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貌视角下《红楼梦》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研究

摘  要：本文以顾曰国先生的礼貌原则为基础，对《红楼梦》中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进行研究，将研究对象分类为：詈称、蔑称和讽称。并且使用《红楼梦》中的语料为例，分析《红楼梦》中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的使用原则和艺术技巧。

关键词：《红楼梦》;礼貌原则;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

作者简介：罗艺（1996.4-），女，汉族，四川德阳市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汉语国际教育专业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研究方向：国际汉语教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3-0-02

一、前言

《红楼梦》是我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一九三六年，钟敬文先生曾写道：“《红楼梦》是一座大山，一个深海。它的内容太丰富了。我们过去的探讨，虽然已经就那主要方面取得可喜的果实，但是，那未触及或只动过几下锄头的方面是尽有的。”[1]在这一堪称“完美”的《红楼梦》的研究领域中，在研究成果浩如烟海的论著与专著中，对这部巨作的语言研究特别是称谓语研究，却是凤毛麟角。《红楼梦》是我国四大名著之一，文学性极高，然而在这样一本著作中，研究《红楼梦》中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就更加稀少了。我们所研究的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实际上非常具有代表性。在这样一本举世惊叹的著作中，存在着大量的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但并不会让大家觉得低俗不适，反而增加了文本的可读性，这非常值得研究。

本文主要从语用的角度，运用顾曰国先生的礼貌准则对《红楼梦》中女性奴仆的不礼貌称谓语进行研究。本文中关于《红楼梦》的语料全部出自庚辰本《红楼梦》。[2]

二、顾曰国的“礼貌准则”

我国学者顾曰国教授1990年在《礼貌、语用与文化》中立足于中国社会实际，根据礼貌、语用与文化三者间的关系总结出五条礼貌准则，具体如下：

第一，“自卑而尊人”与贬己尊人准则。称自己或与自己相关的人物要“贬”，要“谦”;指谓听者或与听者有关的事物要“抬”，要“尊”。[3]即在我们与人交往时，要有意地降低自己的姿态，抬高听话者的身份。这样的“贬己尊人”原则不受身份地位年龄等因素的限制，而是一种社会普遍认可并使用的社交礼仪。

第二，“上下有义，贵贱有分，长幼有序”与称呼准则[4]。用适合的称呼语和听话者打招呼，需要考虑亲疏关系、职务高低、年龄、性别、场合等多方面因素。“上下有义，贵贱有分，长幼有等，贫富有度。凡次八者，礼之经也。[5]这样的礼仪原则在我们现代生活中也有所保留。

第三，“‘彬彬有礼与文雅准则”。文雅准则即选用雅言，禁用秽语;多用委婉，少用直言。[6]例如：当别人请求你帮忙时，回答说：“滚远点”（秽语+直言）。或者回答：“对不起，我现在要出门，一会帮你好吗？”（雅言+委婉）。委婉语有回转余地，即使拒绝他人也会比较容易接受。

第四，“‘脸、‘面子与求同准则”。当人们考虑到自己或别人的脸或面子时，礼貌就成了有效的语用手段。[7]说者，听者在多方面力求和谐一致，尽量满足对方的欲望和想法。例如：甲生活幸福，子女成才。乙事业有成，子女却不成器。当甲先生与乙先生谈话时，就需要多谈事业，少谈或者不谈子女。这样才会让对方感到舒适，高兴。

第五，“‘有德者必有言與‘德、言、行准则指在行为动机上，尽量减少他人付出的代价，尽量增大对他人的益处（可谓大德）;在言辞上，尽量夸大别人给自己的好处，尽量说小自己付出的代价（可谓君子）”[8]。

孔子曾经说过：“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9]前半句也就是说有德行的人一定会谨慎自己的言行。说话恰到好处，就是这个意思。

三、《红楼梦》中的不礼貌称谓语分类

不礼貌称谓指的是说话人对听话人带有讽刺、侮辱语气的称谓，会引起听话人的反感。不礼貌称谓分为詈称、蔑称和讽称三类。

1.詈称

詈称是指说话者对听话者带有辱骂色彩的称呼。通俗地来说就是骂人的话。例如说：小娼妇、小蹄子、小淫妇、老东西……

（1）“偏那赵不死的又和我闹了一场。”（第六十一回826页）

这是芳官对赵姨娘的称呼。赵姨娘虽然是贾探春和贾环的生母，但由于古代姨娘地位低下，她依旧是贾府的半个奴才，所以这里还是将赵姨娘归为奴仆一类。这种称谓语带有明显的咒骂色彩。

2.蔑称

蔑称是说话者对听话者带有轻视、嘲笑意味的称呼。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蔑称大多数为地位高者或辈分高者对较低者的称呼，也存在着少部分无关乎地位和辈分的蔑称。

（2）“你们看袭人不知怎样，那是我手里调理出来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第十九回258页）

这里宝玉的乳母李奶奶称袭人“毛丫头”“阿物儿”。暂且不论袭人是贾母给宝玉的一等大丫鬟，可以说在宝玉的丫头中她就是头一份。李奶奶虽然是宝玉的奶妈，但论现下的亲疏关系，宝玉叫袭人“姐姐”“好姐姐”或者“亲姐姐”的次数在前八十回高达22次，而对乳母李妈妈却没有直接的称呼语，常常用“他”代替。例如宝玉笑道：“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由他去就是了。”从亲疏关系上，显然袭人更胜一筹。就年龄和辈分来说，李妈妈奶大了宝玉，自然是高于袭人的。“毛丫头”就是基于李妈妈自身的辈分年级说出的蔑称。阿物儿如同说“东西”“家伙”是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表达了李妈妈对袭人的不满。

3.讽称

讽称指的是说话人对听话者带有讽刺挖苦意味的称呼。常常不直接表达意思，而是通过正话反说或者反话正说的方式表达。能够达到直接说出所不能表达的强烈效果。

（3）晴雯听了冷笑道：“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第三十一回418页）

这里的“姐姐”就是讽称，这样的归纳并不是从词义的角度上考虑的，而是代入具体的情景。晴雯冷笑回应是相对于袭人所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这里袭人所说的违反了顾曰国先生礼貌原则的第三条：求同原则。即没有考虑到听话者之一的晴雯对这句话语的认同度，抹杀了晴雯伺候宝玉的功劳。所以说，这里的“姐姐”是反话正说，加上一个动词“冷笑”更显得晴雯内心的不满。

四、不礼貌称谓语分类小结

在笔者所研究的范围中，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一共出现了六十八次（至少出现说话人以及对应称谓语的基础上）。从语用角度下，按照顾曰国先生的礼貌原则，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分为了三类，具体在《红楼梦》前八十回的出现的称谓语次数见下表：

不礼貌称谓（68）

詈称（32） 小蹄子（2）好蠢东西，忘了本的小娼妇 娼妇蹄子 死狭促 小淫妇 没脸的下流东西 下作小娼妇 下流东西们 蠢材 下流东西 糊涂东西 那蹄子 那畜生 这个娼妇 这小娼妇 那蹄子小娼妇 小粉头儿 小淫妇 这个小蹄子 赵不死的 你这小蹄子 糊涂老嬷嬷们 糊涂东西 妖精似的东西 妈妈 老不死的娼妇 糊涂脂油蒙了心的 这一个祸害妖精 狐狸精 死娼妇

蔑称（26） 这个妈妈（2）老婆子（2）你老（2）那老货 你这妈妈 好一个讨厌的老货 你老人家 毛丫头 阿物儿 李老太太 小蹄子 傻丫头 这蹄子 这小蹄子 你们这些奶奶 那老东西 你老人家 这婆子 晴雯这东西 痴丫头 什么东西 王善保家的那老婆子

讽称（10） 你老人家（3）姐姐 好妹妹 姑娘 嫂子 狭促小蹄子 嫂子你 这位奶奶

注：（）中的為出现次数，没有（）只出现一次

从表中可以得出结论：在《红楼梦》前八十回中，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出现共六十八次，其中詈称出现频率最高，蔑称次之，讽称最少。《红楼梦》中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占总称谓语的比例很少，正是因为它是一本遵循中华礼仪的古典小说。其中也出现了许多不礼貌称谓，却不会影响其讲礼仪的基调，而是显得更加生动出彩，这就是作者巧用语言的魅力。

四、结语

《红楼梦》是一部卷帙浩繁的旷古绝今之作，仅仅是其中的一类人物也有数百人之多。在我所研究的女性奴仆，仅仅是书中直接提到的就有一百三十三人之多，《红楼梦》的语言魅力更是不可忽视。称谓语能够显示其中暗含的人际交往关系和情感态度。曹雪芹笔下的称谓不是单一的，而是充满了变化，任何一个称谓的变化都有其隐含的意义，这便是作者的匠心独具了。研究本书的女性奴仆不礼貌称谓语，一方面能够让我们从这一点切入，更加准确多方面地了解其中仆人们的身份地位、情感态度、言行准则等，有利于深入理解《红楼梦》。另一方面能够学习在礼貌原则指导下适当地使用称谓语，遵循中华传统礼仪之美。

参考文献：

[1]钟敬文.近代进步思想与红学[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63，（3）：20.

[2]曹雪芹.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3]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4）：11.

[4]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4）：12.

[6]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4）：13.

[7]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4）：13.

[8]顾曰国.礼貌、语用与文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2，（4）：14.

[9]毛起.论语章句[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9.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