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梓辰
(南京财经大学,江苏南京210023)
改革开放伊始,资本要素短缺、企业体制落后、管理模式落后、专业人才稀缺等问题严重阻碍了中国经济的发展,因此,我国只能依靠相对过剩且价格低廉的劳动力资源从事简单的加工制造环节,融入全球分工体系,参与全球价值链利益分配体系,以期获得微薄的加工利润。然而,在我国对外贸易迅速扩张的同时,我国的对外贸易也面临着粗放式经济带来的“量大利微” 和不可持续性的问题。随着中国人口结构的不断变化,我国正面临着“人口红利”优势式微的现实问题,此外,随着东南亚国家劳动力资源的比较优势逐渐在国际贸易往来中凸显,东南亚地区已经成为众多发达国家加工制造业转移的优先选择。在人口红利即将消耗殆尽之时,找到新的红利释放来源已经成为我国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
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指出,我国经济已经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依靠劳动力比较优势参与全球分工的方式已经不再适应对外开放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现有研究表明,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和完善对一国的经济发展和对外贸易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而且更具备操作上的可行性和时间上的即时性。唐宜红等认为,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代表着国际贸易程序趋简化和便于协调化,势必将推动全球贸易的增长。因此,立足我国的基本国情和当前我国贸易便利化发展情况,探究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对开放经济体高质量发展的作用和影响渠道对厘清两者之间的关系,找到新的红利释放来源,进而促进开放经济体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各国之间的贸易壁垒是全球贸易萎缩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后关税时代” ,传统的关税壁垒对贸易额的边际效用越来越小,各种非关税壁垒才是当今全球贸易缩减的“罪魁祸首” 。海关程序的繁杂和技术障碍等成为影响当前贸易模式的新型壁垒,无效通关手续带来的时间、金钱等成本增加间接影响了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在此背景下,WTO开始在全球范围内积极推进贸易便利化协议(Trade Facilitation Agreement,TFA)的签订与实施。董银果等认为,当前,传统的关税壁垒对开放经济体的阻碍作用已经大幅度降低,对外贸易的阻碍越来越集中于运输延误、手续烦琐以及信息化水平低下等。因此,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是当今各国加强合作、促进贸易发展的重要手段。在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测度方面,国内外学者较为常用的指标是Wilson等利用港口效率、海关管理、规制环境和电子商务四方面的要素构建的贸易便利化指标。我国学者曾铮和周茜将贸易便利化水平分为四个层次:极其便利(>0.8),相对便利(0.7~0.8),一般便利(0.6~0.7)和不便利(<0.6)。在贸易便利化对高质量发展的研究方面,我国学者孔庆峰和董虹蔚利用扩展的引力模型,对“一带一路”国家的贸易潜力进行研究,发现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可以进一步扩大贸易潜力。杨逢珉和程凯发现贸易便利化降低了出口企业的贸易成本,一方面促使企业选择以低价竞争策略替代质量竞争策略,从而产生替代效应抑制出口产品质量升级;另一方面又使得出口企业获得成本优势,促使其选择扩大出口规模,进而产生收入效应以提升出口产品质量。刘晨阳和段文齐利用APEC成员之间的双边贸易数据研究发现贸易便利化降低了出口的临界生产率,减轻了出口固定成本与可变成本对于企业出口的负面效应,对APEC成员出口扩展边际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刘斌等通过实证研究,分析了贸易便利化对出口返回增加值的影响,发现贸易便利化可以有效降低服务要素投入成本,加大外包程度,增加一国出口中的返回增加值,并且贸易便利化对中等程度服务要素投入中间品的返回增加值具有更大的正向促进作用。罗勇等人利用我国制造业出口数据,通过动态效应分析发现,贸易便利化在长期对出口产品的质量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论文借鉴国外学者Wilson等和国内学者孔庆峰、董虹蔚的做法,采用基础设施、海关效率、制度环境、电子商务4个一级指标和对应的18个二级指标构建各国的贸易便利化指标体系。考虑到二级指标的取值范围相差较大,论文对各二级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通过公式yi=Xi/Xmax将异质指标同质化为0~1之间的变量,其中Xi为第i个二级指标值,Xmax为该二级指标在所有国家中的最大值。为了避免数据共线性,使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各指标的权重进行赋值,得到三个主成分,将各指标对应的系数乘以相应的贡献率,再除以三个主成分的累积贡献率可得到综合指标,通过归一化处理即可得到各二级指标的权重。相应地,一级指标的权重为其包含的所有二级指标的权重之和,进而测算出各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限于数据的可得性,文章列出了2009~2014年我国的贸易便利化指数,见表1。
表1 我国的贸易便利化指数
由表1可以看出我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虽然在逐年提高,但是仍然处于一般便利水平,意味着我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仍然有较大的进步空间。当前,我国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对外贸易总额也居全球首位,但是,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依然存在,我国对外贸易的“质” 与“量”的发展也存在差距。此外,当前全球贸易保护主义之风盛行,国际经济形势充满了不确定性,都为我国的开放经济向高质量方向发展带来了新的风险和挑战。因此,进一步提高我国的贸易便利化水平对我国开放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可以有效降低进出口企业的固定成本以及可能面临的风险成本,促进进口中间投入品种类的增加,丰富一国原有的中间投入品。一方面,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升,可以有效降低跨境贸易的运输和时间成本;另一方面,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可以有效降低贸易的不确定成本,减少各类隐形的贸易保护主义,使制造业企业可以更容易地获得碍于高昂的贸易成本而无法进入国内市场的一系列中间产品,丰富中间投入品种类,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贸易便利化水平可以有效降低产品价格,进而促使更多种类的中间投入品进入国内市场,而进口中间投入品的价值不仅在于生产最终产品,更在于其带来的不可替代的知识和技术,因此,进口中间品投入种类越丰富,所包含的知识和技术的种类也就越多,技术溢出效应就会越强。丰富的进口中间投入品在制造业生产过程中会带来新的技术溢出,有利于企业生产率和技术水平的提高,进而形成出口比较优势,对开放经济体的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可能的技术来源。
为了探究贸易便利化水平对我国开放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论文利用2009~2014年我国贸易便利化指数和相关的出口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出口国内增加值率的提高是我国开放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表现之一,故而论文采用我国20个制造业行业的出口国内增加值率数据作为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代理变量,并设计如下计量模型如下:
式中,DVARrt表示我国r行业在t年的出口国内增加值;TFIt表示我国t年的贸易便利化水平表示我国的经济发展水平(GDP)、FDI水平和行业生产率(prod)等控制变量;Vr和Vt分别表示行业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εrt表示随机误差。为了减小异方差,文章将经济发展水平(GDP)作对数处理,数据来源为WIOD数据库、世界银行WDI数据库和WIOD数据库中的社会—经济账户表(SEA),贸易便利化指标的原始数据来源为全球竞争力报告。回归结果见表2。
表2 模型回归结果
由回归结果可知,贸易便利化对我国开放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作用显著为正,我国贸易便利化水平越高,我国制造业行业的出口国内增加值率也相应地提高。FDI的系数显著为正,这也符合本文的预期。令我们感到惊讶的是,lnGDP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可能的原因在于经济规模较大的经济体容易建立经济发展的内部循环系统,当前贸易的推动更多的是依靠进口需求增长而非出口供给的扩大,本国经济规模的扩大对出口产品国内增加值率的提高影响不明显;行业生产率(prod)的系数不显著,可能的原因在于生产率较高的行业一般多为技术密集型或知识密集型行业,这类行业多集中于发达国家,而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在这类行业的出口中不具备优势。
在过去的开放经济中,中国凭借人口资源等传统比较优势,积极融入全球分工体系,实现了中国经济的腾飞和对外贸易的增长奇迹。但是,随着我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的逐渐凸显,过去的发展模型已经不再适应当前我国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和要求。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促进全球贸易自由化发展,逐渐实现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已经成为众多学者的共识。文章的研究结果也表明贸易便利化水平的提高对我国开放经济的高质量发展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文章的研究结论不仅有助于理解贸易便利化与开放经济高质
量发展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近期美国不断挑起对华贸易摩擦,意图打压我国向高质量发展转型。我国在人口红利优势逐渐消失的背景下,亟须实现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对此,论文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加快贸易便利化建设步伐,为各个企业进行贸易往来创造更加便捷的软环境。在全球经济萎缩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今天,自由贸易的进程不断受到阻碍,我国作为负责任、有担当的贸易大国更要不断推进贸易便利化进程,主动降低非关税壁垒对自由贸易带来的影响。我国应不断提高港口、航空等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以便满足日益增长的物流运输需要;努力提高通关效率、降低通关成本,营造一个便捷、高效、公平、公正的营商环境。
第二,有针对性地对高技术含量的关键中间品减免通关手续。我国作为发展中国家,许多技术、工艺与发达国家仍然存在差异,对关键中间投入品实行更加便捷的通关手续不仅可以加速高端中间品进入我国,还可以充分对这类中间品溢出的知识和技术进行充分学习,进而优化我国本土的产业结构,提高我国出口产品的附加值,使得技术溢出效应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进而实现我国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第三,积极培育和引进高端技术人才,健全完善人才引入和交流机制,加快开放经济体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步伐。一个地区的科研创新水平很大程度上依赖该地区的人力资本积累。通过积极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和促进贸易便利化水平可以在制度层面为高端人才引进保驾护航,减轻或者消除人才流动壁垒,切实保障人才的各项权利,实现技术溢出效应的最大化,进而实现开放经济体的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