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块链技术治理机理研究

陈 凯，焦 阳

(东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辽宁沈阳110819)

0 引 言

数字时代，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席卷全球。区块链是分布式数据存储、点对点传输、共识机制、加密算法等计算机技术的新型应用模式。据2016年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关于新兴技术趋势的报告预测，到 2027年，区块链技术产值将占全球 GDP的 10%。在区块链系统中，智能合约能够实现更加复杂的流程和交互，通过改进、优化和自动化业务流程，使区块链技术成为具有几乎无限应用的新范式。

我国在区块链技术拥有良好基础，《2019年腾讯区块链白皮书》统计称，2018年中国区块链专利数占全球的 82.1%。截至 2018年 3月底，我国以区块链技术为主营业务的区块链公司数量已经达到了456家[1]。2019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体学习中强调，加快推动区块链技术和产业创新发展，积极推进区块链和经济社会融合发展，把区块链作为核心技术自主创新的重要突破口，加快推动区块链技术和产业创新发展。为促进区块链技术更好地为我国经济社会治理服务，本文从道统经济学角度对区块链技术进行了分析，旨在探索国家区块链技术治理机理方面更深入一步。

1 文献综述

区块链作为一项颠覆性技术，正在引领全球新一轮技术变革与产业变革。基于预期受众，Zhao等[2]将区块链分为三代：区块链 1.0，包括支持数字加密货币交易的应用程序；区块链 2.0，包括智能合约和一组扩展到加密货币交易之外的应用程序；区块链3.0，包括在前两个版本以外的区块的应用，如政府、物联网和健康等领域。

学者们对区块链技术的研究多集中于对区块链技术在具体场景中的应用，如金融区块、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供应链网络、医疗区块、能源区块、文化产业、经济管理等。Nguyen[3]指出，区块链有可能在银行支付、证券交易、网络安全、交易报告和利率等方面对金融市场产生广泛的影响。杨慧琴等[4]认为区块链技术的可溯源、信息无法篡改等特点能够有效化解供应链信息系统难题，并提出了适用于供应链联盟的随机动态股权证明(SDPoS)共识机制。区块链在医疗区块的应用将为安全和结构化的医疗数据存储和个性化医疗创造机会，Deloitte[5]提出区块链技术对健康保险的特定潜在影响可能包括为医疗和健康信息建立更安全的数据存储库，触发警报以获取处方，或定期就诊或诊断测试，并允许更个性化的保险。在能源区块，Mengelkamp等[6]发现区块链可以降低成本并启用新的商业模型和市场，更好地管理复杂性、数据安全性和网格所有权。

一些学者也指出，虽然区块链在安全和私有数据管理和存储方面具有巨大的优势，但区块链仍有一些局限性和弱点。与其他任何新兴技术一样，虽然区块链应用程序正在广泛部署，但许多问题尚未得到解决，区块链技术对大数据存储、数字化、效率、安全与隐私、政府传统职能、管理机制、法规制度等带来一系列挑战[7]。Digiconomist[8]提出区块链技术的主要缺陷之一尤其是对公共区块链的影响，是对采矿网络资源的浪费，未来应关注如何降低能耗及是否将计算能力应用于有用的数据处理上。Casino等[9]认为隐私和保密性仍然是区块链的一个问题，因为信息是作为公共分类账存储的。

综上可知，对于区块链的研究多从结合区块链技术去中心化、分布式、开放性、可溯源、信息无法篡改等特征对各区块如金融、经济、医疗、公共服务、产权等进行剖析，均发现区块链技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其改进与发展，有些甚至是全新的变革，然而作为一项新兴技术，其同样存在着需要改进之处。目前区块链技术的研究热点主要集中在区块链本体研究、区块链延伸与细化研究、区块链技术基础层面研究、技术应用层面研究、经济社会文化等区块宏观效应层面研究等方面[10]，不但深入机理角度对区块链技术进行分析的文献鲜有，结合中国治理体系对区块链科技原理的探讨更为少有。基于此，本文将从经济学理论与国家四维治理理论两方面对区块链技术进行分析讨论，以期使区块链技术更适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为我国区块链技术治理开拓发展空间。

2 区块链技术创新原理

科技的生命在于创新。提起“创新”，一般都会引用西方人称作“创新理论之父” ・约瑟夫 熊彼特(1883—1950年)的说法，即创新是企业家为垄断利润而发起的“创造性破坏”(Creative Destruction)，把一种未曾有过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引进生产体系中去，以实现对生产要素或生产条件的“新组合”，表现为一种新的“生产函数”。熊彼特式创新不包括企业、产业和各市场组织之间形成的链条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创新，未触及产生关系、社会制度和文化生态等区块，创新力度有限。笔者认为，创新理论之“父”无论从时间上说，还是以理论的系统性讲，应该是 2000多年前中国的董仲舒(公元前 179—前 104年)的更化理论，董仲舒的创新理论不仅赋有物理功利性，而且具有生物再生性。

假定系统有 12个区块，依次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12个区块构成头尾相接循环往复再生链条，如图1所示。区块之间相互作用不断进行着离散、合化、生化和进化。万物“生育养长，成而更生，终而复始”[11]。

①区块链运行是全要素的。区块链运行是所有要素参与的再生演化。如果缺少任何一个区块，再生流程必然会出现缺口，致使再生演进回路不能闭合，阻断区块链持续运行。

②区块链运行是连贯的。由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再由亥到子。循环往复，运行不止。

③区块链运行是正向运行的。运行路线沿着生物进化的方向发展。从子顺行到丑，不能从丑到子逆行。世界万物，运行方向都是往前发展的。

图1 区块链更化机制Fig.1 Blockchain upgrade mechanism

④区块链运行是一个有机体发育成长过程，即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库)、绝、胎、养，再到长生，如此周而复始，进化不止。外界只能为其出生、成长、壮大的培育过程提供条件而不能拔苗助长。

⑤区块链运行是一个全要素参与的能量扩散、聚焦、存储的不断涨落转换形态的相冲、相合、相化等过程。对立的要素相冲击而使区块链面临分裂，为此，区块链通过合作而强化。合、化、会，虽能强化区块链条，但不会消除风险。

两合、三会和三合无疑能强化区块之间链条，但并不能消减区块之间的相冲、相刑、相害和相破。因为区块链之间的相冲、相刑、相害、相破，是由空间位置决定的地方割据性所引起，只能通过中心整合才能消除。资源配置、组合形式和演进程式都需要中心权威整合协调，区块链去中心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局部利益并提高其效率，但从系统整体的眼光看，“去中心”不能解决利益纷争引起的矛盾，而且影响系统整体公平、公正与效率。区块链技术应该向整体公平与效率兼顾的要素组合形态与要素匹配演变的中心化方向发展。

3 区块链技术中心合化原理

现代区块链是一个去中心化的分布式数据存储、点对点传输、共识机制、加密算法等计算机技术的新型应用数据库。由于中心整合功能缺位，不能有效地消除系统风险，有必要设置中心化解风险机制，在区块链更化机制(图 1)的基础上，调整要素、提高一个层次并扭转 36°，形成区块链技术创新中心合化机制，如图2所示。

假设系统有 10个区块，分别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甲与庚、庚与丙、丙与壬、壬与戊、戊与甲相对立、克制、分裂(见图 2虚线链接所示)。区块链离散状态通过中心整合而修补强化。“发善必审于密，执威必明于中”[12]，善治需要完备的系统信息和权威的系统整合力。由于各区只熟知自身信息，不全清楚其他区块的情况，区块链技术的去中心化更加重其信息的不完全，在不完备信息基础上的决策难免不出现失误。因此，信息共享中心的建立有利于决策的科学化，需要树立并实施系统中心的权威。

图2 区块链中心合化机制Fig.2 Blockchain central mechanism

市场经济最易被视为“分散无中心”的典型。其实，市场从产生、发展到壮大都是在中心市场不断整合周边市场和逐渐扩展而成熟的。市场中心不仅包括有形的中心市场，而且包括无形的价格主导机制。中心市场是商品集散地和商务活动平台，一般配备整合周边市场的基础网络软硬配件及有关交易信息数据库，便于建立信用体系、发挥规模效应、优化资源配置、辐射先进技术、吸纳和输送商品、联结企业与政府、融投资、促进区块链价格一致性变动和经济全面均衡稳定运行。治理体系中心构成可以有所不同，但中心的位置及其整合与再生功能不能可有可无。

4 区块链技术中心匹配原理

中国古典国家治理采用四维九区块链技术，如图3所示。古籍《管子·牧民》载：“国有四维”，“守国之度，在饰四维”[12]。四维是由 9个区块所组成，为有形与无形的统一。“有形”是指国民经济构成与国家管理体系的结合形式，“无形”指的是国家和全民的意识形态，即礼、义、廉、耻。

图3 四维区块链治理架构Fig.3 Four-dimensional blockchain governance

所有资源、产业和机构尽数配置于四维9个区块中，中央一区块统领周围八区块。《周礼》将国民经济与职业分为 9种，经过 3000多年的发展，国民经济构成越来越复杂，但基本架构没有发生本质性改变。现代国民经济及治理仍分为 9种：一为水资源、农业、渔业、金融、银行、证券、股票、博彩；二为市场、商品、物品、收入、期货、GDP、产值、货币、税收；三为劳动力、人口、人力资本、人力资源、物流、运输；四为信息、通讯、软件、电信、5G、网络、演讲、宣传；五为中央、中心、决策、立法、政策、方针、工业、城镇；六为政府、行政、管理、执法、司法、监管、治理、监察、公安；七为组织、机构、教育、医疗、福利、保障、中介、服务业；八为土地、不动产、固定资产、房地产、基础设施、资本、投资、资金；九为制度、规划、计划、资质、注册、能源、国防。全民异业而同道，法律地位人人平等，不存在职业优劣高低之分[13]。

在形式上，各产业分散于九大区块之中，位于中央的“第五区块”支配周围八大区块资源，类似于人的身体各部分血液都受心脏支配一样。如果有谁要去中心的第五大区块，就等于开胸挖心，自取灭亡。区块链的去中心化技术不仅先天不足，而且后续乏力。

各产业、各企业、各业主和各从业者地位平等，但并不等于各产业、各业主和各就业者配置资源相等。利益最大化是各区块行为主体的自然法则，各区块资源优化配置引起稀缺资源的争夺，也会导致淘汰资源的搁置，但被优化淘汰下来的人员不能就地消亡，还必须配置一定的资源。

各区块、各产业、各企业和各从业者配置资源多少要符合整个系统(中心)本质的要求。整体系统本质是其中央“道”，即无形规律的体现。“治名入产业，曰揵 而内合”[14]，产业内合，即各区块产业资源与中央整体要求的结构功能匹配。区块链不应该是一种去中心化的技术，而是巩固中心结构功能匹配的一种资源配置机制，其准则为：①个人配置资源量与其能力之比，人人相等；②最弱者也应配置资源，确保基本生活保障；③“强与强匹配”更强；④“弱与弱匹配”变强；⑤“强与弱匹配”变弱；⑥世界万物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只要时空合适，都可以按其原则成功匹配。

5 区块链技术治理秩序原理

区块链是系统一体化关节韧带，区块链技术创新是维持系统生命持续有序变动过程的再生机制，是系统生命体演化规律的反映，其表现形式为运行秩序，“不见其形，不闻其声，而序其成，谓之道”[12]。规律虽然无影无踪和无声无息，但能有规则地变动系统结构，从而决定其形成和发展。系统随时间有规则的结构变动称为秩序。秩序是系统机制的表现，而机制又是规律的反映。也就是说，虽然规律难循，但可通过秩序结构的量化，设置机制，把控规律。

“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12]。区块链秩序是一多维结构，为此设置轻重八级标尺，以中心为准心，各维、各区块和各要素之间相平衡。四维全面均衡，缺一不可。区块链秩序结构均衡包括有形与无形的平衡、发展与调控的平衡、维自身两端区块之间的平衡，以及区块构成要素之间的平衡。

5.1 有形与无形的平衡

国民经济各部门建设是有形的，而“礼、仪、廉、耻”精神文明建设是无形的，两者对等匹配，任何一方强或弱于对方都会出问题。只强调发展市场经济，而忽视主流价值观塑造，结果由于经济增长人们是较以前有钱了，但其精神面貌可能不进反退了。社会上为钱不择手段和为富不仁者增多，而不图回报和甘愿奉献者渐少，整个社会道德滑坡，经济也必然受到制约影响。

无形的德治与有形的法治也是相辅相成的一对。古今中外历史还没有发现单纯的德治或独立的法治。“章道以教，明法以期，民之兴善也如化”[12]。法治与德治尤如人之左右手，配合使用效果最佳。过分强调一方或忽视另一方，都是失策之举。

5.2 发展与协调的平衡

5.2.1 发展秩序

发展秩序包括纵向秩序与横向秩序。在图3中，“礼”维纵轴是政治路线，上至宪法，下到每一项具体政策实施，甚至每个项目的规划和计划，都在定位以成序的第九区块设置完成。第九区块从上到下通过工业化的第五区块与能源、水资源和农业的第一区块相连。资源要素、产业企业和经济主体之间的相位关系变动表达了纵向维度的运行秩序。已有研究表明，纵向秩序是社会稳定程度的晴雨表。纵向秩序分轻重8级，贫富差距趋小为理想的第8两；“杀富济贫”极端形式为最坏的 1两。老子(约公元前 571—前 471年)认为“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15]，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不可逆转，只要不出现两级分化，社会就会安全平稳和健康[16]。

四维治理中的“义”维横向是动力轴，以人为本，广开就业空间。启始第三区块的劳动力资源、交通运输和物流业，通过工业化的第五区块与组织及中间机构相连。劳动力资源是经济发展的动力要素，劳动力与其他要素之间的替代是资源配置的重要关系，以劳动力为主的全要素生产率变动形态形成了横向维度的运行秩序。横向秩序标尺也分为轻重 8级。最重8两，即全要素生产率、技术进步改进、技术效率改进、规模效率改进、配置效率改进的系数均为正；最轻一两，即前述系数全为负；中间状态有轻有重，正系数多者较重，负系数多者为较轻[17]。

纵横秩序各半斤八两，加之共计 16两，表示社会经济发展秩序的优良程度，16两为最优，2两为最劣。与社会经济发展秩序相对应的是调控秩序。

5.2.2 调控秩序

调控秩序由政府调控秩序和市场调节秩序所组成。政府调控维在图 3国家四维治理架构中斜 135°的“廉”维上。启始“信息”的第四区块，通过中央第五区块到行政的第六区块。第六区块是政府行政，政府主导信息传输的方式和途径。信息不对称差距变动形态成了 135°“廉”维的运行秩序。政府调控维秩序亦分为轻重 8级。信息不对称差距趋零为最重的理想第 8级，其他级别重量依次降低。信息不对称差距扩大为政府调控失灵，其秩序重量为 2两，最差者秩序为 1两，即政府调控失败，社会谣言满天飞，听不到政府的声音。

市场调节维在国家四维治理架构中斜线 45°的“耻”维上。启始“市场”的第二区块，通过中央第五区块到固定资产的第 8区块。市场调节维秩序仍分为轻重八级。市场调节通过价格为基础的市场整合机制而实现。市场调节秩序最重为 8两，即市场全要素生产率、市场技术进步改进、市场技术改进、市场规模效率改进、市场配置改进的系数均为正；市场调节秩序最轻为 1两，即前述系数均为负；中间状态正负各异，正系数多者较重，负系数多者较轻。

5.2.3 各维两端区块平衡

每维两端各一区块，两个区块轻重平衡。舍去区块具体的物理属性，只求两区块的结构相似与匀称。

5.2.4 各区块构成要素均衡

构成各区块的要素均衡主要指要素的社会经济属性均衡。如要素的供给与需求均衡，要素的边际替代率相等，要素的个人收益率与社会收益率相等，等等。

6 结 语

①治理需要区块链技术，必须清楚其运行机理。区块链技术本身含有去中心化倾向，受地方环境的影响，易背离中心，虽互助结网，但不能完全去除矛盾及风险，因为区块对立引起的矛盾无法通过邻里联合而消减，客观上只能转变角度通过中央整合而消除。邻里矛盾也可以通过中央协调而化解。

②区块资源优化配置伴生淘汰，国家治理不仅要优化资源配置提高效率，同时必须为被淘汰者匹配资源，维护弱势群体基本福利保障。优化资源的市场与匹配资源的政府如同行走之双足，不容任一方失灵。

③在国家治理体系中，制度(礼)、组织(义)、政府(廉)和市场(耻)四维对称、平稳和轻重适度。四维轻重标尺分 8级，有形的东西物质文明可测度，无形的南北精神文明亦可量化。治理就是要实现物质与精神两个文明均衡平稳、国民经济各部门均衡平稳，以及各种资源要素利用秩序结构均衡平稳。

④社会秩序结构是反映社会规律的运行机制的各种表现形式的动态组合。准确地分解、测度和整合社会秩序结构，即可掌握并控制一切社会经济运行规律，从而促进国家治理走向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