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通,潘玉龙
(大理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云南大理 671003)
著名的俄国女革命家查利奇在1881 年给马克思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其主要针对俄国未来的发展展开了讨论。马克思在给她的回信中,对于俄国的社会形态及其发展的方向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同时明确指出当前俄国的发展之路实际上就是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而享受资本主义成果。马克思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设想是马克思关于东方国家能否进行社会主义革命的道路探索,为东方国家寻求发展提供了一条新思路。一直以来,在学术界中并没有停止针对“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探讨。
“跨越”与“不通过”看起来词义上具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正是对于“跨越”与“不通过”字面上的不同理解和区分才造成了许多学者对于跨越“卡夫丁峡谷”的不同观点和不同命题的理解,所以我们有必要对两者的概念进行区分理解。
在现代汉语的解释中,“跨越”与“不通过”看似相同,但是在深层含义上却有着根本上的不同,“跨越”带有越过的含义,即一个点向另一个点的跳跃式前进,而“不通过”却是更加直接地表达了“没有经过”的意思。因此,有一些学者对于这两个词在词义上的差别的理解使他们开始质疑马克思在晚期提出的“跨越卡夫丁峡谷”这项理论的科学性,马克思在对俄国革命展开分析时,并没有采用“跨越”这个词,他的本意是俄国的发展有可能跨越资本主义生产发展的阶段从而享受资本主义成果。俄国主要是通过其特有的农村公社制度来展开社会主义改造,从而达到社会主义阶段,而不是俄国在避免资本主义的灾难与挫折之后就能跨越资本主义社会进入社会主义的社会形态。
学术界还有其他特别针对该理论展开的更加深入的研究,并将两个命题的差异归纳为个案的独特性以及结论的普遍性方面。在这里,个案是具有独特性的不存在必然性,而结论是对理论必然性的普遍运用和实践。“跨越”和“不通过”在词义上有一定的相似性但是两者并不能够完全等同,对于后来把“不通过”换成“跨越”的观点,有些学者提出了以下看法。
对于马克思针对俄国革命而提出的理论,是针对俄国这个个体来分析和展开的,其并不具备普遍适用性,所以才用了“跨越”二字进行替换,而之所以要进行这样的改换,一方面是为了肯定“一国胜利论”的正确性和已经存在的苏联历史的合理性,另外一方面是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实践提供合理的理论依据。“不通过”到“跨越”的改换是针对马克思理论的合理阐述,也是为了确保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与合理性。
我们在研究“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时,必须要将其放在一定的历史背景和环境下进行分析,而对于现在社会主义的发展情况而言,对于该项理论的研究必须要展开对社会经济较为落后的国家是否可以跨越资本主义制度这个问题的探索和讨论,因此如果从不同的角度来探寻这个问题就会得出不同的观点。
1.完全跨越论
“完全跨越论”更加宏观地表达出对于社会经济落后的国家应该怎样去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观点。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们认为“完全跨越”有着两个不同的涵义,即跨越对象的不同指向,一方面指的是可以直接跨越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其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生产的累积而直接进入公有制发展为基础的社会主义阶段。另一方面是指将跨越对象定义为资本主义制度,也就是不仅仅要实现生产方式的变革,还应该实现社会主义制度的变革,也就是实现从资本主义制度向社会主义制度的直接跨越。这种观点从宏观入手,舍弃了理论结构的细节部分,主要着眼于理论主体部分的研究。
然而“完全跨越论”却没有得到一些学者的认同,他们批判“完全跨越论”在马克思没有对“跨越”的内涵进行界定的情况下,这样的观点缺乏理论细节的支持。他们认为对于该理论的研究应该从细微的地方切入,从而得到有理论支持的符合现实的结论。
2.部分跨越论
跨越了“卡夫丁峡谷”而构建起的国家针对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而言是具有一定先进性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这两个方面并不能代表一切,新建立的国家在生产力和文化水平方面都比不过资本主义国家,因此即便是在一定的政治前提下,也很难完全跨越资本主义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在经济上并没有跨越资本主义的生产发展阶段,在文化上并没有充分吸收资本主义社会优秀成果的情况下”〔1〕,很难完成对整个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跨越。
(1)跨越灾难论。我们需要注意的是经济落后国家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可行性,主要体现在其对于资本主义产生的问题的跨越。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可能带来的后果:一是劳动者和劳动资料分离,这一点也是资本主义的主要矛盾,即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化的矛盾。二是极为严重的两极分化,会进一步激化阶级矛盾,使得无产阶级展开激烈的斗争。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资本主义灾难性的体现。因此可以明显看出在跨越论中针对灾难的跨越是人类主观的趋利避害,而灾难性的后果和社会主义之间也是不相容的。“因为东方社会与资本主义处于同一个时代,资本主义的苦难以及其所面临的深刻危机,为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选择提出了警示”〔2〕。因此一些经济不够发达的国家需要在借鉴资本主义先进制度方面,借助先进的政治制度先进性来去除资本主义有害之处。部分跨越论的学者由此得出,资本主义所面临的苦难和危机都是可以被跨越过去的。
从以上分析就可以看出,马克思所提出的跨越理论实际上并非是资本主义的制度,而是制度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
(2)迂回跨越论。该理论是从以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为出发点和以资本主义各阶段差异性为主线,来进一步分析哪些阶段可以跨越,哪些阶段可以规避,而哪些阶段是无法避免的。针对这方面的论述,学界诸多学者都对此持有不同意见。但多数学者认为,“卡夫丁峡谷”实际上指的就是资本主义制度,这是一种社会形态,要完全跨越这种形态是非常困难的。
跨越论就是希望能够创造出一条全新的社会主义发展之路,但这条路充满未知,我们必须摸索前进,不断展开理论创新。也许我们不应该纠结于这一理论本身的存在,而是应该去探寻理论的实际方面,从理论的实践层面来检验理论的真理,从而使得理论能够不断创新。
理解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基本内容,需要对于其跨越的主体、跨越的条件有清楚的认识,下面将从这两个方面来对跨越理论的基本内容进行梳理。
对于“跨越卡夫丁峡谷”的主体,学者们显然有着不同的观点。一部分学者着重于相关文献及理论背后的社会现实背景的研究剖析,从而对主体进行界定;另外一部分学者则把理论背后的深层含义作为研究重点,试图赋予跨越主体不同的指向。学界对于“跨越卡夫丁峡谷”的主体的观点总结起来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
1.俄国农村公社
马克思把俄国农村公社作为俄国实现跨越的切入点,分析俄国当时的社会环境和历史条件,并将发达国家先进的社会生产力和有利于俄国发展的文明成果引进公社中,进一步从原始的公有制逐步转化到如今的现代化公有制。但是俄国通过这种方式实现跨越是受制于一定的条件的。马克思也清楚地认识到要想实现完全跨越是较为困难的,因此没有将跨越的主体予以延伸,在马克思的理论中也并没有将其他经济落后国家涵括进来。马克思认为跨越的主体是俄国的农村公社,不是整个俄国,也不是整个东方落后国家,“马克思只强调的是俄国的农村公社,而不是指整个俄国社会,更不是指东方落后国家”〔3〕。
2.俄国的社会形态
尽管马克思在跨越理论中是以俄国农村公社为基础来实现的,但其理论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俄国公社不通过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进入更加高端的社会形态。另外针对俄国公社不是跨越理论的主体这一观点可以从另一个层面来予以分析。在俄国十月革命以前,农村公社并不存在,因此其无法作为跨越主体。而且俄国的公社目前处于原始状态,有较多局限性,因此“没有理由相信在十九世纪中还处于原始状态的农村公社能产生具有现代化意识的跨越主体”〔4〕。
尽管通过分析可以得出跨越的主体不可能是俄国农村公社,但也不能认为可以把跨越的主体范围延伸到所有的落后国家,有一部分学者坚持认为这“仅仅是‘俄国式’的特殊道路,不可能是一条适用于东方社会的普遍道路”〔5〕。
3.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
有一部分学者认为,将“跨越卡夫丁峡谷”的主体局限在俄国农村公社,或者是某个单独的国家,其违背了马克思提出的这一核心理论思想。也就是不够发达的东方国家可以通过走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不同的发展之路来实现社会主义社会。这里的跨越理论不仅仅指俄国农村公社,更应该指东方经济不发达的国家。因为只有不发达国家实现跨越才能够更好地体现出跨越理论的作用。所以这种具有特指性质的跨越理论是较为狭隘的,其没有普遍适用性。
没有在特定条件下应用马克思跨越理论的设想实际上是歪解了马克思的本意。马克思提出的理论应该在一定条件下才能够实施,而不是在任何条件下都可以。因此在针对马克思的跨越理论展开研究之前,需要进一步研究当初俄国跨越需要的条件,马克思认为俄国要想真正跨越“卡夫丁峡谷”,需要同时具备以下三个条件。
1.俄国革命和西欧革命是互为补充的
如果革命在合适的时间展开,则其可以集结所有的力量来确保农村公社自由发展,公社也成为俄国发展的基础所在。这同样也是俄国相较一些处于资本主义压迫之下的国家具有更大优势的主要因素。马克思指出,要想实现跨越,就必须展开俄国革命,而“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的起点”〔6〕。也正因为如此,俄国革命和西欧无产阶级革命互补是该理论的核心条件。
2.物质基础和经济条件
农村公社土地公有制和资本主义社会化大生产共同存在是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所必备的一定的物质基础和经济条件。土地公有制可以有效避免俄国农村公社产生私有化,从而防止俄国公社资本主义的冲击。因此必须让当下现存的公社构建一定的联系,使其不再处于孤立状态,并且能够为新建立的政权提供物质基础保障。
3.运用和借鉴资本主义的先进成果
先进成果更多地体现在资本主义先进的生产方式与生产技术等方面。但是,以上的条件分析只是针对俄国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实现,并不具有普遍的适用性,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每个国家具体国情不同,同理,我们可以从以上条件分析得出实现跨越的客观条件,具体如下。
第一是要清楚本民族目前所处的历史环境。马克思认为:要想跨越“卡夫丁峡谷”,那么首先这个国家需要处于一定的历史环境和革命形势之下,且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第二是要尽可能地吸收资本主义国家的有利成果。在马克思眼中,虽然当时资本主义社会也存在诸多问题,但在问题存在的同时也具有一定的成果,比如科学技术以及生产力发展等。另外,还有体现出人类共同文明的精神和制度等等。这些有积极作用的文明成果能够为本国跨越“卡夫丁峡谷”提供助力,对待这些文明成果应该进行扬弃地吸收和利用。
目前中国的快速发展展现了其独有的魅力,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中国选择了一条正确的发展道路。虽然中国现在的发展状况与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设想还存在一定的差距,但是这一理论不可避免地能够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提供一定的启示。
围绕落后国家如何跨越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的灾难从而过渡到社会主义这一问题,马克思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是针对俄国革命的具体状况而提出的。既然这一设想是来自具体的革命实践,那么对其真理性的检验就必然要回到实践中去。“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首先在俄国十月革命的实践中得到了验证,列宁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科学社会主义的构想与当时俄国革命发展状况相结合并将其运用到了俄国社会主义革命的实践中,在世界范围内第一次使社会主义从理论成为了现实,直接论证了“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可行性。此外,在苏联模式的影响之下,社会主义革命在东欧、拉美、东南亚一些生产力水平较为低下的落后国家也曾取得了蓬勃的发展,这些地区的革命和建设实践也是对“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有力佐证。
如果说苏联的革命与建设是对“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最初探索和应用,那么中国建设社会主义的实践就是对跨越理论的进一步继承和发展。无论是在社会主义革命时期还是在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都证明了“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真理性,实现了马克思提出的既跨越资本主义社会发展阶段又吸收利用资本主义社会的优秀成果。不仅如此,中国在少数民族建设发展中对跨越理论也有着实践运用,“直过民族”的建设发展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例子。“直过民族”作为一个特定的概念是指“一部分保持浓厚原始公社残余的少数民族,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在党和政府帮助下,不经过民主改革,跨越几个社会历史发展阶段,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各少数民族”〔7〕。其中以独龙族最为典型,独龙族在新中国成立以前还处于原始社会的生活状态,受到自然条件的限制,独龙族生产力水平还是原始社会水平,独龙族人的生产生活还处于贫困状态。新中国成立以来,在各级党委和政府的主导下,对独龙族的生产生活方式进行了社会主义改造,使其跨越了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两种社会发展阶段,并直接参与到了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进程当中。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实践证明,独龙族不仅跨越了社会形态更迭过程中的困难,也在新的社会形态的架构内,实现了生产水平和生活水平的巨大进步。在“独龙江乡整乡推进、独龙族整族帮扶”政策的实施过程中,独龙族所有村寨都通了公路,实现了网络全覆盖,医疗保障和教学教育水平也得到了提高。2018 年底,独龙江乡6 个行政村整体脱贫,独龙族实现了整族脱贫,作为中国第一个整族脱贫的民族,独龙族的“直过”实践体现了马克思跨越理论的正确性。
不管是俄国革命的实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还是“直过民族”政策的实行都对马克思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进行了实践层面的印证,这也启示我们对于跨越理论的应用一方面要结合具体的实际情况,另一方面要进行合理的继承和发展。
尽管“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是针对俄国公社的发展状况提出的,但这一理论却蕴含着一个较为深刻的道理,即关于社会主义的发展不能局限于某一个理论,必须要结合本国实际国情,发挥本国特性,抓住发展机遇。不同国家的具体国情都是不尽相同的,不同民族也有着属于自身文明特色的民族文化,而社会发展理论只有与具体的国情相结合,才能发挥对社会发展的相应促进作用。对于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我们不能仅仅拘泥于文本层面的研究,应该注重其与具体国情相结合的具体实践,不能照搬照抄,应该靠实践来检验这一理论的真理性。而对于中国发展的启示就是要结合中国实际,实事求是,挖掘中国具体国情及文明特性与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共通性和融合点,合理吸收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发展的有利成果,走符合本国文明特性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
中国从贫穷落后走向富强的发展告诉我们必须要把握好改革与创新之间的关系。因为创新是一个社会能否发展的灵魂所在,而改革则是社会能否发展的动力源泉。在其发展的过程中可以充分吸收资本主义的先进文明和成果,但在吸取的过程中还需要有针对性地予以借鉴和消化。在这种情况下是否具有独立创新的思维和改革的精神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利用好创新与改革这两大工具,才可能在吸收他国成功经验的基础上积累经验找到适合本国发展的道路。只有通过不断创新和不断的自我改变才能够让我们跟随时代发展的脚步不断前进。
任何一个国家和社会都需要构建属于自身的核心价值系统,只有构建了合适的系统才能够进一步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建立能够增强文化认同,从而在社会中催生向心力,增强民族的共同意识。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建立过程中我们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属性,将其与西方的“普世价值”区分开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建立还需要做到实践与理论相结合,只有在实践中不断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追求才能够更好地说服他人,更加容易深入人心。另外在展开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时也需要进一步发挥人的能动作用,使民众都能够全方位发展,进而实现人类的全面发展。对于社会发展而言,其和人类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只有人类不停地发展和创造,才能够更好地促进社会发展,相应地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又能够给人类发展提供必要的资源和材料,进而让人类创造更大的财富。人类和社会共同发展才能够真正全面建成社会主义小康社会。
总之,尽管对于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的探讨与争议在学术界一直在继续,但是这一理论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为一些经济不发达的国家展开社会主义的发展提供了借鉴。与此同时该理论也可以有效促进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正在进入发展的重要阶段,经济也在快速发展,全国各族人民正在稳步迈入小康,人民民主体制正在不断完善,可以说我国历史性地跨越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阶段,实现了马克思的跨越理论。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导下,我们不但要实现资本主义发展阶段的跨越,还要跨越资本主义发展阶段所造成的危机和问题,从而在新时代背景下构建出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并更好地将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融入到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建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