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

2021-04-06 04:12孙其昂
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2021年1期
关键词:勘察基础

摘 要: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呼唤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建设。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问题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中的基础,应作为普遍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的起点。这是提出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的重要原由。对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中的基础部分以及思想政治教育的存在基础、实践基础、外部基础展开系统勘察,可以将今天研究与学科设立之初研究连接起来,形成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的历史整体,增强思想政治教育的历史唯物主义思维。在勘察中,重视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史研究,可以培养和促进思想政治教育年轻学者的学术成长。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要运用科学方法论及方法。这主要有回到历史起点、“向后思维”的方法,运用整体与个别相结合和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方法。

关键词: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基础;勘察;“回到起点”

DOI:10.15938/j.cnki.iper.2021.01.011

中图分类号: G6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749(2021)01-0062-07

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已经有了三十多年的历史,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已经成为相对独立的领域。从学科一开始就提出了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论题,在此基础上持续展开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研究,由此引出诸多理论的课题。今天看来,思想政治教育理论领域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已经成为一个重要课题。在这有限的篇幅中,遵循历史哲学的思维,沿着“回到起点、勘察基础”的思路和重点,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探讨相应的路线、理论史和方法论,以便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及理论研究提供启发。

一、勘察“基础”问题的提出

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提出这个命题来自于现实,源于时代,指向起点。这不是一时之想,而是有一个历史过程。往前推,最近的时间则是笔者上溯至2018年申报国家社科基金课题。笔者申报“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体系研究”课题取得成功,被作为2019年重点课题立项研究。这是既光荣又艰巨的任务。为此课题,笔者在2018年做了一些调研和系统思考。再往前推,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则是近几年学者们经常谈论的热点问题。这也是近几年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教学中,学生们经常提问的问题。如,思想政治教育学有没有自己的理论、原理、范畴、学问、学术,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如何获得社会认同和其他学科的认可,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如何在理论指导下发挥作用,等等,共同指向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命题。在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中,正是指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是一项基础建设工作。扩大而言,则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建设工作。

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党和国家提出思想政治教育科学化(思想政治工作是一门科学),特别是国家于1984年设立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开始了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和理论建设,这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及基础理论研究的开端(基础)。这个开端,便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开始或基础。从此开始,或以此为开端,有了思想政治教育经验研究、基础研究等在内的理论研究。由此开始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做出了贡献,包括所做的基础工作和打下了基础。“基础工作”是说在那个阶段,理论工作者为探索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做了艰难困苦的大量的工作,对后来学科建设具有基础性的意义(工作);“打下基础”则是为此形成了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方面的成果,特别是理论成果,成为我们今天的起点,也成为我们今天开展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的基础。

那个阶段积累起来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在今天看来有三重意义。一是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及基础理论研究的理论成果。“理论成果”不仅仅指文本成果,而且具有广义的多方面成果,诸如理论研究实践活动、由此形成的学者群体、相继成立的学术组织、由此开始的理论研究方式等,成为后续理论研究的财富。二是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探索的线索。包括当时的讨论、争论、问题、难题、困惑、挑战——以各种方式存在及留下来,如有的赞成,有的反对。邱柏生教授曾经谈到,上个世纪90年代编写第二代原理教材时,要不要使用“价值”范畴,以“价值”代替“地位”的说法,曾经引起讨论和争论,最后还是使用“地位”。[1]而在今天,主要使用“价值”。对“价值”的理论研究较多,“地位”概念已经离开人们的学术视线。三是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探索的开端。回到起点,阅读并反思,特别是深度思考时,应当将基础与后来联系起来,这会有新的启发和发现。同时,发现问题或有新的思考,有的需要回到那个起点,勘察当时做出结论的依据和当时给定的定义。例如,当时对思想政治教育概念所做的考察、讨论、选定,在今天再反思,颇有意味。如联系当时的社会、政治、文化等背景,了解当时相关工作人员的经历及知识背景,以及他们当时所引用的历史文献、学科知识、理论思维等背景;在政治工作、思想工作、政治思想工作、思想政治教育、政治思想教育、思想道德教育、思想教育、德育等用语中,选定“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专业、学科的名称,而不是其他用语作为专业、学科的名称。回味这些,易发深虑,值得“探赜索隐”。

又如,对思想政治教育规律的探讨也值得反思。关于思想政治教育规律中一个规律和两个规律的讨论,作为思想政治教育规律探索本身就是基础理论探索的成果,又开拓出规律研究的论域。今天重读这方面的文献,从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角度会有新的认识和发现。邱伟光教授在谈到《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教材编写中探索思想政治教育规律时介绍:“在编写过程中,关于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对象是一个规律还是两个规律的问题,我主张有两个规律,也就是人的思想政治品德形成发展规律和思想政治教育规律。前一规律是前提,后一规律是结果。思想政治教育的对象是人,具体是做人的思想转化工作,不了解人的思想政治品德形成和发展的特点及规律,就无法有针对性地开展思想政治教育。”[2]邱伟光教授谈的是思想政治教育规律问题,实际上包含着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问题。他指出,从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对象和工作对象看,如果从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角度看,这些观点包含着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探索新发现的重要线索和重要关系。思想政治教育规律研究中的两个规律,指出两个规律之间的关系是前后关系,指出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的思想为基础开展思想转化的工作。这为我们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提供了一个重要观点,即人的思想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础、基点、核心和对象,离开这个对象和基础,思想政治教育就等于失去对象(基础),所谓针对性和有效性就无从谈起。这本身指引我们对思想政治教育理论问题的深度认识,进一步揭示思想政治教育内在因素,将我们的思维引向基础的基础。对此,笔者称之为“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化研究”。[3]邱伟光教授的回顾及当年所做的工作,为我们今天提供了基础。这至少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规律研究中当时和后来的讨论,形成规律研究的历史,成为后来研究的基础;另一个方面是置于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及理论研究历史,可以一斑观全豹。

这实际上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一个重要理论论域,即基础论域。沿着前人的探索去寻找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通过“勘察基础”找到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有助于明确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进一步研究的对象领域(论域,历史)。犹如对思想的认识和研究。思想是思想政治教育之谜,前人已有涉及;思想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是对象和前提,也是最重要的基础。对思想,特别是对思想政治教育中思想的认识,应当成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的重要领域,应当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中基础课题或元问题,应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中的重大课题。系统地梳理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中思想的研究历史,可以梳理出思想研究的历史脉络,给今天以启示。

二、勘察“基础”的若干基础

这是指勘察“基础”的对象。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多样而复杂的问题集。限于篇幅,在本文着重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中的若干“基础”,主要有四个方面: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部分、思想政治教育存在基础、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基础和思想政治教育外部基础。

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中的基础部分。之所以称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在于它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中的基础部分。为此,第一步应认识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是什么及是怎么样的;第二步是找到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中的基础理论;在此基础上,第三步是找到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中的基础部分。自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设立三十多年来,人们对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展开广泛研究,展现出丰富、多种和艰苦的探索实践,取得大量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成果。综合多数学者的观点,学者们认为已经在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方面取得丰硕成果。在这个探索过程中,有学者不断总结和归纳,同一个论题可以列举众多观点。如有学者将思想政治教育本质的观点归纳为9个[4],有的甚至归纳为16个[5]。在笔者看来,不能认为这些成果都属于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范畴,而是对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相关观点做了初步探索,原则上看属于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的论域。这是经学者们共同努力,在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探索过程中形成了众多观点,分门别类地形成了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专题研究论域,为后继的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提供了前进的基地。这是三十多年来理论研究的成果和贡献。我们不能忽视这些贡献,不应另起炉灶。这是“回到起点、勘察基础”的原因和依据。这也是历史研究及历史反思的逻辑。

年轻人进入思想政治教育行业,最大的特点是充满年轻活力,但同时往往从自己所认识的地方开始,形成年轻人(包括新加入学人)的研究起点。这方面存在双重现象,即一方面受到“意识形态”引导,会在“既有理论体系内”从事理论活动,另一方面从自己所可能有的理论作为起点和出发地,即年轻人“从自己出发”。综合上述两个方面,后来加入者出现“从中间进入”“从表层出发”“有另起炉灶”等现象,形成“新生代理论文化”。从思想政治教育历史维度考察,“新生代”与“中生代”“老一代”不同,客观上会出现“理论研究断层”。这正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中的现代性风险。这是社会现代性风险的一部分,是社会现代性在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的反映,构成社会现代性与领域现代性的关系。

从“回到起点,勘察基础”出发,回顾设立学科近三十多年,发现当年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取得很多成绩,同时也存在相当不完善,甚至有些粗浅;尤其从当年研究中,包括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和基础理论研究所做“基础”工作,可以发现诸多“谜团”。如当年是以什么为基础开展理论研究,如何提出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及基础理论的,可以发现许多深受启发的问题。如为了编写正式教材,前期做了大量资料收集和编辑。我们已经编辑出版《思想政治教育学基本原理》第四版,而在前面还有一个版本,作为“讲义”印制稿。这里有历史唯物主义或历史哲学的智慧意蕴,也是需要处理的历史关系。改革开放以来对认识和处理改革开放前后三十年或两段历史的关系,之所以引起争议,也有这个原因。历史告诉我们也告诉未来,历史中蕴藏着历史信息,也蕴藏着丰富的智慧,正是我们“回到起点,勘察基础”的理由和智慧。

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存在基础,特别是思想政治教育存在基础。思想政治教育存在有多种存在方式,以历史方式存在最为重要,思想政治教育的历史存在是思想政治教育存在的重要组成部分。思想政治教育并不是从零开始,即使创新,总是有起点的。发现和发明都是有依据或特定的线索。思想政治教育存在以历史的方式,又是以总和的方式存在和呈現的。这里的“历史”并不仅仅是一个概念;它既是一个概念,又是丰富的存在,也是不断增加信息的储藏库。历史的时间长度是变化的,在变化过程中就会不断增加信息。这些信息记录着人们的实践。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有自己的历史。到今天,中国共产党百年的历史,是几代人构成的。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历史或思想政治教育历史也是几代人共同创造的历史积累。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并不是完全凭自己的力量白手起家,而是借鉴和运用了古今中外思想政治教育的资源。这就构成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存在基础的首要部分,特别应为研究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者所不可缺少。这一基础联接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发展和研究,既是资源,也可以成为负担。然而,唯有一点是不可放过的,即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是客观存在的,它会以各种方式影响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后续研究和生产。获得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自觉的人们,必然要熟知这个基础,并利用这个基础提供的资源,自觉为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和发展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服务。

“回到起点,勘察基础”看各个时段的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历史,就可以发现各个时段的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有不同的存在。即使在设立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之初,还没有现在这样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那个时候刚刚开始提出思想政治工作是一门科学(观点),还没有今天这样的学科平台,一切从“处女地”拓荒,包括组织队伍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科学化研究,报刊电台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科学化讨论,人们从思想政治工作历史经验中寻找智慧,从外部学科中借鉴知识和理论,从党和国家领导人“重视”中找到力量支持等。在今天,思想政治教育学科、机构、队伍、平台、知识、理论、制度等都已经非同往日,已经变科丰富而厚重,令人感叹良多。

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基础。马克思主义实践观告诉人们,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是活生生的现实,它以最鲜活的力量表达自己的存在和推进。这就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实践基础。难题是回答“实践”是什么、“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是什么?我们为了方便,通常将思想政治教育历史起点放在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历史,将“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置为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实践。这是否合适?甚至是否科学?需要讨论和论证。同时,社会是变化的,人们面临的任务是变化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和课题是变化的,无论是社会实践,还是思想政治教育实践,都是变化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是时代的直接呼声,更是时代任务的回响。之所以举行古田会议及做出古田会议决议,是当年红军军事斗争和根据地建设的需要,是当年军党关系、军政关系、军地关系、军民关系的反映,更是贯穿这些关系中人们思想领域冲突与交流的反映。在改革开放初期,党和国家高层领导者提出一系列重要论断:如,强调越是改革开放,越是要加强思想政治工作;强调要加强和改进思想政治工作;还提出思想政治工作是一门科学,在这些背景下,中共中央及时批转《国营企业思想政治工作纲要(试行)》(1983),正是那个时期改革开放面临伟大转折(实践)的需要,既要解放思想又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既要调动人的积极性又要推进精神文明建设,相应地开展和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组织广大理论工作者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科学研究,取得了大量的思想政治工作理论成果,推进思想政治工作实践新发展。

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既是源泉又是服务对象,也是验证的标准。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从多方面、多层次向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及研究提出要求,鲜明地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为自己服务,同时又检验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真理性。我们通常讲“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统一”,或者批评主观与客观分离、理论与实际脱节、理论与实践脱节,甚至反对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正是这种现象的反映。理论研究中让人为难的事情,特别是从事基础理论研究的人们,遇到上述难题总是感到为难。因为基础理论往往“远离”实际,往往不能直接为实践服务,因此而受到批评。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来,这种情况过去存在,现在仍然存在。在思想政治教育整体领域,努力建构理论与实践之间的良性格局,这正是新时代需要创新建构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基础的课题。

思想政治教育外部基础。相对于思想政治教育,思想政治教育以外的存在都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外部存在。思想政治教育源自思想政治工作,思想政治工作科學化过程中,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工作领域,发展形成了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尽管如此,思想政治教育是社会的一部分,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这里所说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外部基础,正是指“思想政治教育以外的存在”,即主要指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环境。无论是传统社会,还是现代社会,即使是互联网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始终是社会一部分,社会是它的外部基础。社会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母体,自然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外部基础之基础。社会有抽象和具体两类,前者是概念、范畴、理论,后者是具体、特殊,是事实,有直接所指对象;前者相对稳定,后者生动变化。前者如学者所说的社会概念及社会理论,后者如指中国社会、中国国情、国际社会或古代、近代、现代、当代的中国或某国。思想政治教育是以人的思想为对象的教育活动;思想政治教育是社会实践活动,这两点是有共识的。思想政治工作是党的工作的一项工作,思想政治教育事业是党的事业的组成部分,具有生命线的意义。同时还认为,思想政治工作或思想政治教育的对象是人,是党对干部、群众开展思想理论教育在内的思想政治工作的工作。党的思想政治工作包括两个领域,一是党内,二是党外即社会中。综合上述两个领域,指明思想政治教育有两个基本领域,一是工作,是社会性的活动,属于社会实践活动;二是与人有关,是针对人的思想开展的活动。总起来说,思想政治教育是针对人的思想开展的社会性活动或社会实践活动,但不是社会的全部内容。

思想政治教育是社会中的存在,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结论,也是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性的基本认识。这一主张需要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自觉意识,形成“相互需要”观点[6],在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和实践自觉坚持和运用。笔者早在2001年提出,思想政治工作是社会的一部分。[7]思想政治工作系统是社会系统的子系统,思想政治工作以社会为母体和基础。今天看来,思想政治教育扎根于社会,受到社会的制约,也受到社会的推进,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是相互的。思想政治教育既受社会决定又为社会服务,这是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的相互关系的基本特征。这是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的辩证法。

这个思路内含着一个基础,即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基础。如果说社会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反映的对象,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是对社会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和现象的反映,那么,社会就是社会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存在和现象的基础,而且是根源性的。同样,思想政治教育对象是人,主要是指人的思想这一部分。这个部分,我们通常认为是人的思想,即人的思想部分(说到底是人的政治思想部分)。人是一个系统,至少包括自然和精神两部分,通常指人的自然性和精神性(或肉体和灵魂)。具体点说,人具有生物性、心理性和精神性,背后还有社会性,再背后是自然界的自然(性)。当然每个部分还可以分成若干部分。思想政治教育在对人做思想政治教育时,必然受到人的思想以外因素的制约,也获得人的思想以外因素的支持。这里要指出的是,人的思想的直接基础是人,人的思想的基础是人的全部。人是社会中的人,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通常认为人具有社会性,人受到社会的制约,也获得社会的支持。这些“总体”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基础,在社会与思想政治教育分化格局下,社会存在于思想政治教育外部,而就总体而言,社会必然是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

三、勘察“基础”的继续进路

“基础”是理论研究中的一个常用词,也是实际工作和社会建设中的常用词。虽然是常用词,但在不同领域及不同情境中有不同的含义和意义。如果回到四十年前谈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往往非常简单,甚至还不值得如此长篇大论探讨。那个时候,马克思主义理论且主要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基础,是人们的共识。经过改革开放以来的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积累已经相当丰富,思想政治教育发展和环境也变得丰富而复杂。现在提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应当十分丰富,较为复杂。对于笔者而言,从业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有数十年,人生进入退休后时代,虽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志业于”思想政治教育事业,但感到力不从心,特别希望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建设有所贡献,但往往连想联篇,夜不能眠,反而无从下手。这其中之一是想到,有必要从“基础”开始,看看当年人们是怎么想的,怎么提出来的,有什么结论,能不能从系统(整体)上把握,给我有何启发。

总体来说,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认识是一个需要拓深及系统化的课题,而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是有其基础的。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是什么及在哪里,从哪里入手(起点),发展趋势是什么及往哪里去,可能性是什么,方法论是什么,(相对于其他基础理论)有没有自己的独特性,这些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前提性理论,非常必要深化研究,需要找到突破口并取得成果的重要路线。这就需要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

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基础的路线。通过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既可以认识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也可以研究和探讨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以整体性地认识和把握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着力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质量,高质量地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发展,特别是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学科成熟,这是极为必要的。为此,提出下列路线:第一,从思想政治教育实际中寻找理论,再从理论中寻找基础理论。第二,从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中寻找理论,再从理论中寻找基础理论。第三,从当下和历史中寻找理论,再从理论中寻找基础理论。第四,从思想政治教育外部理论资源中寻找基础理论资源,包括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理论资源。第五,从各种文化资源中寻找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资源,再从这些理论资源中寻找基础理论。第六,综合上述寻找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方法论及方法,寻找基础理论的好办法。第七,建构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体系。这个基础理论体系是基于理论体系,又基于基础理论论域实际存在。第八,建构思想政治教育体系,以思想政治教育理论指导思想政治教育实践。

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基础的理论史。这里所说的勘察“基础”,相当于某些学科研究理论史(包括学术史、学科史、理论史、思想史、观念史)。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历史较短,很难说开展理论史的研究,但这仅仅是一个时间维度。在笔者看来,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虽然从名义上看还不足四十年,但它有资格开展理论史的研究。一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设立三十多年来,已经形成了大量学术成果和理论成果,具有开展理论史研究的知识基础;尤其是问题成堆,需要解答。如上分析,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极其广阔,也有深度,足以支撑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理论史研究。二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的历史,就其实然而论,实际上不限于学科设立的时间,而是更长。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中有一个重要现象,即许多学者对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源、起源、本体、本质、存在展开了长时间研究,取得重要成果,也存在争议问题。“根源”“起源”“本体”“本质”“存在”等所讨论及取得的理论成果,远远超出现有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历史视界。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历史起点和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的历史起点是不同的,但又是可以相互对照考察的。由此可以得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研究可以超出我们上述设定的视界,也有必要超出这種视界。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中的根源等研究有区别,也有联系,需要对接和互构。即使以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工作史来说,积累的资料不仅十分可观,而且有价值、实践、知识和理论的积累极为丰富,足以支撑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史的研究。如果从广义上看思想政治教育历史,中外思想政治教育文化和理论资源极其丰富,不仅有理论史的条件,也需要开展这方面的研究。三是开展理论史的研究十分迫切。思想政治教育在发展过程中已经形成相对独立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领域,相应的问题和任务随之生成,需要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史研究。从理论史角度开展研究,包括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正是思想政治教育现代转型和发展的重要契机。[8]还有一个重要条件,思想政治教育学者队伍已经形成,特别是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博士力量加入学者队伍,新生的学术力量正在成长,颇有生气;还有,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博士生可通过理论史研究实践中获得理论锻炼,也为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发展和队伍建设提供双重驱力。简言之,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史研究,可以为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研究和思想政治教育史研究开辟新视野,可以成为年轻学者成长的重要平台。

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基础的方法论。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要有科学的方法论及方法。这方面总体上应运用历史性原则[9]和历史分析方法。第一,回到历史起点。明确勘察的问题后,要回到研究课题所在的那个时空及事件进行研究,即“回到起点”。恩格斯指出:“历史从哪里开始,思想进程也应当从哪里开始,而思想进程的进一步发展不过是历史过程在抽象的、理论上前后一贯的形式上反映。”[10]这就是“回到起点”。这里的历史就是研究对象在那个起点时间的社会及思想政治教育,以此为背景去收集资料,放在那个时空及社会条件中考察和分析。第二,“向后思维”的方法。这是对同一个问题将现在发展与以前起点联系起来,进行比较分析。马克思指出:“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反过来说,低等动物身上表露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因此,资产阶级经济为古代经济等提供了钥匙。”[11]这是后来者考察和分析历史上发生的事件,将两个时段联接起来,后来者要学会运用后来发展和掌握的先进方法去“勘察”历史上发生的“基础”。第三,整体与个别结合的方法。这是思想政治教育系统思维的运用。任何事物都是系统存在,正确的分析方法是要运用整体与个别相结合的方法,任何研究都必然是个别问题,又要将个别问题置于系统整体中去考察和分析。这是防止孤立主义、教条主义、经验主义的有效方法。第四,历史与逻辑统一的方法。历史通常是指历史事实,而逻辑通常指形式逻辑,这是将事实与理论结合的分析方法,应当成为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基础的基本方法。

显然,勘察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的基础要有条件。除上述条件以外,研究者应有相应的条件。研究者以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发展为志业;应有扎实的思想政治教育史基础,通过广泛阅读思想政治教育历史资料获得丰厚的历史信息;研究者最好有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经验,如果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不足,应当像社会学博士那样有扎实的田野工作;研究者应有较深厚的哲学知识和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理论视野宽广,具有思想政治教育系统思维品性,善于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原理开展研究。

参考文献

[1][2] 吴强编.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三十年[M].上海:东华大学出版社,2015:222,158-159.

[3] 孙其昂.论思想政治教育从工作研究到学科研究的转型——以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化研究为例[J].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11(6):14-19.

[4] 武雅君,张铁勇.思想政治教育本质研究的发展图谱、问题及展望[J].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1):4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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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孙其昂,叶方兴.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的理论探索[J].河海大学出版社,2016:86.

[7] 孙其昂.社会学视野中的思想政治工作(第二版)[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7.

[8] 孙其昂.思想政治教育现代转型研究[M].北京:学习出版社,2015.

[9] 石云霞编.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思想发展史研究(上)[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138.

[10][1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3,23.

[责任编辑:庞 达]

收稿日期:2021-01-31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点课题“思想政治教育基础理论体系研究”(19AKS008)

作者简介:孙其昂(1954—),男,浙江慈溪人,河海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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