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攻破元大都后,以消除前朝“王气”为由,将元宫城全部拆除。当时有一个叫萧洵的人奉命参与拆除元宫城。他感到有些惋惜,决心在拆毁前尽可能加以记录,最终形成了流传至今的《故宫遗录》,此书是研究元大都宫城的最重要资料之一。
近日,圆明园澹泊宁静遗址考古发现皇家稻田引起了世人关注。实际上,在拥有众多古迹的北京,古人也曾有过一些类似现代考古技术、方法、手段、理念的活动。翻检读之,甚是有趣。
传拓技法与登高俯视
考古中常用到传拓技法,用于拓石刻文物文字、铜器纹饰等,这一方法至少已有千年历史。张建章曾任晚唐时期的卢龙节度使,并出使渤海国。他的墓志曾在北京首都博物馆展出。宋人孙光宪著《北梦琐言》十三题有“张建章泛海遇仙”,记载了他的一则趣事。一次,唐太宗于贞观十八年(公元644年)亲征高丽的记事碑被发现,不过一半沉在了水中。张建章看到后,用布帛包上麦屑做成拓包,把浮出水面部分的文字拓了下来,水中的则用手摸而读之。最终,两部分文字完美结合,碑石全文通畅可读。
唐代诗人陈子昂在公元697年随军北征契丹,登上了当时的蓟丘,发现蓟城的城池已荒废,于是作了文学史上有名的《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
登高而俯视,以览全景,寻找和确认古代遗迹的位置和形状。这种方法和现在的航空考古有些类似,都是从高处向地面俯视,针对大范围地区的遗迹进行宏观考察。
“燕灵王旧”的命运
《金史·蔡珪传》记载了这样一件事:金代海陵王天德年间(约公元1150年前后),决定迁都燕京,定为金国的中都。于是,在辽国南京城的基础上开始扩建都城。很不巧,相传是燕王和燕太子丹的墓正好在辽国南京城东边的城外,被划到了拆迁范围之内。
海陵王虽然残暴且不讲道理,但是文物保护意识还是很强的,他下命令不要动这两座墓。于是,这两座古墓得以保存到了金国中都的都城里,供人参观和瞻仰。
到了大定九年(公元1169年)的时候,当时的皇帝金世宗就没那么强的文物保护意识了,他看着自己城里的两座古墓,越看越不顺眼,想要迁到城外去。
很快,所谓燕太子丹的墓就被挖开,灵柩上写着“燕灵王旧”。于是,学问号称天下第一的蔡珪出来解释:“这个燕灵王不是战国时期燕国的国王,而是汉高祖刘邦的儿子刘建。这个墓不是战国时期的,而是西汉的。”西边的古墓也被挖开,是西汉的燕康王刘嘉的墓。之后,蔡珪專门写了一篇《两燕王墓辩》,算是考古报告的结语。
拆旧建新故事多
古人有时会用前人的墓砖修建自己的墓穴。原因很简单——就地取材,这是古代普通百姓节约成本的主要方式。这种情形在考古中常会见到,如通州潞城的几座唐代墓葬,所用的砖都是汉砖;大兴的元代墓葬,用了很多北朝、唐代、金代的砖;房山的明清墓葬中,大量使用了辽代墓砖。
《金史·刘頍传》记载,金章宗修南苑时,发现有一块石碑上写着:贞元十年(公元794年),御史大夫刘怦墓。这意味着唐代幽州卢龙节度使刘怦的墓地被圈在了墙内。于是金章宗给刘頍三百贯钱,让刘頍把刘怦的墓迁到城外。金章宗的文物保护意识更胜一筹,没有为配合建设而单纯考古,而是采取迁移的方式保护了唐代墓葬。
明军攻破元大都后,以消除前朝“王气”为由,将元宫城全部拆除。当时有一个叫萧洵的人,在明初任工部郎中,奉命参与拆除元宫城。
萧洵懂得建筑艺术,面对这座即将被拆除的宫城,未免感到有些惋惜,于是决心在拆毁前尽可能加以记录,形成一部田野调查报告,即流传至今的《故宫遗录》,此书是研究元大都宫城的最重要资料之一。
偶然发现和实地调查
据明代沈德符撰写的《万历野获编》记载,明万历年间,元朝的开国功臣耶律楚材的墓曾被盗,无人看护。直到乾隆皇帝修建清漪园(今颐和园),在瓮山之阳地挖地基时,二次考古发现了埋在此处的耶律楚材的棺木等物,才决定原址保护,新修祠堂,恢复墓地。
明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宛平知县李荫得知良乡县修学舍时,在瓦砾中发现唐代著名书法家、北海太守李邕所书《李思训碑》,就将其运至京师,并把它砌在墙上,以便观赏。
清代学者刘锡信喜欢实地调查,长于考据之学,可以算得上是清代的“考古学家”。他的《潞城考古录》中有《潞县故城考》:“通州潞河东八里有古城,周围四里许,遗址高约五尺,东、西、北三面俱存,惟南面的官道已成陆地,西北隅废堞独高丈余,疑当日角楼敌台之类。”这是对汉代潞县故城最早的考古调查。
还有一次,刘锡信的朋友散步时发现了农夫用来堵塞稻田水渠的一方石块,石上长了不少苔藓。他擦去苔藓,石面上有文字,才知是墓志。刘锡信得知后将其买下,根据墓志志文中的“葬于县之南三里”,推断出唐代潞县城的位置,并强调“惟石刻”“令后之考古者,因以援古证今,以佐志乘之所不及”。
(人民网 郭京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