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圣杰 朱立国 魏 戌 孙 凯 王 旭 师 彬 杨少锋
1.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脊柱二科,北京 100102;2.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科研处,北京 100102;3.山东省医药生物技术研究中心,山东济南 250062;4.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脊柱一科,湖南长沙 410007
神经根型颈椎病(cervical radiculopathy,CR)在颈椎病中发病率最高,是由椎体前后缘骨质增生、颈项韧带钙化和椎间隙变窄等颈椎退行性病变引起的一种神经根压迫性疾病,其典型临床症状为颈肩部、上肢的麻痛等[1-2]。目前关于CR 的治疗分为手术治疗和保守治疗,保守治疗包括中药、推拿、针灸等多种治疗方式。在中医药理论指导下,结合疾病发病特点研发的中成药颈痛颗粒在临床治疗CR 中应用广泛,本文对近年来发表的临床与基础研究进行系统性总结。
祖国医学中对CR 并未有明确的病名记录,近代医家认为CR 属于“痹症”范畴。《素问·痹论》提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也。”《杂病广要》提及“若气滞血瘀,经络不行,臂痛不能举。”认为病因表现为外感风寒湿三邪,邪气入骨、入经、入络导致颈部气血运行不畅,血瘀气滞不能濡养肌肉骨髓,故引发僵硬、酸痛、麻木。《证治准绳》提及“人多有挫闪,及久坐失枕,而致项僵不可转移者皆由肾脏不能生肝,肝虚无以养筋,故机关不利。”
综上所述,中医认为CR 病因与感受外邪、脏腑亏虚、劳损有关,病机是外感风、寒、湿、痰邪,致使经络受阻、阻滞气机、血瘀气滞,病位在筋骨。
王道全等[3]在CR 发病机制中提出4 点理论:机械压迫学说、交感神经刺激学说、软组织炎症和血浆内皮素含量的影响。Croci 等[4]基于临床观察提出颈部椎动脉环异变也可导致局部神经根受压,引发神经根的各种症状。还有学者基于扳机点理论证实扳机点能够导致颈椎间盘压力失衡,产生神经过敏反应使机体陷入恶性循环[5]。除此之外国内外学者在血清炎症分子方面证实CR 发病机制与血清中白细胞介素(IL)-8、超敏C 反应蛋白(hs-CRP)和P 物质[6]有关;在影像学方面认为椎间孔大小[7]与发病机制有密切联系;另外,在神经系统方面有学者研究证实神经根异常放电[8]与CR 发病机制有关,这些理论对发病机制研究提供了思路。
基于中医病因病机与西医病理机制研发的颈痛颗粒共有七味中药组成,其中君药三七、川芎可活血化瘀、祛风止痛,臣以延胡索、威灵仙、羌活助君药祛风胜湿、通络止痛,君臣合用可缓解机体局部经络不通、气血瘀滞,佐以白芍养血缓急止痛、濡养筋脉,葛根缓解颈部僵痛,借此改善颈部神经根压迫导致的颈项上肢部麻木僵硬、疼痛,以上诸药合用共奏活血化瘀、行气止痛之功。
在临床实践中张军等[9]开展研究证实颈痛颗粒可缓解CR 患者疼痛、压痛、麻木等症状,改善患者神经传导功能。刘绍凡等[10]参考《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发现颈痛颗粒治疗CR 患者较对照组疗效显著。疼痛是CR 影响患者工作、生活最主要的症状,有研究根据《病种规范管理诊疗标准》将视觉模拟量表(visual analogue scale,VAS)评分作为颈痛颗粒治疗CR 主要疗效指标,结果发现颈痛颗粒组疼痛积分明显减少[11]。陈造宏等[12]参照《中药新药治疗颈椎病的临床研究指导原则》中症状分级标准并观察临床症状,证实颈痛颗粒可有效缓解患者颈项麻痛并改善颈椎活动度。宋敏等[13]研究阐明颈痛颗粒能够扩张血管、增加血流量,发挥镇痛作用,患者颈项部症状明显改善。
王小佶[14]采用颈痛颗粒联合推拿手法对CR 进行治疗,证实联合手法可通过改善局部营养代谢,缓解神经炎症和局部肿胀,达到消除患者疼痛、麻木之目的。刘建红[15]发现颈痛颗粒联合手法进行治疗CR 疗效安全稳定,经6 个疗程干预后症状明显缓解,恢复日常工作生活。陈欣等[16]选用颈痛颗粒联合手法对CR 患者进行干预,参考《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标准对疗效进行评估,一个疗程后患者疼痛、麻木症状明显缓解,证实手法能够疏通经络、调和营卫,两种疗法联用能够祛风散寒、活血化瘀,疏通经络,恢复患者日常活动。周利民[17]提出CR 患者多颈部活动受限,以颈椎活动度作为疗效评价标准,采用颈痛颗粒联合手法对CR 患者进行干预,干预后患者活动度明显改善,为临床联合治疗提供了依据。
颈痛颗粒联合颈椎牵引治疗CR,能够促进患者肢体功能恢复[18]。李托[19]根据《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对颈痛颗粒联合牵引治疗CR 进行疗效评定,结果显示颈痛颗粒配合牵引疗效显著,无明显副作用,最大程度恢复患者颈椎生理曲度。高军胜[20]选用颈痛颗粒联合牵引治疗CR,参照《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对疗效进行评价发现患者症状体征积分明显降低。程平平[21]参照干预前后颈椎曲度及田中靖久20 分法量表进行临床评价,研究表明干预后颈椎生理曲度和临床症状明显改善。张宁等[22]选用颈痛颗粒配合牵引治疗CR 患者,观察患者症状体征发现颈痛颗粒联合牵引组较其他组症状恢复明显,效果显著。
于杰等[23]、朱立国等[24]采用CR 疗效评定体系对颈痛颗粒联合手法及颈椎康复操治疗CR 患者进行疗效评价,并进行随访,研究表明中医综合方案较西医综合方案愈显率提高,复发率降低,提高了临床疗效。甄朋超等[25]在颈痛颗粒联合旋提手法及功能锻炼治疗CR 研究中,观察干预前后颈椎活动度,得出中医综合方案可显著改善肌肉痉挛,缓解疼痛。柏杖勇等[26]参考VAS 评分、NDI 指数、SF-36 量表对颈痛颗粒联合颈椎牵引及针灸治疗CR 患者进行评价,最终患者颈部疼痛减轻,NDI 指数和SF-36 量表也有明显改善,证实颈痛颗粒对改善患者颈部血运有较好的疗效。刘军[27]采用颈痛颗粒联合旋提手法及功能锻炼治疗CR 患者,结果表明综合疗法可有效改善颈部症状,促进颈椎活动度的恢复。黄英等[28]提出CR 应联合多种干预手段协调治疗,参照Odom 分级标准、CASCS量表、NDI 指数和VAS 评分对治疗后患者进行疗效评价,研究表明颈痛颗粒联合推拿、颈椎康复操能够缓解肌肉痉挛,疏通经络,提高生活质量。
朱立国等[29]参照田中靖久的颈部神经根症治疗成绩判定基准和NRS-11 量表制订症状积分表,评价中医综合方案治疗后CR 患者临床疗效。此外,系统评价表明在改善疼痛方面,颈痛颗粒较安慰剂有显著疗效,联合常规西药治疗较单用西药疗效更佳[30]。另有研究[31]证实活血化瘀类中药治疗CR 总体效果较好,且较为安全。
在基础研究中张军等[32]发现CR 模型大鼠的P 物质含量较正常大鼠有明显升高,颈痛颗粒可抑制P 物质的产出,阻断疼痛信号传导,达到镇痛效果。神经根炎症表现为局部水肿、淋巴细胞反应和局部脱髓鞘反应,使病变部位充血、纤维增多,逐渐形成瘢痕。在此基础上观测CR 模型小鼠的淋巴细胞和胶原纤维的含量,探明颈痛颗粒能够减轻水肿和淋巴细胞反应,达到降低胶原纤维含量、消除瘢痕和消炎镇痛的作用[33]。此外,前列腺素E2(PGE2)作为促炎介质,能够增加血管通透性,促进白细胞趋化,使机体产生炎症反应,研究证实颈痛颗粒能够降低CR 模型大鼠血浆中的PGE2 含量,减轻受压神经根炎症反应,缓解患者超敏状态,达到消炎镇痛作用[34]。此外6-酮-前列腺素F1α(6-K-PGF1α)和血栓素B2(TXB2)含量与气滞血瘀型CR 的形成密切相关,6-K-PGF1α 具有扩展血管和抗血小板聚集的作用,而TXB2 可以促进血小板聚集,研究发现[35]颈痛颗粒增加6-K-PGF1α 含量且降低了TXB2 的含量,从而促进血管扩张、消除水肿和恢复血液凝聚状态,达到减轻疼痛、缓解麻木的目的。
体感诱发电位作为检测神经是否受到损伤的可靠指标,为国内学者提供了新的思路。张军等[36]对CR大鼠模型进行电生理学测试,证实颈痛颗粒能够修复神经感觉传导障碍,加快神经功能的恢复。在作用机制方面,目前颈痛颗粒治疗CR 的研究较少,有学者提出CR 的治疗可通过调节ERK 信号通路促进细胞增殖、分化以达到保护神经的作用[37]。还有部分学者[38-39]认为CR 的发病机制与JAK1-STAT3 信号通路有密切联系,并进行了相关研究。这些前期工作为未来颈痛颗粒治疗CR 作用机制的研究提供了思路。
随着目前国内生活方式改变、工作节奏的增快,颈椎病的发病率也在逐年增加,CR 的发病率在颈椎病中占60%~70%[40],并逐渐趋于年轻化,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质量,CR 成为亟待解决的疾病。中成药颈痛颗粒治疗CR 长期应用于临床实践,临床研究证实颈痛颗粒单用与联用对于缓解CR 临床症状与体征具有较好作用。方中主要药物葛根含有黄酮类成分,可抑制PGE2的释放[41]。颈痛颗粒能够降低血浆中的P物质、TXB2、PGE2含量,增加6-K-PGF1α 含量,改善神经传导功能从而发挥治疗作用。
在未来的研究中应注重中远期疗效的随访研究,增强临床证据的完整性。前期已初步证实颈痛颗粒的药效学作用,在临床疗效确切的基础之上,如何从分子水平深入阐释该药治疗CR 的作用机制,并进一步探明此过程中的关键效应靶点,则显得尤为重要。作用机制研究对深入阐释“活血化瘀、行气止痛”治法指导下治疗CR 具有重要意义,有助于进一步优化该治法下的组方用药,为药物研发与应用提供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