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通讯员 李庚道
20世纪河南南阳老家过年,除了吃饺子这一大特色外,还有一个地方特色就是要蒸很多很多各种花样的馒头(我们那也叫馍)。
过年前三四天,各家要蒸好十来天要吃的馒头,一天内接连蒸好几大锅,像做生意似地忙得不亦乐乎。就拿我们家,父亲、母亲、三哥、三嫂、二姐和我的六口之家来说,就要蒸300 多个馒头。北方春节前后,冰天雪地,整个世界就是个大冰箱,馒头1 个月也不会馊。早上每人至少1 个,中午晚上每人也至少2 个,够吃十多天。从质量上讲,有“好馒头”和“坏馒头”之分,即麦子面、玉米面、红薯面、高粱面、豌豆面、荞麦面、绿豆面之分;从大小上看,小的有拳头大,大的有一两斤重。
最高档次的馒头是用白面即麦子面做成的,但蒸的数量有限,因为六七十年代白面很少,产量极低。第二档次的馒头是白面和其他面粉的混合物,蒸出黄白、红白、黑白、褐白、紫白相间的花卷或说不上什么颜色的杂色馒头。末一个档次是纯杂粮馒头,黄的、红的、黑的、褐的、紫的,还有几种杂面混在一起的,这种馒头的数量最多。
蒸馒头时最忙碌的是父母,最高兴的是我们这些孩子,围着锅台转,赶都赶不走。每蒸出一锅好馒头,我们都先尝点。那一两斤重的大馒头,一次是根本蒸不熟的,要到吃的时候把它切成片再蒸一次,这里主要指的是一些枣子馒头,形状像乌龟,枣子像眼睛。
更好玩的是,窝窝头的形状各式各样,蒸窝窝头前在适当的部位掏个洞,蒸好放凉后像石头一样硬,在预留的洞里放上香油和灯芯,晚上排着队吊在屋檐下点亮,好看极了。而用过的窝窝头因经过灯火的“烧烤”而变软,再加上里面多少渗了些油,再蒸着吃或切片煎烤吃就更香了。
几十年我都没回老家过年了,前几年秋末时节抽空回了趟老家,其间突然想吃杂粮,这让家人很为难,说那是稀罕物。现在大家白馒头都吃腻了,想吃点杂粮都没人种了。我想吃的豌豆和高粱,最后是从乡邻家“讨要”的一点。前几天,我与还在家乡生活的三哥通了电话,他八十多岁了,耳朵也不灵便,我大声问他:“今年元旦过节吃什么新鲜的玩意,你打算自己准备点什么好吃的过年?”他大声说:“这几年基本上都没蒸馒头和包饺子了。那个做着太累人。今年疫情期间,农村也抓得紧,村干部提醒我们不要到没经过安检的肉摊上买猪、羊、牛肉等。今年饺子馒头也都不自己做了,到正规超市买现成的,比我自己做得都好吃,放在冰箱里,能吃十来天,省事多了,我自己再烧点汤煮点面或菜,很方便。有多的时间,就和村里的老头们在田间散步聊天,锻炼身体,你们放心吧。”我心里一阵温暖,三哥晚年过上了城市人一样的生活,怎么能不放心呢。三哥是人民公社时期的大队长、老党员,每月还有老党员生活津贴80元,他感到很满足了,总说争取多活几年,多看看和享受这生活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