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明 杨梦瑶
提高贫困人口收入,控制收入差距是我国当下的重要发展目标,也是关乎地区稳定和社会发展的重大议题。改革开放40年以来,我国减贫虽然取得了举目的成绩,但一方面从绝对数量来看,贫困规模仍然巨大,尤其在2011年大幅度提高了农村不变价的贫困户标准后,(1)按照中国政府早期确定的温饱贫困线,农村贫困发生率截至2007年已经降到了1.6%,按照2011年新确定的收入绝对贫困线衡量,中国农村贫困发生率截至2017年在3.1%(来自《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扶贫之路依然责任艰重。另一方面,经济改革在做大“蛋糕”的同时,激励机制和分配制度的改变积累了一些结构性矛盾,贫富差距问题不断累积,收入差距逐步扩大,(2)Y.Xie, X.Zhou., “Income inequality in today’s China”,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vol. 111,no. 19,2014,pp.6928-6933.新时期,在“让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迫切追求下,规避收入分配失衡的问题同样刻不容缓。
针对以上收入问题,学术界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包括结构主义视角;(3)包括社会学领域的地位获得模型与经济学的市场分割理论, 前者分析了个人家庭背景对其地位获得的影响, 后者则认为市场分割所造成的结构壁垒导致了收入差异。关系主义或社会网络视角(4)认为嵌入在人们社会网络中的社会资本也是引起收入差异的重要原因。等等。此外,由于能力贫困是贫困与不平等的根源,(5)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年。劳动力素质作为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人力资本视角则被广泛认为是解决收入问题的关键。人力资本理论将个体收入高低主要归结于这些劳动力资质的存量和回报率差异,(6)G S.Becker.,“Investment in Human Capital: A Theoretical Analysis”,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vol. 70,no. 5,1962,pp.9-49.(7)G S .Becker.,A Treatise On The Family,Family Process, vol.22,no. 1,1983,pp.127-12.认为不同劳动力个体的收入水平很大程度是由人力资本决定,通过投资人口素质提高劳动生产力的专业化与效率可以递增收益。整体而言,由于工业革命带来的发展红利,过去相关研究主要关注文化型人力资本对个体生产技能的革新和劳动边际产出的突出贡献。但事实上,在现阶段的发展水平下,劳动力个体的人力资本需求依然呈现着多元化特征。教育贫困与健康贫困都是劳动力生产能力贫困的重要维度,(8)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年。尤其在我国劳动人口素质差异巨大,劳动力市场多重分割的结构性背景下,文化与体能作为最为核心、基本的劳动力素质,经济回报功能各有所长,都值得重点关注。
具体而言,以往相关研究普遍以教育、技能等认知型人力资本为重点。相比之下健康水平作为更为基础的肌体劳动能力指标,目前对其经济回报功能的挖掘非常有限。如健康在城镇地区的劳动价值有多大意义,回报率差异能否缩小收入差距?是否受区域发展不平衡的影响等问题,几乎未有研究涉及。其次,以往将两者置于同一框架之下的研究,大多是宏观分析。程名望等人2014年的研究开启了对教育、健康回报的相对优势进行比较的微观分析,研究发现,相比于教育程度,健康水平对农户缩小收入差距的作用更为突出,对农民增收的效果也很稳定,(9)程名望、Jin Yanhong、盖庆恩,等:《农村减贫:应该更关注教育还是健康?——基于收入增长和差距缩小双重视角的实证》,《经济研究》2014年第11期。这一惊喜的结论激发了之后大量围绕减贫展开的教育与健康的比较研究,(10)马文武、杨少垒:《我国农村多维人力资本减贫效应实证研究》,《经济问题探索》2017年第8期。(11)张建清、卜学欢:《人力资本三维要素与城乡减贫成效差异——基于CHNS微观调查数据的实证研究》,《软科学》2016年第10期。但遗憾的是,相关结论总体上并未达到明确共识,并且在市场分割与发展转型的背景下,普遍对劳动市场的制度结构因素考虑较为欠缺,对象也多以贫困农户为主,未能引发更为深入全面的讨论。
本研究认为,通过增加绝对收入、缩小收入差距实现减贫脱贫、共同富裕,扬长避短的激发人力资本潜力是关键。因而有必要在微观视角下立体化的比较我国居民不同人力资本的收入效应。以此为出发点,我们将文化型人力资本(以教育为主),体能型人力资本(以健康为主)置于同一框架。同时在考虑我国城乡、区域差异的结构性背景下,将运用CGSS2013年数据,通过多元线性回归、条件分位数回归,分析两类人力资本的回报特征、相对优势及交互效应。以期更加清晰的理解不同维度的人力资本对居民收入的作用效果,为缓解收入差距,增加居民收入,达到经济协调、社会和谐的发展目标提供一定的政策建议与实践途径。
人力资本是对劳动生产者进行普通教育、职业培训、实践经验、迁移、健康维护、医疗保健等投资在其身上的凝结,表现在内含于人身中的各种知识认知、身体机能以及劳动与管理技能的存量总和。人力资本之父舒尔茨在20世纪60年代构建了人力资本理论,首次将资本分为现实可见的物质资本与凝结在劳动者身上的人力资本两种形式,重点强调后者可以通过转化、升值现有的物质经济资本产生价值,也可以在劳动力市场上运用人力资本本身直接创造价值。因此以各种形式发展劳动者的人力资本潜能可以形成更高的生产能力,有效提高个人收入。(12)T W .Schultz.,“Investment in Human Capital”,Economic Journal, vol.82,no.326,1961,p.787.
1.教育、健康与收入增长
整体而言有关人力资本回报的早期研究主要集中在教育上,认为文化知识技能是人力资本形成的主要途径。一方面教育经历可以通过学习技能、知识储备不断创新、升级物质资本的生产方式,从而扩大生产价值;另一方面接受教育也会提高劳动者个人的工作效率与劳动质量,从而使产出增值,促进个体的经济回报。在实证方面,大量研究亦验证了教育对经济和居民收入的绝对性贡献。国内有关个体教育回报率方面的研究也一直是热点,研究结果在具体分析对象上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城镇居民为主,如李实(2003)、王甫勤(2010)等人的研究;(13)李实、丁赛:《中国城镇教育收益率的长期变动趋势》,《中国社会科学》2003年第6期。(14)王甫勤:《人力资本、劳动力市场分割与收入分配》,《社会》2010年第1期。另外一些如候风云(2004)、朱农(2003)等则把目光聚焦在农村人口。(15)侯风云:《中国农村人力资本收益率研究》,《经济研究》2004年第12期。(16)朱农:《论教育对中国农村家庭生产活动和收入的作用》,《中国人口科学》2003年第2期。总体而言,由于样本数据、模型设定和估计方法的不同,估算结果有所差别,但结论都验证了教育对个人收入的正向效应。
人力资本并不是单维度的。除了教育代表的文化能力外,健康作为个体劳动不可或缺的基本条件,同样是一种可投资的生产资本,并且相比之下更易于劳动力个体获得,在劳动力市场中可赖以生存的门槛更低。如果仅把人力资本狭义地等同于教育而忽视健康,不仅会低估人力资本对劳动生产率的促进效应,也可能会高估教育在人力资本积累过程中的作用。(17)赵昕东、李翔:《教育与健康人力资本对劳动生产率的影响》,《社会科学战线》2020年第5期。因此,美国学者莫希金(Mushkin)在20世纪60年代首次将健康和教育并列作为人力资本框架下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开启了人力资本理论研究的扩展和细化。后续研究在进一步完善过程中具体发现,一方面健康意味着个体在体能与认知上更加耐受、敏捷、强健,(18)D E.Bloom.,Canning D. The health and wealth of nations, Science, vol.287, no.5456, 2000,pp.1207-1209.可以通过促进劳动质量、劳动参与率、工作时间、生产效率对收入增长产生显著的正向作用,(19)周孝、冯中越、孙珊:《个人健康投资能促进就业吗?——基于CHNS的实证分析》,《人口学刊》2015年第2期。尤其在低收入国家与农村地区。(20)刘国恩、WilliamH.Dow、傅正泓,等:《中国的健康人力资本与收入增长》,《经济学》2004年第4期。(21)王引、尹志超:《健康人力资本积累与农民收入增长》,《中国农村经济》2009年第12期。另一方面,健康作为个人发展的前提,好的健康水平也能通过激发教育、迁移、培训的潜力提高回报。反之,身体健康状况不良则会降低个体谋求其他资本的能力,导致培训技能的贬值,工龄的缩短,对劳动收益产生负面影响。(22)M P. Books.,Health and Economic Growth: Findings and Policy Implications,Mit Press Books,vol.1, no.3, 2007,pp.533-534.而疾病所导致的健康冲击,不但短期内会大大增加劳动个体的脆弱性,限制个人收入,长期也会消耗家庭物质资本累积,进而诱发持续贫困。总体普遍认为健康水平对于促进个人收入意义非凡。基于以上,本研究首先提出一个验证性的基本假设。
假设1:劳动力个体的教育和健康水平均能有效提高个人收入。
2.教育、健康与收入不平等
除了收入增长视角以外,考虑到人力资本回报在个体之间作用普遍存在差异,这种差异被认为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对此,一部分研究证实教育是改善收入差距的要素,普遍提高居民教育水平可以降低收入不平等。(23)C.Goldin, L F. Katz., Transitions: Career and Family Life Cycles of the Educational Elite,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98, no.2, 2008,pp.363-369.(24)邹薇、张芬:《农村地区收入差异与人力资本积累》,《中国社会科学》2006年第2期。但也有一部分研究则认为劳动力资源的市场配置必然使高人力资本存量的个人得到较高的收入,低人力资本存量的人得到较低的收入,因而教育不但无法控制收入差距,甚至是居民收入陷入马太效应的直接原因。(25)黄斌、高蒙蒙、查晨婷:《中国农村地区教育收益与收入差异》,《中国农村经济》2014年第11期。(26)张车伟:《人力资本回报率变化与收入差距:“马太效应”及其政策含义》,《经济研究》2006年12期。众多研究虽然各执一词,但可以明确的是,不同社会阶层与经济水平的群体,其教育收益存在差异,教育回报随不同收入水平的变化而变化的特征是鲜明的。(27)李培林、田丰:《中国劳动力市场人力资本对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社会》2010年第1期。(28)罗楚亮:《城镇居民教育收益率及其分布特征》,《经济研究》2007年第6期。
与教育不同的是,健康水平与居民收入差距的关系研究虽然一直未得到足够的关注,但近年来零星几篇的研究结果却不乏令人一致惊喜地发现。例如程名望等运用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微观住户数据实证发现,从缩小收入差距的视角看,健康对农村减贫的作用比教育更为显著,应该着重通过提高健康人力资本来提高收入。(29)程名望、Jin Yanhong、盖庆恩,等:《农村减贫:应该更关注教育还是健康?——基于收入增长和差距缩小双重视角的实证》,《经济研究》2014年第11期。杨玉萍的研究少有的关注到了健康对于城镇居民收入的影响,结果依然显示能缩小收入差距。(30)杨玉萍:《健康的收入效应——基于分位数回归的研究》,《财经科学》2014年第4期。Bloom等的研究也认为健康投资往往偏向于向低收入者提供更多资源,从而可以通过减少贫困改善收入结构。(31)D E.Bloom,D. Canning.,“The health and wealth of nations”, Science, vol.287, no.5456, 2000,pp.1207-1209.基于以上,结合以往研究结果,根据人力资本回报随收入水平变化而变化的逻辑,本研究提出以下三条假设,包括教育对居民收入差距的两条竞争性假设,以及健康对缩小居民收入差距的积极作用假设。
假设2a:从微观视角来看,教育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其回报率会逐渐下降,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居民收入差距。
假设2b:从微观视角来看,教育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其回报率会逐渐上升,在一定程度上扩大居民收入差距。
假设3: 从微观视角来看,健康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其回报率会逐渐下降,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居民收入差距。
3.教育水平与健康人力资本回报的调节
虽然人力资本存在多维性特征,但不代表各类人力资本的效应是独立、平等的。在工业化、现代化的发展背景下,一般文化技能是首选的劳动力资本,健康是相对次要选择的原始生产力,基于这一梯级关系我们推断教育与健康对收入的影响是相互关联的,健康回报会受到个体教育水平的调节作用。随着教育水平的降低,劳动力个体的健康回报会升高,即个体的教育水平较低时,健康生产效能更易被利用。也就是说教育水平高的个体首先会更偏向运用教育人力资本的产能获得收入,而教育水平低的个体,更依赖健康人力资本获得收入回报。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健康的收入效应会受到教育水平的负向调节作用,即随着教育水平的下降,健康人力资本的回报率会升高。
中国是一个即在发展中又在转型的国家,居民劳动回报特征不可避免地会受制度结构与发展水平的影响,比如城乡与区域差异。
1.教育、健康回报的城乡差异
长期以来,我国突出的城乡二元特征使农村和城市几乎是两个独立运转的分层体系,相互之间交融并不密切。(32)李强:《“丁字型”社会结构与“结构紧张”》,《社会学研究》2005年第2期。即使在改革开放之后,城乡二元的壁垒逐渐发生了松动,城乡的结构差异在许多方面已经有所缩小,但总体上,我国城乡居民在经济地位、医疗保障、就业机会、人口分布、产业格局、文化观念等方面仍存在巨大的差别,劳动力市场处于不完全竞争的状态。在这种结构背景下,普遍认为城乡之间的人力资本回报机制存在明显不同,(33)李春玲:《文化水平如何影响人们的经济收入——对目前教育的经济收益率的考查》,《社会学研究》2003年第3期。(34)张兴祥:《我国城乡教育回报率差异研究——基于CHIP2002数据的实证分析》,《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期。诸多问题有必要将城乡分开或是根据户口属性分别讨论。(35)孙志军:《中国教育个人收益率研究:一个文献综述及其政策含义》,《中国人口科学》2004年第5期。而除了普遍关注的城乡之间,大量研究强调不同结构内部已然严峻的收入问题也值得我们进一步注意,尤其农村。(36)王春光、赵玉峰、王玉琪:《当代中国农民社会分层的新动向》,《社会学研究》2018年第1期。(37)梁润:《中国城乡教育收益率差异与收入差距》,《当代经济科学》2011年第6期。
在收入增长的视角,梁润通过多年的CHNS数据证实我国城镇教育回报率总是高于农村地区。(38)邓力源、唐代盛、余驰晨:《我国农村居民健康人力资本对其非农就业收入影响的实证研究》,《人口学刊》2018年第1期。刘国恩等人2004年的研究认为,得益于工资收入的稳定性,农业劳作对健康的高需求,健康收入效应则在农村地区明显优于城市地区。(39)但在收入差距方面教育、健康对收入差距的效果是否在城乡内部存在差异,目前并未有研究较为完善的解答。理论上,考虑到城市作为城乡分割历史背景下的优势发展地带,劳动力市场更为完善、健全、有活力,为教育这种投资性的社会产物可以提供更大的发挥空间,完备的劳资体系和保障制度也与教育更为契合,从而更有助于教育回报优势相对更易于激发,产生分明的回报差异。而对农村人口来说,农业劳动的特殊性及环境的艰苦性决定了肌体健康是第一位的生产要素。从人力资本作用的比重上来看,个体的健康收益无论长期还是现阶段在农村都更为突出。由于自我生产、自我雇佣的劳动模式,(40)刘国恩、WilliamH.Dow, 傅正泓,等:《中国的健康人力资本与收入增长》,《经济学》2004年第4期。即使在国家大力解决三农问题,促进农业产业化以来,农村大量新兴的非农产业对体能状态的依赖性依然非常明显。(41)朱玲:《政府与农村基本医疗保健保障制度选择》,《中国社会科学》2000年第4期。考虑到生活环境、卫生条件与医疗水平的落后易发众多健康隐患,农村居民收入也更容易受健康水平的影响发生波动。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5a:相比农村居民,教育程度更有助于城市居民提高收入。
假设5b:相比城市居民,健康水平更有助于农村居民提高收入。
假设6a:相比之下,教育程度对城市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效果大于农村地区。
假设6b:相比之下,健康水平对农村居民收入差距的缩小效果大于城市地区。
2.教育、健康回报的区域差异
除了城乡方面,我们认为区域层面亦有同样的问题。一方面根据市场转型理论,人力资本的收益率一直与区域经济的市场化程度息息相关,各地教育收益率的差异部分地可以归结为劳动力市场化发展的不同,因此普遍认为更加开放的劳动力市场往往具有更高的人力资本收益。(42)边燕杰、张展新:《市场化与收入分配——对1988年和1995年城市住户收入调查的分析》,《中国社会科学》2002年第5期。(43)郝大海、李路路:《区域差异改革中的国家垄断与收入不平等——基于2003年全国综合社会调查资料》,《中国社会科学》 2006年第2期。而我国改革开放从沿边到内地逐步展开的不平衡发展,使沿海与内陆地区之间通过市场化机制实现资源配给的能力明显不同,导致人力资本回报的分布渐渐形成了区域空间差异。(44)王海港、李实、刘京军:《城镇居民教育收益率的地区差异及其解释》,《经济研究》2007年第8期。另一方面根据劳动力市场分割理论,除了人口分布、地理特征、产业类型等历史自然原因,改革早期向东部沿海倾斜的发展战略更是加剧了地域之间的经济发展差异。相比之下沿海地区普遍经济活动频繁、人口高度集聚、生产地消费地临近、知识技能产业密集,并且建筑、制造、服务、交通运输等体力劳动岗位需求大。这带来了众多机会优势,例如高就业率、高知识回报率、高劳动溢价以及高工资提升速度等等。(45)邢春冰、贾淑艳、李实:《教育回报率的地区差异及其对劳动力流动的影响》,《经济研究》2013年第11期。(46)诸建芳、王伯庆、恩斯特·使君多福:《中国人力资本投资的个人收益率研究》,《经济研究》1995年第12期。即使在90年代中期,有“西部大开发”“中部崛起”“长江经济带”等一系列缓解差距的战略出台,但在改革逐步深化,开放持续推进的进程下,区域间的发展并没有产生明显平衡的迹象。生产力水平、劳动力流动性、人力资本禀赋积累的长期优势,使劳动回报的区域分割局面以及沿海优势依然存在。因此,相比内陆地区,可以认为市场化程度更高的沿海地区,更有助于人力资本发挥收入贡献。
假设7a:劳动力个体的教育人力资本回报在沿海地区高于内陆地区。
假设7b:劳动力个体的健康人力资本回报在沿海地区高于内陆地区。
其次,对于人力资本回报率随收入水平会产生什么样的差别,这种差别在区域之间是否一致?自然也是比较结构差异不可回避的问题,尽管理论上很容易推出可能存在效果差别,但由于以往实证研究鲜有论及,因而很难通过理论结合实证结果的推导方式提出具体的假设判断。在此本文先尝试提出初步探索性假设。
假设8a:教育程度对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存在沿海、内地区域差别。
假设8b:健康水平对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存在沿海、内地区域差别。
本文采用的是CGSS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2013年的数据,该数据抽样设计采用多阶分层概率抽样设计,其调查范围覆盖了中国大陆全部31个省级行政单位,调查对象为17岁以上居民,共收集有效样本11438份。本文除去了核心变量缺失、奇异值以及年龄在65岁以上的样本,最终总样本保留了7051人,其中城市样本3610人,农村样本3441人,沿海地区样本2816人,内地样本4235。
收入:由于收入分布的偏态特征,本文取个人年收入的自然对数进入模型。收入指本人全年的总收入,包括工资、农林菜渔收入、家庭经营收入、以及各种补贴。
教育人力资本:用教育水平代理,将其转化为教育年限。1为文盲,教育年限为0;2为小学,学制6年;3为初中,学制9年;4为高中,学制12年;5为中专和大专,学制折算为13.5年;6为本科,学制16年;7为研究生及其以上,学制按19计算。
健康人力资本:通过健康水平衡量。虑及健康的综合性,使用主客观综合指标可以避免单维度指标的内在不协调。本研究选取了有关悲伤抑郁程度、自评健康水平、健康对工作的影响程度的三个变量,通过因子分析方法,提取了一个有效公因子,合成为数值型的复合变量作为总体健康水平的代理变量。
表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表(N=7051)
包括性别、年龄、年龄平方、婚姻、民族、政治面貌、户口、地区以及劳动力状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核心变量分样本描述统计与均值差检验如表2。
从描述统计可以发现,相比之下,农村与内陆地区的教育、健康、收入水平均处于劣势,并且进一步T检验的结果证实这种相对劣势的差异在城乡之间、区域之间是显著的,说明我国在包括健康在内的人力资本水平上均存在明显的双重结构性差异。考虑到描述统计没有对其他因素进行控制,本质上进行比较的是非条件分布,还不足以说明本文核心变量之间的关系。因此,接下来我们将通过条件分布的函数估计对教育、健康回报的微观特征进行计量分析。
表2 核心变量分样本描述统计与均值差检验
本研究实证的第一部分将首先通过普通多元线性回归对数据进行基本拟合,再通过加入交互项的方式分别验证教育与健康回报的调节,及人力资本回报的结构性(城乡、区域)差异,并且通过基于似不相关模型的suest检验(47)检验组间系数值差异的方法有三种:包括引入交叉项的Chow检验;基于似不相关模型的suest检验;费舍尔组合检验。相对来说,本文采用的SUR检验的假设条件允许两个组的控制变量的系数可随组别发生变化,干扰项可以有不同的分布,且干扰项可以相关,更为适合本文的模型。Stata中具体实现的步骤是先分别对样本进行OLS估计,进一步使用suest命令执行SUR检验,最终使用test命令检验组间系数差异。再次验证不同样本之间自变量系数值的差异是否显著。
模型沿用改造后的明瑟收入方程。(48)J.Mincer.,Schooling, experience, and earnings,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distributed by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74,pp.218-223多元线性回归基准模型的具体方程为:
在该模型中,被解释变量lnY表示个体全年总收入的对数,其中i表示个体,j表示样本类型(总体、城镇、农村等)。核心解释变量edu、health分别表示教育、健康水平。CV表示控制变量,β表示系数,ε为随机扰动项。
表3 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表3报告了多元线性回归的数据结果,核心自变量在所有模型中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模型1中,在控制其他变量的情况下,教育与健康水平增加一个单位,居民收入分别会平均增加0.066和0.141,假设1成立。模型2显示,教育与城乡、区域变量的交互项均正向显著,说明教育回报在城乡与区域之间均存在显著差异,并且在城市与沿海优势地区回报效果相对更为突出。模型3中,健康与城乡的交互项显著为负,说明我国居民健康的收入效应在农村明显大于城市,并且均通过了组间系数差别(SUR)检验,这与杨玉萍的研究结论是一致的;(49)杨玉萍:《健康的收入效应——基于分位数回归的研究》,《财经科学》2014年第4期。而健康与区域变量的交互项虽然为负,表示内地的回报系数大于沿海,但交互项与组间系数差检验并不显著,健康的收入效应在沿海内地之间的差异没有被验证。模型4的结果表明,教育水平对健康回报的影响会存在负向调节,教育水平提高一个单位,健康的回报率会平均下降0.013,证实了本文的假设4。
为了更好地描述收入效应随收入水平变化的动态机制,避免以均盖全。本文实证的第二部分选择条件分位回归细致刻画教育与健康在收入的不同分位点上的边际贡献。(50)分位数回归是一种基于被解释变量y的条件分布来拟合自变量x的线性函数的回归方法,是在均值回归上的拓展。不同的分位数水平,可以得到不同的分位数函数。随着分位数取值由0到1,可得所有y在x上的条件分布轨迹,即一簇曲线,能够捕捉分布的尾部特征,当自变量对不同部分的因变量的分布产生不同的影响时.例如出现左偏或右偏的情况时。它能更加全面的刻画分布的特征,从而得到全面的分析,因此,分位数回归能够考察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在扰动项的不同分位点上的异质性影响,而且比OLS回归系数估计更稳健。在理论上,如果某一种要素对于低收入人群收入的边际贡献大于中等收入人群和高收入人群,则这种要素具有的作用就是缓解收入差距, 反之则是扩大收入差距。(51)高梦滔、姚洋:《农户收入差距的微观基础:物质资本还是人力资本?》,《经济研究》2006年第12期。但是仅以上的步骤不足以解决两点问题:一,由于教育和健康的系数显著性相同(各收入分位点均显著),而直观的系数差异只相当于一种描述统计,差异的分布无从得知,无法判断这种差异是否在统计上显著,因此难以确定缩小收入差距的趋势是否显著成立。(52)由于自变量的量纲不同,我们难以客观比较教育、健康效应的相对大小的现实意义,因此本文对此维度的分析完全不涉及。第二,仅仅能从收入增长的大小看出健康与教育提升均有利于缩小收入差距,但不能从收入差距视角证实该问题。因此本文还将进一步对分位回归的系数差进行显著性检验,系数差表示各变量对10%分位点的收入群体和90%分位点的收入群体的回报率差异,系数差检验显著即表示该变量对收入差距有显著影响。若系数差显著为正,认为该变量显著拉大了高收入群体与低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若为负,则表示该变量能有效缩小了高收入群体与低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
建立的条件分位数回归计量方程如下:
在该模型中,q表示分位数,其他符号与OLS模型一致。
表4 分位回归模型估计结果
表4是分位回归模型在三个分位点上的数据结果, 下文图1、图2列示了自变量在全部收入分位点上边际贡献的完整变化情况。
图1 教育回报分位回归特征图 图2 健康回报分位回归特征图
通过分位回归的结果发现,教育与健康的系数均保持了OLS回归中的显著性,在所有分位点上,教育在城市地区的回报率均高于农村地区,在沿海地区的回报率均高于内地地区;健康在农村地区的收入效应均高于城市地区,在内地地区的收入效应均高于沿海地区,与多元线性回归的验证结果大体一致。
其次,在总样本中,劳动力个体教育年限每增加一个单位,各分位点的教育回报率分别为8.7%、7.3%、6.6%;健康水平每增加一个单位,各分位点健康的收入效应分别为16.1%、14.9%、6.7%,整体系数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均呈逐级递减的趋势,并且系数差检验均显著,可以认为从全国层面来看,教育和健康人力资本都有一定的缩小收入差距的潜质,假设2a与假设3是成立的。
但进一步考虑劳动力市场的结构分割后,这种积极作用则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差异。首先,城乡样本的回归结果发现,在城镇地区,教育回报随收入水平会显著缩小,但在农村地区,各分位点的回报系数均较为趋近,且不存在显著差异,而相对来说,健康对于缩小收入差距的优势在城市、农村都很明显。其次,分区域样本显示,教育在内陆地区是具有缩小收入差距作用却在沿海地区无效,健康的积极作用依然全部显著。总体而言,只有假设6a、8a得到了完全验证。但意想不到的是,通过对假设6b、8b的验证,我们发现健康水平对控制收入差距的影响具有一定脱离劳动市场发展制约的穿透力,其积极作用在全国及各区域层面都有效。
人力资本作为个体核心的劳动素质,一直是居民收入增长的重要源泉,也是控制收入差距的关键命脉。本文以此为出发点,在城乡与区域差异的结构性背景下,比较了我国居民的人力资本回报特征。研究发现:1.从收入增长的视角来说,教育与健康水平均能有效提高居民收入。但在不同区域存在显著差异。教育回报在城市地区大于农村地区,在沿海地区大于内陆地区;健康的收入效应在农村地区优于城市地区;内地与沿海区域之间无显著差别。另外,教育水平对健康的收入效应有显著的负向调节作用,教育水平低的群体更可能依赖健康人力资本产生回报。2.从收入差距的视角来看:健康的积极作用具有一定的穿透力,无论从全国层面还是在各分样本内部均能显著缩小收入差距;教育人力资本并不会造成“马太效应”,总体可以有效缩小弱势群体与优势群体的经济差距,但只在城市与内陆地区明显有效;另外值得强调的是,对于存在发展困境的农村地区,健康是缩小其内部收入差距唯一可以赖以的人力资本。
按照阿马蒂亚·森的理论,贫困和不平等的根源在于个体利用资源实现发展的可行能力不足,解决之道重点在于克服能力贫困,提高生存与生计能力,而不是单纯的消除收入贫困。(53)阿马蒂亚·森:《以自由看待发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2年。本研究的结果也正是说明除了授贫以鱼,授贫以渔,重视人力资源的开发与塑造,依然是解决我国贫困与不平等问题可依赖的关键之匙。因此,未来有必要继续提升我国劳动力的自我发展能力与人力资本商品化水平,通过帮助弱势群体建立自身造血功能,优化欠发达地区的劳动力结构,在根本上解决居民收入困境,实现永久脱贫。
具体的,文化教育方面首先需要提高居民思想意识,定期对农户开展科学文化教育,改变贫困人口的科学文化素养和知识结构,摒弃穷根思想。其次,扶持基础类型创业,给欠发达地区引进各领域人才,丰富且加大职业化教育,重视具有区域特色的职业技术教育,培养有文化、懂技术、懂地方特色的技能型人才。另外,教育资源投入做到精准施教,施教重点向“三农”靠拢,打造产教融合,将劳动与技能联合,通过精准对接帮助职业技术教育快速转化出经济收益。
健康方面,以习总书记提出的“底线保障、有效改善、转化促进”的健康发展逻辑为基本遵循,主要改善居民的健康行为方式、看病就医模式和健康素养意识。例如,提高贫困人口的人居环境与卫生水平,推进饮水安全与无害化厕所建设。推进乡村医疗机构硬件设施标准化与信息化建设,推进建档立户的费用减免和便民服务,并对因病致贫群众加大医疗救治、临时救治、慈善救治等,抵御疾病贫困的脆弱性。国民方面需要加强健康意识和疾病预防的宣传,帮助居民提高健康素养,重视健康投资,提高自我保健能力。除了适度的保障供给,还可提供补给策略,激发贫困人口采纳健康文明生活方式的内生动力,提高疾病预防服务的利用,在根源上减缓疾病风险与负担。
对于人力资本的双重贡献因人力资本类型与结构性特征产生的差异,我们需要从经济发展水平和制度转型特征的角度去理解。在教育方面,正如前文所言,沿海与城市作为改革开放进程与城乡分割历史造就的优势发展地带,教育回报率较为突出并不意外。而教育缩小收入差距的积极作用对劳动力市场条件有一些特定需求,可能存在农村地区因经济发展水平不足,沿海区域因市场化程度溢出均使其失效的“双重困境”。一方面这或是源于正规教育的性质对劳动市场的要求。早在上世纪舒尔茨就指出,传统农业中农民的正规教育作用一直微乎其微。(54)舒尔茨、吴珠华:《论人力资本投资》,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90年。即使对于目前农村鼓励发展的本土非农劳动,主要依靠的也是经验与代际教育等非正规教育,正规模式的教育影响甚微。而正规教育普遍也赖以很多岗位在学历上设置的门槛与阶梯,回报的梯级差异才能彰显。但由于发展水平的限制,农村大量劳动作业还未形成规范的劳资结构,制度体系也不健全,这也造成教育对收入差距的积极效能在农村无法施展。另一方面我们认为市场的流动与波动程度对群体间教育回报差距的冲击也是原因之一。一般越是开放的地区,经济、产业飞速发展丰富的同时,生产要素的高度流动普遍会加快劳动力的流动速度,具体会表现在劳动力稳定程度低,劳动回报特征变化多端,资本回报特征变化的周期不断缩短。这会造成高新技术行业与知识生产岗位更新周期逐年缩短,而物质金融资本的回报比重持续走高,对教育回报率规律不断产生冲击,不利于教育对收入差距的积极贡献在沿海地区稳定发挥。
反观健康,作为一种相对“先赋“的体能性人力资本,生产机制较为简单。与体力劳动的高依赖性使其生产能力在发展落后的农村地区更具发挥空间。也因体力劳动的基础性,回报率很少会受区域市场化程度的影响。更因体能劳动难以彻底淘汰的强韧力,其回报在收入水平上边际效应自然递减的规律得以稳定呈现,从而使收入差距的积极影响摆脱了城乡分割与区域发展不平衡的结构制约,作用效果相对教育更稳健,影响范围更广。
因此,首先在人力资本回报存在分化的背景下,政策制定需要因“资”施“渔”。不能单单寄托于文化教育技能,一方面要借用健康人力资本的穿透性,激发全国范围、全部人口体能劳动的潜能,比如鼓励全民参与农户经济、商贩摆摊、服务外卖等副业。另一方面多制定增强我国劳动力群体健康水平的政策,多向民众宣传健康营养的生活与饮食方式,提高人们参与相关劳动的精力和体能。其次在劳动力市场多重分割的局面下,未来相关政策要避免区域同质的方式。各区域应考虑自身制度特征与禀赋差异来优化政策着力点,因地制宜的为人力资本回报提供优沃的条件,保证以成效最大化的方式实现广泛、持续的脱贫共富效果。
教育对健康回报的负向调节说明,目前我国劳动群体的人力资本回报存在类别依赖梯度。资源弱势群体较为依赖原始的健康资本,难以跨越主要通过社会化的教育资本收益的门槛。一方面这意味着健康人力资本可以补偿教育水平低的收入缺陷。但另一方面,这也会限制贫困群体的发展潜力,难以实现彻底脱贫的同时,还会容易陷入“贫穷、健康维护不足、过度依赖体力劳动、健康恶化、再度贫困”这一恶性循环之中而返贫。
因此,面向弱势低收入群体与农村劳动力,一方面要加强关注他们的健康人力资本,充分发挥健康投资对改善劳动收入份额的积极作用,并且常规维护要与开发潜能并重。对高重复性、高负荷体力工作种类,尽可能改善工作条件,科学化劳动负荷;建立多重医疗保障体系,完善新农合、基本医疗、大病保险,健全工伤保险和医疗救助社保机制,降低弱势群体抵御风险的健康脆弱性。另一方面,弱势群体素质普遍较低无法胜任许多新兴行业与高级技能,在重点帮助他们提高健康资源的生产潜能的基础上,要加大其文化技能投资,根据能力与需求开展生产技能培训学习,鼓励他们跳出传统农门,脱离纯体力生产,参与技术型生产,减少生计活动对健康的损耗和依赖。其三,教育作为生产物质资源、塑造行为方式的重要资本,与健康人力资本是相辅相成的。我们要将“文化教育程度、体能健康水平”看作一个有机平衡的整体,从最大化保障和扩大劳动能力的视角出发,在普及基础教育,定向技能提升,兜底健康素质的基础上维持两种人力资本的动态平衡,实现健康与教育人力资本的融合提升。这有利于我们无后顾之忧的将健康资源转化为脱贫生计资本,全力以赴的将所有知识技能用以生产致富,实现双重人力资本与外部环境、个人条件交织,双维度,多举措的发力。而欠发达地区要实现两种人力资本根据个人条件与地理空间异质性有益转化的平衡,主要依赖于其对援助资本获取的本领,因此有必要加大对欠发达地区的投资与政策倾斜力度,减轻弱势群体个人投资人力资本的负担。帮助其掌握多项技能的同时切断代际贫困传递,强化整个家庭收入来源的多样性以及生计能力的质量与灵活性,真正的通过扶人力资本之贫来实现脱贫。
实现脱贫共富是社主义制度的本质要求,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迫切追求。在现阶段我国脱贫攻坚的重要阶段,为了守住目前的成果,实现可持续脱贫,防止返贫或者皮软等不良现象出现。总体而言,短期内,要从劳动者拥有的最有效的能力出发,而不能只从劳动者的需求能力出发。对不同类型不同区域的群体,需要关注两类人力资本的相对重要性,最大化的科学激发最有效的人力资本潜能。长期来看,要动态、全面的发展劳动人口的人力资本质量。动态即及时转型升级,全面即保证人力资本多维的高水平。在保障贫困人口健康水平的同时,及时补充教育技能培训,即维护贫困户自身使用的生计人力资源的同时,发展多元化的劳动能力,为下一阶段全民的生计能力升级提供潜在机遇与良性基础。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本文存在一些不足需要在后续研究中改进。例如可以对教育相关人力资本进行细化,补充经验教育,在职教育,基础教育的差别。使用锚定法对自评健康变量的主观性进行客观调节,以及尽量在解决健康与收入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上进行更为严格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