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谱的养老院

刘欣

| 人手不足 |

在社会超级老龄化的日本，出现了以下令人震惊的数字。

2020年1月，东京工商调查部发表报告称，2019年有111家养老机构倒闭，与2017年持平，而2017年是日本历史上养老机构倒闭数目最多的一年。自2016年开始，日本每年倒闭的养老设施数量连续4年超过100家。从2019年倒闭的设施类型來看，“上门看护服务中心”数量最多，其次是“短期居家看护服务中心”和以民营为主的“有偿养老院”。其余倒闭的养老机构属于政府经营，包括只接收有重度看护需求的老人入住的特护养老院。

看护福利咨询中心的高山善文道出了其中的原因：“尽管65岁以上的老年人不断增多，但很多都还身体硬朗，其中真正需要看护的只占18%。而由于养老设施的资金来源是税收与保险金，国家为了防止相关从业人员占用过多的社会资源，每三年还会下调一次看护工作者的薪资，况且需要看护的老年人大多集中在消费水平高的城市地区，这些都阻碍了养老设施的正常经营。”

一些将发展重心放在大城市的高级有偿养老院目前经营情况良好，但高山认为，这属于非典型情况：“高级养老院以富裕阶层为目标客户群，往往会将不能以保险支付的费用调高。而大部分养老设施是以中低收入人群为服务对象，员工也只能获得国家规定的薪酬。”

老龄化让整个日本社会都处于劳动力不足的状态，看护服务业尤为严重。若将所有行业计算在内，当前日本的招聘需求量是2018年的1.46倍，而看护相关行业的需求量已飙升至2018年的4倍。人才难求直接导致了经营困难，普通养老机构的经营更是难上加难。

高山说：“厚生劳动省制定了养老设施的人员构成基准，如果某设施没有足够的看护人员，国家下拨的资金就会减少。也就是说，如果无法保证工作人员的数量，也就无法维持养老机构的经营。”

有偿养老院及特护养老院也存在明显的人手不足问题。在日本看护劳动稳定中心的调查中，有67%的受访护工回答“目前人手不足”。尽管如此，养老机构却很少通过改善工作人员待遇的方式留住人才。

| 倒闭从断供开始 |

2019年9月，日本社会福利法人机构LIGHT考虑将其运营的三家特护养老院关闭。到了10月，有133名老人搬离了这些养老院。11月，全体员工提出了离职。某前员工说：“我们从五年前就开始担心养老院的经营状况了。因为那时院负责人就给我们开会，边哭边说无力再发放奖金的事情。从那时起，一直到我辞职，我都没有收到过任何一笔奖金。”

因为人手不足，员工们时常需要在工作日和休息日加班。负责人为了保证职员人数符合国家规定，甚至聘用没有任何经验的劳务派遣员工，但这类员工有的甚至入职不到一周，就不来上班了。

如果入住老人达不到一定数量，也会加剧经营困难。另一位在LIGHT旗下特护养老院工作过的员工说：“我从六年前就开始在那儿工作，当时员工总数是100人，而入住的老人只有79人。我感到不安，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连养老院里空调坏了都拒绝出钱维修的投资人，却对院长提出了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要求，比如‘下个月就得实现满员入住‘短期内入住率要提升至90%以上等等。”

高山认为，如果一所养老机构的入住率达不到95%，经营状况就会陷入困顿。2019年9月，LIGHT因经营不善，推迟发放职工工资，并停止采购成人纸尿裤等消耗品，到了11月，其旗下的养老院已经很难为老人们供应餐食了。

| 入住金难退还 |

对于入住的老人来说，养老设施的关闭或破产无疑让他们遭受了极大的损失。2019年1月，“未来俱乐部”“未来府邸”等知名连锁有偿养老院申请破产，但当初按照日本《民事再生法》，他们已将老人入住时一次性缴纳的费用扣下，并充为经营者的巨额薪金，老人们如今无法得到全额退款。

倒闭的养老机构难以将入住金全额退还给老人，这让他们在老无所依的同时还蒙受着巨大的经济损失。

不过，随着2017年日本《老人福利法》的修订，从2021年4月1日开始，入住养老设施的老人都将获得“入住金保障权”。所有养老设施经营者必须确保在机构破产时，有足够的资金用以退还入住金，每位入住者最多可得到500万日元的退款。

2 0 1 9 年， 一些诸如“未来俱乐部”“未来府邸”等知名连锁有偿养老院相继申请破产。

此外，公益组织“全国有偿养老院协会”也建立了“入住者生活保障制度”。按规定，养老设施破产时，最多可向入住者支付500万日元的保障金，而且这笔钱不与需退还的入住金重叠，但并非所有有偿养老院都落实了此项制度。

| 考察养老机构 |

不同类别的养老设施费用也各不相同，有些设施本身就配备看护人员，有些则将看护服务外包。不管怎样，若打算在未来入住养老机构，就应当提前对其种类、特征以及费用有所了解。若家里有老人已经入住了某养老机构，作为亲属，一旦发现该机构经营困难，就要在第一时间考虑让老人搬离。

高山指出，实际上可从以下几种迹象来发现养老机构运营困难，例如派遣劳动人员占比较高，入住率低下，餐饮质量低下，网站主页许久不更新，设备仪器的修理和更新懈怠等。此外，求职网站上的信息也能为我们反映机构的经营状态。比如，“未来俱乐部”等养老院破产前，其相继离职的员工就在网上批判过独裁专断的经营者。我们还可以通过入住者及其家人在网上对养老院的评价，了解机构的经营状况。为了避免将来卷入养老机构倒闭的麻烦中，大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编译自日本《AERA》周刊]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