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喜剧电影作为一门整体性艺术,其呈现出的审美特质和风格状态与其所属时代息息相关,但又不止于一个发展阶段的类型展示,它实际是社会生活所反映出来的影像文化现象,并以一种引人发笑的方式表达了大众的自信心、宣泄意图和“超越”的精神向往。回首中国喜剧电影,大致分为早期与商业逐利直接相关的滑稽片、五六十年代的温和化喜剧,以及80年代后迎来的喜剧转型。中国喜剧电影的涨落起伏、风格演变始终跟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
关键词:喜剧 美学风格 时代特征
喜剧电影,相较于其他影视类型,它的界定多样而复杂。在《电影艺术词典》中,其定义为:“以产生笑的效果为特征的故事片。”而《现代西方文学批评术语词典》(罗吉·福勒主编)对喜剧的描述是:“喜剧唤起人类恶作剧的本能,并使这种本能得到一种替代性的满足。”喜剧片可以说是手法、结构等元素极为丰富多样的一种电影类型。虽然形态差别巨大,但其本质都和娱乐性、趣味性分不开。在中国,喜剧电影几乎一直占据着热度,并且具有时代下的美学风格特征。
一、文明戏裹挟下的滑稽闹剧
中国喜剧片,在20世纪20年代就曾有过兴盛,那些滑稽片如《掷果缘》令人忍俊不禁。滑稽闹剧作为中国早期电影的雏形,其影片拍摄类型有十五六年之久,并且占据这一时期拍摄总数的1/3。1909年,亚细亚影戏公司拍摄了《不幸儿》和《偷烧鹅》,成为滑稽短片之滥觞。后来,商务印书馆活动影片部和中国影片制造公司拍摄了近30部短片,以“商务新剧片”为代表的滑稽短片成为早期电影创作的一大盛景。由于电影作为外来物进入中国,很大程度上是以赢取中国观众的喜好为目的,必须适应中国的文化,所以电影一开始便与文明戏结下不解之缘。文明戏是从传统戏曲改编而来的一种中国初期话剧形式,它在自身发展中产生了众多日常笑料,正好满足市民对这种通俗性、娱乐性的需要。尽管这些短片几乎不能在电影院作为正片放映,但依然以滑稽打闹的风格和充满本土化的色彩获得了民众的喜爱。
二、悲喜交加下的温和走向
与二十年代不同,三四十年代的中国电影开始强烈地关注社会现实。比如《马路天使》,影片不仅仅表现那个年代人的不幸,还着意对下层人民优秀的品质做了真实动人的表现。既显示出悲剧的本质,又突出剧中人物对待生活的喜剧式态度。新中国成立后的内地喜剧电影更强调国家意识、“文以载道”的影戏传统,以及“教”大于“乐”的创作倾向。它适时找寻自己的位置,在较少触及敏感意识形态的领域进行发展。
50年代中期,中国喜剧电影主要以“温和讽刺”为特征。1956年,创作界迎来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但此时还留有对《武训传》批判的余热,喜剧嘲讽明显节制,内容多与人物的小小品行相关联。且就艺术表达而言,较多采用生活化的误会、自大、巧合等喜剧因素来制造笑料。比如吕班导演的两部讽刺喜剧《新局长到来之前》《不拘小节的人》。但由于讽刺喜剧的分寸难以把握,一旦过头,就会变成悲剧。
然而历史总会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喜剧也不例外。在讽刺喜剧落入悲剧命运之际,歌颂性喜剧又走进人们的视野。这种新喜剧主要表现和歌颂社会主义现实生活中的阳光面,通过剧中人物思想行为的对比形成反差,塑造正面形象,出奇制胜。影片《五朵金花》和《今天我休息》就是歌颂性喜剧的代表。
60年代的中国电影整体上已经适应了时代要求,电影创作比较成熟,数量也相应可观,在适应时势的前提下展现喜剧艺术的魅力。如鲁韧导演的电影《李双双》。影片刻画了新中国人民当家作主、妇女挺直腰杆的精神形象,呈现出时代的朝气,把握了歌颂时代和欢庆生活的基调。除此之外,《李双双》也抓住了喜剧不可缺少的讽刺对象中的不合理问题,即对丑恶行为滑稽化,对好心办坏事儿的调侃化。到此,“十七年”中国喜剧电影的试错阶段算是结束,寻找到了适应时代要求的创作规律。
三、大众文化下的转型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文化事业发生了剧烈变化,喜剧创作也已成为常态。并且随着大众文化的传入,喜剧电影更注重大众性、商品性和娱乐性。这些特点与精英文化有着质的不同,并且集中表现在对受众、票房或者说商业利益的关注上。
受众,在广义层面上,是指大众传播所面对发言的无名个体与群众。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媒体竞争加剧,如何将受众市场这块蛋糕做大成为大家所共同关心的话题。不可否认,在当下电影市场浪潮的趋势下,电影的观众主要是年轻人。周星驰的电影便是抓住年轻受众的一个成功例子,他主演或导演的电影总是具有很高的票房号召力。2016年,周星驰电影《美人鱼》上映,一些年轻观众更是以“欠星爷一张电影票”为口号,使之豆瓣评分仅有6.7的电影,成了中国影史上第一部破30亿的影片。 除了把握受众,低成本制片也是商业利益最大化的一种方式。2000年,美国成本不足5万美元的恐怖电影《女巫布莱尔》创下两亿美元的票房,成为当年夏天全世界影院的一个奇迹,引起了全球电影届的极大关注。2006年,宁浩电影《疯狂的石头》上映,以300万的绝对低成本制作斩获了2350万的票房,成为“小成本,大收益”的又一个成功案例。
前文已提到,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有着本质差别,在这种情境下,富有喜剧性的主人公不再是历史上或者政治上的小丑,而是活生生的“人”,甚至说是我们自己。因为电影银屏上的主人公或者人物带有我们自己的影子,所以才更加吸引大众去观看。
1997年,冯小刚导演的电影《甲方乙方》问世,为一直走在底部的中國电影市场注入了新鲜的元素,并且创造了一个票房奇迹。随后,他还推出了《不见不散》《没完没了》等一系列贺岁影片,收获了大众的喜爱,取得了很高的成绩。“冯氏”贺岁片也因此成为一种文化现象和大众文化的知名品牌。他的大众化特质,不论是价值判断还是审美取向上,都呈现出了一种平民视角。
这在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意大利美学家克罗尔“艺术平民化”的美学主张。在克罗尔看来,艺术即直觉,而直觉则是对感觉印象的表现,它不困于某种既定模式,带有一种“游戏”的态度,构建一个广阔丰茂的艺术星球。
“周氏喜剧”可以说将“游戏态度”发挥到了极致。比如在他的电影中,对经典文本的戏仿、天马行空的拼接。凭借这种游戏化的无厘头喜剧方式,电影呈现出了很强的荒诞感和戏剧感。比如,周星驰在电影《破坏之王》中,浑身赤裸伴随着闪电出现,半跪在地上然后又缓缓站起的出场方式,正是戏仿了好莱坞著名导演詹姆斯·卡梅隆的经典电影《终结者2》中机器人T800的出场画面。《审死官》中,周星驰在被游街示众时的造型,显然来自好莱坞经典电影《沉默的羔羊》中汉尼拔的经典形象。也正是由于戏仿、拼贴等手法大刀阔斧的运用,文本语言间的“互文性”也就相伴而生。互文性语言带给观众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审美感受。如《大话西游》中至尊宝(画外音)的“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厘米……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主人公将会彻底地爱上我。”就像《重庆森林》里的台词:“我们最接近的时候,我跟她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厘米,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构成了互文性语言。
四、类型糅合
21世纪以来,中国喜剧电影在数量与质量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拍喜剧电影、看喜剧电影甚至已经成为一种风尚。喜剧电影的形态也逐渐开放和多元化,除去喜剧电影本身所具有的滑稽、夸张表现,情节设置的误会、巧合、包袱等,还具有了“类型糅合”的特性,即喜剧的主导类型与其他类型糅合而形成的各种喜剧亚类型。比如黑色喜剧——黑色幽默与各类情节剧的融合;都市爱情轻喜剧——喜剧类型与爱情剧的多种混合等。而2019年宁浩的电影《疯狂的外星人》首次铸就了中国科幻喜剧的电影空间。
在内地中生代导演中,善于糅合各类型片的宁浩是相当独特的一位,自开启的“疯狂系列”以来,从模仿到蜕变,将商业与艺术平衡得恰到好处,且纵观一路作品轨迹,不难发现他的作者性越来越强,并随着“耿浩”这一人物宇宙的延续与发展,夹带的“私货”亦愈发彰显其在创作上的野心。《疯狂的外星人》便是这样一部兼有科幻与喜剧的作品,它身披“喜剧”外衣,借助于数字技术的“万能之手”,告别了中国传统喜剧电影对真实空间的习惯性依赖,进入到一个用数字技术支撑的“虚拟空间”的科幻喜剧电影的时代。
电影虽为一种艺术创造,但不免受制于产业形态的完整与否,资金投入的大小多寡,时代潮流的变化、科技水准的高低以及意识形态的内涵要求等。可以说,电影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现实社会的变化折射。而中国喜剧电影更是如此,从滑稽闹剧到多类型糅合,这一路的风风雨雨都不曾使其摧折,并且随着时代发展,在21世纪更是迎来了繁花盛开。所以,不管中国喜剧电影曾经面临着怎样令人讶异的图景,它都在时代与现实的风潮下,满足着不同社会阶层和群体的观影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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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琳琳,女,本科,南京传媒学院,研究方向:数字媒体艺术)
(责任编辑 王瑞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