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毅
(内蒙古财经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是我国企业释放过剩产能,优化配置国际资源,实现可持续性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近年来,随着中国 “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及“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增量和存量快速增长。截止2018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位居全球第三位,对外投资国存量居全球第二,中国在对外投资领域已经取得巨大发展。与此同时,中国跨国企业也正面临着日益复杂的国际投资环境,制度差异对中国企业OFDI的影响越来越明显。
制度指的是一个社会的博弈规则,它决定着母国在东道国投资的合法性和资源整合程度。制度差异指的是东道国与母国在政治、经济,法律,社会、文化方面的不同。一般而言,制度差异会引致对外直接风险、交易成本、组织和沟通成本、学习成本增加,从而阻碍了对外直接投资活动的开展。但学者就制度差异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的研究结论没能达成一致,形成了“制度差异促进论”、“制度差异阻碍论”和“制度差异U型论”等三种不用的解释。[1-3]Lewin和Witt认为,发展中国家恶劣的制度环境会使得跨国经营费用反而低于当地企业在国内市场的交易费用从而促进了企业的国际化投资。岳咬兴、范涛,王金波基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数据研究发现,中国的OFDI倾向于制度差距较大的国家展开投资活动。[4]Yang 研究发现,中国投资的东道国大多是制度环境相对不健全的发展中国家。刘晓光、杨连星基于2005-2014年中国企业在海外经营投资的数据实证研究表明,企业在制度环境较好的东道国进行投资,会因东道国知识产权保护完善及投资合法性认可困难增加投资成本,从而限制了OFDI活动的扩展。[5]蒋冠宏采用了2004-2008年我国企业对外投资面板数据研究表明母国与东道国制度差异在适度范围内可以降低企业对外投资的风险,促进投资;制度差异超出适度范围则会导致对外投资的风险增加,阻碍了投资, 制度差异对OFDI的影响呈倒“U”型。[6]“制度差异促进论”者主张中国在诸如发达国家等制度环境好的东道国进行对外投资,“制度差异阻碍论”者认为中国对外投资更趋向于流入制度风险较高的新兴国家及一带一路国家,制度差异U型论者建议中国在制度差异适度的东道国开展对外投资。由是观之,研究者基本认同制度差异是影响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因素之一,但对制度差异影响的解释分歧较大。那么制度差异影响的解释分歧产生的根源是什么呢?
本文采用商务部发布的中国对外投资数据、世界银行公布的全球治理指数(WGI)数据以及传统基金会和华尔街日报联合发布的经济自由指数数据(EFI)和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指数,编制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2010年-2018年50个和20个的面板数据,建立对外直接投资的计量模型,比较制度差异在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的OFDI与中国在发达国家的OFDI的影响差异性,探究制度差异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不一致的根源。
制度差异(SD):本文参照Amighini el at.等的研究,使用全球治理指数、全球经济自由度指数和霍夫斯泰德的文化维度指数,选用多项指标对中国与“一路”国家、发达国家之间的政治、经济及文化等制度差异进行综合性度量。[8]
政治制度差异(PSD)选取WGI的民主自由权利指数、腐败监管指数、政府效能指数、政府稳定指数、监管治理指数、法律制度指数等六项指标来衡量,参照Habib和Zurawicki的研究和饶华的方法,用东道国六个指数单项和与中国六个指数单项和的差值绝对值度量政治制度差异。
经济制度差异(ESD):使用EFI的产权、腐败、财税、政府支出、商业、劳动、货币、贸易、投资、金融十项指标对各国的经济制度进行测量。用东道国十个指数单项和与中国十个指数单项和的差值绝对值度量经济制度差异。
文化制度差异(CSD):选取权力距离(PID),个人、集体主义(IDV),不确定性回避(UAI),男性、女性化(MAS)等四个指标进行衡量,参照Kogut和Singh (1988)提出文化维度的测算公式来计算文化制度差异。
其中,j代表某个国家,i代表某个文化维度,ch代表中国。Iij是东道国文化在i维度的取值,Iich指中国文化在i维度的取值,Vi指不同国家在i维度上取值的方差。
东道国市场规模(GDP),反映东道国的经济基础和市场需求的大小。东道国资源禀赋(RES),参照杨娇辉等,使用燃料出口与矿石金属出口的总金额来衡量。东道国基础设施(Infra),采用铁路、机场等基础设施质量进行评价。贸易开放度(TO),采用某年国家国际贸易金额与当年该国GDP的比值来度量。汇率变化(ERC ),一国汇率的变动可以反映该国购买力的强弱。人口规模(POP) ,一国人口规模大小反映该国消费潜力。
东道国市场规模、资源禀赋、基础设施、贸易开放度、汇率变化、人口规模影响企业资源获取成本和发展空间,故这些变量均是影响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因素。
大部分学者基于引力模型研究OFDI问题,本文结合已有文献,借鉴引力模型构建如下的计量模型:
lnFOFDIjt=β0+β1PSDjt+β2ESDjt+β3CSDjt+β4lnGDPjt+β5lnRESjt+β6lninfrajt+β7TOjt+β8ERCjt+β9lnPOPjt+μj+εjt
其中,FOFDIit作为被解释变量,表示中国对东道国进行OFDI的投资流量;PSDjt、ESDjt、CSDjt表示政治制度差异、经济制度差异和文化制度差异,GDPjt表示东道国i在t年内的国内生产总值;RESjt东道国燃料出口与矿石金属出口的总金额;Infrajt是指当年东道国j在t年内的基础设施指数;TOjt表示东道国j在t年内的贸易开放度;RECjt表示东道国j在t年内的汇率变化;POPjt表示东道国j在t年内的人口规模;β0-9是待估计参数;μj为个体效应;εjt为随机误差项。
本文采用系统GMM方法利用STATA13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回归结果见下表1。
表1 回归结果
从表1可以看出:“一带一路”国家政治制度差异回归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发达国家政治制度差异回归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为负,表明政治制度差异对中国在“一带一路”国家OFDI有促进作用,对中国在发达国家OFDI有阻碍作用。究其根源:一是大多数“一带一路”国家地自然资源比较丰富,中国企业为了获取资源愿意承担一定的投资风险且此类对外直接投资主体为拥有雄厚资金的大型国有集团,其风险承受能力较强;二是“一带一路”国家制度多是政治制度差异且环境较差的发展中国家,外资需求大,进入门槛低,政治腐败度较高,为跨国企业通过非市场手段进入东道国提供了便利。三是“一带一路”国家与中国双边政治关系较好,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政治制度差异引致较高的东道国投资风险对中国直接投资带来的消极影响,相反地,发达国家政治规范,产权制度完善,对中国企业的投资审查制度严格,限制了中国企业的进入。
从表1可以看出:“一带一路”国家经济制度差异回归系数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为负,发达国家经济制度差异回归系数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表明政治经济制度差异对中国在“一带一路”国家OFDI有阻碍作用,对中国在发达国家OFDI有促进作用。究其根源:“一带一路”国家以发展中国家居多,企业所得税及个人所得税税率高,通货膨胀率普遍较高,增加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成本。与中国相比,这些国家的经济制度质量要差些,企业设立、开办、关闭花费交易成本、协调成本高。相对地,发达国家经济制度完善,市场机制灵活,经济发展稳定通胀率低,中国对发达国家的OFDI的交易成本低,能够吸引中国的投资。
从表1可以看出:“一带一路”国家、发达国家文化制度差异回归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为,表明文化制度差异对中国OFDI有阻碍作用。这是因为两国文化制度差异越大,中国企业对东道国环境的感知和解释障碍越大,隐性知识复制障碍越困难,企业获得东道国认可和信任难度也越大,从而增加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信息搜索成本、协调和治理成本。
控制变量中的GDP、RES、POP、TO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中国OFDI偏好于经济规模大、与中国双边贸易量大、贸易开放程度高、自然资源及劳动力丰富的国家(地区),因为规模市场会产生规模经济效益,降低交易成本。中国是全球制造大国,对资源需求日益增加,从东道国获取所需资源是必由之路。ERC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表明东道国较低本币相对于人民币贬值有助于推动中国对这些国家的直接投资。infra回归系数不显著,表明东道国基础设施对中国OFDI的影响不大。
本文基于2010年至2017年50个一带一路国家和20个发达国家的样本数据,实证比较了制度差异对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与发达国家OFDI的影响。研究发现:第一,政治制度差异与中国在“一带一路”国家OFDI呈正相关关系,同“制度差异促进论”的观点一致;政治制度差异与中国在发达国家OFDI呈负相关关系,同“制度差异阻碍论”的观点相吻合。第二,文化制度差异与中国OFDI呈负相关关系。总体来看,制度差异是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活动中应认真考虑的重要因素。研究中发现,中国企业偏好于制度差异大资源丰富的一带一路国家进行投资。因此,中国企业应该重视把控一带一路东道国制度差异带来的投资风险。中国企业可以先选择制度差异化小的东道国进行投资,在东道国制度多元化环境中积累投资经验,消除投资风险。中国企业应正确看待文化制度差异对OFDI的阻碍作用,加强不同国家成员之间的交流和合作,尽快实施本土化运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