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架秋风扁豆花

2021-04-01 14:07张新文
作文通讯·初中版 2021年1期
关键词:扁豆花豆粒随园

张新文

饭后散步,我在小区里发现了一个篱笆小院,里面住着两位老人。

院落不大,地面打理得很干净。砖块铺地,石磨就是饭桌,饭桌的上面是瓜棚,丝瓜墨绿,稀疏垂下,很有古风和诗意,适合把酒临风,月下对饮……

更令我惊奇的是这篱笆是纯由树枝和竹竿搭建的,每根枝干不是直立入土,而是倾斜着互相支撑,难以想象两位老人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自己的家园装扮好的。此時是秋天,扁豆攀爬在篱笆上,得风得雨,叶子葱绿,紫色的碎花一簇簇盛开着。一边结果,一边开花;一边开花,一边结果。扁豆,是秋天的少妇,美丽着,孕育着,很招人喜欢。

“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一生痴迷竹子的郑板桥也偏爱土得掉渣的扁豆花。文人高士,看似孤傲,看似飘逸,骨子里却如赤子般真诚。在他们眼中,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性的,能够与人同喜同悲———秋天所有的姹紫嫣红早已化作尘埃,只有扁豆还在开着花儿,笑迎冰天雪地的到来。

据说扁豆源自非洲,秦汉时传入我国。成书于西汉文帝时期的《大荒纪闻》这样描述它:“身毒有荚豆,扁薄类豚耳。”至今河北等地还把扁豆叫作“猪耳朵”。在我的故乡淮河流域的皖北地区,人们称扁豆为“茶豆”———这是我始终不明白的地方。“茶”与“豆”本就不相关,偏偏硬把它们往一块儿凑,如果扁豆能张口说话,我想它会很无奈地说:“我太难了!”故乡食用的扁豆是紫色的,我参军后发现部队里种植的是一种白色扁豆,能入药。既然扁豆可以做药,喝茶能够去油解腻,这“茶豆”的别名也就不足为怪了。

扁豆瓷实,不娇气,随手一撒即可旺盛地生长,篱笆旁、树底下都是扁豆的乐园。有一年我把豆粒包在一棵老柳树的树皮里,它居然也能发芽成长。它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有可供攀爬的骨架,就像士兵训练总得有场地。有些扁豆爬到树梢,到了冬天,一树的干扁豆像是树长了无数只耳朵。每当西北风呼呼刮起,风干的豆粒便会撞击着干瘪的豆荚,发出“唰唰唰———”的声音,深更半夜路过,令人惊悚不安。

“取现采扁豆,用肉汤炒之,去内肉存豆。”(《随园食单》)清代随园主人袁枚食扁豆有些特别,得吃新鲜的,还只吃豆荚里面的扁豆粒儿。看来采摘扁豆时有学问,得选不老不嫩的摘,方讨主人的欢心。

一到秋天,母亲喜欢把极嫩的扁豆摘回家,去掉四周老筋,洗净,切丝,葱、姜、蒜热油入锅,油最好是坛子里用小勺挖出的玉脂般的猪油,扁豆丝与青椒丝同时倒入锅里加盐翻炒,淋少许清水即可出锅。更多时候,母亲会把扁豆放在开水里烫一下,然后把烫过的扁豆放在太阳底下晒成扁豆干。

扁豆干烩肉那可是一道上好的家常菜,先把扁豆干用温水泡开,大片改一刀,小片保留原样。先炒肉片,后放泡软的扁豆干,翻炒至豆肉“相处融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出锅的扁豆烩肉,肉,入口肥而不腻;豆,食之滑溜,干而不柴,有嚼头儿。这样做的扁豆粒儿特别好吃,每次母亲做了扁豆干烩肉,争抢豆粒儿是我们兄弟儿时的一大乐事。至今想来,豆香还在唇齿间缭绕,快乐还在思绪里“蹦跳”。

满架秋风扁豆花,一半是人间烟火,一半是文人风雅,在秋天里前行着。

猜你喜欢
扁豆花豆粒随园
捡拾豆粒的少年
山村(外一首)
聚是一团火 散作满天星
——“随园夜话”班主任沙龙10周年学术论坛活动掠影
满架秋风扁豆花
满架秋风扁豆花
豆包里的新年愿望
满架秋风扁豆花
豆包里的新年愿望
随园捶虾
刺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