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星宣言》如何破解海员换班难题

张 健 闫椿昕

《海王星宣言》事关海员福祉和换班，了解其特点及行动要点，能够给业界破解当前海员问题困境带来有价值的参考。

当前，新冠肺炎疫情继续蔓延。从事国际航运的海员仍面临着超期服役、港口换班难、遣返难、禁止海员下地等现实困难，给海员的身心健康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2021年1月，全球85家航运相关企业携起手来，在一封致联合国的公开信中呼吁采取行动，共同应对一场刻不容缓的海上人道危机，一起维护全球供应链的长期可持续发展。

海员换班困境分析

1、各国疫情情况不同所带来的操作不统一

2020年，国际海事组织(IMO)先后发布并更新《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间确保海员安全换班和出行的推荐协议框架》(Circular Letter No.4204/Add.14以及Circular Letter No.4204/Add.14/Rev.1)，该协议框架包括海员登船协议、离船和遣送回国协议两个部分，涵盖了海员换班和遣返的整个出行时间段。尽管该协议已经通过，但并不具有强制性，各个国家和地区出于自身的考虑，仍对海员换班实行一系列的限制。Wilhemsen官网发布的全球港口海员换班限制政策显示，澳大利亚的一些港口不允许海员换班，而巴西虽然允许海员换班，但无限期限制外国人（不论是何国籍）入境。显然，各国的政策和做法在实际操作层面还没有统一，极端情况下甚至出现接班船员无法取得到达国的签证而无法实现正常换班。

2、国际航空航班的减少加剧了海员换班的困难

受疫情影响，大量航空公司取消原有的航班，或减少了同一航线的航班量，例如日本和澳大利亚部分地区限制了航班数量和载客量。来自不同国家的海员，只有很少一部分可以直接回国。因此，大多数海员只能辗转多个国家或通过包机回国。对于海员而言，下船只是回家的第一步，期间还需要面对途经国家或地区入境政策的变化，回国过程的不确定性，更是进一步增加了海员换班的难度。

3、各国防疫政策的叠加之后进一步增加海员换班成本

国际航行的特点注定了对海员防疫限制政策的严格实施，由此产生了对海员的核酸检测、防护措施、隔离安排、转运等环节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与此同时，高昂的票价甚至包机费、船舶因等待上船海员而产生的运营费等“额外”成本都将大幅增加。另外，船舶运营商为了使其海员能够顺利换班，可能会选择偏离原计划航线，而这一行为难免会出现合同纠纷。除了绕航问题外，由于海员换班导致船期延误也可能引起纠纷。例如一些国家加强了管制，强制要求近期有外籍海员换班记录的船舶必须隔离一段时间才能入港，在这种情况下，承租人如果不明确表示允许海员换班，船舶运营商可能因单方面决定海员换班而独自承担船期延误的损失。这些都无疑提高了船舶短期的运营成本。为降低营运成本，部分船舶运营商可能会选择拒绝海员换班，当前不少租船合同中甚至出现了“NO Crew Change”条款，即只要有货物在船上，就不得进行任何海员换班。船舶也不得偏离规定的航线，驶进可以进行海员换班的港口，这些都变相阻碍了海员换班。

《海王星宣言》及其特点

面对持续性恶化的海员换班困境，航运业相关企业在2021年1月25日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上签署了一项关注海员福祉和换班的《海王星宣言》（The Neptune Declaration on Seafarer Wellbeing and Crew Change），其目的是从建立更具弹性的供应链的角度解决海员换班难题。该宣言的主要特点如下：

一是自发性倡议。这是一项完全由行业主导的自发性倡议，呼吁航运业的利益相关者、产业链的各个合作伙伴以及政府共同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解决海员换班难题。此举也得到了IMO的认可和支持。

二是突出共同责任。该宣言强调各行业主体应认识到海员在确保全球供应链正常运作方面发挥的重要作用，鼓励各行业相关方、相关组织和各国政府发挥各自的作用，各尽所能，齐心协力、共同切实解决当前海员换班危机，并吸取经验教训，从而打造一个适应能力强的海上供应链。

三是责任主体参与度高。目前签署该宣言已超过600家产业链相关企业和机构，包括马士基、中远海运、达飞、地中海航运、赫伯罗特等在内的全球主要班轮公司，英国石油（BP）、淡水河谷（Vale）等大型货主企业，以及BIMCO等行业组织等。另外，利比里亚(Liberian Registry)也成为首个签署该宣言的船旗国，承诺加强与船舶运营商和承租人的合作，尽可能为海员换班提供便利。

《海王星宣言》行动要点

1、根源性保障：承认海员为“关键工作人员”，为海员优先接种新冠疫苗。2020年12月1日第75届联合国大会上，联合国通过了《关于开展国际合作以应对因新冠肺炎疫情给海员带来的挑战以支持全球供应链的决议》（UNGA resolution o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to address challenges faced by seafarers as a result of the COVID-19 pandemic to support global supply chains,A/75/L.37），各成员国应指定海员和其他海事从业人员为关键工作人员，并采取相关措施，使滞留的海员能够顺利离职回国，其他海员也能够登轮工作。根据IMO发布的Circular Letter No.4204/Add.35/Rev.4通函显示，截至2021年2月5日，已有55个成员国和2个联系会员指定海员为关键工作人员。

各国政府和其他利益相关方应与行业共同努力，确保海员不论其国籍，都能优先接种新冠肺炎疫苗，并与其他关键工作人员和医疗专业人员一道，承认他们在全球供应链和贸易中的关键作用。措施包括：制定协议确保对海员进行正确的疫苗接种认证和有效管理，建立标准化的健康通行证格式，其中载有关于疫苗接种和检测情况的防篡改证明信息等，从而推动海员换班顺利进行。

2、制度性保障：要以现有的最佳实践为基础，建立并实施金牌标准的卫生协议。航运业和各国政府应实施《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间确保海员安全换班和出行的推荐协议框架》，以具有可操作性的最高标准来执行，最大限度降低新冠肺炎传播风险，使海员换班能以安全的方式进行，并确保所采取的措施能够得到普遍接受。

建议全行业采用目前现有最佳做法——“Star”海员换班协议。“Star”海员换班协议是根据《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间确保海员安全换班和出行的推荐协议框架》制定，从任职海员的重要信息、海员登、离船换班流程、海员母国隔离程序等方面明确了海员换班所应遵循的具体流程规范。鉴于该协议只是建议性，具体操作应根据属地的具体要求加以实施，确保其符合当地现行法规和要求。此外，协议的执行还应考虑到世界卫生组织不断变化的卫生建议和准则。

3、合作性保障：要加强船舶运营商和承租人之间的合作，便利海员换班。根据高质量的卫生协议推动海员换班是业界共同责任，一方面有利于最大限度地降低新冠肺炎在船上扩散和全球供应链被破坏的风险。另一方面有利于维护海上安全，保障海员福祉和各方的共同利益。

建议船舶运营商与承租人应该公开地分享信息，相互合作，尽可能降低海员换班产生的“额外”成本，在执行高质量的卫生协议的同时公开其所采取的行动和产生的费用，并尽量向承租人提供关于海员的换班计划信息。而承租人则应尽可能正确看待海员换班带来的影响，包括当船舶必须做出合理计划之外的行动时所增加的成本。

此外，任何的租船合同都不应设定“No Crew Change”等类似阻止海员进行必要换班的条款，这将严重妨碍海上贸易的安全和海员福祉。

4、交通性保障：要确保在主要海运枢纽港之间为海员换班提供畅通的空运。航空业应与海运业共同努力，确保在海员换班主要枢纽和海员国家之间建立牢固可靠的空运能力。另外，航空业和海运业以及政府（包括所有相关部门和机构）应共同努力，建立一个普遍接受和统一的标准框架，以便核实海员健康数据的可信度，为海员过境提供便利，从而保障空中连通的持续性。

海员换班危机升级不仅增加了海上事故和环境灾害的风险，更是会对承载全球贸易90%的海上供应链的完整性造成巨大的威胁。海员换班已成为国际层面上亟需解决的问题。而《海王星宣言》则是一次积极尝试，不仅能够联合航运业的利益相关者、产业链的各合作方以及各国政府，共同努力推动解决海员换班危机，更保障了全球海上供应链完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