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医院的发展现状

黄 芳 季国忠 秦 辉 壮 婷

1南京医科大学医政学院 江苏南京 211166;2南京医科大学附属常州市第二人民医院 江苏常州 213000;3南京医科大学附属常州市第二人民医院互联网医院 江苏常州 213000

当今时代，互联网正以不可阻挡之势与各领域、各行业迅速融合，医疗健康业的互联网服务也在不断地变革发展。在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新技术的推动下，“互联网+医疗”时代正在兴起[1]，不同形式的“互联网+医疗”模式不断涌现。

互联网医院是指“互联网+”在医疗卫生行业中的应用，是信息通信、互联网与医院的深度融合，即医院应用互联网技术开展医疗服务，满足患者就医需求，是一种改进医疗服务模式，延伸医疗服务触角的崭新模式。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互联网+”逐渐上升为国家战略，互联网医院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但如何发展互联网医院、如何提升服务、如何完善发展过程中的诸多细节，仍需不断探索与实践。通过检索CNKI、WANFANG、VIP等数据库，并对2015—2021年以“互联网医院”为篇名文献进行分类筛选，每年的相关文献数量呈递增趋势。本文对互联网医院发展现状进行综述，结合当前发展历程及政策，分析其存在的问题、挑战及可持续发展突破口。

1 互联网医院发展历程

近年来，我国出台一系列政策推动互联网医疗发展，国内各医疗机构及相关企业在该领域不断尝试，2019年新冠疫情促使互联网医疗飞速发展，逐渐形成多种模式的互联网医院。

1.1 国家及省市政策支持

2018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强调“让群众在家门口能享受优质医疗服务”，文件充分释放了政策红利，鲜明提出鼓励性措施，激励各类主体参与，激发发展活力，其中就包括允许依托医疗机构发展互联网医院，医疗机构使用互联网医院作为第二名称，可在线开展部分常见病、慢性病复诊。2018年9月，国家卫健委针对互联网诊疗、互联网医院、远程医疗连发三个文件，推出试行版管理办法(规范)，进一步明确了互联网医疗的界限。2018年至今，部分省市如浙江、山东、广东、银川、北京等也制定了关于处方流转、医疗服务价格、医保支付等相关政策，优化了互联网医院落地政策环境。

2020年3月，国家医保局、国家卫健委印发相关文件，积极打通互联网医疗的医保支付通道。5月，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进一步推动互联网医疗服务发展和规范管理的通知》。结合医疗体制机制改革，以上政策并非限制发展，而是要进一步规范互联网医疗的发展。

在新型冠状病毒流行期间，为了避免交叉感染，国内互联网医院迅速发力、创新落实，推动“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取得了明显成效，尤其是基于公立医院的互联网医院，纷纷强化服务能力，在避免实体医院就医交叉感染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2]，很多互联网医院积极开通援鄂通道，帮助湖北患者共度危机。针对迅猛发展的态势，2020年12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医保局等发布了《关于深入推进“互联网+医疗健康”“五个一”服务行动的通知》，进一步要求推进新一代信息技术在医疗卫生健康行业深度应用、创新发展，进一步优化资源配置，提升服务效率，加强线上监管及安全保障，鼓励创新服务模式，提升老百姓看病就医获得感。

我国针对互联网医院的相关政策从鼓励发展逐渐趋于规范发展、创新发展、融合发展，当前的服务现状如何，是否面临亟待解决的难题，如何在政策的风向标下可持续发展，值得关注。

1.2 互联网医院的发展模式

在强烈的市场需求及政府支持下，我国目前主要有三种互联网医院运营模式。一是互联网医疗平台与实体医院通过资源融合实现线上医疗服务，如银川互联网医院，这种模式涌现了一批如微医、好大夫、平安好医生等著名企业；另一类以乌镇互联网医院为代表，以互联网企业为主体，依托线下医疗机构，集中各地医师到医疗平台，直接向患者提供线上问诊等服务；随着互联网医院建设发展相关政策法规的颁布，国内基于实体医院、以互联网医院作为第二名称的医疗机构迅速崛起，尤其三级医院，是目前医院建设互联网医院的主要力量，它们将线下复诊及咨询等搬到网上，还集合了处方、支付及药物配送等线上服务，禁止开展初诊服务。同时，它是由多媒体技术、通讯技术辅助，实现全面数字化的医疗流程，已经进入2.0版本[3]。

国外互联网医疗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远程医疗与移动医疗等技术层面，很少有互联网医院这一说法，无互联网医院相关研究。远程医疗和移动医疗、电子病历是国外互联网医疗的发展方向。欧盟、美国、印度等国提供的远程医疗主要在眼科、心血管、皮肤科、成瘾治疗和脑卒中远程康复服务等领域发展迅速[4-5]；也有主要研究医疗大数据如何改变医疗，但是更强调在遵循医学人文理念等的大前提下，以促进患者健康为目的而发展数据收集及分析技术[6]；根据有些国家如美国的相关法律要求，必须使用电子病历，同时强调医疗控费，国外利用远程医疗、移动医疗实现控费目标初步有了成效。因各国国情、医疗模式及医疗资源有着巨大差异，相关研究侧重点不同，但无论在理论方面还是技术研发层面，对比我国互联网医院发展，具有一定借鉴价值。

2 互联网医院服务现状

2.1 患者对线上服务的需求大幅增长

随着人口老龄化及疾病谱转变，患者对医疗服务的需求飞速增长，对患者及疾病的病情跟踪及连续性管理是“互联网+医疗”的重点方向[7]。医疗服务水平是影响患者就医选择的主要因素，在我国初级医疗保健体系不完善且患者对初级卫生保健服务信任度低的大环境下[8]，患者倾向于选择大医院就医，大医院经常人满为患。随着手机及微信使用的普及，医疗机构使用微信预约挂号、线上全流程就诊也普遍起来[9]，通过一定的线上服务，多让数据跑路，有利于降低线下就医压力[10]、提高服务效率，避免医患间信息碎片化，促进医患信息对称[11]。在新冠疫情促使互联网医疗服务快速发展的新形势下，有针对社区居民的调查显示，居民对互联网医疗的接受度和认知度不足，对此表示疑虑，人们的诊疗习惯及对互联网医院的认知程度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8]。

2.2 互联网医院服务内容

在人们对医疗服务量的需求大幅增长的同时，他们对医疗服务质量的需求也日益增高。以患者需求为导向，除健康资讯、疾病咨询、预约挂号等诊前基础功能外，现在互联网医院重点建设和运营的服务主要分为疾病诊疗、健康管理和医生服务3个类别。目前的互联网医院可开展部分常见病、慢性病复诊和“互联网+”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当患者病情出现变化或存在其他不适宜在线诊疗服务的，医师将引导患者到实体医疗机构就诊。互联网医院服务是线下实体医院服务模式的补充与延伸。基于实体医疗机构的互联网医院，可以更加发挥优质医疗资源的作用，扩大医生和医院的社会影响力，主动适应国家卫生改革趋势；有利于医院提供连续性服务，充分体现以患者为中心的服务理念；已有研究发现，互联网医院有利于提高区域内的医疗质量，有效缓解区域内因医疗水平发展及医疗资源配置不均衡所带来的问题，对于缓解目前群众就医难、繁的矛盾，以及建立分级诊疗体系有重要意义[12-13]。

云诊疗则通过整合区域资源助力院间协同，是2019年医院主导型互联网医院创新亮点。各个医院擅长的疾病领域不同，通过云诊疗(云病历、云影像、云心电、云病理等)，将区域内医院的优势专家资源汇集起来，共同解决疑难杂症。银川市第一人民医院互联网医院、浙江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互联网医院、广东三九脑科医院互联网医院等都在进行云诊疗服务创新探索。

随着政策的推出，互联网医院的发展模式也在不断演变，同时，线上服务体现出一定的局限性，业务量处于较低水平，部分医师通过互联网医院平台提供服务的积极性并不高[14]，也有互联网医院存在“建而不用”的尴尬状态。医疗机构关于互联网医院服务的管理制度等亟待完善，涉及疾病诊疗的核心业务有待发展。

3 互联网医院发展存在的问题及思考

3.1 劣势及挑战

3.1.1 政策、制度亟待完善 目前，各地互联网医院发展状态各不相同，基础建设方面也差距较大[15]，但大都处于起步探索阶段。政府等有关部门正不断推进政策、监管、标准、服务、技术等方面的政策法规，部分省市已建成互联网医疗服务监管系统[16]以及陆续出台了互联网医疗发展相关的地方政策，仍有互联网医院处在运营目标不清晰、运营模式不落地的状态。

医保结算也是互联网医院必然要面对的难题，目前，银川、乌镇等试点地区，已经实现了医保支付功能[17]，但全国范围内的医保线上脱卡支付尚未放开。2020年3月、10月，国家医保局、国家卫健委印发相关文件，积极打通互联网医疗的医保支付通道，对线上、线下医疗服务实行公平的医保支付政策，但实际推行甚至大范围普及还存在较大困难。医疗是政策高度依赖的领域，只有营造有利于互联网医院健康发展的政策环境，才能维护市场可持续发展。

3.1.2 医疗服务联动不佳 互联网可以起到整合医疗体系的作用[18]。目前，三级医院开设互联网门诊能够缓解自身的就诊压力[10]，但线上服务普遍缺乏基层医疗机构参与，未能在各级医疗机构间建立联动关系。慢性病患者互联网健康咨询的使用率比较低[19]，分级诊疗作用未充分发挥。在传染病等特殊的社会情境下，需要从调度区域医疗资源视角，协同实现对传染病患者的连续服务和持续追踪。

因目前互联网医院服务的局限性，患者需在线下选择实体医疗机构进行相关检查，在某些检验检查结果互认机制尚未确立完善的情况下[17]，可能会给患者带来重复检查负担。换个角度，互联网医院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发挥数据优势，在合理范围内提高现有医疗资源的匹配度和使用效率，连接分散的医疗资源，节省就医成本。所以，互联网医院线上服务与实体医院线下服务的连续性有待加强，需进一步完善流程，实现闭环管理。

3.1.3 数据壁垒与立法缺失 互联网医疗优势的发挥有赖于医疗信息大数据的互通互享，数据将成为互相联结的知识服务，是推动我国新发展阶段协同创新的基础[20]。基于互联网医院的线上沟通是通过语音、图片、文字等丰富的形式，目前信息孤岛普遍存在[21]。网络环境下，医患交流图文信息有限，且存在患者描述不清等情况[22]，沟通效率低下，包含隐私的数据传送存在极大安全风险。

随着技术的不断成熟，新技术和服务模式将会带来新的形式和问题，隐私保护、药品安全风险的防范、医疗损害归责，都需要通过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来规范[23]，在相对完善的法律保护下，患者的权益才有保障，线上诊疗活动才能顺利、健康地发展。

3.2 互联网医院可持续发展的突破口

3.2.1 加强顶层设计，促进信息互联互通 互联网医院数量正不断扩大，发展质量和效益参差不齐[24]。只有不断完善政策层面的引导、细化规章制度、制定医疗质量监管流程及考核办法等，互联网医院的运营发展才能有章可循，才能通过持续改进，向制度化、规范化发展。

互联网医疗服务的优化与管理的变革需要依靠大数据的有效利用，这需要基于流程、信息的互联互通，消除信息壁垒，才能极大提供运转效率，医保政策等的制定及实施也需要依靠信息的互联。制定数据标准，促进数据标准化接口融合[25]，可促进健康数据互联，提高健康信息可及性；同时，医院层面需要不断推进电子病历信息化水平，为健康大数据的有效利用做足准备[26]；只有通过推进互联网医院基础条件建设，才有望实现大范围的互联互通，满足更大范围的需求。系统的优化升级，是便捷操作、共享服务、推进服务公平可及、提升群众获得感的硬件保障。

3.2.2 增进协同合作，构建医疗健康发展新格局 针对大范围的慢病患者，互联网医院可开展与社区合作的线上义诊，扩大服务对象和辐射范围。同时，医疗机构应充分发挥医联体作用，促进与医联体医院资源的流动和共享，通过信息化建设及慢病管理，为基层医疗赋能，提升慢病防治能力[27]，促进服务同质化[28]。同时推动双向转诊，开展医联体“云转诊”服务模式，形成高效的业务联动[29]，在整个医疗服务过程中，高效融合线上线下服务，驱动医疗服务流程优化。有研究表明，线上持续问诊意愿也会增强患者线下就诊意愿[30]，从而保障患者接受医疗服务全过程的连续性、高质量，促进患者自我健康管理，增进健康意识。

除慢病管理功能，互联网医院可充分利用共赢思维[31]，增进与健康相关行业的互动与合作，统筹公立和社会资源，梳理服务脉络，探索研究针对老年人、妇女儿童、中高收入群体医疗健康需求的服务供给资源发展模式和服务模式，减少服务重叠和竞争，分工合作，形成互补关系[32]，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化、全方位、全周期的医疗健康服务，针对服务中的难点问题，勇于探索、敢于实践，推动形成典型示范效应。

3.2.3 以需求推动创新，激发发展潜力 互联网开启了人类文明的一个崭新时代，日益成为创新驱动发展的先导力量，深刻改变着人类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社会交往方式和思维方式，但人们对优质、普惠的医疗服务的健康需求是不变的。需求是创新的根本动力，如果将大健康理念等深入到互联网医院的推广，深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提倡绿色发展，通过云义诊、云转诊、慢病服务、健康科普等丰富的宣传、服务方式，逐步形成区域协同、信息共享、服务一体、多学科联合的医疗服务格局，将推动人们主动触网获取健康服务，进一步改善人们的认知，最终推动需求，促使医疗服务从量变转向质变。

同时，新冠疫情给医务人员的工作方式带来了巨大改变，疫情中的实体医院，经历着各项工作流程的变革，结合互联网医院服务的开展，医院线上线下相结合的运营模式面临诸多挑战[33]。医师，作为医疗服务提供主体，是否能适应新的服务模式。管理者和医护人员都应积极转变思维，不断学习新的管理知识，保障基础质量，保持创新意识，如服务创新，在疾病诊疗方面做深化服务，引入AI技术等，提供多样化、多层次的服务；在健康管理方面，打造专病诊疗标准化体系，发挥慢病治疗优势；开拓不同形式的医生服务，如医生工作室、学术交流、远程教育等，促进医生技能提升，从临床需求出发，发挥医疗人才的个人优势。其他方面，可从管理制度、合作方式上下功夫，如突破固有的人事管理制度，让医学人才得到充分的流动，形成与不同模式互联网医院的合作形式，服务更多患者的同时，也互相助益、成长[34]；互联网医院除了与医保系统对接，还可以积极与商业保险公司合作，发挥社会资本的作用，减轻国家医保负担[35]；通过技术或合作，发挥优势，促进“网上医联体”[36]及分级诊疗等[37]。

4 结语

当前，互联网医院在全国范围内快速发展，现存逾一千家，但是互联网医院在实际运行过程中的优势与短板，直接影响着它作用的发挥。要进一步推广互联网医院服务，医疗机构需主动适应国家卫生改革趋势，扩大服务对象和辐射范围，创新发展线上服务内容，扩大医生和医院的社会影响力，从而不断促进医疗资源优化配置。线上与线下的服务是否能不断融合发展，提升医疗服务可及性，发挥医院公益性，是公立医院及其互联网医院可持续发展面临的问题。互联网医院应在哪方面充分发挥作用，在哪些方面需要有限度地发挥作用，如何把握发展节奏，也是未来需不断深入研究的主题。

随着技术的不断成熟及互联网医院不断发展，互联网医院也将面临巨大考验，需要融会贯通，与传统医学模式有效结合。互联网医院也许只是当前暂时的模式，以批判性的眼光看待现状，才能更好地把握发展方向，使之成为促进社会卫生保健有力发展的主力军[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