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主要研究三岛由纪夫《爱的饥渴》中悦子的悲剧性性格及其产生原因以及三郎悲剧结局的必然性,最后浅要分析贯穿于三岛由纪夫早期唯美主义创作中在创造男性形象时所无法避免的“塞巴斯蒂昂情结”和“鲜血+死亡=美”的美学理念。
关键词:三岛由纪夫;爱的饥渴;塞巴斯蒂昂情结;鲜血+死亡=美
作者简介:吴予昊(1999.4-),男,汉族,四川泸州人,鲁东大学文學院本科在读,研究方向:世界文学与比较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2--02
《爱的饥渴》是日本文学大师三岛由纪夫的代表作之一。描写的是女主人公悦子在丈夫良辅死后,搬到了住在乡下的公公弥吉的大宅子里,由于内心的空虚和肉体的寂寞,也由于弥吉的勾引,她和自己的公公弥吉渐渐地暧昧了起来。但是悦子并不喜欢弥吉,她爱的是那个富有青春活力的园丁三郎。为了这份爱她可以狠下心来做任何事情,甚至将同样喜欢三郎而且早已怀孕三郎骨肉的美代赶走。最终在弥吉的暧昧和对三郎的单相思中被折磨的筋疲力尽,在去东京的头天晚上,她举起了锄头砸向了三郎。
日本作家三岛由纪夫于1925年出生于日本东京,文学创作上注意吸收西方现代派文学的艺术手法,如将象征隐喻的表现手法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相结合,这在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丰饶之海》《爱的饥渴》中有很明显的反映。《金阁寺》中沟口站在大海边上,突然有一股念头向他涌来,他意识到必须要“毁掉金阁”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大海的隐喻为母亲。
在我国一共出现过两次“三岛热”,第一次开始于1971年即三岛由纪夫自杀的那一年,这一年三岛由纪夫被中国读者广泛认识,但大多是作为被批判的对象,当时就连翻译工作也不能很好地进行,唐月梅先生也是在得到因为重要的领导的首肯后才翻译出了《春雪》这部作品。第二次“三岛热”出现于1990年之后,在这一时期思想文化领域我们包容万象,积极引进外国的优秀的文学艺术成就。在文学理论方面,新批评,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精神分析学说,新历史主义等一批优秀的理论成果涌入了我国的文坛。我国的作家们也结合中国具体实际与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对做些外国文艺理论做了批判地继承,创造出一系列品质上乘的作品,我国文坛的繁荣由此开始。这一时期,许许多多经典的外国文学名著进入中国读者的书单里,其中就包括三岛由纪夫。三岛由纪夫是个性格思想复杂的作家,就连日本现代著名评论家佐伯彰一也说“我斗胆反复强调,三岛由纪夫是现代日本作家中最难评论的一个”。
(一)时代背景
20世纪中期是一个人类无所适从时期,从艾略特的《荒原》和贝克特的《等待戈多》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一点。作为战败国——日本的人民,三岛由纪夫从20世纪60年代初期开始,他又决绝地抛弃了西方的理性主义,抛弃了追求限度和匀称的希腊传统,转而拥抱阴暗浪漫且充满死亡气息的审美观。
1949年夏天,三岛婶母从关西上东京来,下榻三岛家。婶母的婆家是大孤近郊相当出名的农园主。她公公从实业界退下来后,开始用现代的园艺技术经营农园。因此,婶母向三岛谈了许多农园的故事。还谈到了数年前雇佣的一个纯真而年轻的园丁的故事。当然,婶母和园丁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这个园丁的故事却突然在三岛眼前闪现出一个故事的情节。至此,三岛开始创作《爱的饥渴》这一部书。
可以说对于农园生活,三岛是没有切身体验的。对没有生活之切身体验的涉取,是对作家的艰苦考验。正如三岛自己所说:“我老早以前就有意想写一部描写田园生活的小说,不过生于东京的我,在方言问题上颇为棘手。于是我就设定战争期间疏散到农村,‘被逼在田园里的一群城里人,从而避免了不自然。这部小说也就利用了这样的现实。”
(二)悦子的悲剧性格及其产生根源
悦子的家族是战国时期的名门世家,广有家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弥吉的儿子良辅才会与她结婚,可是由于战火的波及和父亲的去世,悦子发现到自己手里家产已经所剩无几,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只股票。悦子此时是深爱着良辅的,因为她现在能真实地握在手中的只有良辅的爱,但是良辅的心态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开始外出花天酒地,对于悦子给予的爱抚也只感觉到了恶心,甚至报以耳光。因为嫉妒,悦子曾两次自杀,而良辅也乐于用嫉妒来折磨悦子。此时此刻悦子对于爱的饥渴也为后面在弥吉宅子里的悲剧的发生提供了心理学上的证据,即人的本我需要得到释放才能维持人体中的能的平衡。
因为喝了井水,良辅患上了传染病,住进了医院。“此后的十六天期间,是悦子最幸福的短暂期间”在照顾良辅的时间里,悦子感觉自己重新获取新婚是的快乐,重新拥有了幸福。她沉浸其中,在良辅的情人来看他时,悦子获得了一种独占的成就感。战争曾经让悦子失去自己的金钱和爱情,潜意识里,她认为占有就不会失去,于是逐渐产生了病态的占有欲。
在丈夫去世后,她受公公弥吉的邀请来到了米殿村。她和弥吉两个人都长期没有性生活,于是他们开始了不正当的暧昧关系。当然悦子对弥吉是没有爱的,有的只是一种妥协,对于生活的或者是肉体的妥协。
园丁三郎出现了,他的年轻健美的充满活力的身体吸引着悦子的注意力,激发起悦子心中的欲望,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对三郎表示亲近。除了肉体,还因为三郎的贫穷和淳朴。作者通过悦子的眼睛多次描写了三郎的“脚”,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理论,脚暗示着男性生殖器,悦子渴望和三郎发生性关系,以满足自己本我的需要,于是她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爱欲活动中,但是三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这种得不到性的痛苦,对弥吉衰老的身体的厌恶和情敌美代的怀孕折磨着悦子,潜意识里的不占有即失去的观念悄悄出现。最终在彻底弄清楚三郎的心思和与三郎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拿起弥吉用来自卫的锄头,砸向了三郎。杀死了三郎,欲望的折磨也就断了,但是法律的审判也会随之而来,悲剧之于悦子并没有结束。
悦子悲剧的来源就是爱的饥渴。在战后,良辅从心里抛弃了她,她理应从良辅那里得到性的满足和爱的关怀,然而并没有得到,在长期压抑住自己本我的需求后,她不得不和弥吉媾和,以得到性满足,但是她从内心里不喜欢弥吉那衰老的身体,所以在后来遇到三郎后,她被三郎的青春活力所吸引,她内心深处对于真正的性的渴望被唤醒。强大的本我的冲动和需求释放在并不符合道德规范的对象身上。其次便是悦子的家族在经历战争后财产地减少,良辅的背叛造就了她病态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使得她发现三郎对她撒谎说“少奶奶,是你!”后,心态彻底崩溃,“与这种与其说不是在爱,不如说宣告不是更公开的爱的口吻,让悦子因直感这种天真的谎言”无法全部占有三郎,使悦子再次感觉到了被爱情折磨的痛苦。最终狠心地杀了三郎。
(三)“塞巴斯蒂昂情结”的产生与三郎的悲剧结局
据三岛由纪夫《假面自白》中说,他在十三岁的时候邂逅了一幅影响他终身的画——塞巴斯蒂昂殉教图。“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视着图中塞巴斯蒂昂的白皙的无与伦比的裸体,安详地睁大着眼睛,大理石般的肌肤,健壮的臂膀,挺起的胸膛,紧缩的腹部,箭头紧紧射进的左腋窝或右侧腹。”这幅图画使得他想起了童年时看到的那个穿着紧身裤的挑粪工和那些充满汗臭味道的军人,使得他本来就不怎么正常的性取向发生了彻底的转变。三岛由纪夫在1955年就迷恋上了健身,梦想塑造出一身塞巴斯蒂昂式的身材,后来又按照殉教图中塞巴斯蒂昂的姿势拍了一组照片。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这种对于塞巴斯蒂昂肉体的痴迷,在他的无意识中形成了“情结”,以至于深深地影响到了他日后的人物创作。
《潮骚》中的新治,《忧国》中的武山中尉,《午后曳航》中的水手龙二等等,许多三岛由纪夫笔下的男性角色都或多或少的具备塞巴斯蒂昂的身材或外貌。在《爱的饥渴》中也不例外,三郎就是塞巴斯蒂昂的化身。三郎首次出场时,正在看武侠小说,对其身体的描写则是“当时还是春天,他却穿了件打滿补丁的布衬衫……有这样壮实的胳膊。而且,这双被太阳晒得黝黑的成熟胳膊,对自己的成熟仿佛感到害羞似的,密密麻麻地长出了金黄色的汗毛”这里的三郎就像三岛由纪夫童年的那个挑粪工,也像是他痴心的塞巴斯蒂昂。
三郎的结局是悲剧的。对于三郎最后突然被杀的这一情节,大多数学者认为三岛由纪夫处理太过仓促。但是根据悦子内心情绪的发展,三郎的死是必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三郎的悲剧在于他进入了一个他不该进入的世界,所以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的没有。他不爱悦子,也不爱美代。和美代相处进而发生性关系,他认为这只是自然趋势,然后慢慢地随着这种发展趋势,他对美代厌倦了。三郎他把爱看成是游戏,谁都可以是游戏的对象,并不一定是美代。被悦子反复追问下,他明白了人情世故,撒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谎。压垮了悦子心中最后一根稻草,死在了悦子的锄头下。
(四)“鲜血+死亡=美”的美学
《爱的饥渴》看似在写异性恋,实则在写同性恋。奥野健男评价道,这部小说为了避免同性爱表面化的危险,才极力讴歌女主人公悦子对美貌健壮的青年三郎的异性爱。三岛由纪夫的《禁色》也是表面看为异性爱,实际为同性爱。在《爱的饥渴》中,三岛由纪夫本人就是悦子,悦子心中“性”的对象便是塞巴斯蒂昂的化身——三郎。
叶渭渠先生认为三岛由纪夫的美学核心为生,死和美。结合三岛由纪夫的经历,笔者认为“鲜血+死亡=美”是这部小说的创作公式。三岛由纪夫从小就对死亡有一种痴迷的向往。幼年时期的她,只要一想到切腹的年轻武士,中弹流血的士兵就会感动不已,他还常常把自己比作塞巴斯蒂昂,幻想着自己被乱箭射穿的快感。所以在他以后的小说里,死亡几乎是必不可少的,而在死亡的种类中,流血而亡的占大多数,如《奔马》中饭沼勋忠于武士道剖腹自尽,《午后曳航》中的龙二,被少年们像解剖猫一样的杀死,等等诸如此类。在《爱的饥渴》中悦子是用锄头砍断了三郎脖子上的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对于三岛由纪夫来说“美”在这个时候升华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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