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少数民族三弦分类研究——基于黄金分割比例

赵钰宁

引 言

三弦乐器传入云南后，和各少数民族的文、语言融合，同量受各少数民族特殊的地理环境之影响，在制作材料与制作工艺上都产生了许多变异，三弦形制有了许多独特的创造，从而使云南的三弦类乐器形成为一个庞大的多样化体系，极大地丰富异彩纷呈的三弦乐器族群，为中华民族音乐文化的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因此，如何有效认别云南少数民族三弦多样性，不仅关系到云南少数民族三弦品种发现及演奏技法总结，而且还关系到云南三弦音乐文化传承和民族文化大省建设，对中国三弦音乐文化也不失价值。

长期以来，三弦已深深扎根在云南少数民族之中，不同形制的三弦已经成体系化。正是由于三弦类乐器在云南各民族中独特的艺术生存环境孕育出的多样性特征。一方面是形制多样化。头形主要有平头、弯头、龙头、塔头、牛头等。鼓形有椭圆形、圆形、圆桶型、长方形、六边型、八边形等。结构上有整体，由一块整木制作，整合型，由头、杆、鼓整合而成，其中有由整木制作；组合型，由头、杆、鼓整合而成，其中有多构件胶粘制作。二方面是从大小看，有特大三弦、大三弦、中三弦、小三弦和微三弦；三方面是材质多样化，弦有钢弦、尼龙弦（鱼线）、复合弦、蚕丝弦、牛筋弦，码有木码包括竹码，金属码主要是纯铜码包括黄铜、响铜码、红铜码，锡码，合金码，角码主要是牛角码和羊角码；弹拨具有竹片、塑料片、木拨子、牛羊角拨子、果子（柚子）、指甲等。杆有木杆包括复合杆、铜指板复合杆，振动材料主要皮膜包括蛇皮、蟒皮、羊皮、牛皮、蛤蟆皮，纸皮，竹皮和少数木片。这三个维度组合形成了多样性三弦世界。虽然，各种材质对三弦音高有影响，但决定三弦音域的大小尺寸，尤其是长度。

大小尺寸维度上，中原与北方的汉族、蒙古三弦已形成大中小系列。中国三弦大致分为大三弦、中三弦和小三弦。在基本结构一致的前提下，一般以其形制规格的大小作认定。根据王耀华先生的研究，全长为120 公分左右的称之为大三弦；110 公分左右的称之为中三弦；96 公分左右的称之为小三弦（王耀华，1991）。豫剧音乐中板面小三弦全长为95 厘米（林华，2019）。由肖剑声设计宋广宁制作的大三弦有儿童琴，60 型，80 型，86 型（小三弦），即传统大三弦、60 型大三弦、75 型大三弦、80 型大三弦也有区别，其中60 型全长112 厘米，相当于传统中三弦。京剧中使用的大三弦，目前通常所运用的是民乐“60 型”或“80 型”改革大三弦，中三弦规格尺寸整体比民乐大三弦略小，琴总长约110 厘米，京剧小三弦总长90 厘米至95 厘米左右（王玉，2018）。

云南三弦尺寸上与汉族、蒙古三弦制规格的大小差异较大，主要表现大的较大，小的较小。彝族大三弦，琴身全长多为130 厘米～140 厘米，民间特大的大三弦，琴身全长可达180 厘米～200 厘米。在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的中国乐器博物馆里，陈列着一件较大的彝族大三弦，琴身全长165 厘米。白族龙头大三弦琴身全长70 厘米～80 厘米。中型的阿细三弦，全长一般在130 ～150cm 之间（夏毅玲，2006）。

小三弦是云南许多少数民族应用的最广泛的乐器。云南小三弦的形制，最大者全长不超过80cm，小者全长仅40cm 左右（夏毅玲，2006）。傈僳族小三弦全长约30多厘米至1 米左右（傅晓，晓黎，2002）。拉枯族小三弦，全长约50-80 公分。哈尼族小三弦形体更为小巧，通长于57 厘米-72 厘米之间（温清格，2018）。龙头三弦琴体规格尺寸不一，大者琴身全长90 厘米～100 厘米，小者琴身全长70 厘米～80 厘米（尹毅，2013）。云南省云文社[2002]119 号第二批命名民间音微型三弦乐艺人。

在剑川考察时见到一个龙头大三弦，类似大低音胡和彝族大三弦，琴鼓为筒状，其杆长78 厘米，筒径40厘米、筒长62厘米，周长134厘米，琴筒周长是杆长的1.7倍，放在地上拨弹。而这把龙头大三弦的，杆长与琴筒比例是常规龙头三弦有较大差异。姜宗德告诉笔者，这把叫龙头大三弦，他平常弹的叫龙头中三弦，孩子学习用的叫龙头小三弦。显然，这是根据琴筒大小对三弦进行的划分。

一般情况下，常规三弦的“弦鼓周长就是弦杆的长”。《白族音乐志》记载：白族龙头三弦的琴杆等于琴筒周长（六边长度相加之和）（伍栋国，1992）。剑川县的三弦制作师的张胜春的龙头三弦的制作技艺中也遵循祖辈传下这个规则，“弦鼓的周长就是弦杆的长，弦音是靠弹弦振动弦鼓而发音，所以蒙鼓面要有一定的技术这是关键”。①对于这种常规三弦就可以根据弦杆的长度来划分三弦，但民间出现琴杆长度与琴鼓周长不等的三弦，长杆小鼓，短杆大鼓的三弦。

显然，云南三弦已形成完整形三弦家族体系，大三弦比汉族大三弦大，小三弦又较汉族小三弦小。更常见的，从微型三弦到特大三弦的谱系中排列着不同大小的三弦，标准不一，界线交错。然而，民间也有从琴鼓大小划分三弦。显然，琴杆长度与琴鼓周长共同决定三弦大小，进而决定三弦的音域。如何划分和界定云南三弦大小体系是关系到云南三弦多样性与品种识别的重要问题。至今仍然没有标准的划分。

一、基于三弦长度的划分标准与文献验证

（一）黄金分割

黄金分割之所以用“黄金”来给它命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数理概念。把任一线段分割成两段，使大段/小段=全段/大段。这样的分割叫黄金分割。用数字表示，如果总长度是1，较长的一段的长度则是0.618，较短的一段长度则是0.382。总长度乘以0.618，即得出正项黄金分割位；总长度乘以0.382，即得出负项黄金分割位。如果用整数表示，即是70：113，近似于5：8。不过，有不少人从大数的角度，认为2：3 也是黄金分割的近似值。15世纪的意大利数学家帕奇欧里把它成为“神圣比例”。

黄金分割（Golden Section）是一种数学上的比例关系。黄金分割具有严格的比例性、艺术性、和谐性。当前，黄金分割理论在各行各业中都有很广泛的应用，金分割分析法中比例特殊的数字已形成序列：0.191、0.382、0.618、0.809、1.191、1.382、1.618、1.809、2.618、4.236。这些数字中0.382、0.618、1.382、1.618 最为重要。也有人认为基本的黄金分割数值为0.191、0.382、0.5、0.618、0.809 分割为五个黄金点。

（二）云南三弦划分标准

一般而论，按以三弦的全长度划分三弦较常见的。以专业大三弦为参照，用黄金分割律来制定云南三弦划分标准。汉族专业大三弦的全长为120 厘米，乘以0.191、0.382、0.618、0.809、1.191、1.382、1.618黄金分割位，得到基于全长的云南少数民族三弦的划分尺寸区间（表1）。

表1 云南少数民族三弦的一维尺寸划分区间表

同理，汉族专业大三弦的有效杆长为70 厘米，周长为74 厘米，乘以黄金分割位，得到二维度云南少数民族三弦的划分尺寸区间（表2 见下页）。

（三）文献验证

在文献中提供了部分三弦的详细尺寸，可对云南三弦标准进行实证检验。《大本曲简志》与《白族音乐志》给出相同的大本曲大三弦形制图中尺寸。伍国栋（1992）在《白族音乐志》中的白族龙头中、小三弦，弯头平头小三弦种规格尺寸（表3）。龙头三弦长88.5 厘米。夏鼎（1993）给出张老五的两把三弦尺寸（表3）。表3 中，龙头三弦的琴鼓为正六边形，其周长为直径的3 倍，其它三弦的周长为直径3.14 倍。

表2 云南少数民族三弦的二维尺寸划分区间表

从表3 看出，大本曲、龙头中三弦、龙头小三弦、拉祜小三弦与两种划分标准具有一致性，拉祜较大小三弦实属中三弦，平头小三弦属微三弦。同时看出，标准1 与标准2 的检验结果具有较高的吻合性。当然，由于同形制三弦的琴头长度大小不一，以全长来测度会影响琴杆长度，进而影响有效弦长，因此标准2 具有更加准确性。

表3 云南几种少数民族三弦的尺寸与检验

然而，以三弦全长划分三弦，因方法简易而更常见。一般的拉祜族小三弦全长仅50 厘米左右，较大小三弦全长不超过80 厘米（夏鼎，1993），前者实属小三弦，后者属中三弦。尹毅（2013）《白族三弦艺术概论》的龙头三弦，大者琴身全长90 厘米～100 厘米，小者琴身全长70 厘米～80 厘米，大者部分属大三弦，小者有中三弦，也有小三弦。普洱民间小三弦的尺寸总长大约在2 市尺（67 厘米）（李青，2019），属小三弦。他留人小三弦全长54 厘米（和江全，2004），属小三弦。拉祜族小三弦全长53 厘米左右（龙贻武，2009），实属小三弦。哈尼族小三弦具有不同形态差异，通长于57 厘米-72厘米之间（温清格），实属小三弦。张老五的小三弦形制与变异六二年用的小三弦尺寸：全长58 厘米，鼓头（共鸣箱）较小，八五年用的小三弦全长74 厘米（张兴荣，1985），前者为小三弦，后者实为中三弦。

彝族大三弦全长137-150 厘米，当地偶尔也能见到特大的三弦琴杆也有170 厘米长，彝族中三弦规格尺寸不同，一般琴身全长为80 ～100 厘米；彝族小三弦，琴身全长50 ～70 厘米（黄清林）。大三弦全长介于大三弦与特大三弦之间，其中小者为大三弦，大者为特大三弦，彝族中三弦规格尺寸也介于中三弦与大三弦之间，彝族小三弦在划分标准内。

显然，如果琴杆长与琴鼓周长相近的常规三弦，那么两个标准评价结果具有一致性。而对非常规三弦，则两个标准评价结果差异较大，此时宜以标准2 进行二维综合评测。

二、云南三弦二维尺度标准与实物验证

（一）白族三弦

龙头三弦，是白族弹拨弦鸣乐器。因琴首饰以龙头而得名，白语称匈子加。流行于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剑川、鹤庆、洱源、大理、云龙和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兰坪等地。白族龙头三弦有大、中、小三种规格，大号超过中号的1/3 为宜，小号一般比中号小1/3 或者1/2，适宜伴奏年轻人歌唱的恋情歌曲（伍栋国，1992）。龙头大三弦集聚在大理，鹤庆分布有铜龙头中三弦指板，白族小龙头分布在大理各地，微型三弦分布在云龙县。

图1 中，左1 为专业汉族大三弦，长度为120 厘米，周长为78 厘米。左2 为传统龙头大三弦，蒙纸皮，代表曲为《月光曲》收录于《白族乡音》第二集。左3 为龙头中三弦，蒙蟒皮，是剑川《本子曲》唯一的伴奏乐器，也是白族唱山歌对调子时绝对不可缺少的伴奏乐器。右3 为鹤庆龙头三弦，铜指板，蒙蛇皮，以0.8 毫米铜管或子弹壳为码，张钢弦，主要代表作品为云南省级民间音乐师张树先演奏的《田硬调》，收录于《白族乡音》第二集、《云南原生态音乐》等。右2 为龙头小三弦，蒙蛇皮，响铜码，张钢弦，主要代表作品为张亮山演奏的《蝶泉情歌》、《麻雀调等》，收录于《白族三弦》。右1 为龙头微三弦，蒙蛇皮，以铜码，张钢弦，主要分布云龙县长新乡，赵平中被命名为云南省微型三弦演奏民间音乐艺人。

图1 专业大三弦及白族典型系列化龙头三弦

表4 为与图3 对应白族典型系列化龙头三弦的尺寸与认别。右2 为龙头大三弦，左3 为龙头中三弦，左2为龙头小三弦，左1 为微型三弦。对于右3 蛇皮三弦，以标准1 划分为中三弦，以标准2 划分为大三弦。

表4 白族典型系列化龙头三弦尺寸与识别

图2 为笔者在剑川考察时见到龙头大三弦，类似大低音胡和彝族大三，琴鼓为筒状。其全长118 厘米，杆长48 厘米，筒径40 厘米，长62 厘米，周长134 厘米，琴筒周长是杆长1.7 倍。从以标准1 看，其为大三弦，以标准2 看则为特大三弦。

白族民歌“歌王”姜宗德和“歌后”宝妹与“白人兄弟组合”合作，把白族古歌《来做来为呼》歌唱上了央视（图3），表演中采用了7 把龙头三弦，三弦的形头相以，但尺寸有所不同，有合奏、伴奏、独奏，充分展示了三弦功能，而图3 中特大三弦低沉浑厚，有震撼力，起了基础性作用。

图2 龙头大三弦

图3 特大龙头三弦

（二）平头三弦

平头三弦在云南广泛分布在彝、哈尼、白、拉祜、佤、基诺、傈僳等民族之中，已形系列化三弦。图4 中，左1 为专业汉族大三弦，左2 为杨汉先生所用三弦尺寸仿制的大本曲三弦，琴鼓呈椭圆形，双面蒙蛇皮，琴杆与皮面交接处有弹拨凹口，属大三弦，主要代表作品为《大摆三台》、《小摆三台》收录在《白族乡音》第二集，1995 年《白族三弦》（中国音乐大系）磁带中。图2 中间为佤族三弦，琴鼓呈圆形，蒙单面羊皮，琴头上雕牛头，属中三弦。图2 中右2 为拉祜族三弦，琴鼓呈圆形，蒙单面蛇皮，琴头雕火花，琴鼓雕两鱼。图2中右1 为间为拉祜族三弦琴鼓呈圆形，整体挖制，单面蒙蛤蟆皮。

图4 专业大三弦及云南民族弯头典型系列化三弦

表5 为与图3 对应的云南民族弯头典型系列化三弦尺寸与认别。左2 杨汉先生生前使用的大本曲三弦为大三弦，左2 为佤族三弦为中三弦，左1 拉祜族三弦为小三弦。右2 拉祜族三，以标准1 划分为中三弦，以标准2 划分为大三弦。

表5 几种平头三弦尺寸与识别

（三）弯头三弦

弯头三弦在云南分布在彝、哈尼、拉祜、佤、基诺、傈僳等民族之中，已形系列化三弦。图3 中，左1 为专业汉族大三弦；左2 为垤施三弦，云南省第二批民间艺人王里亮制，琴鼓呈椭圆形，蒙单面蛇皮，属中三弦。图2 中左3 为阿细（撒尼）三弦，琴鼓呈圆捅形，蒙单面羊皮，琴头雕花。图3 中右3 为白族三弦，琴鼓呈八边形，蒙单面蛇皮，张金属弦，主要分布兰坪县通甸一带，代表曲目有《克达调》《乖达调》等；右2 为傈僳族三弦，琴鼓呈圆形，蒙单面羊皮，属小三弦；右1 为间为拉祜族三弦，琴鼓呈圆形，蒙单面蛇皮。

图5 专业大三弦及云南民族几种弯头典型系列化三弦

表6 为图5 云南民族弯头典型系列化三弦对应尺寸与认别结果。左2 垤施三弦为中三弦，左3 为阿细（撒尼）中三弦；右3、右2 和右1 均为小三弦，标准1 与标准2的认别具有一致性。

表6 云南几种弯头平头三弦尺寸与识别

结 语

云南是一个具有个少数民族不同民族风俗和民族文化背景，造就了云南三弦演奏风格地域性、民族性的特点，形成多样化的三弦体系。尺寸是形成云南三弦音色多样性的重要因素，它决定着三弦音乐生态、音乐风格、弦式及演奏技术与演奏形式。本文通过以专业大三为参照系，确定黄金分割法来确定三弦全长及杆鼓周长认别超特大三弦、特大三弦、大三弦、中三弦、小三弦、微三弦、超微三弦的尺寸标准，对文献中各种云南三弦进行佐证，同时提供了白族龙头三弦系列和部分平头、弯三弦实物。结果表明，文献中云南少数三弦大多数符合标准，但也有交叉不清的现象发生。此外，云南白族和彝族三弦已形成相对完整体系，多样化程度高于其它民族，是云南三弦的主要代表；再从头形看，龙头、平头和弯头的实物也说明三个系的三弦存在；撇开头形，除常规三弦外，还有长杆小鼓三弦和短杆大鼓三弦，这充分体现出云南三弦多样性及三弦音乐的丰富性和多元性之美。

注释：

① 荀超.白族传统乐器龙头三弦亮相非遗节 张胜春现场展示祖传制作技艺[EB/OL].腾讯网,2019-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