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丽 吴学辉
(南昌工学院,江西 南昌 330108)
随着全球化的快速发展,不同国家之间的人们的跨文化交际变得越来越频繁,跨文化交际能力也显得越来越重要[1]。而作为跨文化交际能力重要组成部分的跨文化敏感度,早在二十世纪中期起就开始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并在理论和实证研究方面都取得了较多成果。我国跨文化敏感度研究开始于21世纪初,多是借助西方相关理论,开展关于我国大学生对与中华民族文化存在差异的异域文化的跨文化敏感度实证研究。自蒋莉(2004)将跨文化敏感度用于外语教学实证研究以来[2],彭世勇(2006)[3]、周杏英(2007)[4]、胡艳(2011)[5]、赵翔(2016)[6]、杨珊(2016)[7]等众多学者都以我国大学生、外国留学生等为研究对象,探讨了其对以异域文化为背景的跨文化敏感度状况及其影响因素。
跨文化交际不仅包括不同国家之间的交往,也包括同一国家不同民族之间的交往[8]。我国大学生族际跨文化交际主要是指少数民族学生与汉族学生或少数民族学生之间对与本民族文化存在差异的异质文化的情感态度。近些年来国家对少数民族高等教育高度重视,不仅在民族地区加强高等教育,还通过实行举办内地预科班和高考降分录取等一系列举措,鼓励和支持少数民族大学生到内地高校就读,因此很多高校不仅是各民族大学生共同学习的地方,也成为各民族大学生族际跨文化交往的场域。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为各民族大学生跨文化交际提供了广阔视野和大好舞台。同时,提高各族大学生跨文化交际频率,提升其跨文化敏感度,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但笔者通过知网检索,发现关于我国大学生对以异域文化为背景的跨文化敏感度相关研究汗牛充栋,但与我国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相关论文未逾十篇。这说明我国学术界对此还未足够重视。鉴于此,笔者在梳理和评述相关文献的同时,对未来相关研究的趋势和方向作出了前瞻性的预判,以期更多学者参与进来进行更为广泛而深入的研究。
一是关于跨文化敏感度的概念。“敏感”这个概念最早由Bronfenbrener等于1958年提出,他们将敏感度看作是辨别他人和自身在行为、观念和情感上所存在差异的能力[9]。1986年Milton Bennett 首先提出“跨文化敏感度”的概念,认为跨文化敏感是一个认知、情感和行为的发展过程,并将跨文化敏感度发展过程划分为从民族中心主义阶段到民族相对主义阶段逐渐过渡的 6个阶段,即否定阶段、防御阶段、最小化阶段、接受阶段、适应阶段和融合阶段[10]。基于前人的研究,Chen 和 Starosta(1997)对跨文化意识、跨文化敏感度和跨文化行为能力进行了区分,分属于跨文化交际能力的认知、情感和行为三个层面,三者紧密联系而内涵不同[11]。其中作为情感层面的跨文化敏感度的含义是:个体激发自己理解、欣赏并且接受文化差异的主观意愿[12]3。这一概念作为独立的概念应包含以下六个因素:自我尊重、自我监控、思想开放、移情、参与交际、理性判断[13]。陈国明( 2009) 则进一步将跨文化敏感定义为:个人了解与欣赏文化差异并促进得体和有效的跨文化交际的正面情感能力[14]。由此可见,跨文化敏感度是积极的、正面的情感能力,持有较高跨文化敏感度的人能较好对待和处理文化差异,能较为有效地、成功地实现跨文化交际。
二是关于跨文化敏感度的测量方式。主要包括跨文化敏感度目录 (ICSI)、跨文化交际敏感目录表(ICCS)、跨文化发展测量问卷(IDI)和跨文化敏感度测试量表 (ISS)[15]等测量方式。由于跨文化敏感度测试量表 (ISS)在实践中被证明其效度和信度高于其他三项,达到了比较理想的水平,因而成为我国目前学者采用较多的跨文化敏感测试工具之一。跨文化敏感度测试量表(ISS)是Chen 和 Starosta(2000)基于对跨文化敏感度六个因素的划分,采用因子分析法开发出来的,该量表包含差异认同感、交际参与度、交际专注度、交际愉悦感和交际信心五个维度[12]3,共24个项目,但每个维度的项目数量并不对等,需将测量的数据采用SPSS等方式处理才能将各个维度进行比较和作相关性分析。一般认为,人们的跨文化敏感度总分越高,适应新环境的速度就越快,对文化差异的包容性也更强。
通过对知网上相关文献的梳理,可将我国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相关研究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少数民族大学生对汉族大学生及汉文化的跨文化敏感度研究。何静(2010)对北方民族大学23 个维吾尔族、27 个回族和12个蒙古族的大一学生进行了问卷调查,结果表明:少数民族大学生的跨文化敏感度总体不高,且维吾尔族、回族、蒙古族三者之间没有显著性差异;跨文化敏感度的五个因素互相影响,且汉语水平、跨文化接触频率、风俗习惯等因素同时都影响着跨文化敏感度[16]。骆惠珍等(2014)调查新疆六所院校得知,作为大学生特殊群体的少数民族预科生的跨文化敏感度平均分为70分,五个维度的水平从高到低依次为交际愉悦感、差异认同感、交际专注度、交际参与度、交际信心,其中交际信心最低,主要是因为少数民族学生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不够[17]24-28。
二是汉族大学生对少数民族大学生及其文化的跨文化敏感度研究。王晓玲(2012)分别在民族院校北方民族大学的汉族、维吾尔族、藏族和非民族院校安徽工业大学的汉族学生中展开调查,并用ISS量表对跨文化敏感度的五个维度作了比较分析,结果表明,这四组的跨文化敏感度各维度水平均超过3.57分,从低到高依次为维吾尔族、藏族、民族院校汉族和安徽汉族。安徽汉族学生的跨文化敏感度之所以最高,主要原因是其多来自较少接触少数民族文化的东南沿海地区,对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文化充满了好奇心,表现出与少数民族群体乐于沟通的意愿,而对少数民族文化了解更多的民族院校汉族学生,反而在与少数民族学生交际中存在更多的焦虑感。但民族院校汉族的个体差异要高于安徽汉族,这充分体现出民族院校中汉族学生相对频繁的跨文化交流与接触、共同生活和学习的经历对其情感变化和跨文化敏感产生了积极影响[18]。
三是少数民族大学生与汉族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的比较研究。较有代表性的是赵智云(2015)对塔里木大学维吾尔族、汉族学生在大一和大三时进行了前后两次测试,结果表明,大一时两者跨文化敏感度差异显著,且前者明显高于后者,但大三时两者跨文化敏感度都有所提升,且两者没有显著差异,可见两者经过三年的共同学习和生活对双方的跨文化敏感度的提升均有积极意义。其中后测时汉族与维吾尔族学生的差异认同感都有所提高,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三年共同学习生活加深了他们对彼此文化差异的理解和认同,因而尊重、包容和接纳对方文化差异的情感能力有所提升;交际愉悦感和交际专注度在后测时也均有提升,但交际信心维吾尔族学生高于汉族学生,这主要是由于维吾尔族学生长期生活在多元文化场域里已经形成并逐渐强化了交际信心[19]。
四是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与其他因素的相关性研究。学者主要研究的是跨文化敏感度与语言能力、文化水平、民族认同、文化适应等因素的相关关系。骆惠珍等(2014)通过调查研究了新疆少数民族预科生跨文化敏感度和汉语能力、文化能力的关系。结果表明,学生的交际愉悦感和交际专注度较高,分别是4.0408和3.554,但交际参与度和交际信心较低,分别是3.311和3.1439。可见这与学校重语言教学而轻文化教学情况相关。其汉语能力较低,文化能力滞后于汉语能力,且文化能力个体差异性更大,这与考试以语言内容为主、忽视了文化教育有关,这也是影响其跨文化敏感度的重要因素。虽然新疆高校少数民族预科汉语能力也偏低,但教学不能因为学生总体语言能力偏低而忽视文化教学[17]24-28。因此,应加大跨文化能力的培养,将其纳入教学目标,创设汉语听说读写的交际语境,扩大其以汉语为载体的书籍、互联网等阅读量,增加对汉文化的理解,鼓励关注现实社会,扩大其交际面,融入社会主流文化,增加交际信心,提升其跨文化敏感度[17]24-28。汪新筱(2018)以延边朝鲜族自治州 320 名朝鲜族学生为被试,采用跨文化敏感度量表、民族认同量表和文化适应策略量表,考察了跨文化敏感度与民族认同、文化适应策略的关系。结果表明,跨文化敏感度对朝鲜族学生的本民族认同和汉族认同均具有正向促进作用;跨文化敏感度通过民族认同间接地影响文化适应策略,跨文化敏感度高的学生倾向于采取整合的文化适应策略,这意味着跨文化敏感度是影响朝鲜族学生跨文化交往效果的重要因素,并可通过培养跨文化敏感度有效推动少数民族学生文化适应和民族团结教育[20]。
五是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影响因素与提升策略。综合大多学者的研究,一般认为族际跨文化敏感度影响因素主要有语言、风俗习惯、宗教信仰、思维方式和跨文化接触频率等。骆惠珍等(2014)认为学校存在偏重语言教学而忽视文化教学的现象,建议将语言本身蕴含的知识文化、交际文化引入课堂,将跨文化能力纳入教学目标,创设良好的跨文化交际语境[17]24-28。总体而言,应加大各民族大学生对对方语言、文化的学习力度,减少母语负迁移影响,深化对跨文化知识的认知,通过混班教学、同寝生活和参加共同的一些团体活动等方式促进各族学生之间的跨文化接触与交流。
综上所述,以上关于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的研究,一般是在借鉴国外跨文化敏感度相关理论的基础上,多通过ISS测量进行实证研究,分析其现状及其成因,然后提出相关策略建议。其中的研究思路、方法与一些观点等值得参考和借鉴,但这些研究仍存在一些可以加深和拓展研究的地方。
基于以上对我国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已有研究的梳理与述评,下面对今后相关研究趋向作个前瞻性的预判。
一是要拓宽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研究范围。一方面,要拓宽研究的地域范围。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新疆院校的少数民族和汉族大学生的跨文化敏感度研究,而鲜有对内地高校的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研究,这与国家倡导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当下各族大学生接触交往的实际不相适应。目前来内地高校就读的大学生越来越多,高校逐渐成为各民族学生重要的交际场域,这为进行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研究提供了丰沃的土壤。另一方面,要注重汉族与少数民族大学生之间以及少数民族大学生之间的跨文化敏感度的双向研究。目前相关研究多倾向少数民族大学生对以汉文化为主流文化的跨文化敏感度研究以及汉族大学生对以少数民族文化为背景的跨文化敏感度研究,且民汉大学生跨文化双向互动研究仍偏少,亦未见少数民族大学生之间的跨文化敏感度的双向研究。跨文化交际是双向的,其跨文化情感也是关涉双方的。因此加大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双向研究有利于拓展我国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研究范围,也有利于丰富我国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理论。
二是要开发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量表。目前跨文化敏感度测量表均来自国外,特别是ISS量表被国内广泛使用。该量表中的项目内容虽然具有一定的国际共性,但部分项目内容是否适合国内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测量还有待进一步探索和验证。我国是多元一体的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各民族学生族际跨文化交往与国际之间的跨文化交际有着性质的不同,因此在看到跨文化交际共性方面的同时应注重挖掘国内本土特质,在跨文化敏感度量表中合理设置一些能体现国内多民族跨文化特点的项目内容。
三是要加强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质性研究和跟踪研究。质性研究注重在与研究对象的交互过程中获得对事物的整体理解[21],有利于把握事物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所以在对我国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进行量化研究的同时,应加强对少数民族和汉族大学生的观察、访谈和综合分析,深入了解大学生跨文化敏感度的阶段性变化及其内外影响因素。
四是要进一步深化大学生跨文化敏感度的相关性研究。跨文化敏感度研究不只是其内部的几个因子之间的相关性研究,还可横向加强跨文化敏感度与跨文化行为、跨文化意识的相关性研究,加强跨文化敏感度与汉语教学、文化适应、民族团结、心理健康等方面的相关性研究。这方面的研究也是极具现实价值的研究,是跨文化敏感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虽然已有研究已涉及了这些相关性研究,但研究数量和深度还有所欠缺。只有加强跨文化敏感度相关性研究,才能更深刻了解跨文化敏感度对其他相关因素的影响与被影响情况,把握培育大学生族际跨文化敏感度的现实意义。
五是要加大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视野下的跨文化交际及其跨文化敏感等方面内容的研究。新时代党和国家高度重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现实意义[22],这为各民族族际之间的跨文化交际与敏感度研究提供了更为广阔的视野和舞台。相关学者应审时度势,抓住机遇,加强跨文化交际的深层次情感能力相关研究,促进各民族大学生族际跨文化交流互动频率和效率,为新时期各民族大学生族际跨文化交际能力的提升、团结和谐校园的建设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铸牢作出更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