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及养老服务体系建设——基于兰州市农村地区3个村庄的实地研究

包福存，李娅娅，龚新民

(1.兰州工业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 730050；2.河西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张掖 734000)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养老问题成为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2018年末，中国60周岁以上的人口大约有两亿四千万人，约占总人口的17.9%，其中，有一亿六千万的65周岁以上人口，约占总人口的11.9%［1］。截至2019年底，兰州市户籍老年人口达73.21万人，占人口总数的22.06%，高于全国、全省老龄化平均水平，人口老龄化形势严峻［2］。伴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发展进程，养老问题已成为亟待解决的社会问题，农村养老问题尤为突出，乡村振兴战略为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指明了方向，提升农村养老服务能力，健全农村养老服务体系尤为重要。

随着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留守家庭、空巢家庭比例上升，农村家庭规模小型化以及家庭结构的变化，导致家庭的养老功能弱化，不能满足农村老年人的养老需求。农村老年人口持续增长，他们大多从事农业劳动，患慢性病的比例较高，相对于城市的养老问题，农村的养老问题更加凸显。兰州农村地区属于经济欠发达地区，老龄化程度较高，农村老年人的养老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问题。

已有对农村地区养老服务的研究，大多是从供给的角度进行研究，或者运用定量研究的方法描述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老年人是一个群体，要深入了解老年人的需求，就必须深入到老年人生活的场景中，实地探索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整合农村养老资源，使农村养老服务供给与需求精准地匹配，真正实现“老有所养、老有所医”的目标。

二、文献评述及研究方法

学术界对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需求的研究，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

一是对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需求的研究。武玲娟（2018）指出，“上门看病”是农村老年人最强烈的社区养老服务［3］。唐娟莉、倪永良（2020）指出，农村老年人需求意愿最为强烈的是经济支持、生活照料和医疗保健等［4］。

二是对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需求影响因素的研究。厉晓慧（2019）指出，性别、子女数、年龄、经济状况、健康程度等变量是影响农村社区养老服务需求的重要因素［5］。王玲智（2018）指出，农村老年人的主观需求受服务供给和客观需求等因素的影响［6］。姚兆余（2018）等指出，家庭类型和代际关系是影响农村老年人居家养老服务需求的因素［7］。陈仁兴（2020）指出，居住安排对老年人居家养老服务需求产生影响［8］。武玲娟（2018）指出，文化程度、年收入、身体状况、孤独感、幸福感等因素影响养老服务需求［3］。

三是对优化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需求路径的研究。魏凯霞（2020）指出，发展居家养老，增强社区服务功能，提高医养结合衔接程度，建立专业化的人才培养机制［9］。曲顺兰(2020)等指出，创新适应乡村振兴战略各项规划的农村养老服务模式［10］。

综上所述，已有的研究，主要运用定量研究方法描述老年人养老服务的需求以及影响因素，要精准识别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就要深入到老年人生活的实地，通过持续观察、深度访谈了解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已有研究对于农村养老服务体系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然而，已有研究大多关注农村养老服务体系的供给与需求的匹配，大量的问卷调查，描述养老服务体系，笼统地讨论养老服务体系存在的问题，而不是在老人生活的场景中观察、感知养老问题，因而无法提供行之有效的策略。生活在不同地域中，不同类型的农村老年人的需求不同，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与他们在不同情境下所处的地域有关。由于村庄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老年人群体的异质性，需要运用定性研究方法从老年人所处的具体场景中解释。

本文所运用的研究方法主要是参与观察和深 度访谈。2020年10月至2021年1月，笔者在兰州市榆中县、永登县等对18位被访者进行了深度访谈，并且在农村居住了一段时间，深入老年人生活的场景中进行观察。他们与子女的相处方式、健康需求、看病就医、闲暇娱乐、精神生活等方面，获得了第一手资料。其中，高龄老人3位，中低龄老人15位；身体健康的老人7位，失能、半失能老人2位，患有慢性病的9位；他们的居住方式大多与子女一起居住，也有一些与配偶居住等。

三、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

通过实地访谈和现场观察，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家庭结构、健康状况是影响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需求的重要因素

兰州农村地区属于经济欠发达地区，一些村民选择外出务工，导致出现了较多的留守老人，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使得以家庭为主的传统养老模式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也有一些村民选择就地务农，因此，农村地区存在不同类型的家庭结构，有空巢、留守家庭，有老年人与子女同住的家庭。不同的家庭结构导致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呈现差异性。

我上岁数了，一天天老去，动不了时就需要子女照顾，子女留在身边照顾我，就没法去打工挣钱，孙子要上学，家里的开销也不少，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去打工挣钱就不能照顾我，岁数大了，出门不方便，一个人住，儿子也很担心，岁数大了，给娃们的压力大……（L市H村——郭某——男——78岁）

被访者是一位丧偶的老人，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出嫁了，照顾老人的重担就落在了儿子身上。实际上，老年人的经济支持和生活照料的需求并不限于这个老年人，其他老年人也都有这方面的需求。随着年龄的增大，农村老年人逐渐失去劳动能力，不能从农业劳动中获得收入，除了养老金外，需要子女提供一定的经济支持，同时，对日常生活照料服务的需求也越来越大。

在实地调研的3个村庄，被访者按健康程度可分为身体十分健康的、患有慢性病的、失能或半失能老年人，他们最强烈的养老需求呈现差异化。

“我有糖尿病，得了这个病，我就是个药罐子，一盒子针打几天就没了，天天打针、吃药，没办法，每天都要花钱，住院治疗是经常的，开销很大，子女的经济压力也大……看东西看不清楚，做饭将就着做，洗衣服女儿来帮着洗。（L市H村——李某——女——72岁）”

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对医疗护理和生活照料有强烈的需求，他们希望加大慢性病的报销额度，减轻家庭负担，被调查的农村老年人患慢性病的比例较高，对医疗保健服务的需求高于其他需求。

“老伴有病，需要我伺候，儿子们都去上班，就我一个人照顾他（指老伴），洗衣、做饭、扶着他（指老伴）走路，帮着做一些康复训练，有时候，老伴站不起来，我要把他扶起来，得费好大的劲，很吃力，照顾病人很累的，老伴这个病一刻都离不开人照顾，我真的很累。孙子放寒假了，帮一下我，我就能轻松一点。（L市W村——W某——女——70岁）”

被访者的老伴是一位半失能老人，生活需要配偶照顾，失能、半失能老人生活不能自理，日常生活照料的重担就落在家庭成员身上，他们对日常生活照料的需求较高。然而，随着青壮年劳动力的流动，家庭结构的核心化和家庭赡养功能的弱化，农村老年人的日常生活照料的主要承担者是配偶，没有配偶的老年人，日常生活照料就靠子女，他们最强烈的需求是日常生活照料、提供康复训练服务等。

我们实地调研的3个村庄中，大多数老人的子女外出务工，外出务工与赡养老人之间出现冲突，导致家庭的养老功能弱化，农村老年人的生活照料的需求凸显。

总之，不同家庭结构、不同身体健康状况的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是不同的。

（二）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呈现多元化

在实地调研中，我们发现，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呈现多元化，一些空巢老年人有较强的精神慰藉需求。

子女们外出务工，平时很忙，回家的次数少，白天觉得他们忙，不敢打电话，晚上，儿子下班了，就打电话和视频聊天，一年就回来2、3次，家里就剩我和老伴两个人，感觉很孤独，希望子女们回家的次数多一些，多来看看我们。（L市W村——Z某——女——68岁）

子女外出务工后，与父母情感交流的机会大大减少，父母有更多的孤独感、失落感，亲子互动的情感需求不能得到满足。

此外，随着老年人年龄的增大，身体机能下降了，有些农活做不了，一些老年人希望社区能够提供帮助做农活的服务。

老伴身体不行，腿疼、腰疼，走不动路，一开始，我们和邻居家一起种菜干农活，后来，邻居嫌我们年龄大了，干不动农活，就不和我们一起种菜了，各干各的。我们越来越老了，开个三轮车去卖菜，不如年轻人麻利，一年到头务菜，就希望卖个好价格，要是有人能帮助我们卖菜，我们的压力就小了。（L市G村——L某——男——72岁）

总之，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是多元化的，科学合理地建设养老服务体系，才能为农村老年人提供精准的服务。

（三）多数农村老年人的需求结构呈现出生存型需求，部分农村老年人的需求结构呈现出发展型需求

据国家统计局的资料显示，2019年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42359元，比上年增长7.9%，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5.0%；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6021元，比上年增长9.6%，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6.2%①。从数据可以看出，农村居民收入的增长速度高于城镇居民，但是农村居民收入比城镇居民收入低。青连斌（2019）指出，农村老人支付能力较低，养老服务需求集中在最基本的层次［11］。在实地调研的村庄，大多数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结构呈现出生存型需求较多，例如，大多农村老年人的需求是：经济支持、医疗保健和生活照料。此外，一些老年人也有一些需求是发展型的，例如，一些农村老年人有较强的健康保健意识，希望村里经常开展健康知识讲座、休闲旅游、健康服务等。

四、农村养老服务体系建设的路径

（一）建立科学的养老服务体系，为农村老年人提供精准的养老服务

随着城市化、工业化的深入推进，家庭规模缩小了，家庭结构发生变化，导致家庭养老功能的弱化，传统的家庭养老面临挑战，在实地调研中，很多农村老年人提到，目前，面临的困难是子女外出务工，无人照料自己的生活。因此，建立科学的养老服务体系，为农村老年人提供精准的养老服务尤为重要。针对不同类型农村老年人多元化的养老服务需求，创新养老服务体系，构建以政府为主导，农村社区和社会力量等方面的相互协作，提供多元化的农村社区养老服务。地方政府要结合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因地制宜，打造更大的服务平台，提供适合农村老年人实际的服务方式，政府要转变养老观念，要加强对社会资源的整合，根据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需求呈现的新趋势，实现养老服务供给的精准化，实现多路径、全方位、多元化的养老服务供给体系。

（二）加强养老服务体系人才队伍建设

在实地调研中，农村老年人对上门看病、提供康复训练服务、提供健康保健指导有强烈的需求，要提供精准的服务，就需要专业的人才。现阶段，农村配置的医护人员的数量及专业素质都难以满足老年人的服务需求，因此，亟待需要专业人士为老年人提供医疗保健服务的培训，提升养老服务的质量与水平。政府方面需要提供养老服务技能及知识培训，针对老年人的个性化、多元化的需求以及养老服务呈现的新趋势，聘请具有丰富经验的专业人士传授知识、技能，培养专业化的养老服务人才，为老年人提供高效的医疗保健、日常生活照料以及精神慰藉服务。

(三)增强社区服务功能

乡村振兴战略为农村养老服务发展指明了方向，在这一背景下，要积极面对农村人口老龄化问题，打造积极向上、充满朝气、互帮互助的和谐农村社区氛围。社区作为连结养老服务供求双方的平台，在供给养老服务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要增强社区服务功能，社区根据农村老年人最强烈的生活照料、医疗护理服务等需求，不断满足农村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加快社区配套设施建设，发展上门养老服务，减轻家庭成员的照料负担。要丰富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关注农村老年人养老服务呈现的新趋势，并为社区独居、空巢等老年人建立个人档案，社区通过组织各种活动，为农村老年人提供多元化、个性化的服务。

注释：

①澎湃动力,https://xueqiu.com/2287568951/139558030?from=singlemess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