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海,李 阳,李永慧
(1.中国人民大学 商学院,北京 100872;2.中国人民大学 中小企业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872;3.中国传媒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北京 100024)
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大幕的拉开,数字技术迅猛发展,数字创业机会不断涌现[1],催生了一大批以美团、滴滴、字节跳动为代表的独角兽企业。创新是新创企业建立竞争优势的关键[2-3]。特别是在数字经济背景下,数字技术更具突破性[4],加快了新创企业的迭代速度与成长节奏。数字化新创企业,即由数字技术驱动的新创企业[1],需要直接或间接借助数字技术识别、评估和利用创业机会,以展开创业活动。因此,数字化新创企业需要利用数字技术开发独特产品或服务以建立竞争优势。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作为两种基本的创新战略[5],更应被广泛应用于新创企业的成长和竞争中。
与此同时,数字技术的应用和创新也给新创企业带来了合法性挑战[6]。特别是,数字技术创新加剧了新创企业面临的政治合法性压力。具体如下:①数字技术的新颖性和突破性特点增大了新创企业与政府机构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1],由于合法性约束主要源自信息不对称[6],导致政府对新创企业的认同感和接受程度面临挑战;②政府是企业的一个重要利益相关者[7],而数字化企业的无边界性[8]及用户范围的广泛性等特征增加了政府监管压力;③政府作为数字化新创企业关键资源的提供者和控制者[9],进一步加剧了资源匮乏的新创企业对它的依赖。采用合适的政治战略成为数字化新创企业缓解政治合法性压力的重要手段[10]。
因此,数字化新创企业同时面临创新压力和政治合法性压力,即差异化和合法化的双重压力。一方面,数字化新创企业需要通过创新战略凸显其差异化特色,从而与竞争对手有效区分[11-12];另一方面,创新所蕴含的独特性特征使得新创企业面临来自监管层的合法化压力。因此,数字化新创企业需要通过采取政治战略以获取政府机构的认可和支持[6]。然而,创新背后的“差异化(differentiation)”机制与合法化背后的“一致性(conformity)”机制往往是冲突的,两者间的张力被称为“最优区分(optimal distinctiveness)”问题[13-14]。对于数字化新创企业来说,如何平衡有效管理差异化与一致性之间的张力成为一个重要战略决策问题。遗憾的是,文献回顾表明,创新战略和政治战略这两类文献的交集并不大,特别是以往研究忽视了这两类战略对新创企业绩效的联合作用,基于数字经济背景的研究更是少见。因此,立足最优区分视角,研究两类战略对数字化新创企业成长的影响至关重要。
为此,基于最优区分理论观点,本文实证考察了不同创新战略对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影响,以及政治战略在其中发挥的调节机制。研究发现:对于数字化新创企业来说,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两种创新战略都有利于其绩效的提升;积极型政治战略和反应型政治战略对上述关系产生不同的调节影响。本文基于最优区分这一独特理论视角,为数字化新创企业如何同时运用创新战略和政治战略以最大化企业绩效提供了一种新的解释,通过考察数字化新创企业如何通过匹配创新战略与政治战略管理差异化与一致性之间的张力,提出并验证了最优区分的匹配协奏观点,从而为最优区分理论发展做出贡献。
MARCH[15]于1991年从组织学习视角提出探索式和利用式组织行为的研究框架,该框架对于战略研究和创新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16]。随后,BENNER和TUSHMAN[17]应用到创新和战略管理领域。探索式创新是指企业为满足新市场的需求,利用以及整合新颖多样的知识与资源,开发全新产品和服务的创新战略。利用式创新是指,企业深化当前的知识储备,对现有产品和服务加以改进,以满足现有客户和市场需求的创新战略[18]。
两种创新战略在以下3方面存在差异。①在创新资源方面,探索式创新需要组织寻求和利用新颖多样的信息;而利用式创新需要组织寻求和利用可靠、具体、有效的信息,并强化、拓展和加深对于现有知识和技能的理解。②在创新过程方面,探索式创新通过开发新产品来满足新兴或潜在市场的需求,利用式创新则反之[17],因此,探索式创新需要增加产品种类,并不断试验和提升产品新颖度;利用式创新需要减少产品多样性并提高效率,以改进现有技术轨迹[19]。③在创新结果方面,探索式创新由于需要较高的投入,开发全新的产品,因此其创新结果不确定性较高并伴有较高的市场风险;而利用式创新只需要在现有技术能力基础上进行提升,创新结果大多可预测且风险较小[20-21]。
数字技术的演进和应用使新创企业所处商业环境和创新方式发生了重大变化,具体如下。①数字技术使得数字化新创企业面临的产业环境和技术环境更加开放。数字技术的发展,推动了依托通信及信息技术等数字技术的数字平台和数字基础设施的衍生和发展[8,22],打破了传统产业边界,使得数字经济环境变得更加开放[8]。②数字技术加速了产品的创新和换代速度。数字技术的可编程性,使得创新过程变得更加迅速、数字产品的迭代周期变得更短。③数字技术的发展使得数字化新创企业的成本和创业门槛降低。数字平台的开放性和自增长性使得创业与创新的学习门槛和资源获取门槛降低[1],数字化新创企业可以通过低成本方式实现突破性的产品和服务创新。④数字化新创企业表现出更强的市场导向和用户创新导向。它们可以借助大数据技术实现产品和服务的精准定位,数字化创新的来源更加开放,数字化创新效率显著提升。
通过文献回顾发现,以往针对两种创新战略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研究,大多立足于传统经济背景,有着不同的研究结论。有研究认为,探索式和利用式创新可以帮助新创企业建立竞争优势[23];但也有研究表明,由于探索式创新需要耗费大量成本,进而可能会对新创企业绩效产生倒U形影响[2,24]。本文认为,研究结论的不一致与产业和技术的差异存在较大关联。因此,立足数字经济新情境,探索基于数字技术的不同创新战略如何影响新创企业绩效是有意义的。
数字技术驱动的数字化创业企业与传统创业企业也表现出明显差异(见表1),并且数字技术的发展也催生了相较于传统经济背景不同的数字化情境。借鉴先前研究观点,本文将数字创业(digital entrepre⁃neurship)界定为利用数字技术开展创业机会的识别、评估与利用的过程[1],将数字创新(digital innova⁃tion)理解为企业由于在其内部应用数字技术而产生的产品组合、业务流程或运营模式的变化[25]。
表1 数字化创业企业与传统创业企业的比较Tab.1 Comparison between digital new ventures and traditional new ventures
企业政治战略是指企业为谋求有利于自身发展的政治环境而采用的战略[26-27]。企业政治战略的应用及其对政策制定过程的影响,关系到企业绩效和竞争力[27-28]。目前关于企业政治战略的研究集中在如下3个方向:①聚焦资源和能力,认为企业在实施政治战略过程中能够建立起资源和能力方面的竞争优势,从而实现更优绩效;②聚焦于制度,认为企业政治战略的实施会受其所处制度环境的制约,特别是在新兴市场中,制度对于政治战略的影响尤为明显;③聚焦于政治环境,研究政治环境的不确定性对企业行为和绩效的影响[29]。本文立足于第2个方向,探索数字经济新情境下数字化新创企业如何实施政治战略以获取制度合法性。
受企业自身因素和环境的影响[30],企业可以选择被动应对政治环境压力,也可以选择积极参与和构建政治环境[31]。现有研究将企业政治战略区分为积极型政治战略与反应型政治战略[28,30]。通过总结现有文献,本文将积极型政治战略定义为企业着眼于创造价值,通过预估公共政策的未来变化,采取行动以获取先发优势,或者试图塑造、控制与企业相关的标准和公共政策,并在前期影响这些标准和公共政策的形成;将反应型政治战略定义为企业着眼于维持价值,采取行动以防备预料之外的政治变化并保护既定的战略地位,或者有效调整企业内部流程,使之与外部政治需求相适应[27-28,30]。两种政治战略都能够帮助企业与政府保持良好关系,谋求政府认可,为企业带来经营合法性[7]。采取积极型政治战略的企业,多通过与政府合作、政治参与、制度创新以及游说等方式[30],主动改善与政府的关系。采取反应型政治战略的企业,多通过财务刺激、顺从的方式,被动改善与政府的关系[28]。
两种政治战略对企业能力的要求不同,并且能为新创企业带来不同的政治资源。LUO[31]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积极型政治战略倾向于长期关系的构建,而反应型政治战略更具短期导向[28]。通过实施不同的政治战略,企业可以增强政府对其认同程度,从而构建与政府的关系并获取不同政治资源[30]。采取积极型政治战略有利于为企业创造适宜其发展的政策环境,率先抓住有利的市场机会,形成自身的竞争优势。采取反应型政治战略有利于维护企业与政府的友好关系,减少政府的政策约束,获得通用性政治资源。
现有关于企业政治战略的研究多聚焦于在位企业和传统产业,较少以数字化新创企业为研究对象。然而实践表明,数字化新创企业在成长过程中面临更具异质性的政治合法性压力。比如,互联网新创企业的用户隐私问题、无人驾驶汽车的驾驶管制问题等。最具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互联网打车平台滴滴出行。作为一家快速成长的数字化新创企业,其创新地推出了顺风车等业务,但滋生了司机的犯罪行为,从而多次受到政府部门的处罚和严厉监管,其政治合法性明显受损。政府在鼓励数字化新创企业发展的同时,也面临着巨大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和监管压力。因此,数字化新创企业如何在实施政治战略的过程中调和创新与合法化的张力,成为其生存和发展的重要战略决策问题。
在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关系研究方面,学者们已从多个理论视角开展研究工作并得出了不同的结论。ZHANG等[32]从资源视角出发,阐述了政治联结与渐进性创新和突破性创新的正相关关系。刘鑫和蒋春燕[9]基于社会资本理论,研究并发现了政治关系可以负向调节创新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此外,企业过度依赖与政府的关系可能会抑制创新,如SHENG等[33]研究发现,企业对政治关系的过度依赖会减弱企业的创新文化。
通过总结以往关于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的文献,本文发现多数研究都基于一个基本假设,即通过采取政治战略,企业可以获取与不同创新方式相匹配的政治资源,进而提升创新绩效。这些资源既包括政府研发资助、税费减免等有形资源,也包括与企业创新相关的知识、信息、利益相关者认可等无形资源。但是,研究结论不一致背后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忽视了企业政治战略的多样性特征。鉴于此,本文认为有必要对政治战略加以区分,以进一步探讨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之间的匹配关系。为此,参考以往研究,本文将企业政治战略划分为积极型和反应型两类,进而探究两类政治战略为企业带来不同的合法性和政治资源。
最优区分研究的核心问题是:企业如何管理差异化和合法化的张力以实现最优绩效[13-14]。一方面,制度理论认为,企业应该尽量与其他企业保持战略相似性,以获取合法性,降低因背离公众期待所带来的绩效惩罚[6]。另一方面,战略学者认为,企业应该采取差异化战略,寻求独特市场定位,并利用核心资源建立竞争优势[11]。作为企业寻求差异化来建立竞争优势的战略,创新以强调独特性的竞争机制为主导。政治战略以合法化机制为主导。两种战略的协调与匹配是最优区分问题在企业战略选择中的具体体现,企业需要通过平衡不同特性的战略以达到更优绩效。
最优区分研究的早期主流观点是DEEPHOUSE[13]提出的战略平衡观,即企业维持中等程度的战略差异可以带来最优绩效[35]。随着研究不断深入,进一步涌现出U 形这一截然相反的观点。例如,CENNA⁃MO 和SANTALO[36]研究发现,平台企业采取战略平衡行为可能会导致最差绩效;JENNINGS 等[37]研究发现,采取一致的雇佣制(coherent employment-system),即企业采取不过分偏离行业规范的雇佣制度会导致企业创造力的减弱;ZOTT 和AMIT[38]研究发现,商业模式效率性和新颖性的匹配会负向影响企业绩效。此后,学者进一步认识到战略维度的多样性特征,主张企业可以通过协调不同战略维度上合法化和差异化的张力以实现最优区分,战略协奏思想应运而生。比较有代表性的战略协奏观点包括ZHAO等[14]提出的补偿协奏观和整合协奏观以及MCKNIGHT和ZIETSMA[39]提出的门槛协奏观。在坚持战略平衡观的基本假设基础上,协奏观认为情境是导致不同最优区分观点的重要影响因素[40],如企业的多元利益相关者、企业所处的产业环境以及组织的生命周期阶段都会对最优区分问题产生影响[14]。此外,企业所处环境的合法性限度和竞争压力不同[35,40],同样会对最优区分问题产生影响。
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面临的创新压力和合法化压力的张力尤为明显。一方面,数字经济的高速发展加剧了数字化新创企业的创新压力。数字技术具备可编程性等特征[25],技术更迭速度快,市场竞争更加激烈,数字化新创企业需要借助创新战略以争取有利市场位置,从而建立竞争优势。另一方面,数字化创新面临的监管压力和伦理挑战日益突出。数字技术的突破性和数字化新创企业的无边界性,增大了政府对数字经济的监管程度,例如移动互联技术引致的用户隐私问题等。
最优区分理论为新创企业的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制定提供了理论支撑。在数字化情境下,新创企业首先需要通过创新寻求差异化的战略定位,从而获得竞争优势[35]。但是,突破性创新会为企业带来政治合法性约束[14,40]。因此,最优区分理论为新创企业如何调和两种战略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研究视角。在现有协奏观基础上,本文进一步提出一种匹配性协奏观点,其核心思想体现为如下3方面:①企业战略行为体现为不同维度,并且不同维度的战略有独特的合法性和差异化机制;②不同维度的战略行为可进一步细分为不同类型;③不同维度与类型战略行为的匹配可以最大化企业绩效。在本文中,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体现了新创企业的合法化和差异化两个重要战略,同时两种战略又可以划分为不同的维度,本文具体考察了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两个战略维度。政治战略主要是合法性机制,创新战略主要是独特性机制。政治战略的不同类型会带来不同的合法性补偿机制,以及不同的政治资源,如通用性的政治资源、信息资源[41]。创新战略的不同类型面临不同程度的合法性压力,而且由于创新结构、特性的不同,需要不同的创新资源。因此,需要将不同维度的合法性与差异化的战略进行匹配。
以往大多数研究认为,探索式创新通过研发新技术和新产品,帮助企业建立竞争优势,进而正向影响企业绩效。同时也有研究表明[2,22],由于探索式创新的资源和成本投入较大,回报周期较长,且风险较高,因而会对企业绩效产生倒U形影响[24]。
本文认为采取探索式创新战略有利于提升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具体原因如下。①通过开发全新的产品和服务,探索式创新战略帮助新创企业寻求新的市场机会,摆脱现有产品的激烈竞争,找到新的增长点和发展机会[42],进而提高新创企业绩效。对于数字化新创企业而言,数字技术使得创业活动变得更加无边界性[8,22],因此数字化新创企业的产品/服务规模不断得以拓展。②探索式创新有利于帮助企业在新产品市场中建立独特的市场地位[43],并且改变竞争规则。采取探索式创新,有利于数字化企业在加速的市场竞争中迅速抓住利润增长点,以提高绩效。③相较于传统技术的创新特点,数字技术有利于降低创新成本[1,44],并且降低创业的不确定性[22],因为数字化新创企业可以基于数字技术并以数据为支撑对市场潜力进行预测。比如,众筹等数字平台提高了新创企业的新产品的开发速度并降低了新产品的市场风险,因为众筹平台降低了创新产品从想法到成品的周期,并且为新创企业提供财务支持等资源,降低其创新成本。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1 探索式创新战略有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提升。
利用式创新是指在不改变技术轨迹本质的情况下对现有产品和服务加以改进和拓展[18],因此,利用式创新资源投入相对较少。在传统产业情境中,追求短期利益的利用式创新能够提高新创企业绩效,但可能影响企业外部适应力和创新能力[2,23-24]。
本文认为新创企业利用数字技术开展利用式创新活动有利于其绩效提升。主要原因是通过利用现有资源和能力来改进现有产品,有利于企业降低成本[45]、提高效率[43]以及针对用户需求对产品进行渐进性创新,最终提升用户满意度。采取数字技术的创业活动具有强互动性的特点[1]。大数据作为数字技术的应用场景之一[22],能够有效地帮助新创企业和用户之间实现联动,以实现对现有产品的渐进性创新,更好满足用户需求,进而提升新创企业绩效。此外,利用数字技术能够加快产品升级的速度。数字技术的可编程性和再利用性[8],有利于企业迅速对产品需求进行改进,进而提升新创企业竞争力和绩效。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2 利用式创新战略有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提升。
协调不同战略维度以管理合法化和差异化的张力是最优区分协奏观的核心思想[14]。本文提出匹配协奏观,以进一步探究新创企业如何协调和整合利用多维度、多类型的战略行为以追求最优绩效。采用探索式创新战略的数字化新创企业面临的最优问题为:在保持探索式创新带来的竞争优势的同时,采用政治战略来增强政府对其创新的接受度,以获得最优绩效。
本文认为,积极型政治战略与探索式创新战略的匹配,可以帮助数字化新创企业缓解其由于采取探索式创新所带来的合法化压力,并且获取有利于其进行探索式创新的政治资源,进而增强其竞争优势。原因如下。①积极型政治战略有利于缓解探索式创新所带来的合法性压力,增强政府对采取探索式创新的新创企业业务的理解和接受程度。积极型政治战略有利于增强政府对新创企业创新性产品和服务的理解,减少政府与新创企业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31],降低政府对新创企业业务不确定性的认知,从而降低政府制定限制性政策的可能性。企业可以通过与政府合作的方式,增强政府对其业务的了解程度。如采用无人驾驶技术的大疆公司,虽然其技术属于无人驾驶新兴领域,并且涉及航空管制等政府监管,但是其通过采取与政府合作开发无人机的方式,推进无人机在公共事业领域的应用,从而达到了与政府双赢的目的。②采取积极型政治战略可以帮助数字化新创企业获取有利于其进行探索式创新活动的政治资源。数字化新创企业作为资源短缺型组织[46],采取积极型政治战略可以帮助新创企业创造有利的制度环境、获取政策支持,从而获取探索式创新所需资源。新市场机会和先发优势是探索式创新的竞争优势来源[46]。政策制定往往追求整体性和普适性,这些信息的收集和编译需要耗费较长时间[9]。数字化新创企业作为新兴技术的开发者或采用者,可以运用积极型政治战略,影响政府决策并较竞争者更快获得政策信息,利用新兴市场的制度空洞[30-31],开发和利用市场机会以获得先发优势[46]。
反应型政治战略虽然能帮助数字化新创企业塑造政府眼中的“良好公民”形象,但在数字化情境下,数字技术创新的突破性较高[1],反应型政治战略与探索式创新的匹配不利于缓解数字化新创企业所面临的合法化压力,且获取的政治资源不利于探索式创新活动的开展。因此,两者的匹配不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提高。具体原因如下。①反应型政治战略对于缓解探索式创新给新创企业带来的合法化压力的作用较小。因为实施该政治战略的企业,多采用财务刺激、顺从的政治行为,被动地改善与政府的关系[28]。因此,采取此种战略并不能有效缓解政府与新创企业之前信息不对称的程度,进而无法降低来自政府的政治合法性压力。②反应型政治战略所带来的“政治嵌入”问题会限制新创企业的探索式创新活动。采取反应型政治战略的企业,与政府的关系更加被动[28],因此政府在企业行为中的嵌入度较高,可能会导致“政治嵌入”问题,降低企业自主发展创新业务的意愿[47]。因为高嵌入的政治合法性,特别是建立在信息不对称基础上的合法性压力,会导致政府要求新创企业多采取一些公共利益导向的行为[48]。并且,在数字化情境下,开展探索式创新的新创企业具有无边界性特征[8],可能涉及多个业务领域。因此,政府会制定法规政策以规范数字化新创企业的发展,从而限制新创企业开发更多新颖的创业机会。③通过反应型政治战略获取的资源不一定有利于新创企业探索式创新战略的实施。反应型政治战略获得的资源多为基础性和共通性资源[28],而探索式创新对于新颖的知识、信息等资源需求较大[2]。采取反应型政治战略不仅不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获取有利的资源,甚至有可能消耗部分本应投入到探索式创新活动中的资源。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3 积极型政治战略正向调节探索式创新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
H4 反应型政治战略负向调节探索式创新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
在数字化情境下,选择利用式创新战略的新创企业面临的最优区分问题为新创企业可以享受在位企业的合法性溢出效应[35,40],但由于数字技术迭代速度和增长速度快的特性[1,25],企业会面临较为激烈的竞争压力。
本文认为,开展利用式创新的新创企业所面临的合法化压力相对较小,同时采取积极型政治战略与利用式创新导致过高的合法性追求成本,并且开展积极型政治战略所带来的政治资源不一定有利于企业进行利用式创新。因此,积极型政治战略与利用式创新战略的匹配不利于企业绩效的提升,具体原因如下。①采取利用式创新战略的数字化新创企业可以利用在位企业的合法性地位获取合法性[28],因此积极型政治战略对于采用利用式创新的新创企业的合法性补偿过高。在位企业已经推出的产品和服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受众和监管层对新创企业的不信任程度,因此,开展利用式创新的数字化新创企业所面临的政治合法性压力较低。例如,阿里巴巴通过引领在线支付、物流等业务,使得电商企业的合法性程度不断提升[49]。②通过积极型政治战略获取的资源往往不是利用式创新的竞争优势来源。通过积极型政治战略获取政治合法性,需要采取合作等方式与政府保持紧密联系[30-31]。这些政治行为会消耗大量企业资源,从而阻碍新创企业在利用式创新方面的投入。此外,采用积极型政治战略的新创企业期望获得更多开发新市场机会所需的资源[29],而这些资源往往并不支持利用式创新。
反应型政治战略与利用式创新的匹配有利于强化利用式创新的合法化收益和其所带来的竞争优势,两者的匹配有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提高。原因如下。①反应型政治战略有利于加强新创企业与政府的联系,以建立信任关系[46],并且政府的背书具有溢出效应,有利于缓解其他利益相关者所带来的合法性压力。具体说,反应型政治战略能够强化政府对新创企业的接受度和认可度,进而向消费者和其他受众传递值得信任的信号[40],提高新创企业的产品和服务的市场接受度。同时,利用式创新面临的市场竞争更为激烈。政府背书有助于增强用户对其信任程度,从而提高其绩效。②反应型政治战略有利于新创企业获取政治合法性以通过利用式创新建立竞争优势。开展利用式创新的新创企业所面临的竞争更为激烈。与积极型政治战略相比,反应型政治战略有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更容易地获得政府支持[30],从而加强在应用性创新方面的投入,通过不断提升产品品质、更新产品和提升用户体验建立竞争力。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H5 积极型政治战略负向调节利用式创新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
H6 反应型政治战略正向调节利用式创新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法收集数据。调查问卷由课题组成员共同讨论和设计形成,具体设计过程如下。首先,在研读相关文献和回顾现有文献中的相关成熟量表的基础之上,开展多次讨论,并设计形成问卷初稿。其次,为了保证问卷填写人能够准确理解题项含义,邀请创业者开展面对面讨论,帮助改进问卷初稿的题项设置。再次,为保证问卷质量,在北京地区的10家企业进行预调研。最后,综合前期反馈意见,形成调查问卷终稿。
在样本选择方面,课题组选择北京、山东、浙江、安徽、湖南等地作为代表性省份,调研省份的数字经济发展较快且创业氛围比较浓厚,特别是覆盖了北京、杭州等不同区域最具代表性的数字经济城市,从而保障了样本的代表性。调研样本来自调查组随机选择的孵化器提供的企业列表。
问卷设计和样本选择结束后,开展实地调研,调研时间为2017年7月下旬至9月末。为了保证问卷调查的顺利开展以及提高问卷回收的质量,课题组开展了以下工作。首先,在正式调研之前,对调研小组成员进行了问卷调研培训。其次,联系被调研省市的孵化器和创业园,介绍此次调研的目的和参与方式,在征得同意的基础上实地展开问卷调研。再次,在逐一走访新创企业并联系创业者填写问卷的过程中,由课题组成员全程陪同参与调研的创业者填写问卷。如被调研者无法及时完成问卷,课题组会发给其电子版问卷,并要求其在规定的时间内填写完成并反馈问卷。
在正式调研过程中,一共联系了500家新创企业,最终确定参与此次问卷调查的样本数为389家。首先淘汰了通过反向题项发现填写问卷不严谨以及实际完成率较低的无效问卷66份,其次剔除了42家年龄超过10年的企业[42],最终得到的样本数为281个,问卷有效回收率为72.2%。关于样本的基本描述见表2。本文采用t检验方法对比了参与调研和未回应企业在企业规模、企业年龄等方面的差异,检验结果表明本次调查没有潜在的无应答偏差。
表2 样本描述性统计Tab.2 Sample descriptive statistics
3.2.1 因变量新创企业绩效 不少学者指出,应该采用能够反映新创企业特点的指标来衡量新创企业绩效。以往研究表明,财务指标更适合相对成熟的企业,而对于生存周期较短、前期投入较大的新创企业,成长性指标能够更好地反映其绩效[5]。因此在问卷设计过程中,从市场规模、扩张性和市场地位等方面[5,8]测量新创企业的成长绩效。本文采用Likert 5级量表,测量题项包括:①我们的商业模式可以实现区域内和跨区域快速、低成本复制;②我们的业务具有规模经济效应,即规模越大,成本越低;③我们的用户规模预计在未来能够实现指数级增长;④我们的商业模式具有向行业上下游延展的可能性;⑤我们的用户规模在行业内处于领先地位;⑥我们的预期市场规模将在行业内处于领先地位。
3.2.2 自变量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 本文以MARCH[15]以及BENNER和TUSHMAN[17]的文献为理论根基,并借鉴KOLLMANN和STÖCKMANN[48]的研究,立足数字化情境对两种创新战略进行测量。探索式创新测量题项包括:①开发或引入市场上全新的产品;②为新产品增加全新的功能;③我们的产品代表了新一代技术;④我们引入的新产品在技术上有重大突破或改进。利用式创新题项包括:①强调对现有产品进行改进而不是开发全新产品;②产品开发主要表现为对现有产品进行升级;③更多关注对现有工艺的升级而不是引入全新工艺;④更多关注对现有产品的功能进行完善。
3.2.3 调节变量积极型政治战略和反应型政治战略 现阶段对于积极型和反应型政治战略还没有成熟量表。本文基于田志龙等[27]、HILLMAN等[30]以及张建君和张志学[28]对于政治战略的定义以及相关研究成果,结合与创业者的访谈感受,从企业与政府的合作方式、与政府的关系等维度来测量企业的政治战略。借鉴田志龙等[27]的观点,将政治战略分为积极型政治战略和反应型政治战略两个维度,采用Likert五级量表形式。积极型政治战略的测量题项包括:①我们与政府制定双赢的行业新规则;②我们聘请了政府公职人员担任企业的业务顾问;③我们会围绕自身诉求向政府部门提交研究报告;④我们经常邀请政府官员参观、视察、指导企业。反应型政治战略的测量题项包括:①我们为达到政府制定的相关标准开展了不少活动;②政府的政策为我们的业务开展提供了不少机会;③为了适应政策的变化,我们经常调整发展战略。
3.2.4 控制变量 为排除竞争性解释,控制了创业者个体层面[50]、企业层面[51]的多个变量。创业者自身素质和创业经验会对新创企业绩效产生影响[50],因此控制了创业者的教育程度、创业者年龄、创业者在本行业工作年份[50]、创业前工作过的行业数以及创业者的海外留学经历[50]。创业者的教育程度分为高中及以下、大专、本科、硕士、博士5个等级,根据教育程度的提高,依次赋值为1、2、3、4、5。创业者的海外留学经历为哑变量,有海外留学经历的赋值为1,反之为0。在企业层面,控制了企业规模和企业年龄[51]。新创企业的规模用企业的员工数量反映,企业的年龄具体测量细化到月份,因此会出现企业年龄有小数的情况。
首先,本文在前期的问卷设计就通过以下方式提高了问卷题项的内容效度。①所有题项设计都是在现有文献的基础上进行量表开发,具体详见变量测量部分。②在问卷初稿形成后,研究组邀请创业、创新、制度理论相关教授举办研讨会,讨论量表开发的合理性和严谨性。最后,邀请数字化新创企业的创业家参与问卷设计研讨会,讨论问卷设计的合理性和可理解性,保证问卷设计贴合管理实践,并且问卷设计题项能被受访者理解,提高问卷设计的质量。其次,本文对问卷的信度和效度也做了相应的定量分析,以保证题项的可靠性。在因子分析之前,检测了问卷题项的一般效度,结果显示,KMO 值为0.802,巴特利特的球形度检验卡方值为2 256.967,自由度为210,p <0.01,适合进行因子分析。采用SPSS软件对变量进行了信效度检验,如表3 所示。结果显示,探索式创新、利用式创新、积极型政治战略、反应型政治战略、新创企业绩效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40、0.842、0.717、0.752、0.799,绝大多数因子载荷值在0.7以上,表明信效度较好。此外,使用AMOS软件,利用结构方程检验问卷的效度。结果显示,χ2=204.204,df=62,χ2/df=3.294,p=0.000,GFI=0.900,问卷构念的模型拟合程度较高。
本文采取以下方法来避免截面数据可能导致的共同方法偏差。①将问卷分为A、B两部分,分别由两位不同的创业者填写完成。本文所采用的创新战略和新创企业绩效数据来自创始人(联合创始人)填写反馈的A卷,政治战略数据来自创始人(联合创始人)填写反馈的B卷。实际调研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创始人外出不在工位的情况。因此,秉承“根据角色分配问卷”的原则,当创始人不在公司或创业公司不存在联合创始人时,调研团队会根据创始团队成员的职责分配情况选择合适的人填写问卷,如由产品经理回答A卷,市场经理回答B卷。②问卷中对关键变量的测量均采用多条目的问题,并在变量的测量题项中设置反向题项,以保障问卷填写质量[52]。
表3 测量题项及效度检验Tab.3 Measurement items and validity test
表4为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可以看出,探索式创新(r=0.239,p <0.001)、利用式创新(r=0.251,p <0.001),均与新创企业绩效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因此,有必要进一步开展回归分析,以探索变量之间的关系。
鉴于本文的题项采用Likert 5级量表进行打分,因变量是连续型变量,故采用OLS线性回归模型对假设进行检验。表5为回归分析结果。首先在模型1中放入了所有控制变量;接着在模型2中将自变量纳入,对主效应进行检验;最后在模型3 中放入了交互项,对全模型进行检验。模型2 和模型3 均支持了H1,即探索式创新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有显著的正向关系(模型2:r=0.175,p <0.001;模型3:r=0.199,p <0.001)。同时,模型2和模型3表明,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存在显著正向关系(模型2:r=0.182,p <0.001;模型3:r=0.161,p <0.001),H2得到证实。
表4 变量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Tab.4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d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analysis
表5 回归分析结果Tab.5 Results of regression analysis
模型3检验了积极型政治战略和反应型政治战略的调节作用。一方面,积极型政治战略对于探索式创新和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r=0.107,p <0.1),基本支持了H3;然而,反应型政治战略对探索式创新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并不显著(r=-0.056,p >0.1),因此,H4未得到实证支持。另一方面,积极型政治战略对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具有负向调节作用(r=-0.186,p <0.001),支持了H5;同时,反应型政治战略对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r=0.277,p <0.001),H6也得到了数据支持。
图1 和图2 描绘了两类政治战略对不同创新战略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从图1 可以看出,当企业采取高水平的积极型政治战略时,探索式创新对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的斜率明显较大,而低水平时斜率趋于平缓,说明随着积极型政治战略的提升,探索式创新对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程度提高。从图2(a)可以看出,当企业采取高水平的积极型政治战略时,利用式创新对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的绩效是负向影响,而采取低水平的积极型政治战略时两者关系是正向的,说明随着积极型政治战略的水平不断提升,利用式创新对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降低。图2(b)则说明反应型政治战略对利用式创新与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具有正向的调节作用。
图1 积极型政治战略对探索式创新和新创企业绩效的调节作用Fig.1 Moderating effect of proactive political strategy on exploratory innovation and new venture performance
图2 两类政治战略对利用式创新和新创企业绩效的调节作用Fig.2 Moderating effect of two political strategies on exploitative innovation and new venture performance
本文认为,H4未得到支持的原因主要在于中国创新政治环境的特殊性。一方面,现阶段中国政府正在积极鼓励新创企业利用数字技术实现数字化创新以及大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因此,虽然数字化企业在开展数字技术探索式创新战略过程中会加剧政府与其业务的信息不对称程度,但是与政府维持信任关系,仍然有利于减少政府采取政策限制其创新业务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在中国的情境下,政府是新创企业重要的利益相关者,虽然采取反应型政治战略,带来的政治资源对新创企业探索式创新不会产生积极的影响,但政府的认可会有利于缓解公众对于其探索式创新的怀疑,因此,被动反应型政治策略对探索式创新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调节作用不显著。
本文基于最优区分理论,立足数字经济背景,探讨了不同创新战略对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影响机制以及与不同政治战略的匹配作用。实证研究发现:在数字化情境下,探索式创新和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绩效有正向影响;此外,不同政治战略发挥不同的调节作用。具体来说,积极型政治战略与探索式创新战略的匹配有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提高,与利用式创新战略的匹配不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提高;反应型政治战略与利用式创新战略的匹配有利于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的提高。
第一,立足数字化情境发展了创新战略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研究。针对探索式和利用式创新与企业绩效的关系,现有研究存在正向、倒U形等不同结论[2,17,43]。技术复杂性和环境动态性会影响创新战略的制定与实施[53]。特别是,NAMBISAN等[8]指出,数字技术变革将深刻改变企业所面临的创新环境,进而影响创新理论的发展。本文发现,在数字经济背景下,两种创新战略均有利于新创企业绩效提升。数字经济深刻影响了创业环境,重塑了传统商业模式,并通过为新创企业提供协作、资源利用、产品/服务设计、开源技术利用等新方式,提高了企业的创新迭代速度[1]。此外,数字技术的无边界性、开放性、突破性、可再编程性特点[8],以及数字平台的兴起,使得新创企业的创新门槛和创新成本有所降低。由此,本文结论丰富了新情景下探索式和利用式创新对新创企业绩效影响机制的研究。
第二,拓展了企业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的关系研究。以往关于企业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之间关系的研究,多从整体视角考察企业政治战略对创新绩效的影响,即强调企业实施政治战略或与政府产生政治关联为企业带来不同的资源[35,54],从而对创新战略产生不同的影响。因此,以往关于政治战略与创新战略的研究很少将企业视为具有战略选择性的主体,忽略了新创企业在政治行为选择中的战略性以及不同政治战略所引致的不同竞争环境[28]。本文将政治战略分为积极型和反应型两类,并将其与探索式和利用式两类创新战略相结合,从最优区分视角揭示了两类政治战略与两类创新战略对新创企业绩效的复杂匹配性影响关系。
第三,进一步发展和补充了最优区分的战略协奏观。首先,本文通过考察新创企业在不同战略维度和战略类型之间的复杂协奏关系,提出了最优区分的匹配协奏观,从而发展了ZHAO等[14]提出的战略协奏观。企业获取合法性的方式有多种,实现创新的方式更是多样。对新创企业来说,在追求合法性的过程中,既可以选择反应型政治战略,也可以选择积极型政治战略;在追求差异化的过程中,既可以采取探索式创新战略,也可以采取利用式创新战略。研究发现,新创企业可以通过在不同类型的政治战略和创新战略之间寻求匹配达到战略协奏的目的。其次,学者们呼吁,最优区分研究需要更加重视利益相关者的作用[14],并关注情境差异性对于最优区分理论的影响[39]。本文通过关注政府这一重要利益相关者给数字化新创企业带来的合法化压力,并且深入分析数字化情境下不同创新战略的特点及其所引致的不同合法化挑战,探索了数字化新创企业如何平衡合法化和差异化的张力以获得最优绩效,从而丰富了最优区分研究。
第一,新创企业需要利用创新来谋求企业发展,特别是数字化新创企业。因此,数字化新创企业应不断提升企业学习水平和创新能力。数字化新创企业应该抓住数字技术带来的红利(如低进入门槛、低成本创新方式),利用数字技术的可编程性、可利用性等特性,不断创新产品或服务,以在竞争市场迅速建立竞争优势。数字技术深刻转变了传统的产业环境,使得产业的边界变得更加开放、业务的增长模式从线性转变成为多维性。不仅如此,数字技术还提高了新创企业的增长速度和能力。因此,数字化创新企业要抓住自身数字化的优势,不论是在产品的渐进性创新还是突破性创新方面,数字化新创企业要利用数字技术,与用户/消费者实现更好联动,不断提升企业能力,占领相关市场,获取竞争优势。
第二,新创企业虽然资源冗余较少,但不代表新创企业应该被动地处理与政府之间的关系。自身技术能力也是数字化新创企业的资源组成部分,采用探索式创新战略的数字化新创企业可以利用自身的技术优势,增强与政府之间的互动,提升政府对于创新业务的理解和接纳程度,进而利用创新技术为政府的业务服务,达到双赢的目的。
第三,不同创新战略选择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企业对政治合法性的不同需求,因此新创企业要做好创新战略和政治战略之间的匹配工作。选择探索式创新的企业应与政府建立合作关系,以增强政府对其创新业务的了解和支持程度,抓住创业机会,并获取政府支持。采取利用式创新的企业应与政府构建和谐稳定的关系,从稳定的政企关系中获取竞争优势。
本文存在如下不足。①采用的个别量表不够成熟,未来可以在问卷设计的部分再次进行完善。一方面,本文所采用的主观量表可能会因为被调研者的理解偏差而出现降低量表信度和效度的问题。另一方面,对于积极型和反应型政治战略,虽然已有研究对两个构念进行了界定,但是现有研究尚未开发出成熟量表,相关量表有待进一步完善。同样,现有文献没有成熟量表来测量数字化新创企业的成长性,因此数字化新创企业绩效量表也有待完善。②本文采取截面数据进行回归,在解释变量间的因果关系方面会有所局限。因此,未来可以尝试采用面板数据回归、案例研究等研究方法,进一步探索有关研究主题。③在新创企业的差异化战略的研究中,不仅包括技术创新,也包括商业模式创新等其他形态。未来研究可以考察数字化新创企业如何通过寻求商业模式创新战略与政治战略的匹配以最大化企业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