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理翔 苑鹏飞
(1.华东政法大学 商学院,上海 201620;2.中国社会科学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0102)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通过对外贸易与合作,在全球化的进程中创造了一系列举世瞩目的成绩。随着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全球经贸体系不再是以传统贸易分工为主导的区域范围贸易模式,以全球价值链为核心的国际分工与区域产业模式逐渐兴起。国际贸易模式的变化对我国扩大市场开放与产业结构的调整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鉴于国际化分工的相对固化,特别是在面临环境污染以及劳动要素成本上升的背景下,针对劳动密集型产业,如何引导制造业产业转型升级显得尤为突出。2010 年以来,我国为摆脱产业分工的低端锁定,正不断改进粗放式的发展模式,特别是聚焦产业特点与经济着力点的改变。根据《全球制造业创新指数白皮书》披露的数据来看,2019 年我国制造业在全球制造业创新评测中入选世界前15 强,制造业在技术与竞争力上的不断增强,充分表明在制造业层面的转型初具成效。
在价值链制造业增值生产长度不断提升的背景下,结合《中国制造2025》的产业结构发展战略,分析在全球价值链测算体系下我国制造业整体生产长度,技术型制造业相较于传统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是否具有一定优势,亟待面临转型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生产长度发展现状。针对这些问题,采用Zhi Wang et.al(2017)[11]的复杂全球价值链测算体系,尝试测算基于制造业加工生产所创造的增加值流向(前向联系)与国内加工生产所需要的增加值来源(后向联系)来分析在全球价值链中制造业的增值生产长度,由此对于我国如何动态调整产业结构逐步适应与缓解供求机制,保持制造业优势,逐步将劳动密集型制造业逐步过渡到服务化、技术化的制造业提供相应的建议。
价值链理论最早由Porter 在20 世纪80 年代《竞争优势》一书中提出,最早主要针对分析行业间的产业分工理论。而后Kogut(1985)、Gereffi(2001)分别将价值链的研究主体从企业内部扩大到全球化价值链的范畴中,研究认为在全球化的发展背景下,一国制造业产出不仅仅局限于国内层面的生产、销售、流通环节中,更是能够跨越国界,从产品分工、增值的角度将各国的制造业生产纳入到全球的价值链体系中。
目前,伴随着全球价值链理论体系的不断完善,学术界逐渐将全球价值链理论与一国产业的竞争力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全球化产业分工模式下,产品间的贸易关系不断增强,传统制造业依据产品出口、进口的核算指标存在着较高重复计算的情况,为有效核算在全球价值链中一国制造业生产长度的问题,贸易增加值核算方法逐渐成为全球价值链研究中的焦点问题。
Hummels(2001)[1]开创性地基于垂直专业化(VS)的测算方法对价值链进行核算。基于此类方法,张彬和桑百川[16](2015)在测算了我国制造业的出口垂直专业化水平后发现:我国制造业整体垂直专业化水平有所提升,尤其在资本和技术密集型行业中垂直专业化程度较高。在Hummels 理论模型的基础上,Koopman(2012)[7]、Zhi Wang et.al(2013)[10]提出基于国家增加值出口分解的一国总出口分解测算方法(KWW 方法)与基于制造业加工生产所创造的增加值流向(前向联系)与国内加工生产所需要的增加值来源(后向联系)的价值链生产长度测算方法(WWZ 方法)。针对此类方法,刘琳和盛斌等(2017)[14]、戴翔等(2017)[13]测算后认为:我国制造业技术型行业的生产长度与竞争力正不断提升,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中竞争力较强,但在生产长度上仍旧稍显不足。
图1 WWZ 价值链贸易出口增加值分解模块
从Zhi Wang et.al(2017)[11]的研究来看,上述方法主要聚焦于制造业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嵌入度分析。为更有效地将产业全球价值链的生产长度和生产位置进行综合性分析,王岚等(2014)[15]、戴翔等(2015)[12]提出了复杂价值链核算体系(WWYZ 方法),分析结果认为我国制造业整体得益于国际分工,在生产长度上有了较大的提升,技术密集型制造业整体生产长度有了一定的提升,制造业层面存在一定的分化情况。在梳理了已有的文献后,为更有效分析我国现行制造业在国际分工中所处的地位,本文尝试将复杂价值链核算体系中的生产长度和制造业加工生产的生产增加值的流向相结合,以此来分析在我国制造业所存在的问题。
首先需要明确区分制造业生产长度中简单与复杂价值链的生产过程以及前向与后向联系。区分简单与复杂价值链的关键在于明确在加工增值后不再被进口国再加工并通过贸易流动与加工增值再返还本国。我国制造业在要素生产中参与国际化分工的深入程度,体现在产业生产增值层面附加值的高低;而前向后向联系则是从制造业加工生产所创造的增加值流向与来源进行划分。简单或是复杂价值链主要反映一国制造业加工生产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的嵌入度,而基于前向与后向联系的分析主要刻画了一国制造业加工生产整体的生产长度,反映制造业竞争力。故本文采用2016 年世界投入产出数据库、ULBE GVC 数据库测算了我国制造业在2000—2014年间的制造业生产长度数据,并根据《国际标准产业分类》第四版的划分标准,测算了相应劳动、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的价值链生产长度体系。
根据图2 的测算指标来看,plv、ply 分别代表基于前向联系与后向联系的测算维度,而s、c 则是分别代表简单与复杂价值链的生产过程。显然,自2000 年以来,我国整体制造业的简单价值链生产长度得到了较大的提升,尤其是在后向联系的生产长度层面,整体制造业生产长度由2000 年的4.40 上升到4.76,而在劳动密集型产业层面,由2000 年的4.27 上升到4.61,这充分表明我国现行制造业专业化分工、嵌入度不断提升;而基于前向联系的维度来看,相较于后向联系,增长速度相对较为平缓,由2000 年的4.83 上升到4.86。
图2 基于不同项联系的制造业与劳动密集制造业简单价值链生产长度
主要可以从两个方面看待制造业简单价值链的生产长度的变化,一方面而言,在排除了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以及自然灾害对我国制造业造成的冲击,整体制造业生产长度有了较大的提升,得益于我国所倡导的产能转换与技术升级对于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政策引导,再加之东南亚国家劳动要素的优势,这对于我国制造业加快结构升级、促进价值链攀升提供了源动力;尤其是在制造业生产增值流向来看,源源不断的技术创新与人力资本需求的融合,对于促进制造业专业化生产,提升价值链生产长度带来了新契机。从另一方面而言,如何看待基于前向联系的简单价值链生产长度增长速度相对放缓的问题。由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往往依赖于规模效率与结构红利得以快速发展,环境问题一直成为劳动密集型产业的顽疾所在,自2012 年以来,绿色协同发展战略正不断提上政府议程,制造业在纳入环境与要素利用率规制后,现有的结构基于产业发展的惯性,很难快速匹配绿色低碳的发展需求,因此在整体增长率上的增速趋于放缓。
在讨论了简单价值链生产长度后,结合我国宏观政策的发展背景,为进一步考虑在加工后出口再进口的增值过程,即复杂增值过程,进一步分析基于前向、后向联系下的复杂价值链生产长度,如图3 所示。
图3 基于前向联系的整体制造业与劳动、技术密集制造业复杂价值链生产长度
由图3 的测算结果来看,近些年东南亚国家借助其较大的劳动力市场潜力,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全球劳动力密集产业的迁移,因此无论在技术密集、劳动密集抑或是整体制造业国际化分工中都不断攀升,在复杂价值链生产长度上有了一定的提升,尤其是在技术密集型产业中,我国借助技术与协同发展的相互融合,在较为高端的技术产业中有了较为快速的发展。但受限于粗放式发展所带来的要素资源利用率及规模效率较低以及环境污染等问题,低附加值制造业产业结构优化的内生增长动力仍显得不足。
从后向联系的角度来看,以2008—2009 年为界,基于后向联系我国制造业加工增值的生产长度有着显著提升,在价值链中的地位有了较大的攀升,过去我国传统制造业,凭借相对廉价的劳动力与人口红利,在机械制造业等低附加值行业中得以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在产品生产与增值贸易中更多的是参与到低附加值制造生产,尚未参与到高附加值与技术化的加工生产环节中,表现在生产长度上呈现为负。随着宏观政策的引导与绿色发展理念的深入,用人力资源与技术融合取代依赖粗放式要素堆积的制造业发展战略,体现在后向联系上呈现较大的攀升,反映了我国整体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的不断深入,在国际化分工中的位置正不断前移。在这些成就的背后,一些问题也逐步凸显,技术密集型制造业发展脚步加快,整体技术和效率得到了较大的提高。而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中相较于整体制造业、技术密集型产业仍有较大的差异。在我国现行的制造业发展历程来看,尽管在低附加值制造业、技术密集型制造业有了较大的提升,但在整体的竞争力上仍具有一定的差距。如何在绿色发展理念下,与数字化、信息化发展相互融合,引导传统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向服务化转型是我国亟待解决的问题。
图4 基于后向联系的整体制造业与劳动、技术密集制造业复杂价值链生产长度
在制造业层面,如何引导新旧增长动能转化,培育制造业新竞争优势来带动制造业增值生产长度是经济新常态下所着重聚焦的热点问题。鉴于我国各省份发展情况差异较大,无疑对于调整制造业转型带来了较大的难度。从现代产业结构的发展需求来看,促进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型为服务化与技术相融合的产业是高质量经济发展的关键环节。结合价值链的发展现状来探究制造业转型的路径选择:
考虑到我国劳动密集型产业整体技术能力在国际化竞争中实力相对较弱,很难快速培育出制造业的内生增长动力。伴随着数字经济与互联网在产业环节中的线上与线下活动的形式与组织逐渐多样性,服务型产业发展作为新贸易格局下演化与发展过程较快的产业,更有利于传统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的过程中不断深化与创新。根据数据显示,我国制造业服务化发展更多通过制成品出口而增加出口,而非通过服务贸易出口的方式。利用互联网、智能终端、个性化云设计与制造,既能够弥补传统制造业层面的供给需求,同时能够满足产品的个性化定制,实现制造业的服务化外包。由此不难发现,通过信息化与数字化的劳动密集制造业的协调机制,不失为推动制造业服务化转型,实现向价值链增值生产中高端攀升的新路径。从政府层面上看,由于推进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服务化与技术化,服务化转型是提升我国整体制造业增值维度提升的重要手段,作为地方政府更应该提升政策的引导机制,扩大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协调管理。
从价值链增值生产的联系上看,相较于过去以低附加值加工贸易为主的制造业,在价值链体系中的复杂程度正在不断提升。我国制造业面对西方发达国家高端制造业的回流以及东南亚国家低附加值制造业的发展,对我国制造业的发展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一方面而言,针对我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的瓶颈期,应该基于制造业自身的优势通过对外投资与交流充分吸纳海外的技术与人力资本开展产业深度融合,在国际交换与融合中迈向价值链的中高端维度;更重要的是在国际化分工中转向,重视将技术与资本要素整合融入到和服务贸易维度中,充分发挥数字经济与人工智能的优势中,更契合工业4.0的现实发展需求。
鉴于在制造业层面,无论是数字经济的发展带动制造业服务化,亦或是技术培育动态的产业优势都离不开如何将传统粗放式发展演化为更为低碳、高效的先进制造业绿色协同发展体系。正如2016 年《全球环境绩效(EPI)评估报告》,在产业层面的要素利用与环境保护上,我国仍处于相对较低的位置,特别是在能耗与污染治理上。目前我国在产业绿色发展战略中,已经建立了相应的政策法规与相应的政策激励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了制造业产业对于较高能耗、较高污染的绿色发展转型。在下一发展阶段,尤其是在制造业较为密集的区域更应该扩大政府层面的监督与引导,从产品的设计、要素资源的利用、环境规制环节中,制定一系列的绿色制造、绿色发展的政策与管理规范。而在政府、制造业企业与社会层面提升制造业绿色发展的溢出机制,促进绿色产品、绿色产业、价值链维度的协同发展新体系的建立。
通过梳理投入产出机制下的全球价值链测算体系发展历程。尝试采用Zhi Wang et.al(2017)的复杂价值链生产长度的测算体系,分析了我国基于制造业前向联系后向联系的制造业增值生产长度。研究发现:我国产业嵌入度在不断提升在价值链中均有上升的趋势;劳动密集型产业在整体生产长度上要弱于技术密集型产业;基于后向联系来看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相对位置尽管有上升的趋势,但距离技术密集型产业仍有较大的差距。这不仅仅是由于我国劳动密集型产业发展的惯性所致,更是在于在短时间内快速培育技术与人力资本深度融合的产业发展模式仍较为困难。尝试从制造业转型的角度入手,由于提升技术与要素资源利用率的绿色协同发展层面,低能耗、低排放与高技术的制造业发展需求正是价值链体系攀升的关键核心。通过环境规制与绿色发展理念的不断深入,我国在制造业层面已经逐步摆脱“污染天堂”的产业外部环境,形成价值链攀升、产业分工升级与绿色协同发展的新产业格局。尤其是在数字化时代发展的背景来看,针对劳动密集型产业的突出问题,互联网与数字经济发展正是引导制造业服务化转型的一剂良药。总的来说结合价值链增值生产中我国所处的位置与分工格局,在新旧产业调整的过程中通过数字化与技术化的融合,更能在对外开放与对内发展过程中,谋划制造业多元化的转型发展,更易打造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动态发展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