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纯 (厦门大学嘉庚学院建筑学院,福建 漳州 363105)
社区治理是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目标的途径,我国国家领导人对于社区建设、管理、服务等事务高度重视。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加强和创新基层社会治理”。《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三卷中收录了习近平总书记对于国家和社会治理、社区治理的重要论述。习近平总书记在吉林考察中也强调:“健全社区管理和服务体制,增强社区公共服务能力,将一个个社区打造成百姓安居乐业的幸福家园。”因此,社区治理是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途径。其中社区居民参与是社区治理的基础。但是我国地域辽阔,社会情况复杂,居民社区参与面临较多挑战。本文从高校社会服务视角出发,探讨高校教育的“社区参与”的可能性和影响。
在展开本文的分析和讨论之前,首先有必要对社区的概念和范畴作必要的厘定。“社区”一词最早是20世纪20年代由芝加哥大学的罗伯特·帕克(Robert Park)教授引入中国的。最常见的“社区”定义来自滕尼斯。在他的著作中,他经常使用“Gemeinschaft”一词(通常翻译为“社区”)来描述随着工业化的加快发展而出现的,基于共同的地缘、血缘、价值观、情感以及认同感的一群人或社会单位的共同体。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以来,政府试图借用社区的地缘概念,开始发展社区建设,“社区”被描述为城市管理系统中的基层单位,以解决由于市场经济的兴起和工作单位制解体而引起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当时关注的是地域范围、人口规模以及社会组织和制度建设,并通过社区建设加强基层政权建设。对政府而言,社区的实质,那就是社区是一个自上而下建构起来的实施城市基层行政管理和社会控制的国家治理单元。与政府不同,学术界更加关注的社区是在人际关系日益疏远分化的现代社会,是否可以在地区范围内共同建立具有人情味和认同感的社会生活共同体。迄今为止,在政府制度框架和学术界理论基础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社区”研究从建立社区参与和社区自治的制度结构转变为社区邻里的认同感和参与行为。
社区模式出现前,在中国历史上,主要有3种社会管理的微观组织。第一阶段形成于约3000年前,是以家庭和父系氏族为基本的社会管理单位。在中国传统社会结构中,家庭在社会组织关系中是最基本的社会组织单元,并形成以父系血缘为纽带的宗族社会。宗法氏族利用祖庙、祠堂、族谱和族训来管理家庭、协调纠纷、继承家庭习俗、维护法律和秩序等。第二阶段为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计划经济时代,即以中国特色的“单位”为中心的社会组织模式。遵循苏联的社会管理模式,中国政府建立了“国家—单位—个人”社会组织模型。在城市,工作单位是治理人口和分配利益的主要渠道;相对地,在乡村是以人民公社体制的建立为标志。在单位制形成的同时,国家逐步建立了以市、市辖区、街道行政办公室和居民委员会的社会管理体系结构。第三阶段是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转型之后,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传统的家庭宗族模式和单位制趋于瓦解。而城市化的推行,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住房制度的发展带动了住房商品化,使传统社区居民倾向于“个体化”,商品房成为新生的社区类别。由于区域社会和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户籍制度的变化,产生复杂多样的城市社区类型:农转居社区、城中村/城市边缘本地—外来人口混合社区、老城传统社区、单位售后公房社区、纯商品房社区、商品房—回迁房混合社区等。尽管社区类型多种多样,根据居民的社会与经济特征,我们把城市社区分为以家庭宗族关系为基础社区、传统街道的单位社区、商品楼社区三种基本类型,以便进行下一步研究。
社区参与是指社区居民通过参与社区活动和公共事务(如决策,社区管理和执行)与组织和个人平等合作以实现社区集体利益的过程。这样,社区居民作为社区治理的主体和客体,有权影响社区政策的实施并共享社区建设的工作。联合国将“参与”定义为自愿和民主参与以下事务:一是为发展作出贡献;二是分享发展利益;三是参与决策全过程。社区居民通过广泛参与社区活动,了解自身的需求,并确定社区建设的方向。在社区居民的帮助下,社区管理机构动员社区内的资源,解决各种社区问题,例如福利、就业、环境污染等,改善社区居民生活质量并建立社区独有的归属感。
我国社区参与的发展经历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在决策、管理以及实施过程面临以下挑战。
第一,政府决策权力过大。居民的社区认知也揭示了社区的实质,那就是社区是一个自上而下建构起来的国家基层行政管理和治理单元。社区参与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整合民众对国家的支持。长期以来,正是由于社区民众处于“被动”的地位,以及形成的“无权感”,最终导致社区参与不足。
第二,社区的本质是社区精神。市场经济带来了经济的繁荣,但是也造成个人主义的后果,对社区事务缺乏集体责任感和归属感。我国社区类型多样,邻里关系复杂,社区建设运动中建构起来的社区缺少参与机制,未能产生一种共同体精神。因此人们可以通过参与社区生活,形成对于自己生活和工作社区的认同。
第三,互联网的出现,使传统意义上的社区有了新的内涵,给社区参与带来新的机会和挑战。目前对虚拟社区的研究大多强调其如何能够跨越地域,甚至在全球范围内实现社会关系的建构,而忽略了互联网重组地方社会的能力,为发挥虚拟网络优势,应将虚拟社区和本地物理社区逐渐融合,最终促进了“社区的生产”。因此,互联网可以成为促进社区参与的有效手段和途径。
综上所述,我国社区参与缺少参与机制,居民缺乏社区精神和凝聚力,对于社区事务漠不关心,互联网的出现促进社区交流方式。在此背景下,高校教育的社区参与途径为我国现状提供另一条思路,促进社区参与的发展。
高校“社区参与”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兴起的新型高校社会服务模式。这一模式在高校与社区的合作伙伴关系基础上,以社区需求和社会发展为动力,旨在推进高校教学、科研与服务功能的综合发展。通过高校参与社区的服务项目,使学生的学术研究能力、领导能力和团队合作能力得到提高,教师也有机会在实践中检验科研的影响力和应用性,从而推进高校的科学研究。
高校教育的社区参与是社区服务的一个方面。其中凯洛格委员会提出高校的“社区参与”内容包括:回应社区关注;与社区建立伙伴关系;为社区提供专业知识服务;以“参与”整合高校的教学、科研和服务等。因此,高校教育“社区参与”可以理解为,在高校与社区的合作伙伴关系的基础上,以社区需求和社会发展为目标,促进大学教学、科研与服务功能综合发展的大学社会服务活动及其方式。
我国高校教育的社区参与的主要内容可以包括以下几种:①立足当地社区,获得学校组织的支持,以学生为中心,将室内课堂与室外联系,整合科研、教学和服务;②与当地政府建立伙伴关系,推动社区公共事务的发展;③与当地社区建立平等的合作关系,关注社区问题,为社区提供专业知识服务。
3.2.1 课程定位和目标
笔者尝试将“社区参与”引入在厦门大学嘉庚学院建筑学院城乡规划专业开设的“景观设计专题”专业选修课的课程。通过和学校、当地居委会以及社区居民沟通,掌握基于社区需求的设计实践,拓宽学生的视野,增强学生实践能力,提高其社会关怀和人文素质修养。
基于社区参与的课外实训课教学模式
3.2.2 教学方法
本门课程是基于社区参与的课外实训课,以社区需求为导向推动高校社区合作(下图)。首先,学生通过与政府和村民的沟通,了解社区需求,详细书写文案,并且自主向公私机构申请经费。然后通过组织研讨会、利用互联网平台收集各方面的信息,了解各单位对于社区问题和发展的看法。最后综合各方信息,采取不同解决方式。
3.2.3 教学过程
我们选择与厦门大学嘉庚学院相邻的大径村社区作为合作对象。大径村是很典型的混合型社区,原为以农业渔业为主要产业的位于城市周边的自然村。2003年,伴随着厦门大学的扩建,学校征用作为农民生产资料的农用地,农民只能保留自己的住宅用地和非常少量的农业用地。2005年以后,随着房地产的发展,在大径村周边填海盖房,大片商品房兴起。本地村民已经基本上不再从事属于农业范畴的职业。他们的经济来源主要是房屋出租和经营劳动收入。尽管“村民”已经没有了耕地,也多数不在这个村落中工作,但他们在收入、生活、情感、社会交往、心理认同等诸多方面,却依然对自己的“村落”具有很强的依赖关系。除了本地村民,大量外来人口,由于文化和语言差异,这部分群体较少参与社区事务。
在课程过程中,学生自行组织问卷调查,积极和政府办事人员沟通,通过居委会邀请居民参加研讨会,了解当地居民需求,并开展以下两个社区服务项目。
服务你的社区——垃圾焚烧危害。大径村部分村民没有交卫生费和垃圾处理费用,只能用焚烧垃圾的方法处理生活垃圾。他们的焚烧垃圾的行为被城管制止并且罚款以后,开始避开城管巡视时间焚烧垃圾,强制性的法令不起作用。以此为基础,学生通过居委会工作人员邀请村民听教育讲座,宣传焚烧垃圾的危害;通过互联网+的微信、微博等平台宣传垃圾焚烧的危害;帮助社区规划垃圾集中收集点。虽然社区居民对于垃圾处理热情不高,但是我们希望通过定期合作开展讲座和研讨会的方式,使村民逐渐认识到自己对于社区的权利和义务。我们将来的目标是帮助社区完善垃圾分类和回收系统。
服务你的社区——种植你的蔬菜。大部分社区居民在城市化以前靠务农为生,城市化以后,农民失去赖以生存的资源,种植的手艺面临失传,但是他们对于种植保留热情,有部分村民在自建宅附近开垦空地做农田。村民的做法造成很多问题,比如滥用农药、污染地下水、侵占公共用地等。在此基础上,我们建议社区集中管理耕地,由学生选取合适的地块,设计能够耕种的空间,委托社区居民管理,并且与学校社团“绿野协会”合作,组织学校园艺爱好者参与种植、管理,并由农民教导学生关于农作物的知识。将来的目标是将结合智慧社区,将互联网技术应用于菜园的管理。
“社区参与”是高校教育的社会服务职能的体现,是联系政府和社区的一个桥梁。对于政府而言,单纯地依靠市场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通过高校“社区参与”教育引进共建机制,可活化社区服务。当今,我们面临中国的社会和经济发展带来的诸多环境问题、社会问题等。进行社区建设,建立社区组织,鼓励居民主动参与社区事务,促进社区精神的建立,是缓解社会问题的重要途径。对于社区居民而言,与社区建立平等合作的伙伴关系,可以促进社区居民的社区意识,并形成社区精神。通过社区参与服务,居民可以认识自己生活的社区,增强社会意识,提高文明程度,能够有途径和能力在大学指导下参与社区事务,形成有凝聚力的社区共同体。
但是,在执行过程中有太多困难,需要我们和高校管理机构、政府、居委会、社区居民沟通交流。项目的完成不是一帆风顺,但是我们相信社区参与对高校教育和学生品德的培养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我们不是要培养“网红设计师”,而是通过日常的社会活动和居民的交流,使学生认识到我们专业承受的社会责任,并成为传播知识的中介。
重视高校的社会服务职能,架构完善的高校社区服务体系。在“产学研一体化”的服务模式中,高校社会服务所产生的经济效益是高校追求的目标。高校对于推动社会的发展和建设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因此高校教育机构应与社区、政府建立共同的目标,建设基于“社区参与”的我国高校教育的社会服务体系。高校管理层、组织机构、教师参与以及高校与社区的权力关系等因素共同决定着高校教育的“社区参与”模式的运行状况。
“社区参与”使我们重新思考专业教育的目的。专业教育不仅是为了培养具有专业技能的人才和高级知识分子,而且还要培养有社会责任感,能够解决社会问题的公民。在社区参与教育中,学生既是参与者,又是沟通的媒介,还是知识的传播者。学生在社区服务中转换角色,学习服务社会,培养社会责任感。
高校的社会服务不是万能的,它只是解决社会问题的一个途径。社区参与的核心和难点是社区精神的建立,社区认同感的形成。社区参与是针对社区中存在的问题,动员社区居民的广泛参与来解决存在于自己社区中的问题,并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实现居民之间的相互了解、合作、认同,最终实现社区的共同归属。中国社区形态的复杂性与多样性决定了我们对于专业教育要以当地社区为研究和服务对象,根据社区需求解决实际问题,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应试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