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龟八法临床运用的现状与展望*

杨丽梅,李锌夷,盛彩玲,霍俐颖,赵彩娇

(广西中医药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灵龟二字起源于《易经》[1]，其中云“初九，舍尔灵龟，观我朵颐，凶。”明代医家徐凤在《针灸大全》[2]曰：“甲乙子午九为用，乙庚丑末八无凝，丙辛寅申七作数……是巽四临泣也”(灵龟八法之图)，此中正式提出灵龟八法一词。灵龟八法又称“奇经纳卦法”，是以八脉交会穴为主的按时配穴法，是在“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的天人合一观及脏腑、阴阳、经络“因时制宜”等理论基础发展形成[3]。其充分融合奇经八脉在人体气血流注规律及针刺需候气逢时特点，在临床治疗疾病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4]，因治疗疾病疗效佳，又被称为“八法神针”[5]。灵龟八法的推算主要是数字计算法，按照天干和地支及洛书图数字，将日、时、干和支四个基数加起来，阳日除九，阴日除六，将所得余数与灵龟九宫八卦中的八脉交会穴基数对应，最终确定所开穴位[6]。故在临床治疗疾病先对所开穴位进行操作，通过所开穴位首先调动全身机体气血运行，逢时而开气血盛，过时为阖气血衰[7]。

灵龟八法在临床疾病中广泛运用[8]，本研究将从灵龟八法运用方法和开穴等方面进行综述，概括其在临床运用近况，以期为灵龟八法研究提供新思路。

1 灵龟八法针刺开穴

灵龟八法针刺治疗疾病是目前灵龟八法临床运用中最为常用的方法，其主要有两种开穴方式：按时开穴，配合病穴；定时开穴，配穴治疗。

1.1 按时开穴

灵龟八法按时开穴主要根据患者就诊的日时天干推算出当时所开的八脉交会穴，在运用上更为便捷，时间要求上没有那么严格，故而在临床运用广泛。

卢美静等[9]将72例心肾不交型不寐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选取印堂、四神聪、安眠、神门、照海、申脉及太溪行针刺治疗，治疗组运用灵龟八法按时开穴后取相同穴位针刺及配合雀啄灸足三里，结果显示灵龟八法按时开穴组在缓解患者失眠情绪、缩短入睡时间和延长睡眠时间更佳。同样，洪秋阳等[10]、王薪景等[11]采用灵龟八法按时开穴配合火针治疗失眠，对照组采取普通针刺治疗，结果灵龟八法结合火针更有效地改善患者的失眠症状和提高睡眠质量。钟建国等[12]观察灵龟八法针刺治疗坐骨神经痛的短时疗效，观察组按时选取夫妻配穴中后溪、申脉开穴，并配合针刺公孙、内关、足临泣、外关、列缺及照海；对照组选取肾俞、大肠俞、委中、阳陵泉及阿是穴给与常规针刺，最后发现观察组在治疗30 min后，坐骨神经痛出现显著缓解，其即时镇痛作用和镇痛持续效果明显优于常规针刺。曾友华等[13]治疗56例卒中后肩手综合征I期患者，两组均给予康复训练，治疗组同时联合灵龟八法按时开穴针刺，主要根据患者来诊时间选取足临泣-外关或申脉-后溪开穴，对照组配合常规取肩髃、肩髎、肩贞和臂臑等穴针刺治疗，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优于对照组(P<0.05)，且灵龟八法针刺疗法更有效地改善卒中后肩手综合征Ⅰ期患者肩关节疼痛、运动功能和日常活动能力。梁启东[14]针对脾胃虚寒胃痛患者的临床疗效进行研究，观察组运用灵龟八法按时选取八脉交会穴开穴，同时配合口服中药黄芪建中汤，对照组单纯给与黄芪建中汤治疗，结果发现灵龟八法组针药结合有效增强脾胃虚寒患者的临床疗效，特别是在短期内的效果更为显著。邱世光等[15]运用灵龟八法按时取穴治疗偏头痛，对照组予局部或辨证取穴治疗，结果显示灵龟八法组在减轻患者的疼痛、减少发作效果更佳。雷江[16]、杨丽鹍等[17]发现灵龟八法按时取穴配合常规针刺在治疗原发性痛经上较单纯采用常规针刺治疗临床效果更优、缓解患者疼痛症状等更明显。

1.2 定时取穴

灵龟八法定时开穴是根据所治疗疾病的特点，并结合八脉交会的穴位特性，首先确定好所开八脉交会穴，依据所开穴位的时间预约患者治疗，其在时间节点要求较多，故而临床运用上较按时取穴少。

李丽等[18-19]比较灵龟八法定时开穴结合常规针刺与单纯常规针刺在治疗肠易激综合征中的临床疗效，前者通过定时选取内关、公孙开穴，同时针刺大肠俞、天枢、上巨虚、三阴交及脾俞等穴治疗；后者常规针刺相同穴位，结果灵龟八法定时开穴组泄泻、腹胀和腹痛等症状评分均较常规针刺组降低更明显，临床疗效更佳。巴艳东等[20]观察了灵龟八法定时开穴治疗突发性耳聋的短期疗效，对照组以普通针刺足临泣、外关、听会、翳风、中渚及侠溪穴治疗；治疗组选取相同穴位，但首先计算足临泣、外关的开穴时间，提前预约患者，先针刺开穴，余穴常规针刺，最后发现灵龟八法定时开穴针刺对提高患者听力、改善耳鸣症状和起效时间均比常规针刺更有优势。徐慧明[21]治疗偏头痛患者，治疗组采用灵龟八法定时开穴(足临泣、外关)配合常规针刺治疗，对照组分别为常规针刺组与单纯灵龟八法开穴组，2个疗程结束后灵龟定时开穴配合常规针刺治疗偏头痛显愈率均高于其他两组(P<0.05)。谢艺燕[22]定时选取后溪、申脉开穴针刺治疗神经根型颈椎病患者，对照组同样选取后溪、申脉两穴，但避开灵龟八法开穴时间行针刺治疗，结果显示灵龟八法定时开穴组即时镇痛、远期镇痛和改善患者症状与功能上疗效更为显著。谷安华[23]针对经前期紧张综合征患者进行了临床实验，两组均采用辨证取穴针刺，治疗组在此基础上定时选取内关与公孙或照海与列缺开穴治疗，3个月经周期后对比，灵龟八法组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姚光明等[24]采用灵龟八法配合水针治疗婴幼儿秋季腹泻患者，比较了灵龟八法择时选取公孙、内关两穴并配合注射维生素治疗40例本病患者，与未采用此法的40例患者的治愈率情况，发现治疗组能缩短疗程，且无毒副作用。邓盛林[25]发挥灵龟八法时间特性，定时取后溪、申脉开穴并佐以患侧面部穴位透穴(攒竹透鱼腰、内承浆透地仓、内人中透地仓)治疗顽固性面瘫取得显著疗效。

2 灵龟八法推拿开穴

灵龟八法推拿开穴是时间生物医学在推拿中运用的体现，这不仅拓宽了灵龟八法的临床运用方法，更为推拿治疗疾病提供更多的思路和方法。

陈震[26]采用与王继红等[27]相似的试验设计，运用灵龟八法保健推拿术按时开穴治疗人体亚健康状态，其首先根据患者来诊时间确定所开的主穴与配穴，根据所开穴得出与之相通的奇经八脉，再对开穴行点按揉等，后对所通奇经八脉行叩击、按揉等操作；对照组采用常规推拿保健治疗。结果灵龟八法组对改善亚健康症状更佳。李少娴[28]比较了灵龟八法按时开穴与盲穴推拿治疗中风后肩手综合征I期的临床疗效，两者均行常规推拿手法(、按、推、揉等)；前者在此基础上根据灵龟八法按时开穴确定穴位和所通奇经八脉，主穴配穴点按，穴位所主经脉循体表运行叩击治疗；后者固定选取不符合八脉交会穴阴阳相配规律的穴位(称为盲穴如公孙与外关)及所通经脉给予相同的操作。疗程结束后，灵龟八法组的各项指标疗效评分均优于盲穴组。毕娟[29]同样采用灵龟八法推拿治疗颈源性眩晕，治疗组按照灵龟八法按时开穴穴位及所通经络行推拿治疗，对照组固定选取公孙、冲脉为主穴及主经络治疗，疗程结束后比较两组前后椎动脉及RVA指标，灵龟八法推拿组更能改善椎动脉血流速度且4个月随访发现巩固疗效更优。李天伟等[30]观察了灵龟八法配合康复治疗中风的临床疗效，对照组和治疗组均给予针灸加康复训练，治疗组联合灵龟八法按时所开穴位指掐法，比较两组总有效率，发现治疗组疗效(96.1%)优于对照组(89.3%,P<0.05)。王继红[31]运用灵龟八法调治慢性疲劳综合征的患者，其主要根据患者临床症状改善积分对临床疗效进行统计，治疗组在时间上按时选取八脉交会予点按揉开穴以通经气，其后根据开穴穴位所通经脉分主经和配经，分别行体表路线叩击，顺经络循行方向治疗5遍，逆经络循行方向治疗5遍；对照组按照常规保健推拿方法治疗。结果治疗组在改善患者临床症状效果更优。

3 灵龟八法贴敷开穴

穴位贴敷根据中医经络学说的理论，充分融合药物的药理作用和腧穴的经络作用[32]，具有疏通经络、调节脏腑、促进药物吸收及调和气血的作用[33]，而灵龟八法的联合应用，则是进一步发挥时间的特性，气血流注、经络和药物协同增进临床疗效。

任正意等[34]比较了灵龟八法针刺与灵龟八法穴位贴敷治疗缺血中风后丑寅时不寐疗效，两组均根据患者就诊时间选取相应的八脉交会穴，前者行针刺治疗，后者在穴位处给予贴敷治疗，3个疗程结束后，与治疗前比较，两组治疗后SAS评分及灵龟穴贴组AIS评分均明显降低且灵龟八法穴贴组疗效明显高于灵龟八法针刺组(P<0.05)。张永顺等[35]针对腹泻型肠易激综合征患者进行了临床试验，治疗组采用灵龟八法开穴联合辨证取穴贴敷治疗，对照组予口服马来酸曲美布汀胶囊，结果显示，治疗组总有效率(93.33%)明显高于对照组(73.33%,P<0.05)。

4 灵龟八法艾灸开穴

艾灸是在体表特定穴位施治的一种方法，其温热刺激作用，具有温通温补效应，能够推动气血运行[36-37]。灵龟八法开穴灸创新了艾灸的临床运用，能够集合温热效应，药物以及时间气血开阖规律，其取效更捷[38]。

刘一凡等[39]运用灵龟八法艾灸治疗33例偏头痛患者，在日、时基础上，结合疾病特点及穴位特性选取2个主穴，配穴根据疼痛部位选穴，前额部选印堂、攒竹，后头部选天柱、风池，巅顶部选百会；距离穴位1～2寸处施灸，结果总有效率达96.7%。

5 讨论

5.1 灵龟八法运用方式

从文献可知，灵龟八法临床运用方式主要集中在针刺上，推拿、贴敷和艾灸略有涉及。中医特色疗法巧妙搭配灵龟八法，将特色疗法的作用与时间针灸相结合，不仅拓宽治疗疾病的方式和方法，更为灵龟八法的进一步深入研究提供方向，为提高相关疾病的临床疗效探索新思路和开拓新视角。如何拓宽灵龟八法的运用方式有待深入研究与探讨。

灵龟八法推拿结合人体气血盛衰和穴位开阖规律，根据不同时间采用手法作用于穴位、经络，强化推拿的治疗效能，从而更好地提高临床疗效[40-41]。

灵龟八法灸法目前临床运用报道尚缺乏，多数集中在灵龟八法动物实验研究上，主要有开穴灸对阳虚模型老鼠[42]、衰老大鼠[43]及老年痴呆大鼠[44]的各因子表达影响上。然《医学入门》言:“凡病药之不及, 针之不到, 必须灸之”，《黄帝内经》曰:“针所不为，灸之所宜”，况且灵龟八法诞生之初就有“或行针, 或着艾, 在乎用之者之能以临时机变, 活法施之, 不可独拘于针也”之说法[45]。如何充分发挥艾灸及奇经纳卦对人体的治疗作用，是一个值得深入的问题。

穴位贴敷疗法具有作用直接、适应证广、疗效确切和无创无痛的特点[46]，且其在内科、小儿科及外科等某些疾病上有较好的临床疗效，优势病种较多[47]；若能较好融合灵龟八法气血流注开阖规律，或将为灵龟八法临床应用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5.2 灵龟八法开穴形式

目前灵龟八法开穴形式多采用按时开穴，临床研究也以灵龟八法按时开穴多见，定时开穴涉及尚少。两者治疗疾病上疗效是否有差别，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但从所开穴位和疾病相关性而言，定时开穴更能因时、因病和因穴而治[20]，或许在治疗某些疾病上疗效更为可观。

5.3 问题与展望

灵龟八法是中医时间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更好利用和发挥其作用和价值，值得深入思考。目前灵龟八法普遍运用中存在以下问题:①灵龟八法的运用方法上尚存局限，深入研究空间巨大；②对定时开穴更深层次的挖掘尚少；③灵龟八法的研究水平低下，大多研究尚停留在临床疗效的简单观察水平；④对临床疗效分析上，大多数停留在宏观的中医理论上，部分研究者从西医的生理病理角度给出初前解释，但缺乏较好的实验数据支持；⑤灵龟八法的记忆和运算复杂，如何利用现代技术和方法简化算法，使之更为便捷。

故而应该充分挖掘灵龟八法的潜在优势，加强有关机制作用的研究，创新临床应用方式和方法。近年来，有学者吸纳欧洲医学文化理念，将时间与空间结合，形成时空针灸灵龟八法[48]，为灵龟八法的发展注入新的理论。传承精华，守正创新，期待灵龟八法的运用更加多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