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熟手-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结构的个案研究

周 倩，丁曼莉，汪海彬

（1.黄山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黄山245041；2.黄山学院 教育科学学院，安徽 黄山245041）

情绪觉察（emotional awareness）作为情绪智力的重要基础，指的是“识别和描述自己和他人情绪的能力”[1]，其作为情绪智力的先决条件和重要基础，影响着个体的身心健康和对社会的适应等[2]。近年来，关于情绪觉察的研究也不在少数，对情绪觉察概念的结构维度进行界定并建构相应理论的主要是Lane等人，许多研究者都是在他们的理论基础上展开研究，包括情绪知觉能力[3]、情绪的自我觉察①、情绪觉知能力[4-5]、情绪感知[6]、情绪识别能力[7]、情绪觉察能力[8]等，但大多数研究者认为情绪觉察相关概念的结构维度主要包括觉察自己和觉察他人[1]，很少有人对其概念再深入讨论，概念内涵的厘清、外延的建构还不够清楚。大部分的理论与研究成果也是在以大学生、中学生、儿童等为对象的基础上建立的，且以实证研究为主，但教师职业有其自己的特色和区别于其他职业的人际氛围。另外，国内外虽然已有涉及教师或职前教师情绪觉察的研究，但是还未有专门对教师情绪觉察的概念和结构的研究。因此，基于情绪觉察研究的内在需要和教师情绪素质研究的现实需要，有必要探索教师情绪觉察的外延结构，特别是不同层次教师的情绪觉察能力，为教师情绪觉察研究提供参考依据。

一、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采用方便取样的方式，分别选取新手型、熟手型、专家型教师各两人，中小学教师各半，男女教师各半，所有被试均身心健康。借鉴以往的界定[9]，依据教龄和职称两个方面来操作定义新手型、熟手型和专家型教师：把职称为特级或高级，且教龄在15年以上的教师界定为专家型教师；把职称为初级及在校毕业生（参加过教育实习），且教龄在0—5年的教师界定为新手型教师；而处于二者之间的即为熟手型教师。研究对象具体情况如下表。

表1 新手-熟手-专家型教师个案情况一览表

（二）研究方法

采用访谈法和个案法，通过选取新手型、熟手型、专家型教师的典型案例（各选取两个），进行个案的描摹，了解不同层次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

二、结果与分析

（一）新手型教师情绪觉察的案例分析

1.关于教师情绪觉察的内涵

A老师：“教师情绪觉察主要是指教师在教学中发现学生的情绪波动，也包含自己的情绪波动。”B老师：“教师情绪觉察能力专指教师在教育教学过程中对自己和学生的情绪的识别和把握能力。”可见，新手型教师认为教师情绪觉察是指教师在教学中发现自己和学生的情绪变化。

2.关于教师情绪觉察的外延

A老师表示当学生在作业或考试中对反复讲过的知识点仍然出错，或者学生态度、习惯不好以及撒谎等情况出现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比如有一次，两个学生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聊天，我就能觉察到自己有点生气，不过经历过一些类似事件后，能够在发火前克制自己，提醒自己改用比较温和、适当的处理方式，于是我就采用了咳嗽提醒和下讲台走动等方式提醒学生。”B老师表示：“一次，在讲解诗歌《长城与运河》时，文章全篇描写的是长城与运河的特点，上课过程中，学生明显情绪不太高涨，个个无精打采的，甚至有同学已经在开小差，我就在其中补充了孟姜女哭长城的典故，激发学生兴趣，然后又让同学们讨论修筑运河的过程，课堂氛围活跃了，学生们也都纷纷参与其中。”

综上，新手型教师认为情绪觉察的结构包括觉察自己和学生情绪两个方面，而觉察自己的情绪主要是通过自己的教学行为表现和对待学生或者教学的态度反映出来的；觉察学生情绪主要通过观察学生的面部表情、言语动作、行为表现等方面来了解。

（二）熟手型教师情绪觉察的案例分析

1.关于教师情绪觉察的内涵

C老师：“教师情绪觉察是指教师通过自己与学生的各方面表现来判断其情绪和心理变化的过程。”D老师：“教师情绪觉察是指教师在与学生的交往过程中对情绪的观察与识别能力，是教师处理教育教学情境的一种智慧。”可见，熟手型教师认为教师情绪觉察是指教师通过学生的表现来判断学生的心理变化以及通过自我的认知来判断自己情绪的变化。

2.关于教师情绪觉察的外延

C老师表示：“一次一个学生没有按照要求书写作业，字写得小，我没看清楚就以为她后面的作业没写完，于是把她叫到办公室要求她重写。后来，就有学生报告，说那个同学说老师眼睛瞎了。乍一听，有点儿生气，要找那个学生批评她，而后想了下，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觉得其中肯定有隐情。于是把那个学生叫过来，比较温和地问她为什么要说老师眼睛瞎了，她情绪比较激动就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只是把作业写到后面一张纸上去了，并没有不做，感觉很委屈。我发现自己之前的处理欠妥，耐心地跟学生沟通，承认自己有错，也让学生认识到自己没有按照格式写作业也有错误。”D老师表示：“一次重要考试，班长的数学成绩没考好。从那以后，班长回答问题也少了，参加活动也不积极了，自己对自己很失望，也觉得老师对自己失望。老师察觉到她的反常，就跟她沟通，但她称不想耽误学习，所以不参加活动，也不想当班长。老师就劝导她要继续努力，一次成绩不代表什么。后来，老师又进行了一次随堂测试，她考得不错，又帮她重拾了信心。”

综上，熟手型教师认为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包括觉察自己和学生情绪两个方面，觉察自己情绪主要是通过自己在行为上的前后反差和学生的反应等方面来判断；觉察学生情绪主要是通过观察学生的面部表情、言语动作、行为表现等方面来感知。

（三）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的案例分析

1.关于教师情绪觉察的内涵

E老师：“教师情绪觉察能力是情绪智力（EQ）的核心要素，是对自我、他人和外界环境等的心理感受和直觉认知能力。它对调控自我情绪、识别他人情绪、把握环境心理氛围、处理人际关系等方面都起到重要作用，是教师实践智慧的基本技能。”F老师：“教师情绪觉察能力是指教师通过表情、动作等外在特征来识别情绪，以了解学生心理状态的能力。教师在教育教学中，对自己以及外界的把握能帮助教师实践教学，处理人际关系等。”可见，专家型教师认为教师情绪觉察能力是情绪智力（EQ）的核心要素，是对自我、他人和外界环境等的心理感受和直觉认知能力。

2.关于教师情绪觉察的外延

E老师不仅提及觉察自己和他人，更是将情绪觉察扩展到课堂外的情境中，“我刚接新班主任时，一天在大街上我看到班上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生走在路边，他已经看到我了，并且已经认出我了，看那表情正在犹豫是否和我打招呼，于是我主动向他走近，他鼓起勇气，很腼腆地说：‘老师，您好。’我笑着说：‘某某同学你好，干吗去？’他十分震惊，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说了句：‘老师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太高兴了。’我说：‘我不仅认识你，还知道你是郭寨中学毕业的，中考化学考了55分（满分60分）。’这个孩子更加惊奇，才两天，老师竟然对我这么关心，这么了解，我以后可要努力学习呀。”案例中老师察觉到学生肢体、动作、言语方面的变化反映出的情绪波动，展现对学生的关心，使学生感觉到老师的关注，有利于学生更好地向学。此外，E老师还提到对教学环境的情绪觉察。有次上课铃响，E老师走进教室上课，发现学生起立和坐下都不情愿，懒洋洋的。他意识到气氛不对，就问：“同学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精神？”有学生说：“老师，上堂课我们被数学老师骂了一节课，我们很委屈，不想上他的课了。”他问什么原因，学生们说，数学老师讲数学题，有个同学说还有更简洁的解法。数学老师说：“就你本事大，我能不知道吗，上来给大家讲讲。”这位同学觉得自己没有错，老师说话怎么这样啊，就不愿意上去讲，其他同学也觉得老师说话不对，就不太愿意听课了，在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于是这位数学老师就生气了，控制不了情绪，批评了学生一节课。E老师了解这种情况后就暂停讲课了，与大家进行深度交流，解开他们的心结，并答应他们去跟数学老师沟通交流，让大家相互理解，相互尊重。最后在E老师的参与下，师生双方真诚交换了思想，消除了隔阂，重新建立了良好的师生关系。他创造了一个和谐的教学环境，促进了教学。

F老师也认为情绪觉察不仅包括觉察自己和他人，还包括人际关系中的情绪觉察，他表示：“有一次，经过班级其他老师的课堂，发现班级课堂氛围僵硬，一位新老师正对着一个学生发火，而这个学生也不甘示弱，表情很难看，感觉两人的愤怒情绪随时会爆发出更激烈的冲突，于是及时阻止，劝该老师不要耽误课堂进度，先把课上完。下课后把该老师和该学生找到办公室了解情况，原来该学生上课看课外读物，被老师发现并当众揭穿后恼羞成怒，故意绊了老师一下，使得老师在学生面前颜面尽失，才出现了之前的一幕。我立即评判了该学生的行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我同时也评判了该教师的不恰当处理，经过调解，最后解决了这件事。”他在人际交往中发现问题，作为班主任，从中调节，解决了问题。

综上，专家型教师认为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包括觉察自己、学生和人际情绪三个方面，而觉察自己的情绪不仅体现在教学过程中，而且在课前、课上、课下等方面都有所体现；觉察学生情绪主要是观察学生的面部表情、言语动作、行为表现等方面；觉察人际情绪主要是发现在生生交往、师生交往中的情绪。

（四）新手-熟手-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结构的比较

新手型、熟手型、专家型教师由于在从教时间与经验等方面的不同，对教师情绪觉察的理解不大相同，根据访谈材料，将新手-熟手-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结构总结如下。

图1 新手型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

图2 熟手型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

图3 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

通过分析发现，新手-熟手-专家型教师在教师情绪觉察能力的内涵理解上基本相同，在结构上也都涉及觉察自己和觉察学生的维度。但在结构上却又不尽相同：新手型教师的情绪觉察结构包括觉察自己和学生情绪两个维度，觉察学生的情绪则通过学生的言语动作、面部表情、行为表现来体现；觉察自己情绪倾向于教师自己在课堂上的行为表现、对待学生的态度两个方面来描述；熟手型教师的情绪觉察结构也包括觉察自己和学生情绪两个维度，觉察学生也是通过学生的言语动作、面部表情、行为表现来识别；但在觉察自己情绪方面除了自己的前后行为表现方面外，还提及能通过学生的反应来觉察自己的情绪；专家型教师的情绪觉察结构不仅包括觉察自己和学生情绪两个维度，还创新地提出了觉察人际情绪的维度，觉察学生情绪也是通过学生的言语动作、面部表情、行为表现来体现；觉察自己则延伸到课前、课上、课下等情境中，通过教师在不同情境下的表现来判断；觉察人际情绪，则是指觉察人际交往中，包括生生、师生交往中双方的情绪状态和细微的差异变化。

三、讨论

（一）新手-熟手-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的内涵差异

通过个案的描摹，发现新手型、熟手型和专家型教师对情绪觉察含义的理解上基本相通，都认为教师情绪觉察是对觉察对象的情绪的感知、识别，不同的是熟手型和专家型教师在新手型教师的基础上，提出通过对情绪的识别来感知其心理活动或心理感受，以期能够在课堂上或其他教育情境中更好、更优地处理与应对。以往研究中对情绪觉察内涵的主要定义是“识别和描述自己和他人情绪的能力”[1]，而教师职业具有自己的职业特色，所以其中的“他人”也就自然变为了“学生”，在教育教学生涯中，最主要的就是对自己和学生情绪的觉察。另外可能因为教育活动的特殊性、人际性，教师要时刻关注学生的反应，关注课堂的变化等，所以情绪觉察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觉察到背后所隐藏的心理感受，以及时做出最恰当的反应来应对。另外由于不同阶段教师的经验、能力等各方面的差异，不同阶段的教师也就对情绪觉察有着自己的理解。

（二）新手-熟手-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差异

新手型教师、熟手型教师和专家型教师情绪觉察的结构都包括觉察自己和觉察学生这两个主要维度，但专家型教师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觉察人际情绪的维度，在子维度上也有着各自的理解。在觉察学生的维度上，都是通过观察学生的言语动作、面部表情、行为表现等来觉察情绪；而在觉察自己的维度上，新手型教师倾向于自己在课堂上的行为表现和对待学生的态度两个方面，熟手型教师倾向于自己的前后行为表现方面和学生的反应，专家型教师则延伸到课前、课上、课下等情境中，通过教师在不同情境下的表现来判断；专家型教师在人际维度中提出觉察生生交往和师生交往中的情绪。以往研究中，情绪觉察的结构主要包括觉察自己和觉察他人两个维度[1]，另有Boden等人提出情绪觉察包括情绪注意和情绪辨别两个维度[10-11]。由于教师是以教书育人为己任的职业，带有自己独特的职业特色，所以主要维度是觉察自己和学生，另外教师有一个漫长的专业成长过程，所以处于不同阶段的教师便有着自己的特点与对情绪觉察的理解与关注点。而专家型教师在专业能力、素质等各方面都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得到了发展，更能明白教师情绪觉察的重要性，以及人际氛围的重要性，教育教学是个复杂的过程，其人际交往频繁，不仅要有对单个个体的情绪觉察，还要有人际中的情绪觉察。

（三）基于研究得到的启示

首先，教师有情绪觉察的意识，工作积极性就高，觉得工作有意义、有价值，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有信心、有能力把工作做好。其次，在工作中要不断学习与培养自己情绪觉察的能力，向专家型教师看齐，不断提升自己的理论与实践能力。最后，将情绪觉察运用到具体教育教学中，以觉察促进教育教学工作，促进与学生高质量的交往，发挥更多的教育智慧。

注释：

①Bar-On R.Bar-On emotional quotient inventory:Techni⁃cal manual[M].Toronto:Multihealth Systems Ins,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