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境动物及动物产品传带SAT 型口蹄疫的风险评估

（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动物检验与检疫研究所，北京 100176）

口 蹄 疫（foot and mouth disease，FMD）是由口蹄疫病毒（foot and mouth disease virus，FMDV）引起的一种急性、热性、高度接触性烈性传染病。世界动物卫生组织（OIE）将其列为须通报动物疫病，我国将其列为一类动物传染病。历史上我国从未发生过SAT 型（SAT1、SAT2、SAT3）FMD。近年来，SAT 型尤其是SAT2 型FMD 的流行呈扩散趋势，已经从非洲蔓延至西亚、中东地区。随着我国与世界各国的贸易往来日益频繁，SAT 型FMD 传入我国的风险随之增大。因此开展SAT 型FMD 的传入风险评估显得尤为重要，将为防控SAT 型FMD 的跨境传入提供重要参考。

1 危害识别

1.1 病原学

FMDV 有A、O、C、Asia1、SAT1、SAT2 和SAT3 共7 个血清型[1]。各血清型病毒引起的发病征候相同，但无交叉免疫保护。康复或免疫动物仍可感染其他血清型病毒而发病，同一个地区可同时流行多个血清型的FMDV。

SAT 型FMDV 同其他型一样，属于微RNA病毒科、口蹄疫病毒属，是单股正链小RNA 病毒。电子显微镜观察发现，病毒核衣壳由4 种结构蛋白（VP1、VP2、VP3 和VP4）组成，其中VP1 是决定病毒抗原性的主要成分[2-3]。

同其他型FMDV 一样，SAT 型FMDV 对外界环境的抵抗力较强，耐干燥，在低温和有蛋白质保护的条件下能长期存活。紫外线和高温对病毒有杀灭作用，85 ℃ 15 min 或煮沸3 min 均可杀灭。该病毒对酸碱敏感，1%～2%氢氧化钠、5%氨水、0.2%～0.5%过氧乙酸以及3%～5%甲醛溶液均是FMDV 的良好消毒剂[3]。

1.2 病原分布

根据OIE/FAO FMD 参考实验室Pirbright 研究所报告，全球划分为7 个流行区域（Pool）（图1），其中亚洲3 个（Pool 1～3）、非洲3 个（Pool 4～6）、南美洲1 个（Pool 7）。从血清型来看，O型和A 型在除了Pool 6（南非）以外的其他6 个区域均有流行；Asia1 型在Pool 1（中亚/东亚）、Pool 2（南亚）和Pool 3（西欧亚/中东）流行；SAT1 型和SAT2 型在Pool 4（东非）、Pool 5（西/中非）和Pool 6（南非）流行；SAT3 型在Pool 4（东非）和Pool 6（南非）流行[4]。表1 为根据FAO相关数据统计的2006 年1 月—2020 年9 月SAT 型FMD 病例数量。数据显示，疫情主要分布于非洲，其中SAT2 型最多，2012 年在巴勒斯坦加沙地带和巴林有SAT2 型病例出现。FMD 参考实验室网络的数据显示，2015 年阿曼也发生过SAT2 型FMD疫情[5]。

FMDV 在不同地理区域具有多种遗传和抗原变异，被定义为拓扑型。SAT1 型FMDV 具有13个拓扑型。SAT2 型FMDV 变异性最大，共有14个拓扑型，SAT3 型FMDV 具有5 个拓扑型[6]。

1.3 传染源

患病动物及带毒动物是本病最主要的传染源。感染动物在潜伏期发热过程中，所有的组织、器官以及分泌物、排泄物中均含有病毒[3]。

图1 全球FMD 的7 个流行区域（Pool）示意图

表1 2006 年1 月—2020 年9 月SAT 型FMD 病例数量统计 单位：例

非洲水牛（Syncerus caffer）是SAT 型FMDV的主要携带者和重要传染源，为持续感染动物，几乎不表现临床症状，可带毒长达24 a[7]。大量非洲水牛的存在为家畜和其他野生动物的散发性感染提供了潜在来源。

该病毒对外界环境的抵抗力较强。在温暖季节，FMDV 在粪便中毒力能保持29～33 d，而在冬季结冻的粪便中可以越冬。厩舍墙壁和地板上的干燥分泌物中，它可存活1 个月（夏季）到2 个月（冬季）[8]。

1.4 传播途径

SAT 型FMDV 与其他型FMDV 的传播途径相同，包括直接接触、间接接触和空气传播等方式。直接接触发生于同群动物之间。间接接触传播是通过患病动物的分泌物、排泄物等污染环境以及动物产品而导致病毒传播。据统计，2017—2018 年，非洲部分国家发生的SAT2 型FMD 大部分是通过放牧、饮水或与野生动物接触而导致的[9]。空气传播也是FMDV 重要的传播方式，特别是对于病毒的远距离传播更具流行病学意义。空气中FMDV的来源主要是患畜呼出的气体、圈舍粪尿溅洒、被毒污染尘屑等形成的含毒气溶胶，这种气溶胶在适宜的温度和湿度环境下，通常可传播到10 km 以外的地区，传播的最长距离可达250 km[10]。因此，FMD 常发生远距离的跳跃式传播和大面积暴发，迅速蔓延并容易形成大流行。

1.5 易感动物

SAT 型FMD 主要感染牛（包括非洲水牛）、山羊、绵羊和猪等偶蹄动物，此外还涉及黑斑羚等多种野生动物[11-12]。有研究报道，SAT1 和SAT2型主要在牛、羊和猪等家畜群体中流行，SAT1、SAT2 和SAT3 型均在散养或野生非洲水牛群体中呈现持续感染状态[13-15]，并与野生黑斑羚之间存在自然传播[16]。流行病学调查显示，牛的SAT 型FMD 血清阳性率明显高于绵羊和山羊[17]，山羊中SAT1 型抗体阳性率高于其他SAT 型[18]。虽然SAT型FMD 最常暴发于反刍动物，但也有从猪血清中分离出SAT2 型病毒的报道。攻毒试验亦表明，猪能够感染SAT2 型FMDV 并表现临床症状[19]。

1.6 临床症状

牛感染SAT 型FMDV 后，根据感染剂量、毒株和个体不同，潜伏期有一定差异，一般为14 d至2 a，主要临床症状包括：发热、精神委顿、食欲减退，产乳量突然下降，口腔、嘴唇、牙龈、鼻黏膜、蹄冠、乳房出现水泡，24 h 后水泡破裂，流涎，跛行，常并发乳腺炎、心肌炎、流产、舌坏死等症状。成年牛的症状较轻，犊牛常因病毒严重破坏正在发育的心肌而死亡[20-21]。

羊感染SAT 型FMDV 后，潜伏期一般为3～8 d，在实验室条件下为1～12 d。与牛相比，绵羊和山羊等小反刍兽感染后的临床表现不明显，在接种病毒后约有25%的感染绵羊不出现水泡。跛行通常是最早出现的症状，随后出现发热，在口腔和蹄间出现水泡并迅速破裂。产乳期感染的动物出现乳腺炎症状。成年绵羊和山羊感染后通常会康复，但羔羊常因病毒感染造成心力衰竭而死亡，且无水泡症状出现，死亡率可达90%[22-23]。

截至目前，仅有少数研究报道猪感染SAT 型FMDV。从临床症状看，猪感染FMDV 后症状通常与猪水泡病、水泡性口炎等类似，主要表现为发热、食欲不振，同时在蹄、唇、口腔、鼻、乳头等部位出现水泡，并在24 h 内破裂，仔猪常因病毒感染造成心力衰竭而死亡[19，24]。

1.7 诊断

根据流行病学、临诊症状可对感染各型FMDV 的畜群作出初步诊断，确诊则需要进行实验室诊断。

OIE《陆生动物诊断与疫苗手册》[25]中检测FMDV 的方法包括病毒分离试验、RT-PCR、实时荧光RT-PCR、环介导等温扩增（LAMP）、病毒中和试验、ELISA、补体结合试验、免疫层析试纸条等，能够做到直接鉴定病毒的血清型，也能成功区分自然感染动物与疫苗免疫动物，使得FMD 诊断更加简便、敏感和特异。

2 定性风险评估

2.1 易感动物

SAT1、SAT2 和SAT3 型FMDV 主要感染牛（包括非洲水牛）等偶蹄家养动物和野生动物，其中SAT2 型FMD 发病率最高。非洲水牛能将病毒在自然状态下传播给其他家养牛和黑斑羚等动物，3 种SAT 血清型FMDV 均在非洲水牛种群中持续存在。流行病学调查[26]显示，非洲水牛和其他家养牛群中SAT2 型和SAT3 型带毒率较高。无论动物免疫与否，处于潜伏期、发病期或恢复期的感染动物都会带毒，带毒时间可达30 个月[3]。患病动物及带毒动物是FMD 最主要的传染源。感染动物在潜伏期发烧过程中，其所有的组织、器官以及分泌物、排泄物中均含有病毒。山羊和绵羊感染后也可向外排毒，但临床症状轻微，不易发现，因此携带病毒的风险更高。

综上，SAT 型FMDV 由易感动物传入的风险为“极高”。

2.2 动物遗传物质（精液和胚胎）

感染动物在尚未表现临床症状之前即可通过精液向外排毒。试验表明[27-28]，牛感染病毒后12 h即可在其精液中发现病毒。病毒在低温条件下存活良好，在-50 ℃存放320 d 的牛精液中能够检测到病毒，含FMDV 的牛精液可使母牛发生感染。

国际胚胎移植协会（IETS）的相关建议显示，有足够证据证明在正确操作的前提下，带状透明带完好的牛胚胎传播FMDV 的风险可忽略。同时有初步证据[9，29-30]表明，猪、绵羊和山羊胚胎传播FMDV 的风险可忽略，但需要其他补充试验以证实相关结论。由于在动物胚胎采集、处理、洗涤、冷冻、贮存和转运过程中存在被病毒污染的风险，因此来自疫区的易感动物胚胎传播FMDV 的风险不能被忽略。

综上，SAT 型FMDV 由患病动物精液传入的风险为“高”，由胚胎传入的风险为“中等”。

2.3 易感动物鲜肉及肉制品

由于FMDV 对酸碱敏感，被感染动物的肌肉组织在酸化过程中pH 下降到5.5～6.0 时，病毒4 ℃48 h 即可失去活力。但病毒可在血凝块、骨髓、淋巴结和内脏等产酸不良的组织中长期存活。这些组织中的病毒在4 ℃条件下感染力可保持4 个月以上。在冷冻条件下，病毒在猪肺、胃、肠、脾、肝和肾等内脏器官中至少可存活210 d；牛骨髓保存7 个月后，也能检测到病毒，所以未经酸化的冷冻或新鲜冷藏带骨牛肉、内脏器官携带FMDV 的风险高。但如果剔除牛肉中的骨头，去除淋巴结，无血液或血痂残留，屠宰72 h 后再冷冻保存，可显著降低带毒风险[31]。而猪肉商业化生产过程中pH很少降至5.7 以下[32]，所以冷藏猪肉携带病毒的风险为“中”。在咸肉、猪肉香肠、火腿脂肪和加工好的肠衣中，病毒存活的时间分别为190、56、183 和250 d[33-34]，携带病毒的风险较高。

综上，SAT 型FMDV 由易感动物鲜肉及肉制品传入的风险为“高”。

2.4 乳及乳制品

试验[35]表明，感染FDMV 的动物在表现临床症状前4 d 即通过奶向外排毒，奶中的病毒滴度可达到l06.6TCID50/mL。冰箱4 ℃冷藏保存全乳中的FMDV 可存活15 d，18 ℃下可存活7 d[36]。经1 次巴氏消毒法处理的牛乳中仍可检出活病毒，只有超高温巴氏消毒（135 ℃下至少1 s）可完全灭活牛乳中的病毒。奶油在4 ℃下保存18 h，再经93 ℃、16 s 处理后，仍能检出活病毒。用上述方法处理的奶油制备的黄油储藏45 d 后仍能检测到FMDV。用巴氏消毒牛奶生产的切达（Cheddar）奶酪和卡蒙伯尔（Camembert）软制奶酪中可检出FMDV，但在用相同的牛乳制作的莫扎里拉奶酪（Mozzarella）中未检测出病毒。因此乳酪中的病毒取决于所用牛乳的消毒处理方式及制作工艺[37]。

综上，SAT 型FMDV 由易感动物乳及乳制品传入的风险为“高”。

2.5 动物皮毛等副产品

皮肤的无毛处是SAT 型FMDV 侵入动物机体的门户，并在侵入部位增殖，形成原发性水泡，继而引起病毒血症。FMDV 随着水泡破裂向外排出，所以感染FMDV 动物的皮含有病毒。如果温度适宜，鲜皮中的病毒最长可存活352 d，在15 ℃、相对湿度为88%的条件下，盐腌90 d 的皮革中仍可检测到病毒[29，38]。

从感染FMDV 5 d 后的羊毛中可检测到病毒，病毒的存活状况受毛附着的有机物（如粪便）和存放条件（如温度、湿度）影响，其中主要受温度影响。研究[29，39]表明，被感染动物的粪、尿或血污染的毛，在18 ℃条件下保存5～11 d，病毒含量仍处在可检测到的水平。

未经加工的骨、蹄、角等产品很可能带毒。一是由于病毒血症期间病毒通过血液循环到达全身各部；二是由于环境污染，如破裂的水泡液、唾液、粪尿等污染。适宜的存放条件如低温可使产品所携带的病毒在一定时期内存活。

综上，SAT 型FMDV 由患病动物皮、毛、绒、鬃、骨、蹄、角等副产品携带传入的风险为“高”。

2.6 动物源性饲料和肥料等产品

动物源性饲料的原料多为不适合人类食用的肉、组织、脏器和奶。动物源性饲料的种类很多，如肉骨粉、骨粉、油脂、油渣、血粉、蹄粉、乳清粉、明胶、水解蛋白、磷酸蛋白等，而含有动物源性成分的动物饲料商品名目繁多，如果动物源性饲料被FMDV 污染且未完全灭活，就具有传播病毒的风险。

动物的排泄物是天然的有机肥料，如果条件适宜，FMDV 在动物排泄物中存活良好。动物的组织、脏器可作为加工肥料的原料，如果加工工艺不能保证灭活FMDV，进口后暴露给动物特别是放牧或野生动物的可能性极大。

综上，SAT 型FMDV 由被感染或污染的原材料生产的饲料和肥料等农业、工业用动物源性产品携带的风险为“高”。

2.7 小结

经分析，易感动物感染SAT 型FMDV 后，在潜伏期、发病期或恢复期均可排毒，感染动物的精液可长期带毒；在排酸不良的冷藏或冷冻肉类产品中病毒可长时间存活；FMDV 可在热处理不彻底的乳和乳制品中存活，存活时间取决于加工工艺；饲料和肥料等农业、工业用动物源性产品以及未经处理的皮、毛、骨、蹄、角等副产品均存在携带SAT 型FMDV 的风险。综上，SAT 型FMDV 传入风险为“高”。

3 风险管理

在当前全球经济一体化形势下，当我国从SAT 型FMD 疫区进口相关动物或动物产品时，可考虑制定和实施相应的风险管理措施，将病毒随动物或动物产品传入我国的风险降低至可接受水平。由于SAT 型FMDV 侵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巨大，我国在开展相关商品准入评估时应充分考虑其风险，根据其经各类商品传入的风险评估结果，参考OIE《陆生动物卫生法典》[40]中的有关要求，结合我国动物卫生风险可接受水平，针对从SAT 型FMD疫区进境相关商品提出以下风险管理措施建议：

一是禁止无官方控制措施的SAT 型FMDV 感染国家的易感动物（家养和野生）、精液、鲜肉及其制品、奶制品等进境或过境。

二是对于有官方控制措施的SAT 型FMDV 感染国家或生物安全隔离区的上述动物及动物产品可在严格执行风险管理措施的前提下考虑进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