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产权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经营绩效的差异性影响——基于资源型省份2418家企业的实证研究

张爱琴， 薛碧薇， 王庆潭

（1.中北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创新研究中心，太原 030051； 2.山西省高新技术创业中心，太原 030006）

当前创新驱动经济高速发展背景下，科技型中小企业在技术创新中发挥的作用将越来越突出，企业知识产权的拥有量和质量不仅是企业最重要的资源财富［1］，而且关系着企业创新能力与核心竞争力的高低.然而，受资源型省份创新资源缺乏、经济发展缓慢的条件局限，科技型中小企业在知识产权上投入少、效益差，创新能力较弱，核心和关键技术缺乏，对经济发展形成了较大制约. 因此，资源型省份要实现经济高质量增长，不能继续依靠高资源消耗的采掘业、钢铁业等重工业发展，而必须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科技型中小企业作为资源型地区转型发展的重要主体，需要结合当地资源优势，通过创新战略制定、知识产权创造和转化带动科技创新成果实现突破和飞跃，从而促进区域经济可持续增长. 本文以山西省科技型中小企业为例，运用回归模型实证剖析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 创新之处在于：研究发现对于不同经营绩效的企业而言，知识产权弹性作用不同；通过知识产权分类进而研究在各个行业中知识产权的影响，发现不同类型知识产权在不同行业中发挥的作用也有所差异；研究立足于资源型省份数据，深入细分行业分析，可为资源型地区科技型中小企业创新成长提供理论和数据支持.

1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国外文献对于知识产权的研究起步较早，研究内容广泛且比较深入. 关于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研究大多属于正向促进作用，如Barbu和Militaru［2］认为技术先进的制造商更倾向于利用知识产权提升企业经营利润；Ernst［3］将知识产权视为提升企业销售收入的有力工具；Suh和Oh［4］认为软件行业中版权和专利能显著提升创新效率. 但国内学者的研究结论观点不一，如李强［5］提出专利在短期内能提升企业经营绩效；张爱华［6］认为专利产出对区域性经济增长起显著促进作用；而姬鹏程［7］认为知识产权促进经济发展会随着数量增长呈现边际递减现象. 张涛［8］指出专利对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只在短期内有效. 也有部分学者［9-10］认为知识产权与企业经营绩效之间无明显相关关系. 鉴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起促进作用；

H2：知识产权与企业经营绩效之间存在非线性相关关系.

近年来学者意识到单纯研究知识产权对企业的作用远不足以说明问题. 随着社会行业的细分，各企业都有自己的经营目标和擅长领域，要想迅速提升经营绩效，必须实施专精特新. 而知识产权在其中发挥着重大作用，如高科技企业需要通过获取知识产权来保护企业利益不受侵犯，而针对科技含量要求低的行业则不必申请过多专利，否则会因承担额外成本造成利益受损. Woo 等［11］指出知识产权在化工等离散行业中能通过增加研发激励使企业获利，但在电子、机械等复杂行业中起阻碍作用；马碧云［12］认为专利在不同行业中的作用区别明显；庞弘燊等［13］、刘小青和陈向东［14］还分别从生物医药业和电子信息业等行业进行了针对性研究.

不同类型知识产权发挥作用也不同. 赵远亮等［15］指出发明专利能提升中药类企业经营绩效，实用新型专利能提升生物医药类企业经营绩效，而外观设计和商标权则无明显作用；侯跃龙和罗小亮［16］指出发明专利和外观设计对企业经营绩效起促进作用，而实用新型和经营绩效的相关性不大. 可见知识产权的不同类型也会影响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对于科技服务业，发明专利能确保企业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增强技术壁垒、获得高额利润；但对于文化体育和食品行业而言，耗用大量人力物力研发技术难度较大的发明专利只会造成企业成本压力；而商标权和外观设计则能扩大企业名声，吸引顾客消费，提高经营绩效. 鉴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知识产权在不同行业中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差异较大；

H4：不同类型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不同.

综上，学术界对于知识产权研究已有较为丰富的理论成果，但较少涉及不同类型知识产权在行业中的对比研究. 为此，本文深入实地调查，收集大量数据，着重就知识产权类型在不同行业中差别作用展开研究.

2 研究设计

2.1 模型设计

分位数回归模型最早是由Koenker和Baassett［17］提出，依据自变量Y的条件分位数来拟合自变量X的函数，从而估计整体的回归模型. 当希望看到不同位置自变量对应变量的变化时，选择分位数回归最为合适［18］.

本文运用分位数模型研究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构建如下模型1：

其中：α1表示常数项；β1表示自变量的待回归系数；β2-5表示控制变量的待回归系数；ε 表示分位数回归的残差项；OI代表营业收入；QIPR代表知识产权数量；AIR代表资产负债率；Size代表资产总额；Labor代表职工人数；R&Dcos代表研发费用总额.

2.2 样本数据及变量选择

2.2.1 数据来源 科技型中小企业数据相比高新技术企业而言规范性建设较晚，难以直接从统计年鉴或官方数据库中获取准确数据. 本文深入走访山西省2018年科技型中小企业和政府科技部门，采用一手调研和二手数据收集整理2668家科技型中小企业数据. 剔除填表不规范及数据缺失的企业71家和营业收入及资产总额为0的企业179家，最终选取2418家企业作为样本数据，样本数据占数据总量的90.62%.

2.2.2 变量选择 知识产权体现为企业的一种无形资产，其真正价值只有在企业转变为实际收入时才能体现出来. 因此，本文选取营业收入作为被解释变量，选取科技型中小企业年末所拥有的知识产权数作为解释变量. 影响企业经营绩效的因素有很多，胡坚［19］认为资产负债率能很好地控制经营风险，过高或过低都会影响企业的销售收入；袁靖波［20］指出企业规模对营业收入增加也有所差异. 根据Cobb-Douglas生产函数可知，影响企业经营绩效的因素除资产投入外还有劳动投入，研发成本投入也会增强企业创新能力. 综上所述，本文选取资产负债率反映企业资本结构，资产总额反映企业规模大小，职工人数反映企业劳动投入以及研发费用总额反映企业创新投入力度等4项指标作为控制变量. 变量选取及含义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选取及含义Tab.1 Variable selection and meaning

2.3 变量的描述与检验

2.3.1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从表2 可看出营业收入最小值为0.05，最大值为20 000，标准差值偏大，旨在说明适合用分位数回归进行分析；而企业知识产权数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101，均值仅为4.38，数量极少，体现科技型中小企业在知识产权产出方面还稍显薄弱；代表企业规模的资产总额平均值为2 433.45万元，更加贴合资源型地区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实际情况.

2.3.2 相关性分析 各变量间Pearson相关系数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通常情况下，相关系数小于0.75可初步判断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从检验结果可看出最大值为0.732，小于0.75，符合条件. 此外知识产权数量与企业营业收入的相关系数为0.295，说明知识产权数量增加能促进企业经营绩效的提升.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Tab.2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results of variables

表3 变量的Pearson相关性检验结果Tab.3 Pearson correlation test results of variables

3 实证分析

3.1 数据分析

根据调查统计的结果显示，2418 家科技型中小企业知识产权累计数量10 647 件，其中Ⅰ类知识产权1118件，Ⅱ类知识产权是Ⅰ类知识产权的9倍以上，共计9459件，两类知识产权数量差距甚远. 从行业类别看，以技术创新为主的信息技术服务业和制造业知识产权数量分别为4002件和3790件，但个别行业如采矿业和房地产业知识产权数量仅为个位数，80%的行业知识产权累计数量不足三百，从中反映出以山西为代表的资源型地区知识产权存在量少且质不优、行业差异大的现状；从研发投入情况看，山西省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平均企业研发人员占职工人数的比例为35.48%，平均企业研发经费占营业收入的比例是18.84%，作为科技型企业在研发经费和研发人员上仍需进一步加大投入力度.

3.2 实证研究

3.2.1 分位数回归模型研究 本文采用最小二乘法和分位数回归法，运用Eviews10.0软件实证检验知识产权与科技型中小企业经营绩效之间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从表4可看出，知识产权与企业经营绩效的回归系数均为正，数值在0.003～0.031之间，说明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有显著的促进作用，验证假设H1的结论. 从分位数结果来看，随着企业经营绩效的条件分布位置移动，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也存在差异，总体呈现倒U型，假设H2得以验证. 体现在经济发展水平中等的企业中，知识产权数量对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较为明显，在经营业绩较高的企业中，知识产权数量对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下降. 表明企业一味追求知识产权数量的增加反而不利于企业发展，这可能是由于企业承担知识产权额外成本造成经营绩效下降. 具体作用效果见图1.

表4 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OLS及分位数回归结果Tab.4 OLS and quantile regression result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on business performance

图1 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分位数回归结果Fig.1 Quantile regression result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on business performance

3.2.2 行业细分研究 由于行业本身特性及经营业务的差异，会导致不同行业内企业所拥有的知识产权种类和数量不同，通过知识产权提升经营绩效的方式也会有明显差异，因此有必要进行行业细分，探究在不同行业内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 根据统计结果可知，信息技术服务业所拥有的企业数和知识产权数均为行业最多，其次为制造业和科学技术服务业，三大行业所拥有的知识产权数合计约占样本总体的85%. 为尽可能确保计算过程的科学准确，筛选企业数大于50的行业进行研究. 最终选取农、林、牧、渔业、制造业、建筑业、批发和零售业、信息技术服务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科学技术服务业和社会服务业等8大行业作为研究对象（表5）.

表5 知识产权行业特征汇总Tab.5 Summary of characteristic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industry

为深入研究知识产权在不同行业内对企业经营绩效影响差异的原因，本文在行业细分的基础将知识产权进行Ⅰ类和Ⅱ类细分. 其中Ⅰ类知识产权包括授权发明专利、植物新品种、集成电路布图设计专利等；Ⅱ类知识产权包括实用新型专利、外观设计、软件著作权. 分别研究两类知识产权在不同行业中对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 构建如下模型2：

其中：α2表示常数项；IPRA为Ⅰ类知识产权数量；IPRB为Ⅱ类知识产权数量；β1～β2表示自变量的待回归系数；β3～β6表示控制变量的待回归系数. 对相关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分析. 鉴于篇幅有限，本文只列出了Ⅰ类和Ⅱ类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回归系数. 结果如表6.

表6 知识产权弹性作用行业差异Tab.6 Industry differences in the elasticity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从回归结果可看出，各类知识产权在不同行业中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差异明显. 验证假设H3和假设H4的结论. 八大行业中，制造业和科学技术服务业的Ⅰ类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影响分别在0.01水平上和0.05水平上显著，但回归系数均为负数，与现实情况不符. 究其原因发现，制造业中企业总数626家，其中有333家企业Ⅰ类知识产权数量为0；科学技术服务业中企业总数为304家，有236家企业Ⅰ类知识产权数量为0，体现出Ⅰ类知识产权质量低，众多企业数量为0，造成计算结果为负. 而其余六大行业的Ⅰ类知识产权回归系数均不显著. 针对Ⅱ类知识产权而言，对企业经营绩效呈显著正相关影响有四大行业，依次为建筑业，农、林、牧、渔业，制造业，信息技术服务业，其余的科学技术服务业，批发和零售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社会服务业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 说明知识产权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的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Ⅱ类知识产权上，但Ⅱ类知识产权对科学技术服务业这类技术密集型行业所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要想提高企业利润，还需依靠更多的发明专利. 此外，各项回归系数均比较低，即对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较小. 这可能与山西自身资源条件不足也有关，如知识产权的转化及保护力度上尚且薄弱以及科技型中小企业目前人才资金不足、市场体系不完善、科技创新能力低等因素也会影响知识产权的巨大价值.

4 结论与启示

4.1 结论

本文以资源型省份为例，运用回归模型实证研究了知识产权对科技型中小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 研究发现：

1）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但二者之间存在一个临界点，整体呈现倒U型. 当越过临界点时，企业经营绩效会随着知识产权数量的增加而下降. 表明长期来看一味追求知识产权数量并不能提升企业经营绩效，研发费用投入能增加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

2）不同行业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不同. 其中在批发和零售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社会服务业等行业中的促进效果不显著. 此类行业经营周转速度快、资金技术要求低，企业盈利更多依靠的是成本管理和市场经营，对于知识产权的依赖度较低.

3）不同类型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影响不同. Ⅰ类知识产权在制造业和科学技术服务业中的影响显著；Ⅱ类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呈显著正向影响的行业依次为：建筑业，农、林、牧、渔业，制造业、信息技术服务业，但在科学技术服务业中的影响不显著，这主要由于建筑业、农业、林业等这类行业受环境因素影响较大，行业本身特征要求企业需要通过更多的外观设计和实用新型类专利快速吸引客户眼球、迎合客户需求、提升盈利. 而对于制造业和科学技术服务业这类技术密集型行业则更多依赖于技术含量高的发明专利提升经营绩效.

4.2 启示

基于以上研究发现，知识产权能显著提升企业经营绩效，但不同行业中不同类型知识产权发挥的作用存在差异. 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1）加大研发费用投入，提高知识产权产出质量，避免因盲目追求知识产权数量而阻碍企业长远发展. 加大研发费用投入有利于企业科技成果产出. 政府部门应加强对众创空间、孵化器等创新基地的持续关注和资金注入，设立相应政府引导基金，吸引社会各界力量，为科技型中小企业提供资金支持，激发企业科技创新潜力. 此外，企业应增强自主创新意识，积极引进和培养高精尖科技人才，加强与高校、科研机构等的合作，形成产学研高效配合，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提升知识产权成果质量.

2）政府应结合行业特点，认清不同知识产权在不同行业企业中的作用，制定相应的帮扶政策. 从回归结果可知Ⅰ类和Ⅱ类知识产权在不同行业发挥的作用不同. 对于建筑业及农、林、牧、渔业这类行业，政府部门应优化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等专利权的审批流程，同时加强对其Ⅱ类知识产权的资金补助和扶持力度；而对于技术密集型行业，则应更偏向于为其提供研发技术和设备方面的帮助，促进企业技术研发，科学制定帮扶政策，充分发挥知识产权在各个行业的作用，提高企业经济效益，提升企业盈利能力.

不足之处在于，由于科技型中小企业本身市场体系的不完善、创新人才缺乏以及科技产出不足等缺陷，使知识产权对企业经营绩效的促进作用受到一定限制. 此外，我国当前知识产权市场发展薄弱，对于诸如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等具体专利的相关统计数据录入不详，影响了深入研究的程度. 未来研究将更多关注于某一类知识产权所发挥的作用，研究对象也将更加倾向于选取反映知识产权内在价值的科学定量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