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布布
在大大小小的教培机构里,拥有一个清华或者北大毕业生的身份,意味着薪水高出一大截。无论线下还是线上,“清北生”都是教培行业青睐的对象。这些选拔制度下的优胜者,拥有学生家长信赖的招牌。他们从应试教育中走出,最终又回到了这个系统。
“清北生”备受教培机构青睐
在北京,市教委在3月对校外教培机构展开联合检查,线下教培尚未全部复课。但这并不意味着教培行业的衰落,在另一些角落,比如沿着中关村创业公社的下沉广场走入地下两层,就会发现清华和北大毕业的老师使用的网课直播间成簇地盛开着:在毛玻璃或白墙背后开辟出间隔紧凑的格子间,连接主讲老师和来自天南海北的学生。
浏览招聘信息时就会发现,许多教培机构都为清北学生单独开了一栏,以注明他们区别于普通高校毕业生的工资,比如新东方在线给清北院校毕业生开出每月高于普通985高校1万元的底薪。
2021年3月“BOSS直聘”所显示的招聘信息中,字节跳动旗下的清北网校则在招聘宣传中写明:“年薪200万,上不封顶”。在北大清华的学长学姐中,流传着当教培老师暴富的故事:2009年毕业的本科生投身教培行业,入行即受重用,10多年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对清北学生的争夺非常激烈。一个北大毕业生向几家招聘主讲老师的教培机构递出了简历,很快就有一家机构联系她面试。她顺利通过了前两轮,第三轮被安排到了下一周,但另一家网校在最后一个工作日直接让她进行了三场面试,“一路开绿灯”,当天晚上就给了offer,把她“截胡了”。
她刚入行的时候,领导让她想一句自己的口号,其中必须凸显老师的清北毕业生身份,自我介绍时也需要多提及名校生活,以激发学生的向往,赢得家长的信任。
成为一名教培老师的理由很多
无论排在什么位置,教培总在大部分清北毕业生的可选清单里。
在北大毕业生梁雨晴的规划里,读研是第一选项,但现实却不断地将她推向别处。2018年秋,保研考试前一天,她发现学院推出的准考名单中没有她。 接着她开始准备考研。但连续两年,她都失败了。父母不再支持她考研,梁雨晴开始重新找工作,最终教培行业向她伸出了橄榄枝,一家她曾实习过的线下教培机构很快录用了她。
一些清北的学生保研失败后,会把教培机构当成一个保底的选择。
选择成为一名教培老师的理由多种多样。有人在里面发现了暴富的机会,还有人希望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因学术道路过于拥挤,一名北大博士也转身加入教培行业。那家教培机构在2018年同期录用了4个博士,还有一个是剑桥毕业的。
又回到了这个循环的系统
白浩是北大的学生。他所在的公司直接和各地中学对接,输送清北学生到中学给高中生培训,当地中学会挑选出应届最有希望考上清北的一批学生来上课,在几个小时内听取知识点串讲和做题技巧,并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可以考上清北。不讲课时,他的工作是每天早上9点来到工位,做各种类型的数学题,一道接一道。他们一路上靠做题通关,就连应聘教培这份工作也是如此。
有时候,白浩会回想起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重新报志愿,白浩可能会选择复旦大学经济系,而不是去北大读小語种,可惜在当时,他感到“北大是没办法拒绝的”。
北大毕业的教培老师周敏也放弃了很多,开始做网校主讲老师之后,她把未来可能实现的高收入当作了自己不能实现梦想的安慰。
她听同行讲,为了让家长相信孩子的无限潜力,给孩子塑造梦想,一名哈佛研究生需要在直播时讲出小时候考试不及格的故事,周敏觉得“避重就轻了”。她明确记得,自己小时候“放弃很多人在青春文学里面有共鸣的事情”,努力,也有追求,不是玩着上清北的。
成为一名教培老师后,梁雨晴在教课的时候,最希望的是能给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对知识的兴趣,只是这在应试培训中很难有机会落实。
一名北大毕业生从2018年开始做教培。一次,他读到学生给他的留言:“老师,谢谢你,我对这门科目有了兴趣。”“老师,我觉得北大确实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地方。”
他觉得,读到这些话的时候,那个光环赋予他的东西,他也终于还回去了一点。(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
(据微信公众号“瞭望智库”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