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染在服装中的应用

刘 晶

(河南工程学院 服装学院，河南 郑州 451191)

1 草木染简介

草木染，是一种从植物的根、茎、叶、皮等部位提取染液进行染色的方法[1]。在我国，草木染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春秋战国时期的《考工记》就有记载：“三入为纁，五入为緅，七入为缁。”[2]秦汉时期成立了专门的染色机构。南北朝时期，由于染色工艺得到长足的发展，艺术水平有所提高，人们在染色实践中发现了染色与空白的对比关系，发明了防染技术。唐代成立了“立染院”，宋代也设立了专门的染院。明清时期草木染发展到顶峰，染料植物的种植、染料应用技术、制备工艺都达到了鼎盛。清政府设立了江南织造局, 专管皇室贵族织染物，民间染坊也得到了极大发展[3-5]。在化学染产生之前，国外同样也采用提取草木汁液浸染面料而获得彩色面料的方法。公元前3000年，古埃及人使用茜草、红花来染包裹木乃伊的布条。在发现美洲之前，欧洲人使用的染色草木种类有限，他们用黄木樨草、鼠李染黄色，番红花、石榴染橙色，朱草染紫色，茜草染红色等[6]。到了16世纪，新的染色植物如红木、木蓝等被引入欧洲，这个时期植物染织也发展到一个很高的水平，织物可以被染出10种以上的颜色，复杂的套染手法也有了新的突破，能染出绿色等复合色[7]。隋唐时期，日本学习了中国的草木染工艺，形成了具有独特“和风”特色的草木染风格，成为亚洲传统染色工艺保存最完整的国家。

在采用草木染对面料染色时，首先要进行染料的选择，一般多用植物的根、茎、叶、皮等颜色丰富的部位。这些染料在生活中很容易获得，比如厨房里常见的洋葱皮、胡萝卜缨、石榴皮等都可以再利用获得美丽的颜色。可以使用加热，也可以使用冷萃浸泡的方法提取染料，把植物染料放在加入充足水的不锈钢容器中。对于织物而言，植物染料越多染出的颜色越浓郁。接着是染色前的织物准备工作，一般会选择天然纤维，比如棉、麻、丝、毛。染色前需要对织物进行清洗，洗去织物表面附着的油脂、杂质等，这样可以增加纤维和染料分子成功结合的机会，也是获得更深、更持久颜色的关键步骤。之后进行染色，在使用植物染料进行染色时，可以采用添加媒染剂的方法。一些植物染料本身已经具有将自身颜色与纤维结合在一起的能力，所以不需要加媒染剂，比如枇杷叶、桉树叶等，但大部分植物色素无法长久保持、易分解。媒染剂能使色素存在的时间延长，加入媒染剂后染出的颜色会更持久、更耐水洗。媒染剂也可以充当改良剂，起到调整颜色的作用，如把温暖、清淡的色调调整为偏冷的深色调。常用的媒染剂有明矾、皂矾、蓝矾等。

不同颜色的布料是采用不同植物的不同组织提取染料，并在不同媒染剂的帮助下进行染色的。比如：栀子、石榴皮、槐花、姜黄可染黄色系；苏木、茜草、莲子壳可染红色系；蓝靛膏、艾叶可染蓝绿色系；洋葱皮、核桃皮、石榴皮可染棕色系(具体见图1)。

图1 茜草在不同面料与不同媒染剂作用下的染色情况Fig.1 The dyeing situation of madder under the action of different fabrics and different mordant

2 草木染相关工艺

按照染色处理的手法，草木染一般可以分为扎染、蜡染和夹缬等。直接染色就是将布料直接放入染缸中进行染色，得到的是色彩均匀的布料。扎染是中国民间传统而独特的染色工艺，在染色时把织物部分结扎起来，使之不能着色，见图2。扎染工艺分为扎结和染色两部分。扎染的染色原理是使用绳、线等对织物采用紧固、系捆、折叠、缝缀等手法进行“防染”。扎结施压给织物外力的防染作用，可使织物产生奇异的染色花纹，其魅力在于表面效果的偶然性、色块与色块之间的偶然性、造型完整与不完整之间的偶然性。扎染有一百多种变化技法，各有特色，如“卷上绞”技法，其晕色丰富、变化自然、趣味无穷，又如扎结花有成千上万朵，染出后都不相同。这种独特的艺术效果，是机械印染工艺难以实现的。

蜡染是我国少数民族的传统印染手工艺，古称“蜡”，见图3。蜡染是用蜡刀蘸熔蜡绘于布后以蓝靛浸染，去蜡，布面就呈现出蓝底白花或白底蓝花的多种图案。同时，在浸染中，作为防染剂的蜡自然龟裂，使布面呈现特殊的“冰纹”，魅力独特。由于蜡染图案丰富、色调素雅、风格独特，可用于制作服装和各种生活用品，显得朴实大方、清新悦目、富有民族特色。

夹缬是镂空型版双面防染印花技术，见图4。工匠将织物夹持于镂空版之间加以紧固，将夹紧织物的刻板浸入染缸，刻板留有让染料流入的沟槽使布料染色，被夹紧的部分则保留本色。夹缬是中国最古老的“三缬”(绞缬、蜡缬、夹缬)之一，其历史可上溯至东汉时期。古汉语里的“缬”字，就是专指在丝织品上印染出图案花样。唐朝时，夹缬因色彩斑斓而极为盛行，官兵的军服也用夹缬来做标识，唐代诗人也留下了“成都新夹缬，梁汉碎胭脂”“醉缬抛红网，单罗挂绿蒙”的诗句，敦煌莫高窟彩塑菩萨身上穿的也多是夹缬织物。

图2 扎染Fig.2 Tied dying

图3 蜡染Fig.3 Batik

图4 夹缬Fig.4 Jia Xie

3 草木染在服装设计中的应用

3.1 草木染在色彩上的应用

蓝靛色作为草木染最具代表性的颜色，在单宁服装里应用最为广泛。蓝染的魅力在于它的落色，每件自然蓝染的服饰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每一次泡水，每一次摩擦，都让它携带了个人气息。将草木染衣物穿在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落色呈现的自然做旧的独特纹理是化学染料无法企及的。日本现分出了22种不同的蓝染色，从颜色很浅的“蓝白”到接近黑色的“浓绀”，见图5。

图5 22种不同的蓝染色Fig.5 22 different blue stainings

富有层次的颜色变化，给服装设计在色彩上提供了无限可能。日本Visvim的主理人中村世纪是蓝染传承者，他很早就开始研究蓝染工艺，并开发了Visvim的副线Indigo Camping Trailer。这个系列每年的设计都以某一地点的旅行为主题，将具有民族特色的印花与不同大小、不同颜色层次的蓝染单宁面料进行拼接，展现出具有异域风情和旅行者特质的服装。Porter Classic也是主打蓝染系列的品牌，它的设计更加日常好搭，风格上偏向于年轻人，作品融入了20世纪60年代那种粗犷潇洒的气质，有经典蓝调的味道，再加上多种现代风格的潮服品类设计，包括九分宽裤、休闲西装等，让更多年轻人愿意去感受蓝染的魅力。Blue Blue Japan一直秉承全手工模式的缝制工艺及染色处理，专注于本州染色，推出蓝染的羽织与有和风图案的夹克，也参考了不少现代风格的服装款式，如蓝染的T恤、西装、工装、运动装、帽子等。Blue Blue Japan与Fruit of the Loom的联名款，将蓝染设计与时尚街头潮牌碰撞出年轻人喜欢的款式，比如卫衣、连帽衫等。

除了蓝靛色，草木染也可以染出五彩缤纷的颜色。目前，在中国使用草木染面料进行设计并比较有影响力的是楚艳老师和她的服装品牌“楚和听香”。从2013年开始，楚艳老师就启动了天然植物染色技术与时尚设计的结合，成为天然染色领域的重要实践者。服装品牌“楚和听香”把中国色彩运用到时尚设计中，将延续几千年的色彩之美一一展现 。“楚和听香”2020春夏高级定制系列“开元”设计中，对中国传统颜色进行梳理归纳，结合国际流行色特征与日常生活场景，发布了“楚和中国色·十二基础色”，包含辰砂、珊瑚朱、醉染、秋思、映月、烟柳、春新、青鸾、水天、青碧、积翠、瑶碧这12个基础色，见图6。系列设计在十二色的基础上，针对传统服饰在结构、色彩、纹样、工艺上的特点，做了更为凝练的概括与创新，并运用到适合当代人穿着的新华服中，为中国当代礼仪服饰的探索开辟了一条不同的路径。

图6 楚和中国色·十二基础色Fig.6 Chuhe Chinese colors: twelve basic colors

在色彩方面，近年来各种热播古装剧带动了“中国色”的复出，加之汉服在90后、00后中的流行，“中国色”和与之相应的草木染越来越为大众所知。但也不难发现，草木染工艺的染色效果有待提高。在染色时，织物颜色受植物产地、水质、酸碱度、温度、媒染剂浓度的影响较大，特别是套染时，稍有不慎就会产生不同的颜色，这导致草木染无法进行大批量生产，因为它无法像化学染一样保证织物颜色统一。后续还需要研究人员经过系统分析，提出解决方案，从而提高草木染的染色效果。

3.2 草木染在图案肌理上的应用

服装图案对服装有着极大的装饰作用，服装设计以图案纹样来增强其艺术性和时尚性，也是人们追求服饰美的一种特殊要求。

草木染面料近年来运用最多的是扎染图案。扎染晕色丰富、天然成趣，使面料富于变化，成为近年最具活力的流行趋势。它最大的吸引力就在于图案和工艺，在唤起文化传承的同时又富于创新，变幻的色彩和图案可以随性自由地诠释当代个性化的需求。它既有朴实浑厚的原始感，又有变幻流动的现代美，同时还具有朦胧美和水墨画般的韵味，这种独特的艺术效果是现代机械印染工艺难以实现的。

扎染与服装设计的结合，为现代服饰带来了丰富的色彩与随性的图案变化。Laura Biagiotti 2020SS(图7)和Burberry 2020SS(图8)的设计师采用了条纹扎染的图案。条纹一直以来就是图案界的经典元素，将扎染工艺与条纹融合运用，扎染所产生的柔和笔触重塑条纹的特征，能够营造出更加柔和、更具时尚感和艺术感的条纹印花，使服装在野性美的基础上不失柔和、梦幻的特质。Dior 2020SS则采用了局部扎染的手法，在裙摆与裤口处设以重色，与衣身和局部随性的浅色组合在一起，深浅对比，透露着一丝不经意的随性。这种随性、自由的扎染手法所塑造的斑驳图案，也给服装带来了复古的效果(图9)。

Jil Sander 2020度假(图10) 和 Alexander McQueen 2020SS(图11)的设计中，扎染图案产生了类似于涂鸦的效果，大面积的柔和晕染与富于变化的色彩，以及撞色的设计，都展现着扎染的独特之处。

图7 Laura Biagiotti 2020SSFig.7 Laura Biagiotti 2020SS

图8 Burberry 2020SS Fig.8 Burberry 2020SS

图9 Dior 2020SSFig.9 Dior 2020SS

MSGM 2020SS(图12)展示了色彩缤纷的扎染效果。无论是不规则变化还是规律性渐变，这种多变的色彩似乎总是与20世纪流行的嬉皮士文化有一种密切联系，围绕着彩虹漩涡和鲜艳色彩的扎染文化一直是一种自我表现形式，恰恰与嬉皮士的精神内核相通。

图10 Jil Sander 2020度假Fig.10 Jil Sander 2020 holiday

图11 Alexander McQueen 2020SSFig.11 Alexander McQueen 2020SS

图12 MSGM 2020SS

在图案肌理方面，扎染、蜡染、夹缬的手法虽然在服装设计中有所应用，但设计出的基本上都是中国风的服装。希望服装设计者能够打破常规，融合古今，在将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同时充分吸收和借鉴国外文化，用扎染、蜡染、夹缬的手法设计更为现代、时尚的服装作品。

4 结语

草木染面料具有丰富的色彩和富于变化的图案，加上草木染在面料染色过程中对环境基本无污染的特点，以及草木染面料对穿着者皮肤无化学刺激的优势，都迎合了当前返璞归真、环保自然的生活理念。草木染在发挥自己独特优势的同时，在色彩变化、图案肌理等方面融入现代设计手法，会给人们带来舒适的视觉与身体感受，在未来的服装设计中可以得到更好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