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 范培华
摘 要: 研究以金融行业外包服务数据为样本,沿直接与间接两种影响渠道,分析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对我国就业数量与就业结构的影响,对就业数量变动的流向与趋势进行测算,深入到了劳动力就业质量层面。实证结果表明,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可以扩大第三产业的相对就业比重,改善知识结构,有利于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平衡。但不熟练工人的金融外包业准入将受到限制,加深了他们的就业困境。如何借此机遇将大量低技术劳工培训成合格人才将成为一个严峻的挑战。研究还提出了针对这一新产业形态未来发展的总结与展望。
关键词: 金融服务外包;就业效应;中介效应
Abstract: Taking the outsourcing service data of financial industry as a sample, this study analyzes the impact of undertaking financial service outsourcing on China's employment quantity and structure. Along two direct and indirect influence channels, it measures the quantity change direction, touching the employment quality. Empirical evidence provides that such activity can expand the relative employment proportion of the third industry and improve the knowledge structure. However, the unskilled workers entering to the financial outsourcing industry will be restricted and intensify their employment difficulties. How to take this opportunity to train a large number of low skilled workers into qualified talents becomes a severe challenge. This paper also puts forward the summary and prospect for this new industrial form.
Key words: financial outsourcing; employment effect; mediating effect
服務外包战略对不同类型的行业具有异质性的作用,本文选取其中一个细分行业,减少了效应分析的偏误,丰富了金融领域服务外包活动的实证研究,将就业结构指标纳入分析范围,深化了对就业影响的理解,具有更强的比较性与参考性,对我国就业与经济政策有启示作用。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就业影响包括就业数量与就业质量两个方面,即工作岗位总规模的绝对变化与不同产业或行业间就业规模的相对结构变化。就业质量在绝对变化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数量浮动的相对趋势与分配问题。本文将从直接与间接这两个传导渠道入手,这也是目前关于服务外包对就业影响分析的普遍做法(见图1)。
1.1 直接效应
降低成本是服务外包产生的重要动机之一,较常见的承接国是劳动力价格低廉的发展中国家。当发达国家将一些非核心业务转移到劳动力富足且工资相对较低的国家时,这一转移就给发展中国家带来了大量的直接就业岗位,形成了积极的就业创造效应,也缓解了短期内劳动力供求的矛盾(马晶梅等,2015)。这一类型的金融外包主要涵盖信用卡服务、数据录入、单据审核、呼叫服务等信息技术外包层级的业务,它们要求的技能值较低,通常是体力劳动含量高的简单服务作业,是发包方在业务流程优化过程中淘汰的低等岗位。
上述业务转移大都发生在第三产业内部,因此提出如下假设:假设1: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对第三产业的就业存在影响。
1.2 间接效应
上述部分展示了服务外包对就业数量的影响,但数量的增加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它代表着劳动力总体量的变化,但这一变动概念是绝对的,不具有可比性。因此,为了就工作岗位的增加进行深度认识,进行结构分析是非常有必要的。就业结构包括各经济部门所占用的劳动数量及其之间的比例管理,是关于社会劳动力分配的研究,也是衡量就业质量的指标。根据类别的不同,就业结构可以划分为就业人员的地区结构、产业结构与知识结构等。我国不仅要追求就业数量的改善,也要追求就业质量的优化,这不仅关系到民生问题,也是促进我国产业结构转型的人形助推器。
技术溢出效应。承接国所承接的业务往往具有更高的技术要求与标准,生产中不可避免地带来了人员与知识、技能的流动。这一技术溢出效应主要体现在生产效率的改善和人力资本的进步上,可以通过直接引进、学习效应与竞争效应的方式来获得。在外包的转移过程中,跨国公司往往要对接包方企业开展业务培训,大量的隐形知识逐渐呈现显性状态,承接方从合作方学习专业技术,将外部知识进行内部消化,形成专业知识的外溢与吸收,长期积累下来,最终产品的投入要素比例将会改变(Goerg和Hanley,2005),可助力构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Edvardsson和Durst,2017),实现劳工技能由低至高的攀升过程。这一流程再更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企业内部知识不足与资源短缺导致的困境(Dekker等,2020 ),降低个体企业进行二次模仿与创新的成本,助力企业实现服务创新(Susarla等, 2019)、扩大生产规模、开放新的就业岗位、形成良性互动。
鉴于金融服务外包呈现出业务内容广泛、技术要求精细的特征,因此更偏好高等专业化人才,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对高技能劳动人群的就业存在影响。
如果技术溢出提升了本国劳动者的技能,将不熟练工人培训成熟练工人,那么高学识、高技术人才占比的提高也意味着我国平均劳动力素质的提升,优化了就业知识结构。在逆向外包中,随着外包程度的加深,收入的分配将更偏向于高技能劳动人群(沈春苗,2017),这一有偏的工资水平将会吸引更多专业人才的涌入。实证表明,在美国,外包导致了更多的就业机会流向受过良好教育的工人(Shankar等, 2019)。目前中国正面对着低成本劳动力优势的丧失、国内劳动力迫切需要提升技能、吸引高薪人才破解价值链“低端锁定“的困局,这一外包途径对于打破这一困局具有重要启示。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 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可以改善我国就业的知识结构,即提高高技能劳动力人群的相对就业比例。
资本流入效应。服务外包的过程往往也是跨国公司设立与国际资本流动的过程。对外投资的影响从某种程度来说与服务外包的影响是类似的。因此,资本流入会对东道国的就业数量、就业质量以及区位禀赋三个方面带来积极与消极的双重影响。根据凯恩斯的投资乘数理论,外资的进入虽然会在短期内产生挤出,但从长期来看,积累的资本为经济发展提供了动力,扩大的需求会使生产规模增加并创造出新的就业机会。
第三产业的发展程度已经成为衡量现代经济发展程度的主要标志,工业化越成熟代表着第三产业的发展越繁荣,相应可容纳的就业人口也就越多。第三产业作为我国人才的蓄水池,就业人数比重最大、产业贡献率最高才是就业结构优化的表现。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目前第一产业的就业人口比例仍然过高,第三产业贡献了大部分GDP产出,而相对就业人数却远远达不到这一比重,存在着产业就业结构失衡的问题。
假设4: 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可以可以改善我国就业的产业结构,即提高第三产业的相对就业比例。
2 实证设计
2.1 变量的定义与测量
(1)服务外包(OS)。服务外包相关数据的统计在我国起步较晚,也并不普及,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和样本数量,本文将借鉴前人的计算,在金融服务业出口贸易额的基础上乘上修正β(β=0.7),并通过各年美元对人民币年均汇率将亿美元换算成亿元,近似替代承接金融服务外包的数额。下文所采用的数据根据2000—2018年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计算得出。
(2)第三产业的就业(Labor)。本文采用第三产业就业人数的数量,数据来自2000—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
(3)第三产业的工资水平(Wage)。本文采用第三产业就业人员的平均工资,数据来自2000—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
(4)第三产业的总产值(Y),数据来自2000—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
(5)高技能劳动力(Led)。由于高技能劳动力并没有一个统一衡量技能的标准,因此本文采用本科及以上学历水平的劳动力数量来替代。数据来自2000—2018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
(6)高技能劳动力的平均工资(Wed)。借鉴陈晓华(2014)的做法,本文采用大学生比较集中的七個行业的平均工资替代。这七个行业分别为金融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卫生和社会工作、教育、公共管理社会保障和组织、计算机软件与制造业。数据根据2000—2018年《中国劳工统计年鉴》计算而得。
(7)教育投入(Edu)。本文中以教育经费这一指标来表示,数据来自2000—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
(8)高低技能劳动力之比(HL),其中高技能劳动力的计算方式同(1),低技能劳动力为当年全国劳动人口减去高技能劳动力数量。具体数据根据2000—2018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计算而得。
(9)第三产业就业占比(Ser),数据根据2000—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第三产业就业人口比上全国劳动力人口计算而得。
(10)技术进步效应(Tech)。用历年中国技术市场成交额衡量,数据来自2000—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
(11)资本流入效应(K)。用第三产业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衡量,数据来自2000—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
2.2 回归模型
其中,OS的系数代表了承接金融服务外包所带来的直接影响;平均工资W的系数反映了技术外溢效应;总产出Y反映了总体的规模效益,涵盖了资本引入与产业升级等途径的间接影响。
借鉴陈晓华(2014)的研究,构建关于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对高技术水平劳动力需求的模型:
3 实证分析
对于低技术业务,接包企业对外来知识的吸收相对容易,企业能够良好适应新进入业务流程的运作要求,无需在业务协调与监督上花费太多精力与成本,因此具有更可观的知识外溢效应(张喜征等,2018);而对于技术要求较高的研发业务,承接方需要耗费较大的人力与物力成本学习消化新知识,短期内无法实现生产效率的大幅提升,人力资本的优势无法充分发挥,因而所承载的高附加值较少,对就业的拉动作用也就偏小,理想中的回报效应不明显,只表现出一定的正面倾向(马晶梅等,2015),解释了这一不显著现象。
从数量上看,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并不会对中国的就业产生显著影响,但是总体规模上不发生变化并不代表内部结构也保持同样的稳定。
下面给出中介效应的具体测算结果:
从表2可以看出,第一步检验中系数都是显著的。随着金融服务外包的增加,高低劳动力之比(HL)得到了轻微改善,第三产业就业比重(Ser)也得到了提高。此时,第一步的检验均通过,可以继续进行HL与Ser的中介效应检验。
对于高低技能劳动力之比来说,技术进步与资本投入均呈现完全中介效应;对于第三产业的就业比重来说,技术进步呈现中介效应,资本投入呈现完全中介效应。这与假设3、假设4是相符的。
可以看出,技术升级与资本流入是较为重要的实现就业结构优化的中介途径。从中介效应的相对大小来看,技术进步在提升高技能劳动力相对就业比重中发挥了84.45%的作用,略小于在第三产业就业比重中的70.44%。早期,我国的金融服务外包更多地通过恶性竞争压低价格来承接业务,层次浅、时期短,不存在可持续性。目前的承接模式正在由成本交易伙伴型逐渐向竞争战略伙伴型转移。与维护金融机构的日常运营业相比,承接企业正在与发包方形成一种长期合作关系,通过企业间的相互学习,建立各自的竞争优势以达到双赢。上述这一过程就是技术与资源溢出的过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技术进步对我国就业知识结构的改善发挥了更显著的作用,它是改善当前金融服务外包从技术咨询纵向深化发展,上升到业务运营流程与战略服务决策层面的有力催化剂。
虽然高技能劳动力的比重随着金融外包的增加而增加是一个积极的趋势,但这一现象却不是一个完全乐观的结果。在高技能劳动力的数量没有显著变化的前提下,它可能是建立在牺牲大量低端工作岗位上而获得的结构改善。金融服务外包业对就业人员有特定的技术底线,存在着更高的人员进入壁垒。我国的金融外包发展处于不高不低的中端层级,高附加值的价值链位置缺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对高素质人才的需求,金融产品开发与数据分析等业务的金融知识外包业务并不普及;而不熟练工人也由于专业门槛被逐渐排斥在外,发展中国家承接服务外包对不熟练工人就业有更明显的抑制作用,这一点在前人的学术分析中经常得到验证。外溢知识的效力还取决于承接国自身的消化能力,承接优于我国资源禀赋的结构的外包活动将形成承接外包与技术提升的良性循环,促进会产生显著积极效应的转移。
资本流入对知识结构与产业结构改善的贡献均衡。中国的服务外包市场规模小、核心竞争优势不明晰。一个市场的规模越大,它所吸引的外包额也就越高,存在正向作用。资本的注入包括对企业的直接投资或者产业扶植,那么对于一些资本密集型产业或者需要大量投资的项目来说,中介效果将会变得更显著,外包的运营规模将会扩大,更多的岗位缺口将打开。第三产业利润更高,市场前景更广阔,平均工资也优于第一、二产业,随着第三产业就业人员比例的扩大,我国的就业状况得到优化。
总结上面的数据分析可以看到,虽然从就业数量的直观变动中看不出承接金融服务外包所带来的变化,但它可有效提升第三产业的就业比重,刺激我国就业的知识结构水平,从而改善就业结构,但要警惕这一背后暗藏的隐患:大量不熟练技能的人口可能被隔离在金融业的准入门槛之外,损害了这部分群体的利益。技术溢出与资本流入效应成为了发挥带动作用的重要途径,因此要有效地消化引入技术,预防价值链低端位置锁定现象,同时继续扩大金融行业规模,解决服务外包人才供给与产业发展质量提升要求的不协调。
4 结语
本文从服务外包的传导路径出发,探讨了承接金融服务外包对我国就业的影响。金融行业数据的实证分析表明,该项经济活动并没有像预期一样为我国直接吸纳就业人口,但它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就业的知识结构与产业结构,但要警惕这一改善背后可能隐藏的就业隔离现象。本文的研究还证明了技术溢出与资本流入这两个间接因素的重要催化作用。因此,中国应该坚持推动传统金融企业的市场化进程,提高溢出技术的吸收能力,坚持自主创新,扩大金融外包的数量,发挥规模经济所带来的效益。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对金融服务外包额的数据进行精确测算,而非使用近似替代指标,并就中国不同地区的金融发展规模与现状展开针对性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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