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娟,范贤慧
李寿铨《药石轩日记》与安源大罢工爆发原因之分析
杨丽娟,范贤慧
(扬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扬州 225009)
时任安源煤矿矿长的李寿铨,是见证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安源路矿工人运动的关键人物,其1922—1923年的《药石轩日记》,较完整地记录了这一时期党领导下的安源工人运动的基本情况,为研究党史“安源专题”提供了新鲜史料。特别是他在大罢工前夕对于安源路矿困境的深切认识,为人们客观地理解安源大罢工的历史必然性,提供了新视角。
李寿铨;《药石轩日记》;安源路矿;罢工
1922年9月14日爆发的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是党的历史上著名的大事件,近百年来,国内外学者从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社会生活诸层面,反复爬梳,使之成为中国近现代最有价值的历史选题之一。但是,面对此宏大叙事,粗线条地分析必然有其疏漏之处,而当事人的私人著述,往往能复原特定的历史场景,解释一些历史疑团。近日,笔者在整理时任安源煤矿矿长李寿铨《药石轩日记》时发现,作为安源大罢工的局中人,李寿铨在日记中不仅简要地记录了大罢工的惊险过程,而且细致地记载了大罢工前夕安源路矿当局的困境与焦虑,从而为全面识辨大罢工爆发的原因,深化安源工人运动的研究,提供了珍稀的史料。
回溯文献,对李寿铨与《药石轩日记》的研究,始于20世纪50年代,李寿铨次子李为扬①在中国科学院1958年出版的《近代史资料》第一期(总第18期)上,发表了《安源最早的罢工考证》一文[1],摘录《药石轩日记》中所记1905年5月袭击洋人事件、1906年6月罢工事件、1913年窿工冲突事件、1913年10月德国人殴打工人事件及1914年欧战时期安源德国人动态等5个专题。其后,李为扬、李孟星(李寿铨之孙)等人,就李寿铨与黄兴、南社、同盟会的历史渊源、政治倾向、家族衍变等议题,发表了数篇研究文章[2‒3]。2010年萍乡电视台开办“品萍乡”讲坛栏目,黄仂在《近代风云中的萍乡煤矿》专题中,较为系统地讲授李寿铨在安源时期的政治立场、思想倾向与地位作用,肯定其在安源大罢工中主张调和磋商的重要贡献。2016年10月黄仂发表《李寿铨与萍乡煤矿》,称赞李寿铨是萍乡煤矿发展史上最具地位和最具影响的功臣[4]。2018年11月,李孟星参加在萍乡举办的第三届“汉冶萍”国际学术研讨会,并作题为《萍乡煤矿矿长李寿铨》交流发言。由此可见,新中国成立以来,学界对李寿铨及其日记的研究,尽管时断时续,仍缓慢向前推进,而全面整理出版李寿铨安源日记等文献,将为深化安源工运的研究提供新的契机。
李寿铨(1859—1928),字镜澄,号药石轩,江苏扬州人,同盟会会员,南社社员。曾任安源煤矿机矿处长、会办。因保矿有功,1913年5月16日,汉冶萍公司董事会正式委任其为矿长(坐办),直至1923年11月11日辞职。李寿铨擅诗文,工书法,留下《萍矿说略》《药石轩知行录》《药石轩日记》等多部著作,并遗存大量安源煤矿史料[5]。
1962年前后,李为扬开始整理李寿铨从安源带回的煤矿文献,拟出版《萍乡煤矿初期史料》,并草订了书稿提纲。其书稿第六辑,即“《药石轩日记》(1905—1923年)”。由此可见,李寿铨日记始于1905年,此前安源日记已散佚无存。
1967年夏,因北京筹办“毛泽东思想的光辉照亮安源工人革命运动”展览,有关方面征用了李寿铨记载大罢工的6卷日记,其余的第1至第45卷日记原件,皆毁于“文革”。展览结束后,这6卷日记一直保存在中国革命博物馆,直至20世纪80年代初,经李寿铨后人多次交涉退还。李孟星至今保存一张1981年12月19日21时30分第1823号的电报稿:“上海虹桥路(1704)号毛维转李为扬:博馆同意日记退。原详函告。萍。”②电报中的毛维(1925—2017),原名李为嘉,系李寿铨小女儿,时居上海。“萍”,即李裔萍,李孟星的远房亲属,中国革命博物馆通过她,转告日记将退还的消息。李孟星还保存一张中国革命博物馆退还文物清单。这张清单编号:(原件)退字第111号第页。退还单位:李为扬。名称:李寿铨写的《药石轩日记》卷46至卷51。数量:6件。账号:GB 20532—20537。备注:系由安展转来的。退还单位经手人和日期:李传褆(签名章),1982年1月7日。接收单位经手人和日期:李裔萍(外加签名章),1982年1月18日。退还文物清单上,加盖“中国革命博物馆”红色印章。
粉碎“四人帮”后,刘少奇冤案得到平反。1980年10月李为扬应邀至安源,鉴别、校勘安源路矿及李寿铨的史料。1981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革命史研究室和安源工人运动纪念馆合编出版《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一书,收录了《李寿铨日记(节录)》[6]。由于出版时间仓促,该书引用罢工的日记史料有一些差错。据李为扬统计:“原书中所引,错误卅余字,天气漏列十三处,三天日记排错位置。”[7]1982年李为扬在《扬州文史资料》第二辑上发表《李寿铨与安源煤矿》,摘录了《药石轩日记》中有关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活动的内容。1987年萍乡市政协编辑刊印《萍乡煤炭发展史略》。李为扬利用为该书撰写《李寿铨与安源煤矿》文章之机,对《刘少奇与安源工人运动》一书中所引用的日记内容全部照录,对错误均逐一校勘订正,另增补数条[7]。即便如此,上述两书中有关安源工人运动的日记摘录,与日记原件相比,仍多有遗漏。1991年4月,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出版中共萍乡市委《安源路矿工人运动》编纂组所编《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上、下),其下册中收录了《药石轩日记(节录)》(1922年9月至1923年11月)。这是至此为止一次较为全面的日记摘录。
《药石轩日记》共计51卷,条目式记录了李寿铨每日工作生活情况。现存完整者仅最后六卷,即第46卷(1922年6月22日—9月30日)、第47卷(1922年10月1日—12月31日)、第48卷(1923年1月1日—4月10日)、第49卷(1923年4月11日—7月23日)、第50卷(1923年7月24日—10月28日)、第51卷(1923年10月29日—1924年2月26日)。据统计,第46卷至51卷合计61200多字。加上李为扬早年研读日记的摘录,即第44卷(1922年1月1日—2月14日)、第45卷(1922年2月16日—6月19日),以及其他专题日记摘录,李寿铨现存日记总字数约67940字。这些日记,简要地记录了这一时期党领导下安源路矿工人运动的史实、“后安源罢工时代”工人运动“左”倾思潮的表现、安源煤矿生存困境,以及萍乡当时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等诸多内容,为推进安源工人运动史及中国近现代工业文化史的研究,提供了一批有价值的原始资料。
日记是中国传统的私人记史方式,其私密性叙述形式,使日记作者拥有了独立的话语空间,思想得以自由驰骋。现存《药石轩日记》,是李寿铨安源工作生活情状的原生态表达,其中记录他与中共早期工人运动领袖李立三、刘少奇等人的交往情况,虽言简意赅,然而对于研究党的早期工运史弥足珍贵,极具阐释价值。总体上看,李寿铨日记具有三个方面的重要价值。
一是为研究党史“安源专题”提供新史料。在党领导的早期工人运动中,持续时间之长、建树之多、影响之深,当属安源路矿工人运动无疑。因此,围绕安源工运的渊源历程、价值影响、地位作用等专题,国内外学者取得了一大批研究成果[8‒9]。学术研究的推进,取决于理论框架的创新与新史料的挖掘。近年来,有关专家从劳动史、技术史等视角,突破了既有学术脉络,对湖北省档案馆藏汉冶萍档案史料进行重新解读[10]。而就私人著述而言,全面整理李寿铨所遗安源文献,特别是《药石轩日记》,能够复原安源路矿大罢工的真实场景,能够还原20世纪20年代初处于历史风暴眼中的安源路矿所面临的错综复杂的形势,为党史“安源专题”研究提供新鲜史料。例如,关于刘少奇在安源三年革命实践的历史,尽管学术界取得了较大成就,但客观、完整和准确地反映刘少奇安源革命实践的历史专著尚未出现。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辑出版的《刘少奇年谱》,其《出版说明》称:“它以翔实可靠的历史文献与档案材料为依据,汲取了近年来的科学研究成果。”[11]1从这部《刘少奇年谱》内容看,的确吸收了一些当时已公开的李寿铨日记资料,如1922年12月23日,刘少奇“同窿内主任余江涛到矿长李寿铨处,代表工人交涉要求增加半月工资(即年终加薪)事”[11]26。但是如仔细梳理日记原件及《安源路矿工人运动(下)》一书中《药石轩日记(节录)》,就会发现《刘少奇年谱》仍遗漏诸多刘少奇在安源活动的史实。如李寿铨1922年10月30日日记:“下午四时,约刘少奇、余江涛带簿牌再与金湘生、邵逸周、刘厚卿讨论点簿往往不签名,又点簿与工头进矿名数不符之故。旋赴总局与舒楚生接洽俱乐部送人至矿警局办法,并派探访三号桥有人开会事。”[12]1275这节日记,涉及刘少奇在大罢工后积极推进包工制改革的史实,为《刘少奇年谱》所无。1922年12月10日日记:“王慈谋来,约刘少奇谈窿工事。”[12]1276此日记涉及刘少奇在大罢工后推进窿工规范管理的史实,为《刘少奇年谱》所不见。1923年5月19日日记:“刘少奇午刻来谈租地事,却之。”[12]1282此日记涉及刘少奇与煤矿当局交涉俱乐部在新菜场复窑坡地方租地建筑工会之史实,同样《刘少奇年谱》未载。1923年6月24日,“下午两时及八九时,金湘生、吴幼甫先后来报告与俱乐部刘、陆接洽之事。”[12]1283上述日记涉及刘少奇、陆沉等人与煤矿当局商谈解决增资风潮之史实,也没有被《刘少奇年谱》收录。总之,如按照大事记或编年史的写法,进一步弄清刘少奇在安源时期的历史活动脉络,编写出一部《刘少奇安源革命活动编年史》,则李寿铨日记能够提供数量颇丰的第一手史料。
再如,李立三安源活动研究的推进,也取决于新史料的呈现和运用,李寿铨日记在此方面能够有所贡献。李寿铨1922年9月21日日记:“下午,约各首领,告以李隆郅愿将罢工后对于本矿各工程窒碍之处,极力办通。”[12]12739月22日日记:“约仇达甫、程炳堃、王贯吾与李隆郅商量窿工程修理处事。”[12]12739月26日日记:“上午李隆郅来见,谈窿工程二事,桥工一事,当与仇、程两总管及李机器师接头。”[12]12739月27日日记:“午后三时半,李隆郅来,与仇达甫解决桶工,每石照加六分。”[12]12739月28日日记:“下午,刘箎生、徐海波来谈,适李隆郅来,为工头李祥浩事来接洽,当约仇达甫、金明之来询情节。”[12]1273以上各节日记,尽管内容不一,却充分显示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在大罢工后,发挥了工人阶级主心骨的作用,时任俱乐部负责人的李立三,也能靠前指挥,介入路矿管理,切实维护工人利益。
经查,《药石轩日记》从1922年9月至1923年11月的14个月期间,实名提及刘少奇、李隆郅(李立三)活动共77处。还有不少地方涉及工人俱乐部及余江涛、陆沉等工运骨干活动情况。这些日记,有具体的时间、地点和史实,能够为党史“安源专题”的研究提供不可多得的史料。
二是为研究安源上层应对工运提供“李寿铨视角”。1922—1923年的《药石轩日记》,记载安源路矿工运活动有三次:第一次是1922年9月14日至18日的安源路矿大罢工;第二次是1922年12底至1923年初的工人要求加薪活动③;第三次是1923年6、7月份发生的工人要求增资风潮。这三次工运活动,日记皆记录了路矿当局的应对策略,为研究安源工运提供了“李寿铨视角”。试以路矿当局应对安源工人大罢工为例说明。
20世纪20年代初,国内工运迭起,在安源,由于起初策略得当,党在路矿工人中的活动,并未引起安源路矿两局的十分关注,1922年1月工人补习学校成立,5月1日工人俱乐部成立,这两件反映安源政治力量重大变动的事件,在李寿铨日记中竟没有反映。1922年上半年,李寿铨等路矿高层的精力,主要集中应对湘省军阀赵恒惕索息、桂军过境索饷,应对煤矿财政枯竭,以及周旋于赣西镇守使、萍乡县知事等军阀官场人物。直到1922年7月22日,周边地区工农运动的信息,才在其日记中出现:“汉阳铁厂工人罢工。”④
局势突变发生在1922年9月10日。是日,“安源路矿当局勾结萍乡县知县,强令工人俱乐部自行解散。工人异常愤怒”[11]23。李寿铨该日活动是:“午后训渠、曷卿、凤友来谈。下午约徐海波到煤矿公事房谈话。晚请龚子炘、蒋可赞西餐。湘生、楚生、文祥陪。席散后,又留楚生、湘生、文祥商事。”④日记中的“训渠、曷卿、凤友”,是安源矿警队的部门负责人,日记没有点明李寿铨谈话的内容,但结合当天日记另交代的“今日粤汉路罢工停车”一语推知,大约与加强矿区警务有关。“下午约徐海波到煤矿公事房谈话”一句,却大有深意。据刘少奇记载,1922年9月7日,赣西镇守使萧安国换防抵萍,“路矿当局便大施恐吓手段。”株萍路矿机务处长徐海波,以虚伪之友谊,警告俱乐部副主任朱少连(路局行车部总司机,与徐为同学)并加以恐吓,促其速走,否则必有杀身之祸。9月9日,徐海波等人见诡计不行,“乃请萍乡县正式出示,训令俱乐部自行停闭”[13]。李寿铨10日晚找徐海波谈话,应是与此有关。晚餐后,李寿铨还留下副矿长舒修泰(字楚生)、总矿师金岳祐(字湘生)及沈文祥“商事”,也应是为紧张的安源局势寻求对策。
1922年9月11日,工人俱乐部给李寿铨发函,提出三项“最低限度之要求”,涉及由官方出示保护俱乐部、路矿两局津贴200元、七日内将从前积欠工人存饷一律发清等内容,并提出上述条件限于9月12日中午前给予答复[14]。该日,李寿铨日记中首次出现“工人俱乐部”字样:“连日为工人俱乐部事,颇多歧出,皆庸人自扰也。昨日询李泽霖。今下午约工程各首领,面询本矿工匠,尚称安静。”[12]1270下午,舒楚生、刘箎生先后来找李寿铨商要事,直到晚饭后。在罢工风声鹤唳的局势下,李寿铨也与其他矿路高管“连日”磋商应对。
9月12日,是工人俱乐部要求矿方答复三项条件的最后期限,早晨八时李寿铨即乘专车进萍乡城,与李茹辛(字毅寰,株萍路局车务处长)、徐海波、沈文祥同行,面晤赣西镇守使萧安国(字良存)、萍乡县知事范镛(字子宣)⑤。下午,又同舒修泰至机务处,“均为工人俱乐部事,至九时始回寓晚饭”[12]1270。这一天,李寿铨等人马不停蹄,与军地两方首脑密集会晤,商讨应对工人俱乐部之法。
9月13日,李寿铨早晨八时至车务处,会晤从长沙赶回安源的株萍路局副局长萧五琴,畅谈日内经过,“适李隆郅到车务处,详叙一切”⑥。中午,李寿铨在车务处吃饭。“饭后回公事房,与各首领商量办法。”“各首领”即煤矿9个处所的头领。该日下午五时,李寿铨与萧五琴、沈文祥乘专车到萍乡城,“赴镇署商量对付工人俱乐部办法”。沈文祥赴县署取布告。“晚在萍站吃饭,遇陈毓斋参谋长,同车回安,在毓斋寓畅谈一切”⑥。陈毓斋是赣西镇守使萧安国的参谋长。该日,路矿当局联名发出致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函,对其9月11日的函询亦作三点回复:“一、现由两局会衔出示保护,至行政官布告示约明日送到。二、津贴从九月起支,事属可行。三、工人欠饷分五个月发还,从十月起每月发十成之二。”[16]但这种答复为时已晚,当然也不是工人俱乐部的满意答案。
因此,从李寿铨《药石轩日记》来看,对于安源工运,路矿当局呈现前松后紧的态势。从一定意义上讲,正是这种前期宽松的局势,为安源工人力量的积累壮大,提供了某种历史机缘。
三是为研究汉冶萍工运档案提供关联映证。史料的可信度源于不同材料之间能够相互印证。由于空间所限,李寿铨日记记载较为简略,但如能换一种角度,将其放在近现代中国的社会网络中,考察它的历史运行,《药石轩日记》就成为解读其他文本,与其他文本互补互动的有力支撑点,其历史价值会逐渐提升。例如,李寿铨日记与湖北省档案馆馆藏汉冶萍公司的工运档案之间,就形成了相互参证关系[16]。1922年9月14日罢工当天,日记中有这样一句话:“六时到公事房,发镇、县两署电报,上海总公司电报。”[12]12711922年9月18日,汉冶萍公司副总经理盛恩颐致李寿铨电报称:“寒电悉。窿工处罢工近状何似?该处积弊本多,藉此机会重行整顿亦是一法,但机窿重要,千万须派重兵保护,免致疏虞是要。颐。啸。”[17]从公司啸电看,上海总公司收到了李寿铨的寒电,并对安源大罢工后,路矿下一步行动给予指示。
1922年9月20日,即在大罢工结束后的第二天,李寿铨“发报告罢工至开工情形”[12]1272。这份报告,即是汉冶萍公司收到的第50号函。据此报告,盛恩颐在1922年10月11日给公司董事会函中提出:“查近年劳工风潮已成趋势,莫可制止。”[17]此后,汉冶萍公司董事会在召开第八次临时会议上,议及盛恩颐来函[18]。可见,将日记与档案资料相互参证,能够达到左右逢源、融会贯通的境地,也能够较完整地还原新兴的安源路矿工人运动对汉冶萍公司上层的影响。
关于安源路矿工人罢工的原因,长期以来,媒体及学术界多从路矿工人生活困苦、阶级矛盾的激化视角进行探讨。如当时长沙《大公报》指出,罢工的原因,在于“路矿两局封闭工人俱乐部所激发”[12]1141。上海《晨报》在报道中称:“罢工之远因”,系包工制下“工人生活之痛苦,无以复加”;“罢工之近因”,是工人俱乐部的宣传教育,使“多数工人渐明了自己之地位,及组织团体之必要,而俱乐部遂有一日千里之势。”而路矿当局“乃乘萍乡方镇守使本仁换防,肖镇守使安国接任之时,假肖使之名,封闭俱乐部,而肖使实未闻。工人闻此消息,皆疾首蹙额,愤激异常”[12]1148‒1149。《申报》在报道中也称:“盖以两局监工人等对于工人颇多虐待……工人久以积不能平。此次特借粤汉路罢工风潮爆发耳”[12]1146。国内一些专家学者也从工人被剥削压迫的视角分析了安源大罢工的根由。如张文和、李义凡认为,“罢工的根本起因是由于工人长期受路矿当局和工头的残酷剥削和压迫,直接导火线是由于路矿当局慑于工人俱乐部的发展,妄图搞垮俱乐部”[19]。
作为记载安源工人大罢工的“知识前提”,李寿铨《药石轩日记》第44卷、第45卷的摘录及第46卷大部分(1922年1月1日—9月13日)的内容,涉及安源路矿当局如何在困局中挣扎,从而由内部财政风险,逐步演变成一起大规模的阶级斗争风险,为人们观察大罢工的起因提供了新视角。
众所周知,经过多方协商,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和平解决。李寿铨1922年9月19日日记:“晨,照常开工。发镇署、县署报告照常开工,并谢维持。总公司经理电,报告开工,余函详。偕路局刘箎生处长专车赴萍城,晤肖良存镇军、范子宣知事,报告经过事实,并道谢维持。元次车回。放工后,约金湘生、王贯吾商修理厂工道事,因俱乐部来函,商改包工为点工。又与龚子炘畅谈起祸之根”[12]1272。这节日记,主要讲了三层意思:一是例行公事,向地方政府与公司经理报告罢工最终结果。二是按照工人俱乐部要求,启动包工制改革。三是对于这一重大突发事件的反思,即“又与龚子炘畅谈起祸之根。”但根由何在,日记并没有作交待。9月20日,李寿铨根据自己与龚子炘探讨的反思结果,在向上海公司经理的情况报告中提出:“此次安源路矿罢工风潮,原因本年一月间,有醴陵人李隆郅来安源,设立路矿工人俱乐部,呈经县署批准立案,其中含有劳工会性质。县署未先通知路矿两局,即行批准。”[12]1288从函札内容来看,李寿铨把工人罢工归因于安源路矿工人俱乐部所推动。这种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并不全面,也有推卸责任之嫌。历史唯物主义告诉人们,历史发展是诸多合力形成的结果。安源大罢工亦如此。一方面,安源路矿工人开始走上历史舞台,维护本阶级利益;另一方面,安源路矿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和管理危机,作为一矿之长,李寿铨显然已认识到这种难以摆脱的困境。1922年6月30日,他在日记中感叹:“此一月内,外而军事紧急,内而财政困竭、警务腐败,诸多驳杂,悉心应付,尚未大谬,然而苦矣。”⑦因此,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是内外各种矛盾交织的必然结果,而不能完全归因于工人俱乐部的设立。
第一,大罢工前夕安源煤矿遭遇军阀的盘剥勒索。近代以来,中国民族工业处于受外资打击、封建军阀压迫的境地。一战结束后,帝国主义列强策动的军阀间混战继续扩大。参加军阀混战的军队,1917年约为5.5万人,1922年增加到22.5万人,1924年更达到45万人。战火燃遍了全国大部分省区。“随着军费的激增,大小军阀在他们的统治区域内巧立名目,增收捐税,滥发货币,肆意搜刮。在连年发生混战的省份,更是田园荒芜,经济萧条,地方糜烂,生民涂炭”[20]。
早在1921年6月21日,李寿铨致公司经理函,回顾自担任矿长以来,“十年之中,七遭兵事,内容复杂已极,殚精竭虑”[21]。汉冶萍公司夏偕复、盛恩颐在向公司股东大会提交的一份《经理报告书》中,亦指出:“溯萍矿自民国以来迭受军事影响,而以九、十两年为甚。九年自六月至八月,交通断绝八十余日,客军驻萍,需索百端。铁路又湘赣争权,相持不下,款料无法运济,煤焦无处堆存,不得已减工省料,苦守坚持。”[22]30《经理报告书》列举了1921年2月间,直系军阀张宗昌一师忽近逼安源,就地索饷。同时,赣西镇守奉赣督令,带兵迎堵,密商萍矿拨窿工千余名随军运送夫,窿内工程因之锐减。至该年8月间,湘鄂战事又起,交通断绝两月有余。“实业最忌顿挫,况年年兵事,甚至一年两遇,靡有宁时”[21]。当时有媒体称:“株萍铁路自湘赣事起,停产已经月余,路矿损失不资,商民困苦亦甚”[12]1124。
李寿铨1922年6月日记记载了与湘军接战的桂军过境借饷索夫的情形。该年6月8日,“镇署派范警佐与沈素公接洽,商预备沈鸿英军队过境,在安源住一宿”⑧。沈素公即沈成麟(字素公),时任矿警局局长。11日,李寿铨“上午九时进城晤范子宣、方耀庭,商量沈鸿英军队分驻安源一事”⑨。方本仁(字耀庭)时任赣西镇守使,后与萧安国换防。12日,“据萍乡知事范子宣电,以沈鸿英军队过境,办给养需费,向矿商借八千元未允,以致绅商观望,嘱方使婉商本矿认借”⑩。在这一天的日记中,李寿铨十分恼火地写道:“本矿因财政困难,达于极点,停发薪水两月矣。上月仅发工资一半,本月十五日发窿工工资尚无着。范知事来函借三千元,空无以应,当婉谢之。且允认沈军驻安源者垫米、垫酒席等费,仍在极力协助,不料该知事竟虚词朦电也!”⑧
尽管十二分不情愿,但面对汹汹而至的桂系军阀,6月12日,李寿铨还是委派舒修泰进城承认垫三千元,并向当地商号元丰裕转借该款。14日,桂军沈鸿英军队一个旅到安源。15日,李寿铨上午9时“至矿校拜何旅长,适赴萍未晤。晤其程参谋长及两团长、警备司令。下午何旅开拔,因莲花消息颇紧”⑪。16日,仍有一旅来住矿校。“当嘱矿警局及食宿房预备饭菜”⑫。17日,李寿铨“早八时往拜桂军沈旅长,陈、沈两团长,及旅部参谋长,各营长。午请西餐”⑬。此后10多天内,李寿铨等路矿高层围着桂军军官转,陪吃西餐,进窿参观,直至7月12日,桂军完全开拔方歇。汉冶萍公司经理在向公司股东大会报告1922年安源煤矿工作时称,此次桂军过境,“既由矿垫借军费达两万元以上,复抽工人以备输送”[22]32。其实,加上桂军大小军官的强索,远远不止此数。李寿铨曾对1922年由安源煤矿借出的款项作粗略统计,如表1所示⑭。
表1 萍乡煤矿1922年借款记录
上述借款人中,有地方权势部门及地方官员,但借款次数最多、数额最大的还是各路军阀。地方军阀的巧取豪夺,已成为安源煤矿一道沉重的枷锁。
第二,大罢工前夕安源煤矿遭遇“财政困竭、警务腐败”的困境。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汉冶萍钢铁煤值欧战机会获利达二千余万,千载一时”[23]。战争结束后,欧美、亚洲一些参战国家,经济发展缓慢,国际煤铁价格大跌。国内因军阀混战,无力搞建设,钢铁也无销路。由于安源煤矿生产的煤炭,主要炼焦供汉阳铁厂之用,因之也受到汉阳铁厂钢铁生产销售的制约。安源煤矿的财务、人事和销售,皆由汉冶萍公司集中管理控制,致使安源煤矿的自主权和自我发展能力受到很大限制。1919年起,汉阳铁厂炼钢、炼铁相继停产,拖欠安源煤矿大量煤焦款,再加上地方军政部门“薅羊毛”,因此造成“财政困竭”的窘境。
当时安源煤矿于农历每月十四日发工资,《药石轩日记》记载了大罢工前夕,李寿铨与总公司之间大量催款的往返电报、信函。如1922年7月2日日记:“昨接盛副经理复款事电,今晨与凌子贞、龙沛霖商量办法。”⑮凌子贞系煤矿会计处处长。6日日记:“接盛经理复电,汇款稍活动。凌子贞亦接沪公司会计所信。消息转好。”⑯7日日记:“急电盛经理,必须加汇六万。”⑰再如,7月22日日记:“上下午议收米办法,发鱼电询公司。”⑱31日日记:“发沪会计所金匊蕃一电催款。发经理三函。”⑲可以说,向汉冶萍总公司催款,已成为李寿铨最重要、也是最头痛的工作,也映射出安源煤矿面临严重的财政危机。
安源煤矿运行存在另一个难题,即防匪防盗。由于安源“毗连湘境,山林丛杂,伏莽孔多”⑳。李寿铨日记中记载了不少匪患的情况。如1922年6月9日日记:“昨夜二时半,紫家冲分矿被土匪抢去警队枪九枝,杀死警兵三名,工人一名,闲人一名。受伤兵三名,受重伤巡长一名,受伤工人贰名。”㉑10日日记:“料理添招警兵及分防紫家冲诸事。”㉒24日日记:“今日镇署派兵五连往南坑剿匪,下午五时半兵回安源。嘱沈素公饬两队四边严备,镇静防范。”㉓26日日记:“今日下午紫家冲有匪讯,镇署已派驻安军队六十人,由窿内往剿。”㉔27日日记:“下午乘十一次车到萍城,晤方镇守使,商添一连兵驻安源。”㉕28日日记:“夜十时据朱训渠报告,镇署派一排兵约四十人,赴紫家冲分矿驻防,当派警兵引导前往。”㉖由此可见,安源匪患甚烈。
安源煤矿匪患,与长期以来形成的警务腐败密切相关。“安源系五方杂处之地,平日秩序极不好”[12]1146。为维护地方秩序,1906年煤矿设矿警队,1912年设矿警团,1916年矿警团改矿警局,局下设矿警队分设煤矿东南西北四个区,由过去300多人增加到900多人。设立矿警队伍目的是维护治安,保境安民,但这支队伍在发展中变样走形。矿警局设有司法科,有任意审讯、拘禁以及执行刑罚的特权。矿警与监工、工头沆瀣一气,时常对工人进行敲诈勒索,工人稍有反抗,不是打骂就是囚禁。当时《时报》报道:“安源煤矿巡警及兵,每日所重者,无非偷盗矿局物件,欺凌良民,奸淫妇女而已。”[24]
任用矿警局长本是公司内部事务,但因矿警兼及市警,地方官遂反宾为主,举荐私人,致使安源煤矿矿警长任用非人,频繁更换,仅1918至1926年间,萍矿警长七易其人,平均任职时间一年多,最短的仅半年而已[25]。大罢工前夕的警务腐败,还与矿警局长沈成麟直接相关。由于沈办警不力,1921年11月3日,李寿铨向公司经理反映其任职以来,疏懒任意,于办事太形隔膜,以致警务懈弛,走漏日甚。沈吸食鸦片,嗜好渐深,历戒不悛。“尤可怪者,眼光太小,对地方感情固不佳,对于本矿各处亦多窒碍”[26]。李寿铨提出,应请速拣贤员前来接替,大加整顿。至1922年7月2日,公司终于痛下决心,将沈成麟退休,由舒修泰接任。1922年9月3日,李寿铨在致总公司函札中称:“上年因沈成麟太不相宜,寿铨曾具六十八号函,陈请别拣贤员,切实整顿。……延及本年六月间,赣西军事,遍地土匪,而以最腐败之矿警当之,焉得不出事!”[27]他强调指出,矿警腐败是煤矿陷入困局的一个重要症结。
总之,安源大罢工前夕,军阀勒索、矿警腐败、经营困难,安源路矿当局已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特别是长时间拖欠窿工和机车工人的工资,让13000多名工人无法生存下去,在此情形下,党因势利导采取正确策略,组织开展了一场震惊中外的工人大罢工,提高了党组织在工人群众中的威信,扩大了党的影响。这次罢工,“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独立领导并取得完全胜利的工人斗争,是中国工人运动史上的一次壮举”[28]。安源大罢工影响深远,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历史上具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①李为扬1916年出生于安源,2013年去世。清华大学扬州校友会会长,江苏省文史馆馆员。
②电报标点为笔者所加。
③工人俱乐部与路矿两局签订的《十三条协议》中,有“每年十二月须加发工资半月,候呈准主管机关后实行”的内容。
④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9月10日,第46卷。
⑤当时株萍路局两位局长皆不在萍乡,局长王海涵时在北京公差,副局长萧五琴因家人生病回长沙。因此,李茹辛出面与李寿铨一起奔走,寻求官方支持。
⑥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9月13日,第46卷。
⑦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30日,第46卷。
⑧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8日,第45卷。
⑨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11日,第45卷。
⑩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12日,第45卷。
⑪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15日,第45卷。
⑫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16日,第45卷。
⑬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17日,第45卷。
⑭李寿铨家藏稿,原件为宋体铅印。
⑮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7月2日,第46卷。
⑯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7月6日,第46卷。
⑰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7月7日,第46卷。
⑱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7月22日,第46卷。
⑲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7月31日,第46卷。
⑳《萍乡驻员防匪之布置》,《申报》1908年12月18日。
㉑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9日,第45卷。
㉒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10日,第45卷
㉓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24日,第46卷。
㉔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26日,第46卷。
㉕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27日,第46卷。
㉖李寿铨:《药石轩日记》,1922年6月28日,第4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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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houquan’sand the Analysis of the Causes of Anyuan Strike
YANG Li-juan, FAN Xian-hui
(School of Marxism,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Jiangsu 225009, China)
Li Shouquan, the head of Anyuan Coal Mine, was a key figure who witnessed Anyuan workers’ movement in the early days of the founding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Li’sfrom 1922 to 1923 recorded the basic situation of the Anyuan workers’ movement under the leadership of the CPC in this period, which provided fresh historical materials for the study on the “Anyuan Topic” in the history of the CPC. In particular, Li’s deep understanding of the plight of the Anyuan Railway and Coal Mine on the eve of the strike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for the objective understanding the historical inevitability of Anyuan Strike.
Li Shouquan;; Anyuan Railway and Coal Mine; Strike
K257
A
2095-9249(2021)04-0006-07
2021-07-16
杨丽娟(1973—)女,甘肃平凉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共党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
〔责任编校:吴侃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