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文洪
因为父亲和哥哥都在林场工作,我七八岁时,他们就领着我漫山遍野跑。所以,我从小就对大自然充满兴趣。真正接触到野外研究,是我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当时老师招募去大兴安岭调查猛禽的志愿者,我踊跃地报了名。
猛禽就是以肉食动物为主食的一群鸟类,如鹰、隼、猫头鹰等。猛禽在生态系统中的作用非常大,它处于能量金字塔的顶端,从上至下对动物群落有很强的调控作用,反映了一个生态系统的健康程度。
我研究的是灰脸鹰的基本生活史特征,包括它什么时候开始配对,什么时候产卵,雏鸟长大以后又飞向哪里……灰脸鹰是一种中大型的猛禽,第一次找到它的巢时,我非常兴奋。那棵树大约有十四五米高,我爬到一半时,灰脸鹰成鸟发现了我,对我展开攻击。
它第一次攻击从高空俯冲下来,两只爪一下就把我的帽子抓走了,我一摸头,摸到几道凸起,原来已经被它抓出印子了。第二次是从水平方向攻击我的头,我赶快往下一蹲,它从我头上掠过。第三次是攻击我的腰,这次就没法蹲了,我只好一转身躲到树后面去。第四次是两只鸟同时攻击我,我没办法,就从树上掉下来了。非常幸运,树下都是落叶,我并没有受伤。
这件事后我就有经验了,后来我每次上树都必须装备齐全,戴上厚厚的摩托头盔,穿着棉袄和棉裤,还要戴双棉手套。我研究灰脸鹰生态习性的时候是夏天,所以研究它的那两年,是我人生中感到最热的两个夏天。
我在博士期间研究长耳鸮。鸮形目的鸟类绝大多数都是晚上活动、白天休息。有一天晚上,我像平时一样带着手电上山。我在前面走,腿和草摩擦发出“唰唰唰”的声音,但我听到身后也有个“唰唰唰”的声音,我回头用手电一照,什么都没有。我一停下,后面声音也停下;我往前走,“唰唰唰”的声音在我后面又出现了。
当时我心里特别害怕,在慌乱之中碰到一棵树,本能地用胳膊做了一个防御动作——结果胳膊一痛,三四天都沒抬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是一只刺猬跟着我。刺猬除了吃蚂蚁外,还特别喜欢跟着大型动物走,这样能吃到一些大型动物吃剩的食物残渣。那只刺猬误以为我是一只大型动物,就跟了我一路。
长耳鸮平时以树洞作为巢址,有时候它会抢占喜鹊的巢。喜鹊回来后撵也撵不走,打也打不过,没办法,只能另找一棵树做个新巢。如果新巢再被抢占,它还会另筑。运气不好的喜鹊,整个繁殖季节都会在筑巢中度过。
除了研究猛禽,我还参与救助猛禽。在北京猛禽救助中心,从2001年成立到现在,我们已经救助了将近6000只猛禽。救助完后,在放飞猛禽时,我们会把GPS固定在它身上。我们曾用GPS标记了一只大。从北京放飞之后,它一直往内蒙古方向飞,忽然没信号了,当时我们以为是GPS发射器脱落了。后来有人提出,是不是出国了?我们就把它戴的GPS开通了国际漫游,果然在蒙古国出现了信号。
(林小菊摘自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微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