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亮宝
(河西学院教师教育学院,甘肃 张掖 734000)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健全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加强协商民主制度建设,形成完整的制度程序和参与实践,保证人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有广泛持续深入参与的权利。”“参与”在科学研究中表现为公众通过表达意见,对政治、经济、管理社会决策等施加影响的过程及机制。而对于政治参与来说,指的是个体支持或影响政府和政治的行为过程与相关制度。亨廷顿等人认为,强调政治参与指的是“公民个体旨在影响政府决策的行为”[1],而韦巴将其细化为“对政府决策的直接或间接影响。[2]”阿斯廷认为,公民政治参与是指“权力的再分配可以实现暂时被政治经济过程排斥在外的无产者,在未来加入政治经济政策制定过程中的相关制度”。[3]尽管论述的侧重点有所不同,但都强调“参与行为对国家权威的影响”。
在新时代国家治理的背景下,党的十九大进一步提出“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明确“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文军等人指出,社会治理的未来方向“将从制度性、技术性治理转向社会、文化、情感、心理层面的治理”[4]。作为现代民主体系的重要构成要素,没有政治参与就谈不上民主。然而,公民参与政治不仅要有健全的民主制度,也需要相应的技术和资本。普特南认为,社会资本的核心是个体通过社会互动获得的各种社会资源,进而有利于参与者一起追求共同的目标。一般来说,社会资源的占有量往往影响着人们政治权利的行使,拥有有利资源越多,对社会事务与国家事务的参与热忱越高,在政治领域的影响力越大。而“社会资本”是指社会组织的特征,诸如信任、规范及网络,他们能够通过促进合作来提高社会的效率[5]。之后,很多研究都把社会资本看作是一种影响甚至决定现代民主绩效的关键变量,认为较高社会资本与较高政治参与有利于民主政府治理能力和智力水平的改善[6]。
但是,通过以往文献梳理发现,对于社会资本与居民政治参与之间关系研究的探讨,仍存在一定的矛盾之处。部分研究认为,社会资本对政治参与有重要影响,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还有研究认为社会资本对政治参与没有多大影响。因此,鉴于以往研究中对于二者关系探讨存在不一致性,本研究拟采用CGSS2012年数据继续探讨他们之间的作用机制。
本研究主要使用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CGSS(2012)数据。CGSS2012 年调查仍采用多阶段分层抽样法进行,访问形式以面对面访谈为主。本次调查的样本量为12000户,作为最终的调查对象,有效样本为11765份,样本有效率为98.04%。
1.因变量
政治参与行为是本研究的核心变量,也就是因变量。在CGSS2012 调查问卷中对应的是A44,问题是“上次居委会选举/村委会选举,您是否参加了投票?”其中选项是“是”、“否”和“没有投票资格”,考虑到投票作为政治参与形式,要么参与投票,要么不参加投票,因此,对于问卷选项中的“没有投票资格”数据进行剔除。
2.自变量
根据普特南对于社会资本的界定,将其操作化为社会信任、互惠规范和横向社会网络三个方面。在CGSS2012 调查问卷中,社会信任对应的是A33,问题是“总体来说,您同不同意在这个社会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其中选项是“非常不同意”、“比较不同意”、“说不上同意不同意”、“比较同意”和“非常同意”;互惠规范对应的是A31a,问题是“请问您与邻居进行社交娱乐活动的(如互相串门、一起看电视、吃饭、打牌等)频繁程度是?”,其选项是“几乎每天”、“一周1 到2次”、“一个月几次”、“大约一个月1次”、“一年几次”、“一年一次或更少”和“从来不”。横向社会网络对应的N12,在问卷中为“过去12个月中,您是否参加过下面这些与公共利益相关的活动?(包括网上的参与)”,相应选项为“是”或“否”。
3.控制变量
人口统计学特征变量。依据以往的研究,居民政治参与在不同性别、民族、婚姻状况、受教育年限和宗教信仰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差异,进一步说明人口学变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居民政治参与的行为。因此,本研究在前人的基础上,仍选取性别、民族、婚姻状况、受教育年限和宗教信仰作为控制变量进行统计分析。
经济社会地位特征变量。依据以往的研究,居民社会资源占有程度的不同,身份地位的不同以及经济收入的多少都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的政治参与行为,因此,本研究选取能够体现居民社会经济地位的三个变量,即户籍、政治面貌、经济收入作为控制变量。
表1 变量及其赋值
本文运用STATA12.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分析。以居民的政治参与行为作为因变量,以社会资本作为自变量,以人口统计学特征和经济社会地位特征为控制变量,检验二者之间的关系。自变量与因变量的因果关系如图1所示。由于因变量是二分变量,因此采用二元logistics回归分析。
图1 社会资本对居民政治参与行为的影响
根据研究的设计思路和设想,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1:社会信任对居民政治参与具有正向预测作用;
假设2:互惠规范对居民政治参与具有正向预测作用;
假设3:横向社会网络居民政治参与具有正向预测作用;
假设4:人口学变量对居民政治参与具有一定的影响;
假设5:经济社会地位变量对居民政治参与具有一定的影响;
通过前面文献回顾梳理和研究设计,基本能够推出的结论是社会资本对于居民的政治参与行为会产生重要影响,但已有文献中对于二者之间关系描述存在一些差异,有研究认为社会资本对居民政治参与产生积极影响,有研究得出会产生消极影响。由于结论之间存在的差异,本研究基于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利用全国综合调查数据以期新的突破。根据研究假设,本研究根据普特南对于社会资本的定义,将社会资本具体操作化为社会信任、互惠规范和横向社会网络三个维度,并定位自变量,将居民社会参与行为定义为因变量。同时,由于政治参与行为影响因素本身的复杂性,将人口学特征变量与经济社会地位变量作为控制变量纳入方程,以期在控制这些变量之后,进而得到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净效应。由于因变量是二分变量,因此不能采用OLS回归分析,故采用二分logistics回归分析模型,探索因变量与自变量之间的关系,具体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统计结果显示:年龄、婚姻状况、收入、政治面貌、户籍、社会信任、互惠规范和横向社会网络与居民的政治参与行为有显著相关。
表2 二元logistics回归分析模型
在控制其他变量后,年龄对居民政治参与行为有积极作用,年龄每增加一岁,居民政治参与行为发生次数提高一个或一个以上等级的可能性将增加2.3%。因为年龄是反映一个人生活周期的时间变量,也能反映出时代变迁对人与社会的影响。因此,通过对不同阶段年龄人的政治参与行为的了解,也可以从不同的视角了解国家政治体制变革的历程。
在控制其他变量后,婚姻状况对居民政治参与行为产生正向作用。即与未婚居民相比,已婚居民对政治参与行为有65.6%的促进作用。
在控制其他变量后,经济收入对居民的政治参与行为同样具有积极影响。即经济收入的高低也是反映居民政治参与行为的重要因素。一般而言,文化程度越高、收入越高,居民的政治参与程度越高。
在控制其他变量后,政治面貌对居民政治参与行为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与共产党员相比,共青团员和群众的政治参与行为相对较低,而且差异非常明显。相比而言,与共青团员相比,群众的政治参与行为更低。
在户籍方面,控制其他变量不变,农业户口的居民政治参与行为比非农业户口发生的可能性增加87.5%,即户籍对居民政治参与具有一定的解释力。
最后,作为操作化的自变量的不同纬度,根据统计结果表明,社会资本的三个维度对居民政治参与行为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就社会信任维度而言,社会信任程度越高,居民参与社会行为的可能性越高,信任程度每增加一个单位,居民政治参与行为的可能性就增加14.6%;对于互惠规范而言,等级越高,居民政治参与行为也越高,即互惠规范程度每增加一个单位,居民政治参与行为发生的可能性就增加7.0%;而对于横向社会网络而言,等级越高,每增加一个等级,产生政治参与行为的可能性增加0.692倍。
首先,社会资本对居民的政治参与行为具有积极影响,验证了研究设计中假设1、2和3。也就是说,居民拥有的社会资本越丰富,政治参与行为更为积极,这和以往的很多研究具有一致性。具体社会资本的三个不同纬度与政治参与行为之间也具有较高的正向作用。但是,转型期的社会发展是复杂多变的,并不能仅仅通过个人的研究和已有的研究相一致来判断事实真相。也有研究并非赞成上述观点,如王思琪关于人际信任、政治信任与非传统政治参与之间关系的论述值得借鉴[7]。他认为,不管是哪种政治参与,人际信任中的普遍信任对于公民非传统政治参与有着正向作用,越倾向于信任他人的公民,越愿意参加请愿和抵制等活动。原因可能在于中国的现实背景中,在“熟人社会”下,请愿性质的集体活动往往长期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在集体活动中,如果和各种人接触,由于缺乏对于社会上大多数人的普遍信任,就很难积极地去参加这种活动。
其次,对于户籍变量而言,优势比值最大,说明户籍对居民政治参与具有一定的解释力,本研究认为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相比,政治参与行为更高。这一结果与胡荣的研究基本一致。这种差异的原因可能在于:农村的政治参与行为对改善生活在当地的低文化程度的居民生活所产生的实际效用要远远大于那些文化程度较高且生活相对优越的居民。同时发生在熟人社会的政治参与对选民的政治素养要求较低,而且信息大多公开,人们了解候选人的信息,这样能大大提高低文化程度村民的参与率。
再次,就政治面貌变量而言,其对政治参与同样具有较高的解释力。相比而言,加入政治组织的党员和共青团员对政治参与的程度更高,这与王佳研究成果也基本一致[8]。这是因为: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加入政治组织是非常光荣而神圣的事情,会提高他们的政治效能感,从而促使其参与到制度化的政治活动中来。进一步分析发现,农村居民参与率比城市的高,这可能在于受到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农村居民对政治信息的辨别力相对较低,加之对政府的期望维持在最基本的原则,比较容易获得满足,因此对政府产生强烈的信任感,这样就会积极配合并参与政府的各项活动。
最后,研究认为经济收入对居民的政治参与行为具有重要的影响。但是已有研究证明经济社会地位对居民政治参与的影响是复杂的,不能简单认为经济落后,政治参与必然是低水平的结论[9]。首先,经济发展程度决定公民政治参与的内容和层次;其次,物质条件匮乏制约着政治参与的条件;再次,公民拥有经济资源的不足影响政治参与的热情。而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一定程度上能够提升政治参与的兴趣。
在梳理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本文采用实证方法对社会资本与居民政治参与行为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基本验证了前人研究中社会资本对于居民政治参与行为的正向作用的假设。统计分析表明,在控制其他变量后,人口学特征变量中年龄、婚姻状况和经济社会地位特征中经济收入、政治面貌、户籍对居民的政治参与行为有正向作用,社会资本的三个维度对政治参与行为具有积极作用。但本研究也存在不足之处,首先,由于研究设计考虑不周,并未讨论因变量与自变量之间内生性的问题,只是通过文献梳理认为社会资本对政治参与行为有影响,可能存在互为因果的问题;其次,对于如何提高居民政治参与行为的途径没有展开探讨,是后续研究亟待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