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朗德兰、吉约姆·德拉克鲁瓦 苏旭
28岁的法国女子博莱特·勒维尔是乔帕尔旅馆的主管。这家旅馆设在印度北部拉贾斯坦邦首府斋浦尔市的一座老宅里。去年九月该旅馆再次关闭,也许不会再重新开业了。在印度生活了七年的博莱特如今已回到法国,这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碎了她的印度梦。在疫情中,印度航空口岸关闭、签证停发等封国措施对于像博莱特一样的许多法国移民来说,意味着好日子结束了。
自2019年9月开业以来,乔帕尔旅店接待的基本上是外国人,他们都是被斋浦尔的皇室、古堡、宫殿等绚丽多彩的文化遗产吸引而来的。旅馆头几个月的生意不错,入住率达到85%。但自疫情开始后,印度人开办的旅馆不愿再接待外国人,他们担心外国人会传播病毒。乔帕尔旅店也只是在去年印度宣布封国后的3月27日营业了24小时,为的是接待那些被困在印度,等待法国大使馆安排撤离回国的人。博莱特最终回到了法国,与父母一起在图卢兹生活,她不大可能再回印度了。“我现在过得还不错,但还是很想念印度。”博莱特说。
印度斋浦尔的皇室、古堡、宫殿等绚丽多彩的文化遗产曾吸引大批外国游客前来游览。对他们来说,印度就像一个安乐窝。
许多法国人一开始都只是作为普通游客前往印度,而这片极具吸引力的土地最终让他们选择留下。疫情前,有1万名左右的法国人在这里生活。他们当中有些经营旅馆和餐厅,有些在旅游业发达的地区从事首饰和纺织品贸易。他们的足迹遍布印北的拉贾斯坦,东部的孟加拉湾,南部的喀拉拉和泰米尔纳德,以及西部的果阿。这些地区拥有美似天堂的海滩、神秘的印度教寺庙、精美的莫卧儿建筑以及茶园景观。
68岁的卢卡·博雷拉的第一次印度旅行是在1973年。而在1998年的第二次印度之行中,他决定在这里生活并来到拉贾斯坦创业,在被称为“沙漠门前的黄金城”的贾沙梅尔市开了一家旅馆。他自称是在法国和印度之间“两边跑的人”。去年3月3日,为躲避疫情,他回到了法国的故乡昂蒂布,他说:“我们这代人有幸在战后出生,并且至今没有遇到过什么危机。而新冠疫情对我们这些60多岁的人来讲是第一次巨大的打击。”
拉贾斯坦邦与印度的许多其他地区不同,没有发布旅游禁令。卢卡的旅店从去年10月1日起重新开业,但他当时就预感到这个旅游季会是灾难性的。“以往夏季的运营资金都来自冬季旅馆房间的预定金。但我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预定信息,只得减少员工的工资了。”他说,“我现在就是期盼自己能有个好身体,同时希望国际旅游业能复兴。”印度外交部的官员曾称,2021年4月初将会重新开放航空口岸。但那时炎热季节快来了,热带季风也将至,而拉贾斯坦的五月和六月又是极为炎热的,气温能高达50度。
新冠疫情几乎冻结了这个拥有13亿人口的国家,经济处于瘫痪状态。39岁的法国人德博拉·贝娜塔尔是孟买的一名电影制片人。她于去年五月离开了印度。“我的丈夫是印度人,我们正在拍摄一部故事片。印度的电影业因疫情受到重创,外国摄制组已不可能在印度拍电影了,我们也停止了拍摄。”道具和服装都杂乱地存放在乌代浦的仓库里,未来怎样谁也不知道。不过目前,他们夫妇正计划把拉贾斯坦和克什米尔的纺织品进口到法国巴斯克地区。
经济活动的骤然停止,對疫情和印度医院的恐惧,以及法国大使馆给出的警告等因素触发了去年三月底第一波法国移民的逃离浪潮。十年前,法国演员玛丽亚纳·博尔克在果阿买了栋别墅,每当欧洲冬季来临时,她就会在果阿度过半年的时间。她说:“4月1日,我接到了总领馆令人担忧的消息,他们告诉我,如果现在不撤离,往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我犹豫了一段时间,最终决定撤离。”
57岁的法彼耶娜·达尔布里埃齐也乘同架飞机返回法国,她在果阿开了一家名为“海滩”的餐馆,生意红火,每天的食客平均达到600人。“在生意最好的季节突然发生了新冠疫情,一切都乱了。3月24日晚,印度宣布封国和旅行禁令,而我们的80名员工大部分来自其他地区,他们都被困住了。”法彼耶娜说,“我向法国总领馆反应了我的处境。几天后,总领馆通知我只有一架从果阿直飞巴黎的包机。”后来,法彼耶娜和丈夫搭乘这架包机回到了普罗旺斯,并因为疫情加重,没再返回印度。“我们正在为自己找退路,如果长时间不能回到印度,我们必须得有个工作。”法彼耶娜说,“我们目前在法国生活,但谁知道这场疫情何时结束,我们也不知道是否可以再回印度工作,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面对疫情,滞留印度的法国移民终日胆战心惊。
印度记者和小说家马尼·约瑟夫却说:“那些外国移民到这个如此混乱的国家来干什么?在这里任何事情都无法预料,官僚主义如此盛行,让人发疯,商务谈判也久拖不决。好像真的只有老天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在西方社会,那里的车道是划分清楚的,车辆行驶也会遵守交规。而我们呢?也许这里‘听天由命的生活态度才是吸引他们这些外国移民的原因吧。”
法彼耶娜说:“一旦融入了印度社会,这个国家就成了安乐窝,我们再也不想离开。在这里我感到最惬意,心情最放松,能体会到人生价值。但现在的我非常沮丧,因为以往这个时候我都是在准备去果阿的行李。”
在印度生活了20年,并在新德里开办娃娃制作工厂的法国人伊利斯,为了能让女儿正常上学,如今也在考虑回国。
玛丽亚纳·博尔克在印度练习冥想和瑜伽。她认为印度是个让人焕发青春的疗养胜地。“这个国家让我重拾自信,我73岁了,但感到自己很年轻。在法国,我就是个老太太,在印度我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年龄。”
新德里的法国学校已关闭数月,当地政府也宣布封禁措施还将延续。孟买的情况也一样。40来岁的法国人伊利斯·斯特里尔是在法国完成美术专业的学业后来到印度的,后来在斋浦尔进修纺织专业。“我在印度生活了20年,还跟一个印度人结了婚,我的生活在这里。但我第一次感觉到也许回法国才是更好的选择,是因为我九岁的女儿需要上学。”伊利斯说。
在经济上,伊利斯并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两年前,她和丈夫一起在新德里发起一项环保和互助计划,还开办了一家工厂,雇佣了40多名阿富汗难民在这里用服装厂的下脚料制作布娃娃。他们生产的萨莱瓦利牌布娃娃仍在继续出口。伊利斯还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给一些服装企业当设计师。她说:“学校停课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我得自己用半天的时间给女儿上课。”
至于那些还留在印度的法国移民,他们的日常生活完全改变了,对当地疫情十分恐惧,终日胆战心惊。在新德里和孟买等大城市的富人区,气氛已非常紧张。那些被病毒困扰的印度富人们严密地监视着他们所住楼房的来往人员,不允许外人进入,邻居间还互相怀疑。近半年来,政府利用封禁措施不断打压反对者,并未经法律审判就肆意抓人。新冠疫情正在使印度自我封闭起来。
[编译自法国《世界报》]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