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江帆陈民利
(1. 浙江中医药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杭州 310053; 2. 浙江中医药大学实验动物研究中心/比较医学研究所,杭州 310053)
随着全球代谢综合征患病率的不断上升,非酒精性脂肪肝病(nonalcoholic fatty liver disease,NAFLD)患病人数急剧增加,已是全球最常见的肝疾病(占总人口的30%)[1],包括单纯性脂肪肝、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nonalcoholic steatohepatitis,NASH)及其相关肝硬化、肝癌等,其中,近40%的NAFLD 患者可发展为更严重的NASH[2]。NASH 是一类具有炎症细胞浸润和坏死的严重肝病,是非酒精性脂肪肝病向更严重肝病发展的一个重要的过渡阶段,其特征在于肝细胞气球样变和炎症,并且可以发展为纤维化、肝硬化、肝细胞癌和肝衰竭[3]。NASH 的发病机制尚未完全阐明,最初是通过“两次打击”假设来解释从脂肪变性到NASH 的逐步转变[4],首次打击引发脂肪变性,随后第二次打击导致炎症,肝细胞损伤和纤维化。然而,NASH 中脂质沉积和炎症反应的发生顺序及因果关系目前尚不明确。后来又有研究提出了一种改进的“多次打击”理论[5],表明NASH 是多种并行条件作用的结果,包括遗传易感性,脂质代谢异常,氧化应激,脂毒性,线粒体功能障碍,细胞因子和脂肪因子的改变,肠道生态失调和内质网应激等[6-8]。由此可见,NASH 是一个复杂的、受多因素影响的疾病。
目前对NASH 的治疗策略可大致分为针对驱动疾病发病机理的代谢紊乱(例如胰岛素抵抗和脂肪生成)和针对疾病发生的生理表现(包括细胞应激、细胞凋亡、炎症和纤维化)的药物[9]。但至今针对NASH 适应症的药物均尚未获得批准,大多数药物还处于开发阶段。因此,将NASH 归类为治疗需求未得到满足的医学病症,究其原因除发病机制不清,病因复杂外,理想化实验模型的缺乏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现有的实验性模型大多都不能够很好的模拟人类NASH 疾病的发生、发展以及严重程度,大多数模型不形成脂肪肝炎,严格意义上存在肝细胞气球样病变却不存在Mallory 小体和伴随炎症的大泡性脂肪变性[10]。本文就近年来的NASH动物模型进行了综述并深入分析其优缺点,为研究者对NASH 模型的选择和应用提供参考。
许多疾病都受到饮食因素的调节,包括NASH、代谢综合征和癌症等[11]。饮食因素在NASH 膳食动物模型中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些模型主要利用蛋氨酸和胆碱缺乏、高脂、高糖、高胆固醇、胆酸盐、果糖、高碳水化合物等多种饮食因素来制备。这些饮食条件可以单独使用或可多个协同作用,以诱导严重程度较低的脂肪变性和脂肪性肝炎。在NASH 的基因修饰动物模型中,膳食干预也被用作诱导更严重程度的病症的方法[12],以更好地复制人类NASH 病症。
蛋氨酸和胆碱的缺乏对于肝β 氧化和极低密度脂蛋白(VLDL)的合成至关重要[13]。MCD 模型是在高糖高脂(10%的脂肪和40%的蔗糖)的基础上缺乏蛋氨酸和胆碱的饮食诱导的。该模型的特点是肝细胞脂质积累和VLDL 合成减少,并伴随着肝脂肪变性、氧化应激、肝细胞凋亡以及细胞因子和脂肪细胞因子的改变[14]。
小鼠通常是MCD 模型的首选动物,雌性C57BL6/J 小鼠饲喂MCD 饮食后,血清丙氨酸氨基转移酶(ALT)水平持续升高,饲喂第10 天发生脂肪性肝炎[15]。MCD 饮食干预雄性C57BL6 小鼠6周即可出现明显的纤维化[16]。饲喂MCD 的啮齿动物的NASH 严重程度还可能取决于动物的种类,性别和品系[17]。研究中发现,MCD 小鼠模型非酒精性脂肪肝炎(NASH)发生的同时,NOD 样受体蛋白3(NLRP3)炎性小体激活,NLRP3 选择性抑制剂的使用可以显著减缓肝纤维化进展[14],这提示了靶向NLRP3 是NASH 药物治疗的一条途径。此外,还研究发现该模型肝浸润的Th17 细胞对NASH 向纤维化的发生和发展至关重要,Th22 细胞在NASH 发展过程中具有保护作用[18]。
MCD 饮食模型的优势在于较好地复制了人类严重NASH 的病理表现,其炎症、纤维化和肝细胞凋亡发展得快且严重,内质网应激和氧化应激也活跃[19],因此,常用于NASH 的组织学进展及其炎症和纤维化机制研究。然而,MCD 模型不肥胖,反而体重减轻,且无胰岛素抵抗,血清胰岛素、空腹血糖、瘦素和甘油三酯等水平降低[20-21]。与人类NASH 的代谢状况存在差异。为改善上述不足,通常将MCD 饮食饲喂基因修饰小鼠,以更好地模拟人类NASH 的临床表现,如喂食MCD 饮食的DB/DB小鼠显示出明显的肝炎和纤维化[12]。
营养过剩和久坐的生活方式是NASH 的一个重要病因,它会引起体重增加,最终导致肥胖。高脂饮食模型模拟有害饮食生活习惯来复制疾病的病因。此类模型给动物喂食高脂饮食,其中热量摄入的45%~75%来自脂肪或含有反式脂肪或胆固醇的变体,最终促使动物表现为肥胖,胰岛素抵抗和肝损伤。
在HFD 模型中,常用的动物是大小鼠。Lieber等[22]用HFD 饮食(71%的脂肪、11%的碳水化合物和18%的蛋白质)饲喂SD 大鼠,3周后大鼠出现类似于人类NASH 的生化改变以及胰岛素抵抗、肝细胞脂质蓄积、氧化应激等,肝组织轻度炎症和轻度微泡型脂肪变性,但不存在纤维化进展。改良饮食成分可加重NASH 病症的严重程度,如在饲料中添加猪油和胆固醇,可促使SD 大鼠在第4周发生肝脂肪变性,8周后血清甘油三酯、胆固醇和TNF-α 水平的明显升高,12周以后出现炎症,直到第24周时出现明显的肝窦纤维化[23]。Ito 等[24]采用含60%猪油的高脂饮食饲养C57BL6 小鼠,50周后发现小鼠出现肥胖、肝多灶性炎症细胞浸润,同时出现轻度的窦周纤维化并伴有胰岛素抵抗。此类模型有着典型的人类NASH 表型如肥胖、代谢综合征等,一般用于评价针对NASH 有潜在疗效药物的药效特点或用于研究脂肪变性致病机理。Challa 等[25]确定凋亡信号调节激酶1(ASK1)作为NASH 和纤维化形成的抑制剂,发现了肝特异性ASK1 过表达的转基因小鼠可以免受高脂饮食诱导的肝脂肪变性,表明ASK1 对于NASH 的形成具有保护作用。
HFD 模型表现出类似于人类NASH 的生化改变,在组织病理学上也出现了炎症,但缺乏进行性纤维化。相比于MCD 模型,高脂饮食模型的肝病变程度与并不严重,并且它的造模时间也相对较长。可以优化饲料成分,在不严重影响营养平衡的前提下,适当增加其他饮食因素,来放大NASH 病症的严重程度以及触发纤维化效应。
饮食中的胆固醇是脂肪性肝炎疾病进展中的关键因素[26-27]。高胆固醇饮食可引起胶原基因表达增强,刺激肝产生TNF-α,增强炎症反应并促使NASH 的进展[28]。高胆固醇高胆酸盐模型是在高脂基础上额外添加胆固醇及胆酸盐诱发的。该模型的常用动物是小鼠,HChCh 饮食喂养C57Bl/6J小鼠24周,期间出现肝脂肪变性,炎症和纤维化的进行性形成。HChCh 饮食中利用可可脂添加60%的脂肪可加速这些组织病理学改变的发展[29]。近年来金黄地鼠的使用也越来越多,金黄地鼠具有和人相似的脂蛋白代谢,能模拟人类的血脂异常。采用改进的高脂高胆固醇饲料(40.8%的脂肪、14.8%的蛋白质、44.4%的碳水化合物和0.5%的胆固醇)和含有10%果糖的饮用水喂养金黄地鼠,20周后出现胰岛素抵抗、血脂异常和NASH 相关的病理特征(微囊性脂肪变性、炎症、肝细胞膨胀和肝窦周围桥接纤维化)[30]。在发病机制的研究中,发现电负性低密度脂蛋白LDL(-)是高脂高胆固醇诱导金黄地鼠模型肝炎形成的根本原因之一,LDL(-)是氧化的LDL(ox-LDL)的一种生理形态,其具有炎症特性并能够诱导库普弗细胞(kupffer cell)中的TNF-α分泌[31],这提示LDL(-)在NASH 的发展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HChCh 饮食的小鼠模型模拟了人类NASH 的进行性发展过程,出现肝胰岛素抵抗,却存在体重减轻、附睾脂肪减少、血浆甘油三酯水平降低等与人类NASH 特征相反的临床表现[29]。金黄地鼠模型能很快诱导出血脂异常和肝脂肪变性,但仍需要较长的诱导时间才能出现脂肪肝炎,且未发生大泡性脂肪变性。因此,需要调整高脂高胆固醇的组成或使用饲料添加剂促进病程的发展,增加与人类NASH 的相似度。
人的果糖消耗水平与肝脂肪变性和纤维化的严重程度相关联[32-33]。果糖是肝葡萄糖摄取和糖原合成的调节剂,会干扰葡萄糖代谢,过量的果糖摄入会导致甘油三酯水平的升高,肝中脂肪的增生并影响了糖原异生,从而引起脂肪变性[34-36]。高碳水化合物饮食模型是用高脂饲料饲喂动物,并在饮用水或饲料中添加了果糖或者其他碳水化合物,以诱导更加严重的NASH 病症。
小鼠是该模型最常用的动物,C57BL6 小鼠饲喂高脂高碳水化合物饮食并提供含5%果糖的饮用水,16周后形成肥胖并伴有明显的纤维化[37]。此外沙鼠近年来常用于NASH 和肥胖症模型,沙鼠具有与人类NASH 相似的生化改变以及病理学特征[38]。高脂高碳水诱导的沙鼠NASH 模型表现为代谢异常和肝损伤并伴随着大泡性脂肪变性[39]。此类模型的最大的特点之一是纤维化程度较明显,常常应用于抗纤维化药物的开发。Carino 等[40]发现了一种非胆汁酸、G 蛋白偶联受体5(TGR5)和法呢醇x 受体(FXR)的双重激动剂BAR502,能逆转高脂饮食和果糖饮水的小鼠的脂肪性肝炎,可通过促进脂肪组织褐变来治疗肝损伤。Du 等[41]利用Cxcr3-(趋化因子受体3)敲除的小鼠和C57BL/6 野生型小鼠建立高脂高碳水饮食模型,研究发现CXCR3 敲除的小鼠肝组织学改善,坏死及炎症程度均较轻,脂质过氧化水平低,提示CXCR3 在NASH发展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这将成为一个新的治疗靶点。
高脂高碳水化合物模型形成机制与长期不良饮食习惯导致的脂肪肝十分相似,且造模简便,细胞脂肪变性严重,后期可见明显的纤维化,但其不足之处是炎症反应轻微,无胰岛素抵抗,故这类模型常用于抗纤维化药物筛选,而不适用于发病机制研究。此外,单纯的果糖饮食是无法诱导NASH 形成的。因此,除果糖外,需联合使用高脂或高胆固醇等饮食因素或者添加其它因素,才可诱导出与人类NASH 具有更高相似性的模型。
随着基因工程的进步,通过改变可能参与脂肪肝形成的特定基因来建立各种实验啮齿动物模型。这些特定基因的改变在不同的途径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但他们的共同之处都表现为肝细胞脂肪沉积。这些模型主要涉及的基因包括糖尿病基因(DB)、瘦素基因(OB)、Alms1 基因、SREBP-1c 等,对于研究特定的致病途径有着特别的价值。基因修饰动物模型可诱导出与人NASH 相似的生化改变,但常需要添加其他饮食因素来联合诱导与人类相似度更高的NASH。
DB/DB小鼠是常染色体隐性糖尿病基因(DB)的纯合子小鼠。DB基因编码瘦素受体的点突变,导致瘦素信号传导受阻[42]。因此,DB/DB小鼠的瘦素水平高,且对瘦素的作用具有抗性。DB/DB小鼠的临床表现为肥胖、胰岛素抵抗或糖尿病,但不会自发形成NASH 或肝纤维化[43],因此,需要在高脂饮食或MCD 饮食等继发性诱导的刺激后发生NASH,并出现明显的肝炎症和纤维化[12,44]。OB/OB小鼠是瘦素基因发生突变,瘦素合成受阻,从而导致瘦素缺乏。OB/OB小鼠的临床表现为极度肥胖和胰岛素抵抗,患有高血糖和高胰岛素血症[45],可发生自发性肝脂肪变性,但不发生脂肪性肝炎。第二次打击例如MCD 饮食、高脂饮食或小剂量的脂多糖内毒素、 乙醇等刺激下可引发 NASH发生[46-47]。
这两种模型能够较好地复制人类NASH 表型,应用十分广泛。MCD 饮食会导致DB/DB小鼠的S-腺苷甲硫氨酸(SAME)消耗,而相同饮食的野生型小鼠的肝SAME 水平不受影响。SAME 对肝健康具有多效性作用,SAME 耗竭一般与多种肝损伤有关。因此,SAME 耗竭可能是NASH 发展的一条重要途径[44]。在OB/OB小鼠的研究中,用FXR 激动剂INT-767 和奥贝胆酸,分别干预使用饲喂高脂饮食的OB/OB小鼠,INT-767 表现出了较好的疗效,其作用可能是激活肝(而非回肠)的FXR 功能来实现病症的好转[48],体现了OB/OB小鼠在FXR 靶点药物评价的应用价值。
DB/DB和OB/OB小鼠模型虽可复制人类NASH 特征,但若没有饮食或化学等因素刺激,也只能形成肝脂肪变性,只有在MCD 饮食等因素的继发性刺激诱导下,才可出现炎症和纤维化。此外,自然情况下,由肥胖基因突变引起的先天性瘦素缺乏或瘦素抵抗性在人类极为罕见[49],因此,DB/DB和OB/OB小鼠模型在模拟NASH 疾病的病因方面存在较大的不足。值得注意的一点是OB/OB小鼠自身缺乏瘦素,而肝纤维化发展需要瘦素,因此,OB/OB小鼠对肝纤维化具有抵抗力[50]。
Foz/Foz小鼠具有一个突变的Alms1 基因,该基因编码一种在初级纤毛基体中的蛋白质,可在细胞内运输和食欲调节中发挥着重要作用[51-52]。Foz/Foz小鼠可自发肥胖、胰岛素抵抗,食欲亢进、脂联素水平低、高胆固醇血症和脂肪变性等代谢综合症。当Foz/Foz小鼠饲喂高脂饮食后可导致代谢综合症加重,脂联素水平进一步降低,胆固醇水平进一步升高,促进了病症向严重的纤维化发展[53]。相比于其他的基因修饰动物模型,Foz/Foz小鼠表现出更严重的脂质沉积情况,因此,Foz/Foz小鼠在降脂类药物的研究中正变得越来越重要。依泽替米贝/他汀类药物联合治疗高脂饮食饲喂的Foz/Foz小鼠,通过抑制应激激活的c-jun N-末端激酶(JNK)激活以及肝细胞损伤/凋亡,从而逆转NASH 和肝纤维化[54],这表明了该模型在JNK 靶点上的重要研究价值。尽管Foz/Foz小鼠有着较好NASH 表型,然而这些特征仅在特定背景的品系中发现,例如C57BL6/J 背景的Foz/Foz小鼠中可观察到IR、高胰岛素血症以及肝纤维化,但在BALB/c 背景的Foz/Foz小鼠中却很少出现[55]。而且Foz/Foz小鼠模型仍不能自发地脂肪性肝炎,仅仅是自发形成脂肪变性,还需要受到饮食或化学因素的刺激,才可以发展成脂肪性肝炎或更严重的病症。
在哺乳动物中, 固醇调节元件结合蛋白(SREBP)的转录因子家族介导的反馈调节系统调节着细胞内的胆固醇和脂肪酸水平。SREBP-1c 转基因小鼠因转录因子SREBP-1c 过表达,引起脂肪细胞分泌失调导致胰岛素抵抗和糖尿病,小鼠肝脂质积累明显,但体内脂肪组织减少[56]。标准饮食饲喂SREBP-1c 转基因小鼠,在10周龄时就发生脂肪变性、小叶内炎症,20周龄时发现小叶内间隙有明显的细胞间纤维化[57]。将SREBP-1c 转基因小鼠的TNF 基因敲除,TNF 基因敲除后改善了SREBP-1c 转基因小鼠的葡萄糖耐量,并显著降低了肝脂肪变性和纤维化,这表明了TNF-α在NAFLD 的发展和向NASH 的进展中起关键作用[58]。由于人类NASH 患者的临床表现有内脏脂肪增加,而SREBP-1c 转基因小鼠仅在肝中产生脂质沉积。因此,该模型尽管具有令人满意的病理特征,但与人类NASH 的临床表现仍存在较大的差异。
药物诱导模型是利用化学毒素侵染肝细胞,进入细胞后被代谢,产生有毒代谢产物从而来引起肝损伤,持续性的损伤进而形成NASH。化学诱导的实质性肝损伤和纤维化模型常用于研究肝纤维化进展机制,这些模型中的纤维化最终可发展为肝硬化和肝癌,发病率很高。目前典型的肝靶向化学毒素有四氯化碳(CCl4)、硫代乙酰胺(TAA)和链脲佐菌素(STZ)等。药物诱导模型与营养缺乏的MCD模型相似,均会导致动物体重减轻,在模拟病因方面还是存在不足,此外药物诱导模型造模时不同的动物对于剂量的敏感程度不同,若是盲目模仿其他实验的剂量,常常会引起高死亡率或者低成功率。建议在正式实验之前进行预实验,摸索造模的条件。
CCl4是用于诱导动物肝纤维化肝硬化的最经典和最广泛的毒素之一。肝细胞吸收并代谢CCl4,引起氧化酶激活,产生三氯甲基自由基,导致脂质过氧化,引起肝细胞凋亡以及肝星状细胞的过度活化和增殖[59-60]。传统方法常用CCl4腹腔注射构建肝纤维化模型。杨开选等[61]用40% CCl4腹腔注射Wistar 大鼠,6周后出现肝纤维化,第8周出现肝硬化。刘甦苏等[62]研究发现高剂量CCl4使小鼠死亡率偏高,并发现C57BL/6 小鼠注射10% CCl4(10 μL/g),8周能够明显地诱导肝纤维化形成,且死亡率相对较低。当同时添加铁元素摄入时,则有助于加速注射CCl4后的动物的肝硬化进展[63]。
CCl4模型是最常用的急性肝损伤模型,有着快速成模的特点,在抗炎抗氧化类的NASH 药物研究中的应用最广泛。Gan 等[64]用20% CCl4构建SD大鼠纤维化模型,并用熊果酸干预,结果表明该药物通过减少NADPH 氧化酶(NOXs) 和活性氧(ROS)的表达来抑制NOX 介导的纤维化信号通路的激活,从而缓解了CCl4诱导的肝纤维化,这将成为抗纤维化治疗的一个重要靶点。在研究哌拉西林钠对CCl4诱导的大鼠急性肝损伤模型的作用机制中发现,该药物通过抑制氧化应激来减轻CCl4对大鼠肝造成的损伤[65]。王珏等[66]在研究黄芪总皂苷对CCl4致小鼠急性肝损伤的保护作用机制中发现,芪总皂苷可能与减轻肝细胞凋亡,抑制炎症因子释放有关。
TAA 是一种肝毒物,在肝细胞中被氧化并产生反应性的硫及其氧化物,这些反应性的硫及其氧化物与氨基和氨基蛋白质发生反应,这可能是TAA 引起肝毒性的原因[67]。对雄性F344 大鼠每周两次腹腔注射TAA 并持续20周,动物出现进行性肝硬化,且伴随着持续性肝细胞损伤,单核细胞发炎和桥接纤维化[68]。鲁智文等[69]给C57/BL6 小鼠以150 mg/kg 的剂量腹腔注射浓度为15 mg/mL 的TAA,每周3 次连续8周,小鼠第3周开始出现纤维组织增生,在第4周假小叶开始形成,第8周时假小叶最为明显。
TAA 模型是常用的肝纤维化模型,主要用于抗纤维化药物的评价。Mi 等[70]通过麦芽酚干预TAA诱导的小鼠模型,可抑制肝星状细胞(HSC)的活化并通过TGF-β1 介导的PI3K/Akt 信号传导途径诱导活化的HSC 的凋亡来减轻实验性肝纤维化。这与在大鼠中的研究结果也类似,覃仁武等[71]研究苦参碱对TAA 诱导的肝纤维化大鼠的保护作用,苦参碱可抑制活化的HSC,保护肝细胞,改善肝功能,从而抑制TAA 诱导的大鼠肝纤维化。
STZ 对胰腺β 细胞具有毒性,导致胰岛素合成受阻,但STZ 也可能具有直接的肝毒性作用[72]。Qiang 等[73]用高脂饲料饲喂SD 大鼠,4周后以30 mg/kg 的剂量腹腔注射STZ,并持续高脂饲料饲喂16周后出现严重的肝脂肪变性,纤维间隔形成假小叶。Fujii 等[74]给C57BL/6J 的新生幼鼠皮下注射STZ 后,从4周龄开始喂高脂饲料,6周龄时发生单纯性脂肪变性,8周龄时引起炎症和球囊扩张,在8~12周时开始出现进行性纤维化,最终雄性小鼠几乎全部发展为肝癌。
STZ 诱导的NASH 模型由于胰岛β 细胞受损,所以表现为高血糖,此类模型常常用在降糖抗氧化类的药物研究中。Qiang 等[75]利用丹酚酸A(SalA)干预STZ 诱导的肝纤维化SD 大鼠模型,发现肝中α-平滑肌肌动蛋白(α-SMA)和转化生长因子β1(TGF-β1)的表达显着下调,并改善了肝线粒体呼吸功能,减少了肝细胞的凋亡。表明了SalA 抗纤维化潜在机制涉及减少氧化应激、抑制α-SMA 和TGFβ1 表达以及发挥抗凋亡和线粒体保护作用。同样,方舒等[76]用Exendin-4 治疗STZ 诱导的肝纤维化小鼠模型,也发现Exendin-4 可通过激活Nrf2/HO-1 抗氧化途径改善小鼠的肝纤维化和氧化应激。说明Nrf2/HO-1 抗氧化途径在肝纤维化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NASH 的发病机制是多因素的[5],理想的NASH 模型应该能最大程度地模拟疾病发展的过程,同时也是可重复的和稳定性好的。传统的单一模型虽然可能很好地模拟出NASH 某些典型特征,但都具有局限性[77],有的只复制了其组织病理学,有的只复制了疾病的生理特性。在单因素持续刺激作用下所诱导的模型并不能囊括人疾病发展的全部过程[78]。目前的模型都不满足理想模型的所有要求。当前NASH 的实验模型种类繁多但各有优缺点,研究者应该根据不同的实验目的选取代表性实验模型。
随着全球NASH 疾病的盛行以及抗NASH 药物的匮乏[79],使得建立一种合适理想化的NASH 实验模型迫在眉睫。为了能够研究出更完善的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模型,基于NASH 疾病的多因素诱导考虑提出以下几方面的建议:
(1)高脂饮食被认为是研究脂肪变性向NASH进展的最佳模型之一,绝大多数的膳食动物模型均以高脂饮食为基础,通过改良营养饲料配比构建NASH 模型,但都存在各自的优缺点。因此在不改变营养平衡的前提下,适当增加多种其他饮食因素,可加重NASH 的病理进展。
(2)利用多种造模因素的结合包括饮食、药物和遗传因素,即将饮食因素结合基因修饰动物或药物诱导因素联合使用[12,73],研究出能够全面展现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特征的模型。
(3)深入对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相关基因的认识,以培育出更多特殊的基因修饰动物,如DB/DB小鼠和OB/OB小鼠等[42,45];同时,寻找如沙鼠、金黄地鼠等与人类脂代谢相似的新品系或新物种作为NASH 研究的实验动物[30,38]。
相信随着对疾病认识的不断深入,一定能研究出涵盖人类整个疾病历程的理想NASH 实验模型,用于致病机制的研究以及抗病药物的研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