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娣
沈昌文
在生活中,他爱心满满;在出版界,他犹如一面旗帜,影响了许多人。他穷尽毕生精力编好书,让人们爱读书,读好书,汲取精神力量。
沈昌文出生于上海一个贫困家庭,从小特别爱学习,喜欢新鲜事物。14岁时,因为家里穷,没钱继续读书,他只好到一家银楼当学徒。在学徒中,他是唯一能说几句英语的人,因此得到老板的器重。
在店里时间长了,沈昌文渐渐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店里常有一些客人,来的时候衣着简朴,但转眼就变成西装革履的装束,与老板和其他客人一同打桥牌。沈昌文给他们送茶水时,偶尔听到他们边打牌边谈论采购药品、无线电器材和机帆船的事情,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客人都是从苏北解放区来的地下党。
有一位苏北来的年轻人,每次打牌后都会回到店员宿舍,从包里抽出一本很厚的英文书来看。年轻人看沈昌文也有兴趣,便鼓励他多多学习文化知识。在这位年轻人的感召下,沈昌文在六年学徒生活中共上了十四所补习学校,从速记、会计到摄影、英语、世界语、俄语和无线电,只要有时间,他就会认真学习。
除此之外,每天早上5点,沈昌文都去复兴公园听讲英文和古文。给他印象最深的是听讲《古文观止》时,他跟公园里的老师读《郑伯克段于鄢》,那抑扬顿挫的语调,令他难忘。
当时,沈昌文住处旁有一家名为“民治新闻专科学校”的夜校,创办人是上海《新闻报》的知名记者顾执中。沈昌文每天下午5点下班后就去上学,到晚上9点才放学。尽管辛苦,但他觉得很充实,因为学校让他看到了迥然不同的世界。
1951年3月,沈昌文考入人民出版社,从校对员开始,先后任秘书、编辑、主任、副总编辑。
1960年,中宣部成立外国政治学术著作办公室,筹划出版“灰皮书”和“黄皮书”。“灰皮书”是社会政治方面的反面材料书;“黄皮书”是文艺思潮类书籍。沈昌文作为“内行的共产党员”被选入学术著作办公室工作。当时,南斯拉夫、古巴、波兰和我国关系紧密,沈昌文花了一两个月时间,认真研究塞尔维亚文、西班牙文和波兰文,然后借助字典、语法书开始翻译工作。
从1980年3月起,沈昌文兼管《读书》杂志编务,他要求大家广开言路,达成“通识”,为知识分子创造一个精神家园。最令人佩服的是每期“主编的话”栏目,沈昌文都要在最后发稿的那个早晨挥笔而就。要写好一篇“主编的话”,需要把這一期杂志的要旨和新想法精准地概述出来。后来,他把《读书》杂志每一期“主编的话”编成了集子《阁楼人语》,很受读者推崇。
1986年,沈昌文建立三联书店,任总经理。书店只有30万元资金,没有办公室,他就在朝内大街等五个地方找了五个房间当办公室,每天骑自行车在这五个地方来回奔走。
沈昌文要求编辑们呈现给读者的知识都要精挑细选、削皮去核,最大限度地满足读者的需求和喜好,为广大读者打开了一扇又一扇崭新的大门,开拓了读者的视野。
1996年1月,沈昌文正式退休后开启了新的事业。他和俞晓群等人一起,开始编“新世纪万有文库”。“新世纪万有文库”分古典文学、近代文学和外国文学三个部分,沈昌文负责外国文学部分的编纂工作。
沈昌文做了大半辈子出版工作,严谨成了他的“职业病”。尽管他只编纂外国文学书系,但对全套文库的书目了如指掌,有时还参与到其他书系的编校工作中,且乐此不疲。
出版“新世纪万有文库”以后,沈昌文在上海同另两位编纂者陆灏、陈子善等人经常在一起。有一次陈子善带了几本旧杂志,那是上世纪40年代的《万象》杂志。沈昌文提出:“咱们何不承继前贤,老店新开?”于是,一行人去拜访当年《万象》杂志的主编柯灵,双方一拍即合。接着他们四处奔走,最后由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主办,新《万象》杂志重生。
新《万象》杂志一出,舆论反响十分强烈。有人说,新《万象》杂志与那些专业的文学杂志相比更加亲民,可以身穿家居服,随意躺在沙发上、床榻上展卷阅读。
“在《万象》,常常读到一些妙不可言的好文章。”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陈乐民评论说,“或许这里没有宏大叙事,但却足以在轻松恬淡和谈笑之间,传递出浓郁的文化底蕴,且不乏鲜活灵动之气,可以益人心智,可以发人联想。”
“当编辑太苦,所以非要有精神上出路不可。”回望大半辈子的出版工作,沈昌文说,“做文化事业要有长远的眼光和时代的视野,引入当代的思想潮流,启迪民智。”他深刻意识到出版社的文化责任和社会责任,为推动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以及人们思想文化的进步而奋斗终生。
2021年1月10日,沈昌文在家中辞世,他以谦虚谨慎的人生态度和踏实肯干、积极进取的工作风格,为读者真诚服务,为出版事业无私奉献,成就了不平凡的人生。
编辑 钟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