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美潼
[摘 要]对当代文学经典化问题的讨论自当代文学产生以来就已经存在,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更应该重视文学的经典化问题。社会主义文艺思想为新时代文学规定出新的经典化标准,新时代文学的经典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中国经验的书写,二是对世界语境的参考。无论是作家还是作品,面对的都是自己生活的时代,只有立足本土经验,才能更好地推动文学经典化的进程;另外,从世界语境的角度,采用新时代全球化的标准形成经典的作品汲取了多元的视角和评价方法,为文学今后的发展提供了更加明晰的方向。此外,新时代文学经典化的过程中面临着机遇和挑战,抓住机遇,迎接挑战,发出强有力的时代之声,才能将经典化持续下去。
[关键词]新时代文学;中国经验;世界语境;文学经典化
中国当代文学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发展至今,走过了70多年的历程,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20世纪80年代的新时期文学摆脱了机械反映论对文学的控制,为当代文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新世纪以来,文学开始了新的纪元,伴随着市场经济的迅猛发展,新世纪文学得到了更加充分的发展。2014年,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发表《在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一文,文章指出:“优秀文艺作品反映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创造能力和水平。吸引、引导、启迪人们必须有好的作品,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也必须有好的作品。”[1]随后,在李云雷等学者的推动之下,产生了“新时代文学”的提法,这是当代文学的最新发展和延伸。
一、新时代进行文学经典化的必要性
文学的“经典化”,是将文学作品确立为经典并加以推广,“‘经典化不是简单地呈现一种结果或对一个时代的文学作品排座次,而是要进入一个发现文学价值、感受文学价值、呈现文学价值的过程”[2]。早在新时代文学提出之前,对于当代文学是否需要经典化的讨论就已经存在,批评家们持有不同的观点。部分学者认为,当代文学没有经典化的必要,唐弢曾经提出“当代不宜写史”,否定了当代文学的经典化。持类似观点的学者认为,在面对同时代的作品时,人们往往缺少距离性和客观的眼光。然而,更多的学者对文学的经典化表示支持。在20世纪初,洪子诚发表了《中国当代的“文学经典”问题》,对新时期“经典重评”的标准加以论述和分析。随后,程光炜、王尧、张清华、吴义勤等学者对于当代文学史料、当代作家研究资料进行了整理和编纂,为当代文学的经典化奠定了基础。虽然经典的内容在不同的时期有所变化和调整,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一时代有一时代之经典,每个时代都需要确立起自己的经典,经典化不是过去时,而是正在进行时乃至将来时。正如吴义勤所指出的,不要将经典“神秘化”并束之高阁,“同代人对作品的理解肯定要超过后代人的理解,所以不要只等着后人的挖掘”[3],面对当下优秀的经典作品,要勇于发现并命名。因此,在新时代视域之下,有必要对文学的经典化问题加以重视。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指出:“任何一个时代的经典文艺作品,都是那个时代社会生活和精神的写照,都具有那个时代的烙印和特征。”[4]会议上对经典的特质进行了界定,并指出经典“容纳了深刻流动的心灵世界和鲜活丰满的本真生命,包含了历史、文化、人性的内涵,具有思想的穿透力、审美的洞察力、形式的创造力,因此才能成为不会过时的作品”[4]。可见,新时代的社会主义文艺思想规定出新的经典化标准并期待更多经典化的作品。在新时代进行文学经典化的必要性可以从以下几方面进行阐释。
从文学内部来看,新时代被經典化的作品为作家文学创作指引了前进的方向。文学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在经历了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对文学审美形式的忽略、80年代自觉开启对“纯文学”的追求、90年代主动走向“边缘化”,文学进入新时代以后,其自身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体系和架构。面对着日新月异的媒介环境和文学接受环境,以及大量的、井喷式的文学产出,文学自身面临着危机和挑战,作家很容易在良莠不齐的文学创作环境中迷失自我,作品的精神境界容易受到当下环境和时代潮流的影响。在新时代视域之下进行文学经典化,有利于对文学自身的标准进行把控,经典化的作品对当下作家的创作提供主流方向。雷达曾经指出,新世纪以来的文学创作呈现出“有高原无高峰”的状况,缺少揭示人性、直指人心的“伟大”作品。但是,任何作家的创作都无法脱离其所处的时代,在全新的时代背景之下肯定新兴作品的经典性,肯定作家在创作中展现出的精神价值和对当下时代的把握,有利于激励作家提升自身的创作能力。
从文学产生和评价的外部环境来看,当下的各大文学评奖机制、图书出版以及文学史的写作,都推动了新时代经典化作品的生成。2014年以来,第九、十届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获奖作品集中展示了国家民族宏大叙事的强大力量,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为中短篇文学提供了范本。2019年9月,为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等8家出版机构联合推出了《新中国70年70部典藏》丛书,其中遴选并收录了1949年至今的70部经典长篇小说。此外,新的文学史编纂也在持续进行,这些对文学的评价都从客观上推动了文学经典化的进程。经典化作品的生成从一定程度上引领着读者的阅读:一方面,当下文学作品的数量众多,大量产出的作品未经检验就投入市场,作品的质量参差不齐,对读者的阅读造成了一定的困难,经典化作品的生成可以帮助读者对自身所需求的文本进行筛选;另一方面,在新的时代节奏之下,阅读的快餐化和碎片化成为常态,追求时尚、标榜娱乐的网络文学作为一种新的文学形态而拥有众多的读者,但这些作品往往与主流意识形态相背离,新兴的作品形态能否成为新时代的文学经典,值得深入探究。同时,读者对作品的接受程度也推动经典化的形成,以《平凡的世界》为例,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产出的文学史中鲜少对其加以重视,但随着新时代青年读者数量的不断增加以及读者对其大量的正面评价,路遥的作品在当下引起了学界更多的重视。由此可见,经典的内容随着时代的推移而不断发生变化,它在阅读接受的过程中呈现出自身的价值。“对当代文学的‘经典化不是对过往经典、大师的否定,也不是给当代文学唱赞歌,而是要建立一个既立足文学史又与时俱进并与当代文学发展同步的认识评价体系和筛选体系。”[2]因此,有必要在当下的文学进程中推动作品的经典化生成,丰富文学经典的内容。
从文学批评的角度,青年批评家李云雷曾经指出,在全新的时代背景之下,文学评论面临着如何认识当前的时代、如何理解新的文学产生的环境、如何评价新兴的文学作品等方面的问题。这同时也是评论家们在新时代进行文学经典化过程中所面临的问题,正所谓“大时代呼唤大批评家”,如何解决当下文学经典化进程中的一系列问题,需要批评家们用全新的理论视角对文本进行再解读。全新的时代背景对文学批评提出更高的要求,批评家们从新时代纷繁复杂的文学创作环境当中整理、概括、提炼、总结,用新的时代精神分析阐释文本,从而把握文本中的时代脉搏,强化文本中的经典化因素。2016年谢有顺出版的评论集《小说中的心事》,从各个角度分析了当代小说的叙事伦理和当代文学批评的现状,其中对于当下青年作家和文学作品的肯定推进了经典化的进程。2017年毕飞宇出版《小说课》,站在文学评论的角度对古今中外被认定为经典的创作进行再解读,从蒲松龄到鲁迅,从海明威到汪曾祺,经典文本的创作手法对于当下的写作仍然具有指导意义,新的文学批评视角也对新时代文学确立经典化提供了批评方法的范本。2019年郜元宝出版《小说说小》,从经典文本的细节出发,从地方特色到身体经验,从语言运用到人物关系,分析经典何为,在文学批评领域为经典化的生成提供了多元化的考察方向。
因此,无论是从文学创作的内部和外部,还是从文学批评的角度,都有必要将文学的经典化持续下去。从已经生成的优秀创作中可以看出,新时代文学的经典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对中国经验的书写,二是对世界语境的参考。
二、中国经验对新时代文学经典化的推动
如何在新时代推动文学经典化的生成?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联讲话、十大讲话中也提出,“只有扎根脚下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文艺才能接住地气、增加底气、灌注生气,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4]。可见,对于民族经验的书写是推动文学经典化的一个重要方面。新时代视域下,我们会发现越来越多的文学创作开始立足于中国的本土经验。
一方面,中华民族历史悠久,乡土经验丰富,“乡土中国”是本民族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持续的样态;在以往的文学经典中,表现中国乡土的文学作品不在少数,从五四时期的乡土小说到20世纪80年代的寻根文学,作品更多表现的是乡土的愚昧落后以及乡村在不同时代下发生的巨变。在新时代的乡土叙事中,越来越多的作家尝试采用全新而独特的视角来讲述发生在华夏大地上的乡土故事和真实的经历,展现真实的乡风乡俗以及中华民族的优良品格。以阿来2019年发表的新作《云中记》为例,文本以2008年汶川地震为背景,虚构了受到地震断层威胁即将消失的“云中村”,描绘了地震来临前和地震来临时村中人的生活场景。村中的祭师阿巴作为村中唯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在震后担负起了慰藉村中失去的人的灵魂的职责。阿巴的外甥仁钦,作为村中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村干部,在震后主动担负起了灾后修复和村民迁徙的职责。“幸存者们总要频繁地回忆起那个瞬间。聚在一起时,他们当笑话一样说。独自回味时,心中却充满恐惧与哀伤。”[5]2008年的四川地震对于中国来说是一次巨大的考验,国民的肉体和心灵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阿来在作品中采用“云中村”人的视角,以纪实和虚构交叉的方式讲述了国难发生在乡土之上的全过程,通过村中人对灵魂是否存在的争论,描绘了震后灾民的精神世界,赞颂了国人在共同抗击灾难中展现出的强大的生命的力量。在个人化小我叙述盛行的时代写作背景之下,《云中记》从一定程度上回归了宏大的民族叙事,用整体性的视野把握发生在中国乡土的独特民族记忆。2010年,《人民文学》开设“非虚构”专栏,非虚构写作逐渐开始盛行,梁鸿的“梁庄”系列作品以纪实性手法讲述了梁庄的风土、发展和梁庄人在城市化进程中的流转,还原了中国乡土和村庄的变迁史,体现了中国经验,成为当下非虚构写作的典型,代表着中国非虚构写作的高度。2020年,梁鸿发表长篇小说《四象》,依旧是“梁庄”系列的一个分支。中国的地域面积广大,乡土的面积更是占有着相当的比例,不同的乡土之上经历着不同的故事。当下作品的经典化需要本土视野、中国故事以及民族经验,全新的乡土书写方式为新时代文学的经典化带来更多可能性。
另一方面,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国的综合国力不断提升,逐渐完成了从“大国”到强国的转变,中国正经历着前所未有之大变革。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发展至今,逐渐臻于完善,从古老、历史的城市记忆到当下的城市发展,再到未来的城市想象,城市经验已然取代了乡土经验成为当下文学的主要表现对象。葛亮的《北鸢》讲述了男女主人公民国时期穿梭于天津、上海等城市的见闻和经历的人生起伏,作家对于自己故事建构的时间背景和涉及的各个城市空间都进行了详細的查证,由此完成了地地道道的中国故事。新中国70部典藏中收录了陈彦在2015年出版的长篇小说《装台》,作品讲述了当下西京城中靠装台为生的刁顺子的生活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城市中的底层,众多的底层群众成为当下城市经验的主要践行者。徐则臣的《北上》入选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故事以京杭大运河的申遗为线索,串联出不同历史时期直到当下发生在运河周边的城市故事,在叙述中夹杂着对城市历史的虚构和想象。在对国家的改革和政策的书写中,当下部分80后中坚创作的背景展现了国企改革以及20世纪90年代工人们曾经经历过大规模的“下岗潮”:“铁西三剑客”近年来的作品中聚集性地表现了工人下岗的背景和主题,从班宇的《冬泳》到双雪涛的《平原上的摩西》,都引发了评论家对于东北老工业基地发展命运的重新思考。可见,经典化的创作越来越注重用中国本土视角来记录中国本土的经验,随着国家民族的日益强大,中国在世界舞台上获得了更多的话语权和表达权,创作中展现的中国经验也能够为世界民族之林提供更多经验和借鉴。
此外,在新时代的城市书写中,新的城市青年群像在越来越多的作品中得到展开:当代城市青年的标签已经从过去的标榜“奋斗”“成功”转变为“孤独”“迷惘”和“失败”,以往文学创作中的青年形象已经不能完全代表新时代产生的新类型的青年形象。获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的中篇小说《世间已无陈金芳》讲述了以“我”和陈金芳为代表的在城市中成长的青年的畸形的人生经历;方方的《涂自强的个人悲伤》讲述了从农村走向城市的青年涂自强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挫折与失败;文珍的《安翔路情事》讲述了城市底层青年由于现实生计所迫,爱而无果的故事。新时代下的青年们面对着新的生存困境,展现在新时代的文学创作中,就呈现出新的中国本土经验,能够经典化的作品势必能表现出全新的中国经验。经典的作品具有传承和不朽的效果,经典创作的视野不应该仅仅局限于过去和现在,而是应该面向未来。新时代作品中的中国经验展现出了大国在面对发展和调整、机遇和挑战时的沉着和理性。70后学院派作家徐则臣从创作《耶路撒冷》开始,便构建了“到世界去”的主题,渴望文学与世界接轨。从《耶路撒冷》到《北上》,运河的故事仍在延续,运河勾连出古今中外的人物事件。实际上,中国当代文学的创作已经处于“在世界中”的状态,目前已经不断出现了具有世界性视野的文本。我国当前小说的类型呈现多元共生的状态,现实主义文学蓬勃发展,非虚构写作成就出一片天地,随着新的媒介形式的发展,网络文学也一路高歌猛进,各种类型的文体实验并行不悖。以70部典藏中收录的科幻小说《三体》为例,文本构建的科幻世界以中国为中心,其世界观和方法论都以中国为本位,在面对星际之间的挑战时,华夏民族引领全人类走向最终的胜利。《三体》在国内外读者中引起的重大反响说明了中国科幻文学的崛起,也证明了中国科幻文学可以引领世界并且开创未来,这背后也表明了中国人的自我想象和定位的转换——我们不再是跟随者,而是时代的引领者。张福贵曾经提出,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文论的发展经历了由“跟着说”到“自己说”的过程,最终要到达的是“一起说”的效果,在经典化的创作上也是如此。从整体上来看,新时代的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已经摆脱了西方为中心的话语模式,建立起了中国本位的思考体系,同时将目光投向未来。作家创作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记录历史和当下,而是通过文学启迪民智、预测未来,给人以更多勇气面对当下的生活。“文学之所以一直被需要着,原因之一是它们有本领传达出一个民族最有活力的呼吸,有能力表现出一个时代最本质的情绪,它们能够代表一个民族在自己的时代所能达到的最高的想象力。”[6]新时代文学的经典化使得更多优秀的创作被发掘,也使得作家们在创作中更加明确自身写作的职责和任务。
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要推进国际传播能力的建设,讲好中国故事,为世界展现出一个立体、完整、真实、全面的中国形象。“在我国960多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13亿多人民正上演着波澜壮阔的活剧,国家蓬勃发展,家庭酸甜苦辣,百姓欢乐忧伤,构成了气象万千的生活景象,充满着感人肺腑的故事,洋溢着激昂跳动的乐章,展现出色彩斑斓的画面。”[4]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经验和故事,书写下新时代的新生活,是社会主义文艺的要求和希冀。社会主义文艺的发展离不开中国经验的书写,新时代文学的经典化也需要中国经验作为创作的底色。无论是作家还是作品,只有立足本土经验,才能创作出更多无愧于这个伟大时代的优秀作品,才能更好地推动文学经典化的进程。
三、国际化语境对新时代文学经典化的影响
影响新时代文学经典化的因素除了创作中体现的中国本土经验以外,还包括国际化的文学语境。习近平总书记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开幕式上的演讲中提到,“我们应该以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打破文化交往的壁垒,以兼收并蓄的态度汲取其他文明的养分”[7],从而在国际化的语境中促进文明的共同发展。文学经典化的发展逐渐打破国界的壁垒,走向国际舞台,无论是西方经典理论激发中国文论的生成和创造,还是其他民族对于中国优秀作品的认可,在新时代的背景下,都有了更加充分的发展。
中国文学理论的发展为新时代文学经典化的生成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而新时代中国的文艺理论是在国际化语境的影响之下,得到了迅速的发展并产生了质的飞越。从对于西方理论的单向接受发展到积极主动构建起中国文论,我国的文学批评经历了从借鉴到融合再到创生的阶段。2014年张江提出“强制阐释”理论,对生硬移植国外理论阐释国内创作的现象进行了驳斥,并提出了构建中国本土文论的几个角度。2017年他在“强制阐释”的基础上提出了“公共阐释”理论,从当代阐释学的角度分析了人类共同理性中阐释的合理性,“公共阐释”理论的超越性在于对不同语境的跨越,以往的文学批评呈现出二元对立的僵化状态,新的批评话语试图摆脱中西理论各自的独立性,站在整体性的人类角度对文本进行评价,中国的阐释学理论在西方阐释学的基础上得以建构、创生并发展。从20世纪80年代刘再复提出文学的主体性理论到新时代的中国阐释学,中国的文学批评借助国际化的语境将西方理论引进来,从学习西方文论的体系到逐渐开始立足于本土经验,并找到自己的方向。中国新时代的文学批评也因此兼具本土话语和国际理论的视野,使得国内外进行文学评价的标准更加趋于统一,国内文学的经典化也更加容易在全球化的语境之下得到认可。此外,近年来众多海外学者的理论视野也对中国文学的经典化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无论是王德威对于现当代中国文学的支持和推广,还是顾彬的“垃圾说”,海外学者的中国“经验”都为我国的文学批评领域带来了全新的“他者”眼光和视角。回顾20世纪80年代大陆“重写文学史”的浪潮,夏志清、司马长风、金介甫等对于部分现代作家的重新发现为文学史写作提供的重要素材,可见在国际化语境之下,“他者”眼光在文学经典化过程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在文本接受方面,在新时代全球化的语境之下,中国当代作家作品被译介为多种文字,受到了越来越多语种读者群的喜爱和追捧,国外的翻译家和出版社争相取得当代文学作品的译介和出版权。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文艺是不同国界之间最好的交流方式,文学等文艺方式为他国了解中国提供了独特的视角,用文字的魅力为中国打造独一无二的名片。以莫言的创作为例,目前他的作品已经被译介成英语、法语、瑞典语、西班牙语等多种版本,并且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广大的读者群体,在文化全球化的语境之下,中国文学的“走出去”是对中国形象最好的诠释,也是作品经典化的最有力的说明。截止到当下,越来越多的作家受到国外文学奖项的认可:自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以来,2014年阎连科获得卡夫卡文学奖,同年余华凭借《活着》获得意大利朱塞佩阿切尔比文学奖,2015年刘慈欣的《三体》获得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2016年刘震云获得埃及文化最高荣誉奖,2017年毕飞宇获得法国文化部授予的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作家们所获得的荣誉证明了中国故事在世界语境之中能够引起共鸣,也更能坚定国内对于作品经典化的推进。用新时代全球化的标准形成经典的作品,汲取了多元的视角和评价方法,为文学今后的发展提供了更加明晰的方向。
四、新时代文学经典化过程中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纵观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我国的文艺创作始终坚持现实主义的文学传统,现实主义创作仍然占据文学的主流地位。当下作家们的创作更加注重表现共通的人性,作品的主题不再仅仅局限于书写个人和小我的情感,而是书写家国故事,表现宏大的主题。主流叙事展现出对宏大叙事的回归,这无疑是对“史诗”般宏阔的经典作品的致敬和靠拢。梁晓声的《人世间》由讲述“小我”的故事牵涉出国家民族半个世纪的发展历程,以主人公的人生经历见证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蜕变,由此完成了小说宏大的叙事主题,使得小说获得了“史诗”的品格,从而加固了文本的经典价值。另外,当下影视化对于文学文本的再创作增加了读者对于原创作品的认知度,作家作品得以被更多人了解,从而重新挖掘出文本在当下的价值和意义。例如,《亮剑》《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等作品被改编成电视剧后,引发了读者新一轮的阅读体验,从而推动了文本经典化的生成,这三部作品都被选入新中国70部典藏。新时代经典化了的作品也更加注重文本的大众化与读者认可度,70部典藏中收录的《雍正皇帝》《狼图腾》等作品,拥有广大的读者群体,一直属于畅销类书目,这些作品经受住了时间和市场的检验,因此也被纳入了经典书目的范畴。可见,经典不仅仅是被动地等待时间的检验,而是与当下的时代条件紧密结合,经典化是一个逐步生发的过程,也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為选择。然而,新时代文学在经典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经历一些挑战。首先,经典的标准始终难以固定,精英化与大众化存在不一致性,创作中的审美化与通俗化也同样面临选择,众口难调,对于经典的确立无法令所有人满意;其次,部分经典必然要面临曲高和寡的困境,对于那些专注于纯文学、缺少关注度的创新之作给予极高的学界认可,难免受到普通读者的质疑;最后,当代人衡量新时代的文学创作,虽然在阅读体验上更能接近作家创作的时代空气,但同时也缺少了超越时空的距离感和客观性,部分作品在经历了时间的检验后,能否持续被认可为经典,还是未知数。在新的时代语境之下,文学经典化的过程一直在持续进行,从文学的发展来看,对中国经验的书写为文学创作提供基础和素材,国际化语境为文学提供了更广阔的平台和展示空间。二者分别从文学的内部和外部丰富了新时代文学的内容和形式,为文学的经典化提供指导,促进经典的生成。文学的经典化从过去持续到当下,并将延续至未来,是一个发展的过程。在新时代的背景之下,面对经典化过程中的机遇和挑战,要敢于发声,沉着应对,抓住机遇,迎接挑战,发出强有力的时代之声,将文学经典化的过程持续下去。
[参 考 文 献]
[1]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5-10-15(2).
[2] 吴义勤.当代文学“经典化”:文艺批评的一个重要面向[N].光明日报,2015-02-12.
[3] 吴义勤.文学的经典性与当代文学的走向——在宁夏青年作家创作座谈会上的发言[J].朔方,2009(6).
[4] 习近平.在中国文联十大、中国作协九大开幕式上的讲话[J].中国文艺评论,2016(12).
[5] 阿来.云中记[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9:99.
[6] 铁凝.文学是灯——东西文学的经典与我的文学经历[J].人民文学,2009(1).
[7] 习近平.深化文明交流互鉴共建亚洲命运共同体——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J].思想政治工作研究,2009(6).
〔责任编辑:屈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