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鲁绣的创新设计与应用研究

殷航

鲁绣是山东代表性的一种民间传统艺术。随着我国现代化进程的逐步推进，传统鲁绣行业面临着诸多新的挑战，需要顺应时代潮流，探寻新契机。本文从绣地、针法、色彩与图案、文化内涵四个方面对传统鲁绣的特征进行概述。从图形、色彩、工艺三个角度对设计元素的提取原则进行总结，并依据直接法、间接法和再创造法三种创新设计思路，对传统鲁绣在现代产品中的应用设计进行归纳分析，期望对鲁绣的保护传承及创新发展产生一定的推动作用。

鲁绣；应用思路；融合；创新

鲁绣，是我国历史文献记载中最早的绣种，独具齐鲁地区文化艺术特征，承载着当地浓郁的人文内涵和地方特色[1]。传统手工鲁绣工艺复杂，耗时长，加之当今以苏绣为首的“四大名绣”的风靡，鲁绣几乎销声匿迹。在当今多元化发展的新时期，传统工艺必须具有现代意识，才能焕发新的生命力[2]。因此，在新时代背景下重新审视传统鲁绣，对传统鲁绣进行设计再生与创新应用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传统鲁绣的概述

与四大名绣相比，传统鲁绣不如苏绣和湘绣那般细腻柔软，绣品属于典型的北方传统刺绣，粗犷有力、坚实耐用。这一风格特点与其所选用的质料密切相关[3]。传统鲁绣的绣地大多为绸、缎、罗、绢、棉、麻等花色或纯色面料[4]，其中较为厚重的暗花面料成为鲁绣的一大底料特色。传统鲁绣的绣线选用双股加捻的柞蚕丝线，强韧结实、耐水洗[5]，用其绣出的纹样层次丰富、立体感强。

传统鲁绣善于灵活运用多种针法，结合编、结、钉、盘金等表现手法，使得绣品图案肌理丰富，表现力强。常见的针法包括平针、套针、割绣、打籽、钉线、编绣、缠针等[6]。灵活多样的针法、取法自然的工艺造就了传统鲁绣虚实相生、豪放有力、粗中见秀的艺术特征。

鲁绣的色彩具有鲜明的审美特征，多选用饱和度高、纯度高的色彩进行搭配，包括大红、枣红、桃红、深蓝、天蓝、石青、娇黄、正黑等色彩[7]。绣品的整体画面明亮艳丽、对比强烈，充分体现出山东民间淳厚、热烈的艺术特色，反映出当地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以及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8]。在图案方面，传统鲁绣与其他民间刺绣类似，多采用富含吉祥寓意的题材。通过直接模仿或者抽象再现的形式，以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神话传说、书法绘画为题材，进行图案创作。但传统鲁绣的图案艺术，又具有自己鲜明的地方特色，深受儒学思想的影响，具有线条简洁、构图工整的特点，饱含朴实健美、温柔敦厚的气质。整体造型与国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写意性强，生动有趣。

鲁绣深厚的文化内涵是在齐鲁民间文化和儒文化的双重影响下形成的。鲁绣中的一针一线蕴含了人们丰富的情感。绣者通过比喻、谐音、比拟、暗示等手法表现对健康长寿、功名利禄、子孙繁衍、富贵吉祥的祈求，表露出对生命和自然的敬畏与歌颂[9]。鲁绣是齐鲁地区社会文化和民俗文化的重要载体，是山东代表性的民间传统艺术，也是我国文化宝库中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与许多民间传统技艺一样，在全球市场经济一体化的背景下，鲁绣逐渐脱离我们的日常生活，传统织造技艺濒临失传，织造手工艺人老龄化现象严重[10]。传统鲁绣亟须创新改革，利用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将传统鲁绣注入现代设计当中，在家居、服饰、文创等多领域做创新设计和应用。

2.设计元素提取

对传统鲁绣进行创新设计时，设计元素的提取至关重要，影响着产品设计的最终效果。设计元素可以划分为图形、色彩以及工艺。鲁绣的图形元素大多采用中国传统的吉祥图案，包含动植物、神话传说、书法名画、自然风景以及山东地方戏曲或器物类等图案。在提取传统鲁绣图形元素的过程中，可以依据图形的基本要素点、线、面进行选取，注重保留图形的关联性、均衡性和对比性，以充分展示传统鲁绣的文化底蕴。同时，提取的图形元素要具有足够的代表性和象征性，不能过于简单和单一，要着重突出“鲁味”和“绣韵”。

色彩元素提取方面，要注重保留传统鲁绣色彩对比鲜明，用色大胆的特点。传统鲁绣多运用纯正的红、黄、绿、蓝、紫、黑，“五彩配艳蓝”“黑底衬五彩”是其常用的配色方法。此外，“退晕”的表现手法在鲁绣绣品中运用也颇多。“退晕”即通过不同色彩及针法的过渡，呈现渐变色彩的效果。因此对传统鲁绣进行色彩提取时，可以直接保留这些特征性的配色方法和表现手法，以避免破坏传统鲁绣热烈浓厚、粗犷豪迈的民间艺术特色。工艺选取方面，可以选择传统鲁绣最具代表性的工艺技法，例如打籽绣、发丝绣、绒绣等，以充分展示传统鲁绣独具特色的手工艺术特征。

3.创新应用思路

设计是为人服务的，其目的是解决问题，传递价值。创新设计的本质是通过倡导人们回归本源，打破原有思维圈，将传统工艺陌生化，重新思考物品与人类的关联，再将其与传统设计思维及理念进行融合，从中探寻传统手工艺在当代背景下延续发展的可能性[11]。

基于这个创新理念，对传统鲁绣进行创新设计，首先是对其发展危机的一种应对措施的尝试，同时也期望可以赋予其现代设计新的精神文化。其次，对传统鲁绣的创新，既要充分挖掘其传统内涵，传承它的自身艺术形式，又要注重与当代审美和消费心理的适应程度，赋予其新的时代意义，满足个性化审美与消费需求，使鲁绣回归市场自信。简言之，只有将传承和创新两者结合，才能呈现出优秀的“新鲁绣”设计作品。

传统鲁绣的创新设计思路主要有三种：直接法、间接法和再创造法[12]。这与绘画创作中的“再现”与“表现”有异曲同工之处。

3.1 直接法

直接法是指将传统鲁绣的图案或面料直接运用到产品设计中，或作为产品的局部装饰。这种方法就是“再现”的过程，表现客观性，不掺杂创作者的个人主观思想。这种方法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产品成为鲁绣的载体，因此产品整体风格完全取决于鲁绣图案的选择。同时鲁绣图案的题材、形式和作用又受到产品主体的影响，因为产品使用者的身份、年龄、民族、性格等决定了它的特殊性[13]。直接法是对传统鲁绣的一种本真性传承，它直截了当、准确地展示出传统鲁绣的魅力与文化内涵。

布贴，可以说是鲁绣直接运用方法的代表形式。它是指在一小块底布上绣制完整的鲁绣图案，作为装饰配件可以灵活运用到服装、鞋子、家居用品中。此外，传统鲁绣的直接运用也可以是媒介的直接转换。

传统鲁绣在服饰中的直接应用，通常是以局部装饰的形式出现。装饰位置一般在前胸、后背、领部、门襟、肩部、袖口、裙摆处等部位，通过比例分割、虚实结合呈现出不同的外观形态。工艺上采用拼接、绗缝等，结合镂空、边缘抽纱等手法将传统鲁绣运用到服装中。鲁绣的绣地主要为丝、棉等，绣线是加捻的双股线，因此非常适合与运动休闲服饰结合，符合运动休闲服饰舒适、透气、耐用的穿着需求。

传统鲁绣图案也可以直接被提取出来，不拘泥于鲁绣传统质料和工艺，结合现代技术应用于日常产品中。这种方法由于脱离传统鲁绣的技艺特征，因此一定要选择传统鲁绣代表性的图案纹样，将设计重心放在图案寓意内涵的准确表达中，尽可能保留鲁绣图案的纹理特征或色彩特征，调用鲁绣高对比配色方式，利用色彩结构塑形，实现传统鲁绣与现代服装设计在色彩上的美感关联。

3.2 间接法

间接法类似于绘画技法中的“表现”，它是主观和客观相结合的创作过程。体现在鲁绣中是指将传统鲁绣的纹样或典型色彩元素进行提取，然后通过重复或解构重组设计将其特征强化，从而实现二次设计应用。间接法打破了鲁绣的传统禁锢，使鲁绣在现代产品中的应用风格更加灵活多变，能够创造出多元化的设计形式[14]。

在对传统鲁绣进行间接法创新设计时，应该准确提炼鲁绣的符号含义，在保留其客观属性的同时，采用抽象、寓意、类比等设计手法，温婉地表达鲁绣的寓情标识，从而实现其与现代服饰设计的意境重合。在提取方式上，传统鲁绣纹样可分为单纹样和多纹样两种。

(1)传统鲁绣单纹样的间接运用

传统鲁绣单纹样的间接运用通常是依据传统鲁绣图案的构成方式，对鲁绣单位图案内的元素进行分析，简化、提炼、概括或抽离出单独纹样，再通过重复的设计手法创新设计应用。鲁绣单纹样的重复设计可以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直接对单纹样进行整齐有序地排列和复制；另一种是对单纹样进行二方连续或四方连续组合。其中，二方连续是以一个或一组单元纹样向上、下、左、右循环重复、无限延长的连续纹样，通常以散点式、直线式、波纹式等基本骨骼为主，图形具有节奏感、韵律感；四方连续是由一个或一组单元纹样，向四周重复连续延伸扩展而成的图案形式，常以散点连续、连缀连续和重叠连续三种形式呈现，强调图案的循环性和连续性，注重整体元素的节奏感和韵律感[15]。图1为单纹样间接运用的实例，作者首先对传统鲁绣枕顶图案中的纹样进行提取，然后通过对单纹样有序地重复排列，设计出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图案。最后将其应用到现代服装中，在服装的袖子和衣摆部位做装饰，为服装增添民族特色。同时这种创新应用又赋予了鲁绣新的时尚含义。

图1 鲁绣单纹样间接运用的实例

(2)传统鲁绣多纹样的间接运用

传统鲁绣多纹样的间接运用是指对多个鲁绣图案中的纹样进行有选择性的打散和分解，再合理融入现代文化重组为新的独立图案。这种创新设计方法应该遵循“多样统一”的原则，注重协调各纹样间的空间层次感和完整性[16]。图2作者分别提取两片鲁绣枕顶绣片中的纹样，重组为一幅对称的图案，结合几何形暗花绣地，运用到服装中。

图2 鲁绣多纹样间接运用的实例

3.3 再创造法

在现代的消费理念中，人们不单会为产品的使用功能买单，还会注重精神层面的消费，这给传统手工艺带来极大的市场机遇。通过跨界设计，将传统鲁绣与其他领域的产品进行联合设计，既赋予现代产品附加的文化价值，又使得传统鲁绣得以延续发展。在跨界设计中，时常会对传统鲁绣采用再创造的手法。再创造的方法是指对传统鲁绣图案的夸张与变形，也是指传统鲁绣与新材料、新工艺的创意融合。再创造法往往很难直观辨认出鲁绣的本来面貌，但传统鲁绣技艺的精华和内涵精神是贯穿于整个产品设计中的。再创造法可以从图案、材料、工艺和造型四个角度进行创新设计应用。

(1)鲁绣图案元素的再创造

对传统鲁绣图案的再创造一般通过夸张与变形的表现手法。在保持鲁绣图案原有特性的基础上，对其外形进行适度地夸大、缩小或变形处理，增强传统鲁绣图案的装饰性和艺术感染力。这一设计手法为传统鲁绣的现代应用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既巧妙地保留了鲁绣纹样的传统艺术特性，又创造性地发掘了其当代意义。鲁绣图案的再创造除了应用于实体产品中，也能够在平面设计开发中进行创新应用。以鲁绣传统图案和色彩形态为基础，保留鲁绣特色工艺的肌理感，承袭其蕴涵其中的文化古韵，进行鲁绣平面图案的重构再设计。传统鲁绣内涵的文化底蕴可以解决当代平面设计中存在的简单化、肤浅化的局限性问题，两者结合可以创造出更具内涵的平面设计形式，升华平面设计的意义。同时，在传统鲁绣图案与平面设计融合的设计过程中，可以深化人们对鲁绣艺术的认同感、归属感。

（2）鲁绣材料元素的再创造

传统鲁绣的绣地以绸、缎、棉为主，不足以满足现代时装、家居、工艺品等产品的造型发展需求，因此设计师们常利用具有新风格、新功能的新型材料，例如皮革、牛仔、丝绒、针织面料、织网面料或其他合成纤维面料，通过手工刺绣或者机绣、贴布绣等形式将传统鲁绣应用于现代面料中。传统鲁绣在材料方面的再创造也可以通过替换绣线来实现。以西方刺绣工艺为灵感，用亮片、珍珠、宝石、金属丝、玻璃管等装饰性材料代替传统丝线，为传统鲁绣带来新的视觉感受和触觉感受。

（3）鲁绣工艺元素的再创造

传统鲁绣在工艺上的再创造主要体现在与其他绣种工艺或与金属工艺、雕蜡工艺、镶嵌工艺等现代工艺的融合。工艺融合时首先要考虑工艺本身的灵活性和包容度，再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进行分解合成与创新[17]。

（4）鲁绣造型元素的再创造

传统鲁绣的载体多为平面化的衣物、家用纺织品等生活用品，视觉和触觉单一，将鲁绣造型进行平面到三维立体的转换可以为其带来新的感官体验[18]。

4.结 语

创新设计是对传统鲁绣设计实践的一种反思。它秉承回归传统文化和探寻新时代设计文化的信念，发掘传统鲁绣与现代设计融合的可能性，从而推进鲁绣的创意设计。鲁绣作为极具文化底蕴的传统手工艺作品，只有通过多元化的融合，才能使其在新时代市场中获得重生。鲁绣的创新设计，既可以延续其实用性，通过直接运用和间接运用的方法，继承和发扬传统工艺；也可以将其提升至艺术性，强调欣赏性，从图案、材料、工艺和造型设计这几个方面引入现代科技成果，以达到传统和现代的完美结合。传统鲁绣的创新设计是一个漫长地探索的过程，我们要不断尝试，不断突破设计形式，使其更为直观、个性地展示传统与时尚融合的设计美感，实现传统鲁绣的延续发展，同时重新唤起消费者对传统文化的认同，对个性审美的消费欲望。

注释：

[1] 许崇岫：《鲁绣的起源与发展》，《丝绸》2008年第4期。

[2] 毕岸洁：《中原文化与首饰设计的融合创新》，《设计》2017年第12期。

[3] 穆慧玲：《传统鲁绣的材质与工艺特点》，《纺织学报》2013年第10期。

[4] 王平：《中国美术通论》，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215页。

[5] 乔凯：《“材美工巧”与“天人合一”》，《大众文艺》2011年第10期。

[6] 殷航：《鲁绣的工艺、艺术及文化研究》，上海： 东华大学，2014年，第143-149页。

[7] 张玉青：《基于鲁绣文化的品牌服饰设计与管理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济南大学，2018年，第12页。

[8] 许崇岫：《浅析鲁绣的艺术特色》，《时代文学》 2008年第2期。

[9] QI Yan，FAN Xuerong，CUI Rongrong.Lu embroidery patterns on costumes in shandong province[J].Ad-vanced Materials Research，2013（821-822）: 717-720.

[10] 刘玮：《鲁绣传承与发展问题研究》，《科技经济导刊》2020年第22期。

[11] 殷航：《鲁绣的工艺、艺术及文化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东华大学，2014年，第143-149页。

[12] 张玉青：《基于鲁绣文化的品牌服饰设计与管理研究》，硕士学位论文，济南大学，2018年，第12页。

[13] 魏玉龙：《传统刺绣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创新运用》，《毛纺科技》2014年第7期。

[14] 宋莹等编著：《平面构成设计》，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4年。

[15] 宋莹等编著：《平面构成设计》，2014年。

[16] 杨辛等编著：《美学原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

[17] 司静茹：《鲁绣的表现语言在现代服饰设计中的应用研究》，硕士学位论文，青岛大学，2019年，第45-46页。

[18] 冯莎：《打籽绣在纤维壁挂中的创新运用》，硕士学位论文，西南交通大学，2012年，第13-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