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从“透窍”论治探析∗

苟春雁 陈中沛 樊 艺 应 坚 廖焦鲁 郭茜茜 指导 王毅刚

（1.重庆市中医院，重庆 400021；2.湖南中医药大学，湖南 长沙 410007）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简称“新冠肺炎”［1］，WHO将新型冠状病毒所致的疾病正式命名为“COVID-19”。本病属中医学疫病范畴，指南要求强化中西医结合，促进中医药深度介入诊疗全过程，及时推广有效方药和中成药［3］。仝小林院士认为“中医药在早期预防和治疗方面均有一定优势”［4］。笔者将从“透窍法”的角度来认识新冠肺炎，浅析心得体悟。

1 透窍法的基本概念和内容

1.1 透窍的含义 透的本义是渗透、穿透、通彻，《增韵》讲，透者，“彻也，通也”。本文的“透窍法”是指运用中医药“透”方法将邪气从内而外，自里达表，从脏至腑完全彻底地通排出去的方法。透窍法包含了汗、嚏、呕、咳、香、吐、清、下、矢气、通利、通脏络、开窍、灼灸、刺血等具体方法。

1.2 透窍与通窍、开窍、宣窍的区别 透窍重视通过各种方法彻底地多层面地从内而外打开人体向外的通道，与通窍、开窍、宣窍有一定联系，但也有明显区别。透窍包含了后三者打开窍道的方法，其根本目的是为了恢复神机的运用，恢复神的自适应自调节以准备物质通道基础。而通窍有打通的含义，主要是强调同一层面的通达，比如卫气营血辨证中气层面与营的层面吴鞠通就用“透营转气”的说法而不是用“通营转气”［5］，其中关键在于横跨了多层面的作用。再者开窍仅仅指打开窍路，人体诸窍有开有闭，如汗出不畅可以用开汗窍方法，但对于打开的程度、驱逐邪气的目的没有强调，而透窍使窍道开放通透，彻底驱邪外出。最后宣窍指通过宣发肺气，开通鼻窍方法向外达邪，对于下窍闭塞就不能说宣窍，对于血络闭塞也不能使用。

2 窍络闭塞病机贯穿新冠肺炎全程

2.1 新冠肺炎的表现 《新冠肺炎第六版诊疗指南（试行）》［6］把新冠肺炎分为医学观察期及临床治疗期，其中轻症分为寒湿郁肺与湿热蕴肺，普通型分为湿毒郁肺与寒湿阻肺，重型分为疫毒闭肺与气营两燔，危重型仅有内闭外脱证，恢复期分为脾肺气虚与气阴两虚。

2.2 窍络闭塞在轻症两型中的表现 寒湿郁肺型临床表现为发热，乏力，周身酸痛，咳嗽，咯痰，胸紧憋气，纳呆，恶心，呕吐，大便黏滞不爽，舌质淡胖齿痕或淡红，苔白厚腐腻或白腻，脉濡或滑。湿热蕴肺型则表现为低热或不发热，微恶寒，乏力，头身困重，肌肉酸痛，干咳痰少，咽痛，口干不欲多饮，或伴有胸闷脘痞，无汗或汗出不畅，或见呕恶纳呆，便溏或大便黏滞不爽，舌淡红，苔白厚腻或薄黄，脉滑数或濡。从轻症两型症状可以看出轻型新冠肺炎疫毒侵犯人体肌表或上呼吸道、消化道，首先出现皮毛汗窍和呼吸息道鼻窍及饮食口窍、魄门肠窍闭塞的症状，如周身酸痛、头身困重，无汗、汗出不畅是皮毛汗窍闭塞的表现；鼻塞咽痛、干咳、鼻痒口干是呼吸息道鼻窍闭塞的表现；纳呆、恶心、大便黏滞不爽则是口窍魄门肠窍闭塞的症状，也就是说疫邪外受，首先犯窍。

2.3 窍络闭塞在普通型两型中的表现 湿毒郁肺型临床表现为发热，咳嗽痰少，或有黄痰，憋闷气促，腹胀，便秘不畅，舌质暗红，舌体胖，苔黄腻或黄燥，脉滑数或弦滑。寒湿阻肺型临床表现为低热、身热不扬，或未热，干咳，少痰，倦怠乏力，胸闷，脘痞，或呕恶，便溏，舌质淡或淡红，苔白或白腻，脉濡。从普通型两型的症状可以看出，随着邪气深入，与正气相争，窍络闭塞更加严重，体现在体表毛窍闭郁、营气卫气不通而发热；肺气闭郁肺开外窍于鼻，内窍开于肺泡，肺泡被湿邪气蒙蔽；肺为清虚之脏，清轻肃静，不耐邪气之侵，故表现为由胸紧憋气转为憋闷气促，邪气从口鼻而入内干于消化道，正气不足以排邪外出，症状由胸闷脘痞转为腹胀、呕恶。湿邪困顿气机，气机不畅，升降不行，清窍闭塞加重，从与轻症临床表现对比可以看出随着窍闭加重，人体内外气机，上下气机更加痞塞，脏腑神机受到影响。

2.4 窍络闭塞在重型中的表现 疫毒闭肺型临床表现为发热面红，咳嗽，痰黄黏少，或痰中带血，喘憋气促，疲乏倦怠，口干苦黏，恶心不食，大便不畅，小便短赤，舌红，苔黄腻，脉滑数。气营两燔型表现为大热烦渴，喘憋气促，谵语神昏，视物错瞀，或发斑疹，或吐血、衄血，或四肢抽搐，舌绛少苔或无苔，脉沉细数，或浮大而数。从重型的两型的症状可看出，当疫邪深入，持续闭阻窍络，人体气道血道不通，正邪相争，人体欲通透窍络，祛邪外出，此时邪气集中在肺脏清窍之中，肺内窍闭塞严重，痰湿热毒胶结一团，故咳嗽憋喘；营卫之间窍道闭塞，体表毛窍亦闭郁不通，热在体内不能宣泄，邪热闭阻心窍则神昏谵语，内迫血络则吐血，斑疹。当此之时透达肺窍，内清营血，外透营卫，上透神窍，下透二阴窍道是重症治疗关键。

2.5 窍络闭塞在危重型中的表现 危重型临床表现为呼吸困难、动则气喘或需要机械通气，伴神昏，烦躁，汗出肢冷，舌质紫暗，苔厚腻或燥，脉浮大无根。从指南列出症状可以看出，此时疫邪深入，内闭脏腑，外壅诸窍，神机不运，气化不行，阴阳交隔，《黄帝内经》称为关格。如治法正确，扶阳救阴，开窍醒神，透脏达腑，或有生机，否则脏腑停闭，大气不行，阴阳格拒，则不免夭亡。

2.6 窍络闭塞在恢复期中的表现 恢复期肺脾气虚型表现为气短，倦怠乏力，纳差呕恶，痞满，大便无力，便溏不爽。舌淡胖，苔白腻。恢复期气阴两虚型表现为乏力，气短，口干，口渴，心悸，汗多，纳差，低热或不热，干咳少痰，舌干少津，脉细或虚无力。从指南列出症状可以看出恢复期主要表现在正气不足，疫邪大衰，正气继续向外排出邪气，虽肺窍、皮毛、汗窍等窍道已经打开，但透窍不足，窍道开合不利，表现在呕恶纳差、痞满、汗多，此时应扶正兼顾透窍，以免灰烬中有火，从而复燃。

由此可见，本次疫病虽在各期各阶段的临床表现不一，但不难看出窍络闭塞病机贯穿新冠肺炎的初期、发生、发展、急重以及恢复期全程，治疗中也应重点抓住窍络闭塞这一关键点进行有针对性的干预治疗。

3 透窍法的分类及透窍方法

笔者按透窍特点将透窍法分为4类。第一透外窍，外窍包括七窍［7］，眼、耳、鼻、舌、二阴、皮肤毛窍。透外窍方法包括汗、嚏、呕、咳、吐、下、矢气、通利。第二透脏腑窍，脏窍包括肺泡内窍为气窍，心内窍为血窍，脾窍为湿窍消化内窍（十二指肠），肝窍为气窍、消化内窍（胆），肾内窍为精窍、水窍，胃、大肠、小肠、胆为食窍，膀胱为水窍。五脏六腑通过各自配属六经，再与四肢诸窍联系。透脏腑之窍方法包括通脏络、开窍（刺十二井穴）等。第三透各层之窍，古人认为气为血帅，血为气母，又水血同源，汗血同源，就是指各层有形无形物质之间存在一种转换连接关系，在疫病的发展加重过程中这种各层物质转换窍路被堵塞，则会出现气机壅滞现象，比如水热互结猪苓汤和阳虚水泛真武汤均有小便不利［8］，邪气结于水分，气不化水则出现水层面物质堆积，人体出现水肿，这时候通利小便前阴之窍以开出路，同时用开“水与阴”两层面之窍，如养阴清热猪苓汤或开阳与水之窍如温阳化气真武汤。透各层之窍方法包括和解少阳、透达膜原、透营转气、温阳化气、刺血等。第四透神窍，神机是人体自适应自调节功能的总控，简单分为元神与识神。元神控制人体呼吸心跳、内分泌等功能，识神控制人体后天思维、情感等。透神窍的方法包括香疗、七情心理疗法、针刺醒脑开窍、细药灸条灼灸等。

4 透窍法在新冠肺炎的运用要点及意义

从前文分析，窍闭络阻病机贯穿新冠肺炎全程，治疗目的当以透窍法排出体内邪气为主，其关键在于辨证识机，明辨邪气部位，正邪深浅，把握人体抗邪外出的趋势，因势利导，达邪外出。透窍法的运用需注意以下几点：第一，通上窍和通下窍需要把握时机，老年、小孩、体质虚弱患者通窍药物剂量不宜过大，以防大汗取嚏等开上窍法导致亡阳、下利通开下窍法过下气脱；第二，透窍法贵在一个透字，对于外感疫病，透达邪气不宜早停，比如感邪早期或恢复期见头痛，鼻塞消失也不宜马上停用，应减量持续一段时间，防余烬复燃；第三，透窍法忌滋腻黏滞之品，临证见滋腻厚味食物，此类物质最易阻塞窍道，无形中加重机体负担；第四，透窍药物多辛香走窜、滑利通达，孕妇使用透窍法当以轻透达邪，中病即止，且半夏、滑石、大黄等品当禁用。

关于透窍具体用法，因篇幅所限，需另文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