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有事

王永刚

张牛从小失去双亲，奶奶靠捡破烂供他上学，好在张牛不负所望，最后考上哈尔滨的一所大学。寒假伊始，张牛就去镇上找了份工作。

这天，不少村民陆续接小孩回家，经过张牛家门口时，张奶奶一问才知道，今天是幼儿园开园的日子。有人随口问她，张奶奶，你家牛牛有没有去学校？

之前，张奶奶问过张牛开学的时间，可张牛总是说还早呢，到现在她还不清楚具体哪天开学，于是她笑笑说，还没呢，可能大学寒假比幼儿园要长一些吧。

晚饭时，张奶奶忍不住问了张牛：“牛牛，你什么时候返校，奶奶帮你准备些吃的，到时你带在路上。”

一听带吃的，张牛头都大了：“奶奶，上次您给我带的糕点，到学校后都冻成硬邦邦的了，咬都咬不动，这次我看就不用带了。”

“不带也行，省得我花时间帮你做。”张奶奶还想继续问下去，只见张牛匆匆扒了几口饭，逃也似的离开餐桌，回房里玩起了手机。

张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孩子长大了，就嫌自己话多唠叨了。”

几天后，邻居李奶奶过来串门，说起了在上大学的孙女。李奶奶告诉张奶奶，她孙女今天去学校报到，以后她就可以从厨房腾出手来，不用再苦费心思考虑孙女的一日三餐了。

见李奶奶如释重负的样子，张奶奶心里不免犯起嘀咕，按理说，大学寒假时间差不多，怎么还不见牛牛有动静？

李奶奶看出了什么，就问：“牛牛也该去学校了吧，看他每天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

张奶奶支支吾吾地说：“牛牛去镇上打工了，他想利用寒假挣点钱，到学校就不再向我伸手要钱了。”

本以为这话能得到李奶奶的赞赏，没想到李奶奶神情凝重，她凑过来，在张奶奶耳旁说：“听我孙女说，她在网吧里撞见过牛牛几次，每次都见他在埋头玩游戏，恐怕他说打工是假，玩游戏才是真。我的老姐姐，你可能被牛牛骗了，不是我吓唬你，那种地方待久了，尤其是男孩子，很容易变坏的。”

张奶奶听了心里一紧，她一个老太婆，大字不识几个，平时也没精力去管教牛牛，可好不容易把他培养成一名大学生，不能眼睁睁地让他学坏，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张奶奶决定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张牛前脚刚出门，张奶奶后脚就跟了上去。一路跟踪，果然看见张牛走进一家网吧，迟疑了一会儿，张奶奶也走了进去。

网吧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环视一圈后，张奶奶总算找到了张牛。

看到奶奶，张牛惊讶万分，惶恐地问道：“奶奶，您怎么也来这里了？”

张奶奶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好声好气地劝张牛跟她回家。

张牛一脸的不情愿，说他刚花了钱，游戏才刚开始，舍不得就此停下来，他笑着求奶奶在门口等他一会儿。

尽管张奶奶压低声音说话，但还是有不少人朝她投来了目光，她实在是拉不下脸来，于是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张牛打完游戏，就去门口找奶奶，一看奶奶走了，张牛有些自责，奶奶八成是被他气走了，可奶奶没有手机，一个人会去哪呢？

张牛在附近找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奶奶，正想回家时，只见李奶奶跑了过来，慌里慌张地说：“牛牛，不好了，你奶奶出事了，被汽车撞了，你赶紧随我一起去医院。”

张牛一听懵了，李奶奶来不及跟他细说，拉着他就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的奶奶，左手绑着绷带，张牛失声痛哭：“奶奶，你的手怎么了，现在还疼不疼？”

一旁的李奶奶早就憋不住话了，一股脑地斥责起张牛：“现在哭有什么用，所幸不是汽车真正撞到你奶奶，她是为避让汽车，自己不小心摔到路基上，才造成左手骨折。一位好心的司机开车经过，看到你奶奶坐在地上痛苦呻吟，二话不说把她抱上车，立即送她去了医院。恰好我侄女是骨科护士，她认识张奶奶，就打电话告诉了我。”

张牛擦了擦眼泪，嘟囔着说：“奶奶，你也真是的，我让你在门口等一会儿，也就是半个小时，可你……明知道路上汽车多，还要随处乱跑。”

“張牛，你还有理了？”李奶奶的火气一下又窜了上来，张奶奶朝她挤了下眼，示意她不要说下去，李奶奶装作没看到，大着嗓门指责张牛，“你奶奶是个闲得住的人吗？不要说是半个小时，就是一分钟她也坐不住，老实告诉你，她沿着路边的垃圾筒捡拾饮料瓶去了。”

李奶奶气愤难耐，又说：“牛牛啊，奶奶为了你多不容易，她一路跟踪你去网吧，还不是让你不要玩游戏，你怎么脑子一点都拎不清，还犟着不听她的话，看看她现在这样子，你心里不觉得愧疚吗？”

张牛听了脸一红，对李奶奶说：“都是我不好，要是奶奶一喊我就走，就不会有这事了。”

李奶奶说：“现在悔悟还来得及。牛牛，不能再痴迷于玩游戏了，那样会荒废了学业，到时还会寒了你奶奶的心。”

听到这里，张牛总算明白了，奶奶们是在指责他贪玩游戏，他赶忙澄清：“两位奶奶，我玩游戏不假，可那也是在赚钱。”

李奶奶轻蔑地笑笑，说：“真是新鲜事了，我好歹也读过几年书，玩游戏能赚钱，你骗谁呀？”

张牛解释说：“我玩的是一款叫王者荣耀的游戏，因为网吧的硬件设施好，能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所以我才选择去网吧。等哪天我有钱换一部更好的手机，以后可以在家里玩手游，足不出户就能稳稳地赚钱。”

李奶奶眨巴着眼睛，听得是一愣一愣，都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张奶奶把张牛叫到身边，轻抚着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牛牛，奶奶不懂你们年轻玩的游戏，但奶奶相信你，不过奶奶有话要告诉你，先不说玩游戏能赚多少钱，就是长时间玩游戏对身体也没什么好处，学生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学成之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之才。”

李奶奶点点头，诚恳地说：“听听，还是你奶奶说话有水平，玩游戏赚钱不可靠，说不定哪天就翻船了。你就一心把书读好，在学校要是缺钱用了，就给奶奶说一声。”

张牛听了心头一热，答应以后不再去网吧，在医院好好陪奶奶。张奶奶欣慰地笑了，她想起心中那个疑惑，就问张牛：“奶奶还有一事不明，村里那些上学的孩子，寒假短则二十来天，长则一个月，可你迟迟不去学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牛听后扑哧一笑：“奶奶，我的学校地处东北，那里地冻天寒，所以寒假相对要长些。相反，夏天时间短，所以暑假的时间也会很短。”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张奶奶不由笑了出来：“我知道牛牛是个懂事的孩子，要是你刚才不说清楚的话，奶奶还真以为你在学校犯了错被开除了。”张牛却忧心忡忡地说：“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学校了，可奶奶现在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来。”

李奶奶安慰他说：“牛牛，你就放心去学校，你奶奶交给我来照看。”这下，张牛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