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中治疗筋病外用药规律的数据挖掘研究

覃堃 施展

《素问·痿论》云：“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灵枢·经脉》曰：“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认为筋是泛指联结肌肉、骨和关节的一种坚韧刚劲的组织，是构成人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功能为连属关节，络缀形体，主司关节运动[1]。临床中涉及筋的疾病范围较广，中医古籍对筋的论述较多，但至今缺少系统的理论梳理，业内也未形成统一共识。一般认为[2]筋病是以肢体疼痛和功能失用为主要临床表现的一类疾病，常分为筋伤、筋痹、筋痿、筋挛、经筋病等。《中华医典》是收录历代中医古籍的大型电子丛书，共汇集整理中医古籍1 156部，拥有较大的方剂样本量。本文以上述筋病定义为研究对象，将筋病限定在骨伤科疾病范围，采用中医传承辅助系统(V2.5)对《中华医典》中治疗筋病的外用方剂进行数据挖掘分析，探索治疗筋病的外用药组方规律，为筋病的中药外用治疗与新药研发提供思路。

1 文献资料和方法

1.1 文献检索及筛选结果

文献来源于《中华医典》单机版(V5.0)，以“筋伤”“伤筋”“筋痹”“筋痿”“筋挛”“经筋病”6个检索词进行全文检索，涉及《小品方》《太平圣惠方》《圣济总录》《普济方》等11部中医古籍。人工阅读检索结果，选择外用方剂进行录入，其中未检索出“筋挛”及“经筋病”有效外用方剂，排除中风、癫痫、阳痿等非骨伤科疾病外用方剂，共收录63首方剂，涉及136味中药。

1.2 方剂录入与数据规范

在中医传承辅助系统(V2.5)中建立数据库，双人双机独立录入数据，审核并控制相异率在5%以下。以2020年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3]规范药物名称，如“破故纸”改为“补骨脂”，“麒麟血”改为“血竭”等。补充系统中缺失的药物名称，如海狗肾、枫香脂等。使用数据分析系统中的相似方剂分析功能，组方完全相同的方剂仅保留1个。

1.3 数据分析

利用中医传承辅助系统(V2.5)“数据分析”模块下“方剂分析”功能，依次进行药频统计、组方规律分析、新方发现。采用改进的互信息法、关联规则、核心算法、熵层次聚类，统计单药、对药、角药出现频次，并分析关联规则、提取核心组合、发现新方[4-5]。

2 结果

2.1 外用治疗筋病常见单药

统计中外用治疗筋病出现频次≥10的单药，常见单药有：白芷25次(占39.68%)，当归25次(占39.68%)，乳香22次(占34.92%)，川芎17次(占26.98%)。根据出现频次由高到低排序，见表1。

表1 外用治疗筋病常见单药(频次≥10)

2.2 外用治疗筋病常见对药

在组方规律分析模块中，设定支持度个数为9，置信度为0.8，统计中外用治疗筋病出现频次≥9的对药。常见对药有：白芷-当归15次(占23.81%),没药-乳香15次(占23.81%),白芷-川芎14次(占22.22%)，川芎-当归14次(占22.22%)。根据出现频次由高到低排序，见表2。

表2 外用治疗筋病常见对药(频次≥9)

2.3 外用治疗筋病常见角药

在组方规律分析模块中，设定支持度个数为7，置信度为0.8，统计中外用治疗筋病出现频次≥7的角药。常见角药有：白芷-川芎-当归12次(占19.05%)，白芷-乳香-当归9次(占14.29%)，没药-乳香-当归9次(占14.29%)。根据出现频次由高到低排序，见表3。

表3 外用治疗筋病常见角药(频次≥7)

2.4 基于关联规则的治疗筋病外用药配伍规律

在组方规律分析模块中，设定支持度个数为9，置信度为0.8，发现7条关联规则。常见配伍有：没药→乳香，置信度为0.937 5；白芷+乳香→当归，置信度为0.900 0；川芎+当归→白芷，置信度为0.857 1；白芷+川芎→当归，置信度为0.857 1。根据置信度数值由高到低排序，见表4。

表4 基于关联规则的筋病外用药配伍规律

2.5 基于复杂网络的治疗筋病外用药配伍规律

基于复杂网络分析结果，《中华医典》中治疗筋病外用药的核心药物为白芷、当归、乳香、川芎、没药等，结果见图1。

图1 核心药物网络展示

2.6 基于熵方法的中医治疗筋病外用药核心组合及新方提取

根据方剂数量、经验判断及不同参数提取的数据预读，设定相关度为8，惩罚度为2，进行复杂系统熵聚类分析，得到142组2味药核心组合。再点击“提取组合”按钮，用无监督的熵层次聚类算法，得到用于新方聚类的14组3味或4味药的核心组合，见表5。将表5运用空间网络图展示，结果见图2。

表5 用于筋病外用治疗新方聚类的核心组合

图2 核心组合网络展示

基于熵层次聚类，将表5中核心组合再进一步组合，得到7个新候选处方，结果见表6。将表6新候选处方用空间网络图展示，结果见图3。

表6 基于熵层次聚类的筋病外用治疗新候选处方

图3 新候选处方组合网络展示

3 讨论

检索发现筋病主要为筋伤、筋痹及筋痿。本研究排除了中风、癫痫、阳痿等内科疾病，将研究重心聚焦于外伤劳损导致的骨伤科疾病。筋病理论[6-7]认为筋是呈立体状地分布于人体的各个部位，无论是内脏还是肢体的运动均是在各个维度上“筋”协调运动的结果，失去了协调和平衡则会出现病证。古代医家治疗筋病多以“通”法为主，如《圣济总录·打扑损伤》曰：“论曰凡肢体为物所伤，致筋断绝不相续者，使荣卫失道，血气留瘀而为肿痛，宜治以活血续筋之法。”又如《普济方·折伤门》说：“若因伤折，内动经络，血行之道不得宣通，瘀积则为肿为痛。治宜除去恶瘀，使气血流通，则可以伤完也。”均强调筋病后经络阻塞，营卫不能续行，气滞血瘀而出现瘀血肿痛，治疗应活血散瘀，续筋行气，以温通为主，是“通则不痛”之理，且擅长运用制膏外敷、散和酒汁外敷、煎汤淋洗等多种外用治疗方式。

本研究发现外用治疗筋病常见单药有白芷、当归、乳香、川芎等，多为味辛气香之品，能开通腠理，易于引药而入。正如《理瀹骈文》所说：“必得通经走络，开窍透骨……必得气味俱厚者方能得力。”《本草经疏》说白芷“辛香散结而入血止痛，故长肌肤。芬芳而辛，故能润泽”。有研究表明[8]白芷总香豆素局部外用可发挥抗炎效果。《本草经集注》记载当归“温中止痛，除客血内塞”。药理学研究表明[9]当归提取物可降低血液黏度，延长凝血时间，改善血液循环。《得配本草》记载乳香“去风伸筋，活血除痛，并疗痘后余毒，并治跌打损伤”。现代研究显示[10]乳香含有丰富的乳香酸类化学成分，具有显著的抗炎、抗菌、抗肿瘤等较为广泛的药理作用。《本草汇言》说川芎“上行头目，下调月水，中开郁结，血中气药”。实验研究表明[11]川芎提取物中阿魏酸可快速透过皮肤，且体内药动学相关性良好，提示其在外用治疗中具备一定优势。常见对药有白芷-当归、没药-乳香、白芷-川芎、川芎-当归。常见角药有白芷-川芎-当归、白芷-乳香-当归、没药-乳香-当归。基于关联规则，发现配伍规律为没药→乳香、白芷+乳香→当归、川芎+当归→白芷、白芷+川芎→当归。基于复杂网络，发现核心药物为白芷、当归、乳香、川芎、没药等。上述分析结论高度重合、相互印证，且与古人对本病认识一致，集中在白芷、当归、川芎、乳香、没药等药的配伍使用，也出现了附子与肉桂作为核心和配伍药物，提示临床外用治疗筋病以攻补兼施、筋骨并重为治疗原则，以行气养血、活血止痛为治疗大法，多使用芎归汤、七厘散之类方。常辅以温阳散寒之药，正如《冯氏锦囊秘录·方脉跌扑损伤诸痛合参》所说：“凡跌扑损伤，踒折挫闪，虽由外触，势必内伤，气血凝滞，红肿或青，痛不可忍，故始须用甘辛温散行气破瘀，则痛自退肿自消。”

本研究发现外用治疗筋病的7个新候选处方中，方1由血竭、铅丹、乳香、生姜组成，可破瘀散结，用于瘀血阻络者；方2由肉桂、木香、附子、川芎、细辛组成，可温阳行气，用于寒凝气滞者；方3由白蔹、杏仁、玄参、铅丹、厚朴组成，可敛疮散结，用于气滞结聚者；方4由川芎、乌梢蛇、防风、羌活、连翘、穿山甲组成，方7由羌活、乌梢蛇、杏仁、穿山甲、防风、连翘组成，两方均可祛风祛湿，用于风湿痹痛者；方5由地黄、芫花、艾叶、连翘、玄参组成，可滋阴凉血，用于阴虚血热者；方6由天花粉、木鳖子、苦参、黄连组成，可清热活血，用于血热血瘀者。上述新候选处方提示，外用治疗筋病并非只有行气消肿、活血止痛一法，临床实践中应结合患者寒热体质、损伤部位、损伤类型、病程新久等具体情况，辨证综合运用行气、活血、散寒、滋阴、凉血等法。上述认识与中医外治急性踝关节扭伤[12]、跗骨窦综合征[13]等类似疾病的治疗理念相吻合。

本研究仅对特定筋病进行外用方剂的数据挖掘研究，且采用人工阅读检索方式收集数据，资料欠完备且存在一定局限性。疾病层面未从筋伤、筋痹、筋痿，以及急性和陈旧性等角度进行分层研究，治疗层面未区分外洗、熏蒸、外敷等不同给药方式，制剂层面也未探讨酒、醋等不同赋形剂及具体剂型，可能导致分析结果偏倚。今后研究可在筋病理论体系不断完善及明确的基础上，科学区分不同剂型及给药方式，重视与口服药物的协同作用，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及网络信息学等技术方法开展系统分析，从而得出更加可靠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