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莞尔
(安徽 合肥 230000)
作者简介:辛莞尔(1998-),女,汉族,安徽合肥人,大学本科,研究方向:国际文化交流与艺术管理。
明朝,豪杰之后陈秀英(一名陈月英)幼习武艺,父亲去世后与母亲开茶馆营生。总兵石须龙的儿子石文看中秀英,仗势逼婚,被陈母怒打,遇石须龙的部将匡忠劝解。陈母见匡忠少年正直,邀回茶馆,秀英与匡钟一见钟情。匡忠见陈父遗留铁弓甚欢喜,并将之拉开,因陈父遗言,拉开铁弓者即为陈家女婿,两人由铁弓结缘。石文见匡忠得到秀英的欢心,与父设计陷害匡忠,匡忠被发配边区。石文率众威逼秀英,秀英母女杀之逃奔天门山。秀英乔扮男子,路途巧路遇关白之女、王富刚未婚妻翠娥,秀英于是昌王富刚之名被邀上山。秀英假允婚事,代掌兵权,起兵攻太原,斩史须龙报仇,并要匡忠迎战。王督抚先令王富刚出敌,真王富刚难敌假王富刚,于是调回匡忠,立功赎罪。匡忠与秀英阵前相见,患难夫妻团圆。此剧以茶馆之女陈秀英的美貌为事由展开,豪杰匡忠在混乱中解救陈母,并拉开了陈父的弓箭,这对年轻人一见钟情,陈母说媒便定下亲事。后匡忠被人设局发配边关,陈秀英女扮男装携母求助,一路巧合连连,最终除暴安良与匡忠久别重逢,同时促成匡忠挚友王富刚与月英的喜事,由此完结。秀英灵动袅娜、蕙质兰心,反串扮相俊俏英武、潇洒倜傥,战场杀敌更是技压群雄!!反观匡忠,传言道他技艺超群,飒爽英姿,结果飞来横祸,连吴义都打不过倒叫他逃了,自己落得个莫须有的罪名,发配边疆,怎一个惨字了得。
审美性作为基本属性普遍存在于艺术作品中,是内容美与形式美的统一。首先通过外在形式打动于欣赏者的审美感官,随即内在深意作用于精神,使其引起共鸣在陶冶情操的同时提升了精神境界。京剧《铁弓缘》缘于明代《铁弓缘》传奇,以其特有的类型题材、情节勾连,并着演员的表情动作神态台词、唱腔念白、服装化妆等,真正实现了内容美与形式美的统一。
《铁弓缘》是喜剧题材,他在艺术上的最大特点是运用了巧合这一戏剧手法,使全剧充满了浓郁的喜剧氛围。“巧”一来承前启后二来增加笑料,如开头第二折秀英便交代生父——原太原守备陈龙遗言:“择偶必选良将,能挽强弓方可做东床”是择夫的准则,先到场的史文连弓都没看到,而匡忠不仅认出甚至可以挽弓射箭,加上长相英俊文武双全,这样一来与秀英结下良缘倒也符合情理。不仅如此,女扮男装后的秀英试图让匡忠认出自己,便拿出了弓箭和定情扇儿暗示他,匡忠乃直心肠一口认定眼前的山匪定是夺去了秀英和家母性命才获此物,举起刀枪就要报仇。观众期待视野中预期的“相认”被匡忠的“直心肠”打断,配上秀英和匡忠相反的表情与动作,于是创造出了意料之外的笑料。这样的“巧”在“真假王富刚”的情节中亦是如此。
在扮演茶馆中的女儿时,她以花旦的扮相出现,有着女孩子的娇憨可爱,唱腔甜美,表现了一个少女的害羞和喜悦,而在长亭送别中,她一青衣的扮相出现,唱腔悲愤缠绵,将一个即将与爱人离别的女子心情刻画的栩栩如生。而之后她女扮男装,一身白衣,好一个英姿勃勃的少侠。她一人在影片中以花旦,青衣和武旦三个形象出现,显示了她在唱念坐打贤淑精湛扎实的基本功,在三个行当的转换中游刃有余,各具特色,真是一个极具天赋的演员。在导演的引导下,她不仅将京剧舞台剧中外在的表现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并且运用了电影艺术中的性格塑造,将人物的内心也表达得相当准确,尤其是梳妆一场中,把一个待嫁的少女的心理刻画的非常生动。
同时喜剧的要求也处处制约和规范着形式因素使其打造出欢喜氛围。原本少时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开茶馆的命运是悲剧的,但侯丹梅开场亮相绕手绢的动作、短促极速的小碎步、旗鞋步和花梆子步的动作程式,以及所穿的粉脂色衣衫皆为“喜”,为之后剧情风格奠定了基调。再如丑角史文与其手下类似于相声捧哏逗哏的对话方式以及在茶馆得知秀英年方十六后的念白,“我也有六”、“我六六三十六了”也增加了喜剧的元素,剧中大量端庄有腔调的韵白与生活化口语化的念白,一来一回间也就增加了喜剧张力。
除此之外,整部剧的主题要旨在于表达民不可欺与锄暴安良的思想,亦统筹了形式规范实现了美。总之,题材的喜剧之美和奇巧而可信的情节之美等共同构成了内容美,它们在内容上规范着戏剧的程式动作,起着主导作用。
形式虽然为内容服务,但有时形式的出彩,甚至会反作用于内容,使得内容更具有独特性与个人烙印。
以《铁弓缘》中的角色为例,其作为形式,是这出戏最出彩之处,实现了个性和共性的统一:陈秀英文武双全,她既有青衣的端庄优雅又有刀马旦的身手不凡,其共性表现在对爱情的渴望和娇羞:从两次换茶壶样式的情节中可看出,茶壶的美与丑即是秀英对客人当下作出评判的外化象征,配之以钹的配乐使表演更加戏剧性;对于匡忠的到来,秀英的个性逐渐显露出来:时而假意凶狠催促母亲打探意中人的急性子,刀劈史世龙快意泯恩仇的豪爽果断。秀英身上鲜明独特的个性与广泛深刻的社会概括性使其变成了一种艺术典型而存在,塑造十分成功。母女两个人和匡正的戏份相差并不多,并且以喜剧气氛为主,导演着力塑造的是女主角,肯定她敢于反抗恶势力追求爱情的品质。对母亲形象的处理也显得更具有正义感,整个影片呈现的是一种具有悲怆性的风格,从开始秀英叙述自己的身世,练习武艺都无不表明这已经不是那个娇柔的小家碧玉式的卖茶女,而是有志气刚烈的女魁。
正如金圣叹所言:“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角色的成功自然离不开扮演者的努力,侯丹梅既能演,通过形体动作如云手云步、看眺媚瞪等眼波流波运转演出了诠释了青衣;又能武,刀马旦一角依靠四面靠旗将缨枪折返数次、打斗戏中多种的高难度程式化动作完成。她既有个人表演的创造性与独特性,又与程式化动作形成一定的张力,使其在艺术的整体性规定和个人化创新之间达到一种平衡。
同时应该注意的是,侯丹梅的表演成功仅凭一人之力无法做到,是与其他扮演者间的配合互动、扬与抑、升与降的阴阳融汇,与乐队伴奏的默契协调中,才促成了角色的成功塑造,更促成了形式上的出彩与独特性。从场面调度,演员表演多方面做了大胆却不失原有艺术特色的尝试,使这样一出传统京剧得以更丰满的人物塑造,更精致的艺术表现力永存艺术殿堂,成为一颗不可多得的珍宝,散发着永恒的艺术魅力。
正因完成了形式美与内容美的统一,一部优秀的艺术作品才能完成,其与生俱来的社会功能才能发挥,即审美娱乐与审美教育作用。《铁弓缘》通过内与外的组织配合让这出戏完美谢幕,不仅让人思考其背后带给我们的思考和感悟。首先这出戏使我们放松了身心,唱词中加入了弹舌、语气词以及一些贵州地方话,如“拔他个大萝卜”、“留神鸡刨了”等,这些在京剧中很少见到,因此给观众带来了新鲜感和幽默性。通过演员浸入式和间离式的表演欣赏了其身段、唱腔与功夫,感受秀英的爱恨情仇、匡忠的有苦难言、王富刚的江湖仗义以及月英的满心欢喜。
而至其深层次,该剧展示的是处于弱势地位的老百姓,不畏强暴,战胜强权迫害的故事。它给人们的启迪是,普通老百姓在遭到权势者的迫害时,不要逆来顺受。要奋起反抗。这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才能增加一些兑现的可能性。当下我国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新时期,发展生产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人民生活水平显着提高。但也存在一些社会问题导致在社会公平方面,矛盾日益增多、加剧。因此,《铁弓缘》十分具有现实意义。这样题材的剧目,在中国戏剧里还有很多,比如《救风尘》、《望江亭》、《陈三两》、《蝴蝶杯》、《审诰命》等,在这样的状况下,我们能否推出多部类似的高质量作品?以及在面对如此优秀的艺术演员和优秀的历史剧目,我们到底才能更好的保留、继承与传播。
同时,脱离这幕剧的内容来看,贵州地方院团居然有如此高水平、兼具表演性和艺术性、能唱又能武的演员,这样的人才肯定不在少数,而大多数只是缺少更好的平台和资源,当下演艺业应该对此现象予以重视,加大对人才的挖掘和培养。在发展国有艺术院团的同时,给予这些地方性艺术院团更多表演机会和政策优惠,提供更大的平台,才能让戏曲展现出更丰富、多样的一面,走出地方,甚至走向国际。在尊重的前提下进行合理的艺术加工,而不是肆无忌惮的篡改乃至变形。要改进传统,而不是全盘否定,去其糟粕,存其精华,不是毁损而是保护。主要的问题首先是一个尊重,先谦虚的学习尊重再加以改进。经老戏《大英杰烈》整理改编的《铁弓缘》,是一出在情节上更洗炼、在表演上更全面的戏,同时它更是关肃霜在全面继承实践基础的上,“量身定做”并集自身表演艺术之大成的一出经典剧目。由于剧情的规定,陈秀英的表演必须要有集花旦、青衣、小生、刀马、武生于一身,而对于这些关氏却又恰恰轻车熟路,因而在《铁弓缘》中,由关氏塑造的不同时期、不同身份的陈秀英(实际就是不同场次与不同行当)才会让人感觉到情节上的真实可信与行当表演上的天衣无缝。一出《铁弓缘》固然凝聚着关肃霜在创作上所付出的心血,但说到底,这出戏更体现着她在全面继承上所达到的深厚功力。
综上所述,《铁弓缘》的审美价值体现在它的内容美与形式美,并实现了娱乐性与教育性的统一,这出戏的成功出演也使我们开始思考表演人才的可贵性以及地方性艺术院团的价值,可谓启发丰富,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