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小号的天鹅

［美］E.B.怀特

物件二：故事织梦机

这是一台神奇的故事织梦机，每天都能为你讲述一则独特的故事，这些故事能带给你温暖和力量……

小天鹅路易斯是一只生下来就发不出声音的哑天鹅，他名为吹号天鹅却发不出声音来，这可让天鹅爸爸着急坏了。于是，天鹅爸爸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要去城市为儿子寻找一把小号……

在雄天鹅拍打着他那双有力的白翅膀飞往比林斯的路上，各种各样的烦恼把他的脑子搅得一团糟。雄天鹅以前从没找过小号，他也根本没钱去买小号。他还怕当他到达的时候商店都关门了。他知道自己是整个北美洲唯一一只飞到城里找一把小号的吹号天鹅。

“这是一次奇特的冒险，”他自言自语，“然而是一次伟大的探寻。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我的儿子路易斯，哪怕闯到真正的麻烦中去。”

将近傍晚的时候，雄天鹅向前望去，远远地看见了比林斯的教堂、工厂、商店，还有住宅。他决定迅速果敢地采取行动。他绕着城市兜了一圈，搜寻着乐器店的位置。

突然，他发现了一家很大的乐器店，橱窗很大，上面的玻璃也很厚。雄天鹅飞低了，在空中盘旋着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往商店里看，看到了一面金色的鼓，一把带着电线的漂亮的吉他，一架小钢琴，还有很多其他乐器。最后他看到他想要的了——一把用红绳子挂在那里的铜制小号。

“现在是我行动的时候了！”他自言自语，“现在是我大胆冒险的时候了，不管这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打击，不管这会怎样地违反人类生活的法律。我来了！但愿好运气能伴随我！”

这么想着，雄天鹅张开他的双翅准备俯冲。他瞄准了那个大橱窗。他把脖子伸直，绷得紧紧的，等着听那些哗啦声。他迅猛地俯冲下来，对那个橱窗发起了猛攻。

玻璃碎了，响声极其恐怖，整个乐器店都被震动了。乐器都落到地板上，玻璃碎片飞得到处都是。一名女店员昏了过去。雄天鹅感到一阵刺痛，因为有片碎玻璃割伤了他的肩膀，可他还是用嘴叼起那把小号，在空中急急地打了一个旋儿，从那个橱窗大洞飞了出去，开始疾速地向比林斯的那些屋顶上空爬升。几滴鲜血落到了下面的大地上。他的肩膀受伤了，可他成功地拿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的嘴上牢牢叼着的，那个在红绳子上晃来荡去的东西，正是一把美丽的铜制小号。

你能想象得出当雄天鹅从橱窗冲进乐器店时惹出的乱子有多大吗？就在玻璃破碎的瞬间，一名店员正在给一位顾客看低音鼓，可当他看到这只从橱窗飞进来的白色大鸟时，就不由得拼命地敲起鼓来。

“嘣！”鼓这么响着。

“哗啦！”玻璃碎裂声。

刚才那名女店员昏倒的时候，恰好仰面倒在钢琴的琴键上。

“嗡——嗡——嗡——”钢琴呻吟着。

店主抓起他的鸟枪就打，可惜没瞄准，反倒把天花板打出一个大洞来。屋里顿时下了一场“石膏雨”。

所有的东西都到处乱飞乱落，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嘣！”鼓这么响。

“砰！”班卓琴唱。

“嗡——嗡——嗡——”钢琴呻吟。

“唉！”低音提琴感叹。

“救命！”一名店员尖叫，“我们被抢了！”

“让开！”店主大喊。他跑向门口，站到门外又开了一枪。砰！他射向那只正在飞远的鸟。他打得太晚了。雄天鹅已经到了空中，安全地飞到射程之外了。他正在比林斯的屋顶和塔尖上空，往西南方的家那边飞呢。他的嘴里叼着的正是那把小号。他的心正因刚才所犯的罪行而痛苦。

“我洗劫了一家商店，”他自言自语，“我成了一个贼。对，对于一只像我这样有着优秀品质和崇高理想的鸟儿来说，这是多么悲惨的事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过去可是清清白白的——我一直是行为良好、品行端正的模范呀。我天生就是个守法良民呀！可为什么，噢，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当他稳稳地在夜空中飞行的时候，答案出来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我的儿子。我是出于对我儿子路易斯的爱才这么做的。”

这个消息在比林斯迅速传开了。一只天鹅闯入一家乐器店抢走一把小号的事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许多人都不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报社派了一名记者到店里来调查。记者采访了那位店主，然后就此事在晚报上写了篇文章。文章的标题是这样的：

白天鹅破窗而入

窃走贵重的小号

住在比林斯的每个人都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细读了关于这个特别事件的报道。

全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些人相信，有些人说这事绝不可能发生。他们说那家店主不过是杜撰了这个消息，想以此来给他的店做广告而已。可是店员们却说这事的确发生过。

警察来看了店里的损坏情况，损失大概有九百美元。警察答应将设法找到那个贼并逮捕他，可当警察听说这个贼只是一只鸟时感到很为难。“鸟类犯罪可是个很特别的问题，”他们说，“鸟类是相当难对付的。”

再说红石湖那边，路易斯的妈妈正在焦虑地等着她的丈夫回来。雄天鹅刚出现在夜空中，她就看到他带着一把小号。它是用一根绳子挂在他脖子上的。

“很好，”当他滑到水面停住的时候，她说，“我看你把事情办成了。”

“是的，亲爱的，”雄天鹅说，“这一次我飞得又快又远，还牺牲了我的荣誉，可我总算回来了。路易斯在哪儿？我现在就想把小号给他。”

“他正在麝鼠窝那边坐着，发疯似的想着那位毫无鉴赏力的年轻雌天鹅呢。”

雄天鹅飞向他的儿子，发表了一通赠送演说：

“路易斯，我去人类的老窝旅行了一次。我访问了一座生机勃勃的商业发达的大城市。同时，我还给你挑了件礼物，现在我就满怀着爱意和祝福把它送给你。看这儿，路易斯，这是一把小号。它将成为你的嗓子。学着去吹它，路易斯，你的生活将会变得更顺利、更丰富、更愉快！在这把小号的帮助下，你终于可以说‘吭——嗬了，就像别的天鹅那样。音乐之声将在我们的耳畔萦回。

“路易斯，我希望它带给你幸福，带给你全新的更好的生活。我是在牺牲了一些自我和尊严后才得到它的，可我们现在就别去管这些了。不管怎么说，我没有付钱就拿走了这把小号。这是可耻的行为。但更重要的是你得学会吹奏这把乐器。”

说着，雄天鹅把小号从脖子上摘下来挂到路易斯的脖子上，和那些石板石笔放在一起。

“好好戴着它！”他说，“快活地吹！让森林和群山，还有沼泽都回荡起你青春的渴望之声吧！”

路易斯想向他的爸爸道谢，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在石板上写“谢谢您”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他的父亲不能阅读，也从没受过这样的教育。于是路易斯摆了摆头，摇了摇尾巴，又拍了拍翅膀。雄天鹅从这些动作里看出，他終于找到了儿子心仪的礼品，这把小号被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