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签署对中国纺织业对外贸易的机遇和挑战

张希颖 王超杰

关键词：中国纺织业 RCEP 科研 产业升级

2020年11月15日，东盟10国以及韩国、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中国正式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RCEP是由东盟10国发起，邀请中国、韩国、日本、澳大利亚、印度和新西兰共同参加，通过削减关税和非关税壁垒来建立统一市场的自由贸易协定。此次协定内容涉及20个章节，包含服务贸易、货物贸易、投资准入以及相应规则，其中货物贸易开放水平达到90%以上，投资准入谈判以负面清单方式展开成员国承诺10年内将关税降为零，RCEP涉及范围，优惠力度可见一斑。

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人口占协定成员国的65%，GDP、外汇储备各占50%左右，对其他14国投资达160亿美元，吸引其他成员国外资140亿美元，RCEP签署是中国加入WTO以来在外贸领域取得又一标志性事件。有力驳斥了美国关于“中国封闭论”的言论，一定程度上缓解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带来的不利影响;促进中国双循环发展，扩大外循环，促进内循环。

纺织业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占据重要地位，随着改革开放和中国加入WTO以来，中国纺织业已经成为了国内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中国成为全球纺织业领域的重要国家，是世界第一纺织品生产和出口大国。然而近几年来随着越南等东南亚国家纺织业的发展，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使中国纺织业对外贸易面临巨大压力。在这种形势下，RCEP协定的签署对中国纺织业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一、中国纺织业对外贸易现状分析

（一）中国纺织品进出口现状

改革开放特别中国加入WTO以来，中国纺织业迅速发展，已经成为了传统国民经济行业的支柱产业，是世界第一大纺织品（纱线、织物及制品）生产和出口国大。如图1所示，2016-2020年中国纺织品（纱线、织物及制品）出口额不断扩大，贸易顺差也不断增长，但是由于中美贸易摩擦及部分国家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影响，我国纺织品贸易增长呈现波动状态。从2018—2019年出口同比增长率可以看出，由8.1%下降到0.9%。2020年，因新冠疫肺炎情影响海外市场对中国口罩、防护服等需求增加。2020年全年纺织品（纱线、织物及制品）出口达153839.4百万美元，同比增加29.2%。

但是新冠肺炎疫情对国内纺织品生产部门产生消极影响，如表所示，2020年各部门订单减少幅度在37%—46%，其中编制部门订单减少幅度最大，为-46%。

（二）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状况

纺织企业的出口压力剧增，投资规模不断缩减，2016-2020年中国纺织业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长率如图3所示，截至2020年底，2019年出现负增长，2020年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下降6.9%，降幅明显，可见投资者对纺织业前景表示担忧，中国纺织企业发展在未来可能受到资金限制。

（三）产品对外竞争力分析

中国纺织业虽然具有完整产业链，但是全而不强，生产产品以加工为主，价格优势也在逐步丧失。中国新材料研发设备比较落后，缺乏核心研发技术，50%以上的服装出口是来料加工，30%以上则是按照其他国家所提供的设计，商标等标准进行加工，只有10%出口是自主研发品牌，所以中国虽然纺织业量大，但是单位产品利润率低。在当前国际贸易中，低档产品已经不具备竞争力，中档产品的利润也是勉强持平，高档产品则有很大利润空间，由此可见高档化、品牌化、差别化产品是企业增加竞争力的唯一出路。

二、RCEP对中国纺织业的机遇和挑战

（一）RECP对中国纺织业的机遇

1.促进产业转移和升级

随着经济发展，中国劳动力成本、房租等在不断增加，昔日人口红利如今不再有效。在这种情况下，产业转移和升级成为企业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RCEP的签署有助于中国纺织产业转移，纺织企业可以将一些低端制造环节转向东盟发展中国家，这样一方面有利于缓解國内需求不足、产能过剩问题，另一方面可以利用外国廉价劳动力和当地税收减免政策，节省成本，扩大对外直接投资，促进其他成员国对中国原辅材料的进口。而纺织企业在国内则可以专注生产附加值高的产品，促进国内相关产业转型和升级。

2.加强区域供应链稳定

RCEP签署可以增强区域供应链稳定性。在生产一体化情况下，供应链普遍具有不稳定，以一件成衣的制作为例，往往需要多个国家的参与才能完成，如果一个国家突然采取不利政策，就会增加生产成本，损害厂商和消费者福利水平。各个成员国在RCEP协定下，他们纺织生产的各个环节分工合作将更加明确，从而更加稳定，也降低运输成本和关税，提升各成员国消费者福利水平。中国在纺织服装行业中上游规模化优势明显，而这种优势大概率会随着经济开放和成本降低而继续增强，供应效率将会提高，产业链优势更加明显。

3.提升区域价值链影响

中国在区域价值链的影响下，可以更加方便地参与到贸易商品原产料地供应、生产、服务、销售中，拥有与国外厂商同等竞争机会，进一步加强各国之间协作。以澳大利亚羊毛、中国布料和越南成衣为例，中国如果进口澳大利亚羊毛，中国进口商需要缴纳进口税，若布料出口到越南，出口商则需要缴纳出口税，衣服成本增加，中国布料在国外价格上升。通过免税，中国企业可以直接参与到澳大利亚羊毛产地价值链之中，享受到和澳大利亚企业同样竞争条件，但是中国纺织企业因为相对优势生产布料成本更低，贸易创造价值由此产生，这样的情况同样适应澳大利亚羊毛和越南成衣。各个国家专注于价值链中具有相对优势的生产环节，生产环节是紧密联系的，从而加强生产环节的协作。因此RCEP提升区域价值链关联性和影响。

4.缓解中美贸易摩擦压力

根据全球纺织网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对纺织品出口减少100亿美元，纺织业出口增速下降3%—4%，2019年中国纺织品服装累计对美国、欧盟出口金额也同比分别减少6.6%和4.4%;2020年受疫情影响，中国对美国出口纺织服装情况有所好转，出口额达到553.8亿美元，增长22.6%，其中纺织品类防疫物资（按8位HS码统计）出口215.9亿美元，同比增长4倍多。但是对美传统大宗商品的出口下降明显：纱线、面料分别下降21.6%和16%，针梭织服装下降16.5%，只有家用纺织品增长3.5%，因此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尤其疫情稳定之后中国应当如何缓解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纺织品的压力变得至关重要。

RCEP的签署利于扩大中国对各成员国纺织服装出口，因为RCEP各成员国均是中国纺织业重要贸易伙伴，根据全球纺织网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东盟超过美国成为我纺织服装第二大贸易伙伴，2020年中国对东盟纺织品出口398亿美元，增长1.9%，服装增长14.1%，是我重点市场中唯一实现服装出口增长的地区。另外日本和韩国也是中国纺织服装主要进口国之一。这些国家对中国纺织服装的进口需求大，但是由于几年来，一些国家为保护国内纺织发展采取的一些限制进口措施，中国对日本、韩国等国家出口受限。RCEP逐渐取消关税壁垒，以及中日两国自贸区零关税协议安排，中国纺织服装出口可能成为最大受益者。RCEP的签署利于降低对美国、欧洲市场的依赖，减少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纺织业产生的不利影响。

5.保护国内生态环境

RCEP签署后可以加快高污染纺织制造业转移速度，减少国内环境污染。纺织工业对环境污染极为严重，因为某些生产工序涉及到了化学用品的漂白与印染，所产生的污水排放量大、浓度高、富有碱性，很难处理，对环境和水源造成极大破坏。RCEP签署后将扩大中国对直接外投资（在贸易国建厂制造）和加快产业转移速度，国内企业可以将相关制造工序转移到东南亚国家，这样不但可以减少国内污染，而且可以提供东南亚国家更多就业岗位，促进东南亚国家经济发展。

（二）RECP对中国纺织业的挑战

1.竞争对手增加

中国纺织产品主要依靠价格低廉在国际贸易上取得优势，大部分处于产业链低端，没有占据产业最有价值的部分。而东南亚国家正在取代这种优势，例如越南、老挝等国家利用自身廉价劳动力、房租以及水电费，大力发展纺织业，生产的产品较于中国某些企业来说，价格甚至更低，这些国家也是欧盟、美国重点优惠对象，和中国当前国际形势相比，具有很大优势。RCEP签署后，国内消费市场可能面临像越南、老挝这些国家的价格冲击，而在国际市场上也可能被抢走原本属于中国的订单，这种贸易创造效应或者贸易转移效应反而降低了中国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转移产业和对外投资虽然短期利于中国纺织企业的国外经营，也助于降低这种不利影响，但从长期来看，也可能培养出强大的竞争对手，减少国际市场份额。另外，日韩纺织服装质量高、纺织技术水平高、品牌竞争力大，一旦取消关税壁垒，国内纺织服装行业和新材料制造厂商占有的市场份额就会受到影响，企业盈利水平下降，不利于产业升级。

2.企业资金受限

资金是企业发展的要素之一，如果没有充足资金，即使拥有好的国际形势，中国纺织业仍然举步维艰。根据目前现状来看，中国纺织企业的盈利不但下降，纺织业的投资规模也不断缩减，可见，目前国内外投资者普遍并不看好中国纺织业的未来发展，所以即使签订了RCEP，如果国内外投资者没有改变他们资金流向，企业发展必然也受到资金限制。如何恢复投资者信心成为企业发展重点。

三、RCEP签署后中国纺织业的发展策略

（一）发展“数字纺织”模式

纺织业作为传统制造业，可以赋予数字化工具，实现质变。打造智能管理平台，将纺织业生产、研发、营销、物流、仓储各个环节数据化，通过数据进行企业决策;使用人工智能，提高生产制造、物流配仓的效率，减少成本;通过区块链，建设“数据共享库”，实现纺织企业、政府数据共享，这样企业之间可以更好地了解彼此，实现协作共赢，政府能够详细了解企业，制定恰当政策;建设数字平台，拓展线上纺织品供应链，可以降低采购成本，也可以得到更好的金融服务。数字纺织可以实现低能耗、自动化、数字化、智能化等，是目前促进企业转型升级的“重要法宝”。

（二）增强自主研发

企业自主研发才是迎接挑战的根本策略。具体而言，一是引进和使用先进生产设备，加大先进纺织设备配置零件的研发力度，形成完整的先进生产设备制造体系;二是推动纺织产品的机械开发和产业化;三是研發无污染、高功能、高智能面料，提升资源回收利用技术;四是保证原有技术优势基础上，加大新材料技术研发，提升加工制作的精细化、专业化。总之，只有增加产品附加值，占据供应链的顶端，摆脱以往依靠人口红利和低价多销的方式，才能实现产业升级，取得更高的效益。

中国纺织服装品牌在国际市场上知名度低，缺乏竞争力。服装企业可以融入中国特有文化元素，以质量和客户满意度为标准，打造国际品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产品特色和客户满意度，企业可以将中国“仁”“礼”文化注入到产品设计中，而且针对不同国家消费者制定不同的营销策略，提供高水平服务，使客户需求达到最大满足，然后依靠产品质量获得消费者青睐。另外企业可以借助电子商务的潮流，将品牌推销到RCEP其他成员国，从而提高品牌知名度。品牌国际化已经成为纺织服装企业进行国际竞争的一个重要策略。

（三）建设中日合作研发区

借助RCEP的机遇，深化中日贸易与技术合作。在纺织方面，中日龙头企业都是重要的贸易伙伴，双方有合作基础。中国应积极倡议建设合作研发区，鼓励中日龙头企业在研发区的合作。中国企业在合作过程中可以学习借鉴日本纤维技术，例如日本不锈钢纤维以及热熔黏着纤维技术等，当然日本也可以学习借鉴中国石墨烯等新材料技术。中日双方共同研发新材料，将利于提升区域国际竞争力，实现合作共赢，协同发展。

（四）加强投资性政策引导

为了恢复投资者投资信心，政府应该加强政策引导，鼓励民间资本介入。首先，中央政府应支持并支援中国纺织业的发展，开通专款专用通道。其次，地方政府要支持纺织业出口、建立供应链金融、成立专项基金和地方基金，充分发挥基金在纺织业供应链布局的优势。另外，银行、证券等金融机构要为核心技术企业开设专门融资渠道，发挥资本高效率，积极推动纺织业转型和升级。而针对国外投资者，政府可以在核心技术生产方面给予优惠待遇，鼓励外资介入。

RCEP作为全球规模最大的自贸协定，它的签署对中国纺织业而言是扭转不利国际形势和实现产业转型升级的一次契机，但企业如果没有采取正确策略，就会承担不利后果，因此龙头企业要发展“数字纺织”模式、增强自主研发、推动品牌国际化，设计研发高质量高附加值产品，完成产业转型和升级，而政府应该倡议建设中日合作研发区，加强政策支持，鼓励投资。只有把握机遇，迎接挑战，中国才能实现从“纺织大国”到“纺织强国”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