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闲话”

☉戴 民

人是闲话的主题，尤其为人带点“成色”的，免不了让人说三道四。树老藤缠，楼高影长。比如，为百姓谋利办事的官员自然是公众人物，嚼闲话的，总要就着时髦的话由，编些耸人听闻的故事，“闲话”一番，以打发慵懒无聊的时间。如此这般，听者犯不着猴急猿恼，更不必大动肝火，一如股市萧条的时候，“八卦”替代“行情”，由不得人。即便闲话难听，也怪不得说闲话的人，而听者为闲话走心劳神，甚而气急败坏，闲话难听的“药效”也就到家了。因此，闲话难听之过，全在听者内心。

对待闲话，养成“倾听”，是个不错的主张。围炉烹茶，茶水孰涩孰香，全凭火候。“倾听”者置于“闲话”，急缓轻重，深入浅出，也得拿捏分寸，如此，一席茶座方有意趣盎然的味道。所谓“倾听”，涵养三则，不知是否亦然。

其一，端正听姿，气定神闲。小时候，父母对孩子唠叨最多的便是好好听话，大人眼里，这是“乖孩子”的圭臬，能够安安静静把别人的话听完，几乎也成常人眼中的准君子。这其中，听者的姿势态度很重要。李太白同朋友酒酣诗云“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倘若岑夫子、丹丘生之辈衣冠不整、斜躺歪坐或借酒撒泼，对言者不屑一顾，横竖插一杠子的话，吾辈也许就听不到“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的千年遗响。“倾听”既是尊重言者，更是尊重自己；即便闲话难听，也得正视言者，洗耳恭听。闲话听不得半句就心急火燎，瞠目怒视，斯文扫地不说，恐怕连爱说闲话的凡夫俗子也懒得理你，做人趣味荡然无存。

其二，饱览群书，养心助听。多读书以达世事洞明，有助于“倾听”。并非人得学富五车才去“倾听”，也非为“倾听”把自己“圈”起来埋头看书，两者之间浑然天成。会“倾听”的人，多半浸淫于读书养心，营造知书达理、独立判断的心界。读书滋养思想，温润心灵，用耳朵听乃是用心在品，“心顺”方“耳顺”。书读得多了，加之人情练达，识见必旷达，鉴赏也精明，好话闲话自然一听就懂。闲话十有八九“含金量”不高，“倾听”过后，自不会作茧自缚；只怕没心没肺之徒，视耳朵为“酒囊饭袋”，听风则雨，倾耳纳之，“闲话”才有它的江湖地位。读书之于“倾听”，好比为自身的耳感官安上一架搅拌榨汁机，剔去的是余渣残滓，留下的才是提神益脑的“心灵鸡汤”。

其三，闻过则喜，闻喜则警。闻过则喜尚属不易，闻喜则警甚难。“闲话”说道某人的过往，还常拿前者和来者比附，美言滔滔，倾听者若飘乎乎而不知其所止，得罪于人在次，迷失于己更甚，人一旦痴迷于喜，甚而癫狂，众叛亲离也就不远了。陶潜归隐田园，耳根落得清静，悠然才有“纵浪大化中，不喜也不惧”的感慨，而世人生存于纷繁世界里，能在别人说过道喜的闲话当中“不喜也不惧”，则尤为可贵。微信时代，人生活在朋友圈里，满眼卖萌炫耀。人眼充当了耳朵，成天“倾听”的悉是点赞，不见得都是肺腑之言，游览其间，权当顺耳悦心罢了；果真当回事，每每沾沾自喜，岂不成了“机不可失”的痴呆子？

为政者关注民生，首当“倾听”民声，尤以“闻过则喜，闻喜则警”为要。《礼记·乐记》有言：“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是故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礼矣。礼乐皆得，谓之有德，德者，得也。”

能够“倾听”，德哉，得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