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歌发展史上,明代民歌堪称一绝。冯梦龙编撰的《挂枝儿》《山歌》①是明代最优秀、最受欢迎的两本民歌集。他的民歌美学思想也集中体现在歌集中的序跋、注释与评论中。
中国古代关于美与艺术的探讨从孔子开始便强调艺术的教化作用,“兴”“观”“群”“怨”、美与善相提并论,而后的“文以载道”等主张都是这种美学观的延伸与发展。冯梦龙以民歌为依据,考察了美与艺术的关系,最终形成了他独具特色的审美价值论。
一、冯梦龙民歌美学思想理论基础的内涵
明中后期,随着社会的发展,商品经济不断壮大,资本主义萌芽的兴起催生了市民阶层的崛起,有别于传统儒学范畴内的“心学”得到極大的发展。这些都为冯梦龙的“情教说”民歌美学理论提供了经济基础和思想来源。
冯梦龙(1574—1646)出生于苏州府(今苏州市),成长于上述思想文化语境中,一方面受时风所染,纵情任性;另一方面又饱饫经典,求学问道,传统的儒学根潜于他的内心,博取精华以成己治世是其志向。他曾明言:“于释教吾取其慈悲,于道教吾取其清净,于儒教吾取其平实。”②他长期生活在商品经济较为发达的吴地,有机会接触到下层的百姓,思想多平民意识。阳明心学“心即理”“致良知”和李贽“童心说”的思想内核符合他所追求的理想价值。他创造性地将儒学中原本推崇的包含于王阳明“心”与李贽之“欲”概念中的“情”提炼出来,认为“《六经》皆以情教也”③,把儒家原本推重的“情”提高到宇宙生成中的重要环节。他说:“天地若无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无情,不能环相生。生生而不灭,由情不灭故。”④指出情乃天地万物生成的本源与纽带,把“情”提升为宇宙万物之本的地位,主张万物皆有情的观点,认为情高于万物,派生万物,贯通万物,感化万物,情的力量无所不能,将情的作用抬高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当属明代第一人。他强调情与理的统一,说“自来忠孝节烈之事,从道理上做着必勉强,从至情上出者必真切。”⑤“世儒但知理为情之范,熟知情为理之维乎。”⑥冯梦龙“情教说”推崇的情是本性之真情,他认为情有真伪之分,公私之分,正邪之分,“四大皆幻设,唯情不虚假”⑦;认为以真情示人,可使“无情化有”“私情化公”“乡国天下蔼然以情相与”“于浇俗冀有更焉”⑧。他认为“情”的力量无所不能,而标新立异地提出“我欲立情教,教诲诸众生”⑨。他将阳明心学、李贽“童心论”与自身新见解融为一体并转化为价值观念,灌注到民歌录辑评注活动及其文本中,形成“情教说”的情真民歌美学思想。
面对着官场的黑暗,封建等级制度的不公,假道学的浊流对人天性的以及文坛上盲目崇古死气沉沉,他虽有抱国之志,然却屡试不举,报国无门。他不能参与政治去匡正时弊,便采取立言的方式入世,以敏锐的眼光看到流行于乡间街坊、田野以至青楼的民歌,由于未受到礼教的束缚,是民间性情之响,有情真不可废的价值,具有发名教之伪药的功能。于是他集一人之力呕心沥血收集编撰了《挂枝儿》《山歌》民歌集,并为民歌做了评注。冯梦龙在为《山歌》集所作的序中指出:“今所盛行者,皆私情谱耳。虽然,桑间濮上,国风刺之,尼父录焉,以是为‘情真而不可废也。”“山歌虽俚甚矣,独非郑、卫之遗欤?且今虽季世,而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则以山歌不与诗文争名,故不屑假。苟其不屑假,而吾藉以存真,不亦可乎?抑今人想见上古之陈与太史者如彼,而近代之留与民间者如此,倘亦论事之林云尔,若夫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其功于《挂枝儿》等,故录《挂枝儿》而次及《山歌》。”这是一篇确立民歌美学价值及社会功能的宣言。冯梦龙在序中究本溯源,肯定了民歌因其“情真”不可废,在源头上和国风是一致的,还原了民歌的文体地位;又分析了真民歌,假诗文的原因,彰显了民歌的重要价值;揭示了“借男女之情,发明教之伪药”的民歌社会功能,鲜明地体现了情教说的“情真”美学思想,意在行教化、兴良俗,挽颓救弊,整肃世风,用鲜活的民歌激活僵化了的文坛,用真文学代替假文学。
二、冯梦龙民歌美学的特征
(一)“情真”的艺术原则
李贽“童心说”的美学观对冯梦龙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明人许自昌《樗斋语录》记载,冯梦龙“酷嗜李氏之学,奉为蓍蔡”⑩。李贽认为:“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纯真。”?輥?輯?訛世间最优秀的文艺作品都是作者真情实感的表达。冯梦龙亦认为“真”既是文学创作、文学评论的核心理念,也是文学作品价值的标志。他曾自负地说:“子犹诸曲,绝无文采,然有一字过人,曰真。”?輥?輰?訛冯梦龙在民歌收录整理评注中,以“真”为理念,要求景真、事真、声真、意真。他收录的民歌大都是普通民众的现实生活的反映,其景况、其事件、其语言、其意念大体都是可感触的真实可信的。这“景”“事”“意”“声”的“真”并非他独立追求或青睐的价值,不过是试图引发江浙区域普通民众审美感兴,让其成为他们喜闻乐见,动人心弦,乐于传播的审美意象的重要因素。不过作为文学家的冯梦龙非常清楚,这真景、真事、真意、真声并非是审美意象的关键要素,更重要的还在于“情”,在于“情真”。
冯梦龙民歌收录编辑鲜明体现和强调了“情真”的艺术原则。在《太霞新奏序》中冯梦龙说:“文之善达性情者,无如诗三百首篇之可以兴人者,问其发于中情自然而然故也。”?輥?輱?訛他认为,只有发于中情的真情表达,才是真正善达性的文学。这“情”是真的诚的。他在收录、编辑、考评民歌时,对其充满好评,并对其“情真”之因作过分析。首先他认为民歌是平民百姓的性情所致,民歌贵在表达真情实意,正因为不屑于矫揉造作,反而有了不朽的生命力。他在《山歌》的序文《叙山歌》中说:“今虽季世,而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则以山歌不与诗文争名,故不屑假。苟其不屑假,而吾藉以存真,亦不可乎?”他的意思是,文人诗文与民歌一假一真,原因就在于“争名”与否。?輥?輲?訛文人向上司献诗,为名家和诗,命题限韵,搜肠刮肚,言不由衷,虚情假意,目的是炫耀才华,获取虚名,或讨人欢心。?輥?輳?訛民歌作者目的与此完全不同。作为文学家、士大夫的冯梦龙,其洞察力卓然可见。
其次,冯梦龙认为他收入的民歌是国风在新时期的继承和发展。国风就是因其“情真”而不可废,被孔子纳入《诗经》,意味着就其作用与其他经典一样可以导人心,治天下,具有特殊的价值。冯梦龙在搜集编撰《挂枝儿》《山歌》中,最常用的评注是:“最浅、最俚、亦最真”(见《挂枝儿·别部》卷四《送别》),“痴心便是真心、不痴不真”(见《挂枝儿·私部》卷一《真心》),“亦真,毫无奇思,然婉(宛)如口语。却是天地间自然之文,何必胭脂涂牡丹也。”(见《挂枝儿·私部》卷一《调情》之三),“真境亦是妙境”(见《山歌·私情四句》卷一《模拟》),这种对“真情”的追求,本质上是对人性解放的追求,对心灵自由与平等自由生活的向往。
为了确立“情真”这一价值,冯梦龙对虚情假意大加鞭挞,对“雕琢”亦大为不满,极力排斥。凡与“情真”自然原则相悖的歌词,他便将其喻为“胭脂涂牡丹”。这一比喻不但明讽雕琢为画蛇添足,而且暗斥雕琢摧残自然生命之美,其恶可憎。晚明文坛上创作尽管流派纷呈,作者众多,创作技法风格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然而文坛上不少人思想不能解放,迷信不能破除,大都是模拟古籍摘抄,笼罩在前人成就的阴影之下,鲜有创造性的突破。冯梦龙对文坛盲目崇古极为不满,指出“自唐人用以取士,而诗入与套;六朝用以见才,而诗入于艰”。?輥?輴?訛他对明人缺乏真情实感的诗文提出严厉的批评,认为:“近代之最滥者,诗文是已。……性不必近,学未有窥,犬吠驴鸣,贻笑寒山之石;病谵梦呓,争投苦海之箱。”?輥?輵?訛民歌在文人诗歌繁盛之后就受到文人的冷落,不再被重视,正因为这样,民歌才没有内容上的顾忌和形式上的框框。所谓,“歌之愈轻,歌者之心亦愈浅”,完全是性情之响,而其“情真”“自然”这一特质恰恰是明代诗文中最欠缺的。冯梦龙推崇情真,力图用民歌所蕴含的真情真性,亦雅亦俗的特质激活死气沉沉的文坛,用真文学代替假诗文。他“情真”的美学思想对主情为美的晚明文艺思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正如郑振铎在论述明代民歌与文人关系上所言:“文人学士的作风,正往死路方向走去,……而复向民间来吸取新材料,新震撼,以至新的曲调,而立刻他们便获得了很大成功。”?輥?輶?訛
(二)尚俗的审美态度
重视民歌的审美价值论,还表现在他对审美主体的欣赏需求和接受能力。冯梦龙在编纂民歌中,考虑到普通市民和下层百姓的审美需求和接受能力,始终坚持把通俗作为搜集、整理、编纂、评注民歌的重要原则。“俗”在《说文解字》中曰:“俗,习也。”“习”原指鸟的飞行、仿效、练习,后来被普遍认同为群体的习性、习惯的行为方式;“俗”在上古音义中与“欲”相通,《礼记·缁衣》说:“故君民得章好以示民俗,慎恶以御民之淫。”?輥?輷?訛这里的“俗”就当作“欲”讲,有欲望的意思。《释名》所谓:“俗,欲也,俗人所欲也。”?輦?輮?訛冯梦龙“从俗谈”有多方面的意蕴:1.肯定普遍民众日常生活追求,肯定这些追求内在的正当欲望是其基本内涵;2.认同社会中下层民众的审美趣味和整体习惯,由于资本主义因素的增长,市民阶层迅速壮大,“心学”的广泛传播冲击了人们原有的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唤醒了被压抑的人性,人文主义开始滋生,与此相适应在美学思想上也开始出现了世俗化的审美趣味。他们渴望摆脱封建伦理教条对个性的束缚,追求自娱放达、个性张扬、寻求率真的情感,在理性上肯定生活,感情上贴近生活,民歌成了他们真实丰富的情感表达。在《挂枝儿》《山歌》收集的民歌反映的大都是市井商贩、工匠、妓女、商人等平凡百姓日常生活的情感,鲜有达官贵人。民歌从起源上就带有民间性,它天然携带的文化基因,内蕴着“平民自重”的阶层意识,也是对传统士大夫阶级欣赏情趣的冲击,完全符合时代进步的指向;3.利于传播“话须通俗方传远,语必关风始动人”。?輦?輯?訛冯梦龙在《古今小说序》中说:通俗的文学艺术作品可使“怯者勇、淫者贞,顽钝者汗下,虽曰诵《孝经》《论语》,其感人未必如是之捷具深也。噫,不通俗而能之乎?”?輦?輰?訛人本有的那些欲望是不能“灭”的,试图以始于人之本源之情,经过圣人的“因而导之”,最终“流注于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间而汪然有余”?輦?輱?訛,以敦化民风,“盗贼必不作,奸宄必不起”?輦?輲?訛。在教育资源极度匮乏,或更多被上层社会占有,普通民众识字率极低条件下,要“觉民行道”,要让“怯者勇”“淫者贞”“顽钝者汗下”,他认为传唱由他编辑评注的民歌,显然比诵读《孝经》《论语》的效能来得捷且深。只有通俗的语言才能使文化程度不高的一般民众感受到文学的作用,从中体会美的意蕴、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样才能更好地起到教化作用,达到“导愚”的目的。
为了更好地传播,冯梦龙在真实还原吴地歌谣的基础上,对甚为僻拗的吴语、吴俗都在评注中予以注音和解释,如《山歌·私情四句》卷一《笑》的篇末就告诉读者凡生字、声字、争字俱从俗谈,叶入江阳韵。再如《山歌·私情四句》卷三《大细》首句——“姐儿养箇大细忒喇茄”,冯评:“大细”儿女之称,“喇茄”犹云怠慢。以此让不同地域的广大听众更好地理解和传唱,可谓用心良苦。此类甚多,不能备载。
(三)以价值为美的审美取向
朱子学在元代中叶被纳入科举,明代沿袭此制,由此朱子学占据了官学地位,成为意识形态的核心。程朱理学在演进过程中慢慢不适應社会的发展,尤其是一些主张它本有的真理价值逐渐被剔除,演变为压制、摧残人的生活以至生存的桎梏。“存天理,灭人欲”的曲解带来的压抑与摧残便是例证。朱子学原则被扭曲之后,具有特定内涵的“道德本性”成为人唯一的本质,肯定生存欲、物欲、私欲被斥为异端,斥为大逆不道。而冯梦龙却反其道而行之,收集编纂的《挂枝儿》《山歌》采录编辑了大量反映男女情爱的民歌。性欲在人欲结构中是仅次于生存欲的欲望,性乃人之天性。现实如冯梦龙所言:“今所盛行者,皆私情谱耳。”面对观念变革、个性解放、私情泛滥、情爱汹涌,尽管有些“名教”人士表面对性讳莫如深,背地里行苟且之事,但对出现在意识形态中的言说却充满愤恨与责骂。冯梦龙以“情真”为原则,“欲借男女之真情,发名教之伪药”,试图给私情、性爱同生存欲、所有欲等同等正当的地位。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作为冯梦龙“情教说”核心的“情”主要是指男女一念之情,是一种本性之真情,即道学先生们所禁忌的“恶”之情。冯梦龙肯定人情欲的合理性,反对明教将其视为洪水猛兽的反人性论。但他并非一味纵容,放任“人欲”,在他那里情和淫是有根本区别的,“夫情近于淫、而淫实非情”?輦?輳?訛。冯梦龙推崇的“情”是和“真”“诚”“美”“善”相联系的,他以真论情,以情论真,只要是真情,哪怕是“偷情”“私情”、离经叛道、与世不谐,都无可厚非。在他收入的情歌中,有偷情私奔的偷郎姐(见《山歌·偷》卷二私情四句),有春夜路旁的有情人(见《挂枝儿·送别》卷四别部)。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她们大胆真挚,在遭受了不公之后,她们骂父母咒媒人,控诉负心人,直面封建卫道士的压迫束缚,反对封建理教的虚伪,展现了生动美好的人性。
在情真美学思想的指导下,他搜集的许多民歌对爱欲的表现淋漓尽致。《山歌·私情》卷一之二云:“栀子花开六瓣头,情哥约我黄昏头,日子遥遥难得过,双手扳窗看日头。”这女子脉脉的情,痴痴的等,如痴如醉的爱跃然纸上。《山歌·私情四句·偷》卷二之三:“结识私情弗要慌,捉著子奸情奴自当。拼得到官双膝馒头跪子从实说,咬钉嚼铁我偷郎。”在封建伦理道德中,对于偷情的态度是极其严厉和苛刻的,可为了心中的真情和真爱,置生死不顾,大胆泼辣地反抗封建伦理道德。这激起了人们对“诚”“真”的向往和追求,对非理性礼教的排斥与否定,促进人性意识和个性解放,使封建道学虚伪性在男女真情的冲击下得到彻底暴露,把富有民主意识的新观念带进音乐文学领域,在社会上掀起阵阵涟漪,掀起了具有反封建民主启蒙思潮。
在《挂枝儿》和《山歌》中,纵然有许多“淫艳亵押”之作,但冯认为他们都表现了男女之真情,皆是民间性情之响,句句不离真情挚性,虽不登大雅之堂,却在民间中广泛流传,体现了人的本性和自然,没有必要将其删除或改写,而是将其收录在民歌集中以存真,以反名教之伪药。如“当官银匠出细丝,护短爷娘出俊儿。道学先生口里出子孔夫子,情人眼里出西施。”(见《山歌四·出》)冯梦龙评:“情眼出底才是真正西施,假使西施在今反未必会好也。即如孔夫子,当时削迹伐木,受尽苦楚,比得道学先生口里说得去,行得通否?”借着这首山歌,他嘲笑和驳斥了虚伪、罪恶的封建道学,用“情真”反“伪药”,从而使这些民间小曲艳歌获得了社会价值的功能性,成为对封建正统文艺观的反驳利器,推動了晚明文学由雅转俗的审美潮流。
三、冯梦龙民歌美学价值意蕴
其一,在“情真”美学思潮的影响下,民歌一方面以其原有形式存在发展着,另一方面不少文人也纷纷参与了民歌的改编,争相仿作,有的拟民歌几乎以假乱真,极大丰富了民歌的内容,提升了民歌的创作水平。这些进一步推动了民歌俗曲发展的双向并行。我国由于气候地理等因素,南北民歌风格不尽相同,但在对“情真”的共同追求下,也使得地域的特点逐步淡化,至万历年间,南北民歌逐步合流,形成“不问南北,不问男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亦人人喜欢听之,以至刊布成铁,举世传颂的骇人局面”?輦?輴?訛,终使民歌成为明代一绝。民歌“情真”这一特质,不仅影响了当时的诗词,也渗透了戏曲散曲,不少戏曲散曲也夹杂着原汁原味的民歌,这极大丰富了戏曲、散曲的内容,深化了戏曲的主题,使得戏曲文辞朴实,情真感人,形制自然,充满着乡土气息。文人们从民歌中吸取营养,活跃了文坛,推动了明中后期的文坛繁荣。
其二,我国民歌传统深远,博大精深,民歌创作和流传从《国风》、汉乐府、南北朝民歌到唐代竹枝词、敦煌曲字词,一直未曾中断。民歌收集整理历史也可为久远,《诗》就是明证。真正凭个人一己之力收集编撰民歌集大成者当属冯梦龙。为追求“情真”的艺术原则,在搜集民歌编撰中,他不满于古籍文献的摘抄,对浸漫文人的仿民歌表示不满,他亲力亲为走街串巷,探访于田间,采集青楼韵语,在苏州庙观搭棚悬文求歌,为我们搜集编撰了最为真实的明代民歌集,为我们研究明代民歌的提供了活化石之文本。
其三,冯梦龙民歌美学思想是在中国封建社会由盛转衰,资本主义萌芽产生时期,心学广泛传播下产生的,是新兴市民阶层挣脱封建枷锁,争取自由与思想解放在民歌美学中的强烈反映,是对封建社会僵化落后的理学思想及其文艺思想的反抗和超越。这一美学思想闪烁着近现代人文色彩和新人生观,促进了平民意识审美潮流的产生,推进了晚明上至文人雅士,下至市民百姓,崇尚以真为美、倡导真情,掀起的尚俗尊情的审美思潮,在中国审美文化史上影响堪称广泛和深刻。冯梦龙的美学思想对于我们正确认识传统文化,探索和梳理民歌美学史有着重要的启发意义。
郭超 福建江夏学院设计与创意学院副教授
(责任编辑 金兆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