设立互联网医院近600家,线上问诊也纳入了医保报销范围。“在线问诊+线上购药”的创新服务模式逐渐被更多居民接受。互联网医院、互联网诊疗也将进一步拓展医院的服务空间,推动支付模式、药品供应链等环节的创新发展,为整个行业带来变革。并且,随着一系列鼓励政策的出台以及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以家庭为中心的健康管理服务场景进一步发展、完善。相关健康管理机构不仅能为大众提供包括健康检查、健康评估、健康干预在内的全生命周期健康服务,同时能够通过大数据对个人健康档案、生活方式等进行详细分析和评估,定制个性化干预方案,实现从单一救治模式向“防——治——养”一体化模式的转变,使医疗服务更加生活化、精细化,健康的理念已经贯穿人们的全生命周期。
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进程中,我国已经建起了覆盖全国城乡的医疗卫生体系,城乡居民的健康状况持续改善,同时,各省、区、市在健康事业发展方面已经积累了海量的数据,但这些数据都是孤立的、离散的,是半结构化或非结构化的,大数据时代,我国需要进一步对这些数据进行发掘、整合,从中发现各省、区、市在健康事业发展中的一般规律和区域特点,衡量各省、区、市健康事业发展的客观水平。通过医疗资源的共享、互动,有效地开展云医疗健康治理,酝酿出健康传播的云生态,营造健康的生活环境和健康屏障,推进全民族健康事业可持续发展,人人都是健康中国的建设者,人人都是健康生活的享有者。
在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进程中,卫生健康事业始终与国家整体战略紧密衔接并发挥着重要支撑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9月22日教育文化卫生体育领域专家代表座谈会上强调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在科学家座谈会上将“面向人民生命健康”列为科技工作的“四个面向”之一。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坚持创新在我国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撑,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四个面向”为我国科技发展明确了新坐标,也为我国医学科技工作提供了根本遵循。其中,“面向人民生命健康”的提出,充分表明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已经成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内容,彰显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的坚定决心。历史和现实都充分证明,卫生健康事业的发展必须依靠科技创新的引领和推动,保障人类健康离不开科学发展和技术创新。面对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化的健康需求,要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充分发挥云医疗对全面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的支撑作用,以云医疗媒介为载体,推动医联体、医共体的建设,完善大医院带动社区的医疗服务模式,使医疗、康复和护理有效衔接,保障人民群众全生命周期的健康,让医学科技创新成果更多惠及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