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链“链长制”：政府宏观经济调控管理模式的重大创新

□ 山东财经大学教授、本刊特约专家 李德荃

自2018年起，我国一些地方政府陆续推出产业链“链长”制度。这一制度的科学设计及其精准落实极有可能产生显著成效，从而成为我国政府40多年来宏观经济调控管理模式改革创新的又一重大标志性现象。

我省推动实施产业链“链长制”基本情况

2020年7月1日至2日召开的中共山东省委第十一届十一次全体会议上，省委书记刘家义在《关于深化改革创新 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的意见》中提出将在我省全面推行产业链“链长制”，着力打造国际领先的工业互联网基地，大力培育本土跨国公司，推动新基建领域的开放合作，扩大农业对外开放，培育开放型产业链。

2020年9月省工信厅发布的《关于支持制造业扩大投资的若干措施》提出，我省将围绕制造业重点产业链，建立由一名省级领导牵头负责、一个责任部门协调服务、数家关键节点骨干企业负责人参加的“链长制”推进机制。2021年1月召开的全省工业和信息化工作会议，要求全省工信系统“紧盯前沿、沿链谋划，龙头牵引、培育壮大，打造生态、集群发展”，着力构建国家、省、市三级制造业创新中心体系，实施智能制造带动提升行动，加快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持续推进“亩产效益”评价改革。全面推行“链长制”，聚焦10个重点产业、35条关键产业链，加快突破一批“卡脖子”关键核心技术，推动先进制造业强省、数字强省建设取得重大突破。

2021年2月初召开的山东省两会期间，省长李干杰在代表省政府向大会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再次强调，我省将加快提升产业链竞争力，围绕装备制造等10个产业、35条产业链，全面推行“链长制”，精准谋划实施补链、延链与强链项目。

考虑到产业链“链长制”尚未完全定型，尚需在实践中逐渐积累经验，以优化其内在机制，因此可以预期今后一段时间里省委省政府会陆续推出一些优化和落实产业链“链长制”的具体制度、政策、措施和办法。

产业链“链长制”基本原理

产业链“链长制”是政府积极能动地培育、调控、引导和推动产业优化发展的一种具体工作机制，总目标是构建、延伸和做强产业链，简称建链、补链和强链，以获取集群规模经济效益，从而推动区域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具体地说，就是要达成三个目的：从无到有地构建在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中具有战略意义的产业链，重点是构建高新技术或核心技术产业链，以引领区域产业发展；顺着现有产业链的两端，向前后两个方向补充或延伸产业链，强化产业聚集效应，以促成区域规模经济；做强现有产业链，也就是优化现有产业结构，做好现有产业的技术改造与升级，提高现有企业的经营管理水平，优化企业文化，以增强现有产业的市场核心竞争力。

在产业链“链长”制度下，“链长”和“链主”是两个关键节点或者关键的行为主体，此外便是众多的产业相关企事业单位或个人市场经济行为主体，以及其他与产业优化发展相关联的社会方方面面。其中，“链主”的数量并非只有一个，但都必须是现有产业链中的主导企业、核心企业、具有引领作用的企业，或者是那些在未来产业发展中最有可能处于主导地位、核心地位或引领地位的企业；“链长”则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政府具体负责宏观调控、支持与引导产业经济发展的主管机关，并且为明确责任、强化权威，“链长”必须人格化，政府必须委任某个被赋予足够权责的领导干部担任“链长”，具体承担“协调政府相关部门工作，沟通链主等企事业单位或个人，制定并落实产业政策或措施”等“链长”职责。

由此可见，在产业链“链长”制度下，政府作为“链长”，承担产业链的引导者、支持者和维护者等职责。“链长”通过制定颁布并切实落实产业政策，辅以配套制度或措施，以维护市场秩序，建立公平、公正、亲商、宜商、自由竞争的市场环境，即时协调解决产业发展中不时出现的困难或问题，并鼓励创新，引导产业链做大做强，促进诸多产业链间的协同发展。在这一过程中，“链长”把“链主”视作“纲”，重点关注“链主”的成长，希望经由“链主”的成长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发展，产生纲举目张的效果，从而最终达成区域经济可持续增长的目标。显然，“链主”的选定至关重要。通常情况下，“链主”应在公平、公正、公开、自由竞争的市场环境下自然生成，并且其重大经营决策的得失成败必须足以决定区域经济相关产业的发展态势。但在明显缺乏公认“链主”的情况下，也不排除政府博采众议，经由科学专业且公正的甄别厘选与认定程序，指定某个企业担任“链主”；甚或专门创办新企业，主动培育区域产业链的“链主”。

产业链“链长制”的创新性

持续不断地投资，是推动企业和地区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

为达成持续不断地增加投资的目标，除了积极争取国家投资之外，就民间投资（包括国企的自主投资）而言，优良的投资环境是最为关键的条件。显然，宜居、交通便利、生产经营的社会成本低廉、自由公平公正公开的市场竞争环境、宜商和亲商的社会氛围，是衡量一个地区投资环境是否优良的基本指标。此外，新增投资本身的质量也至关重要。总起来说，新增投资必须具有市场或产业发展的前瞻性，必须有助于生成企业或产业的核心技术或者具有显著的产业带动作用。

由此可见，地区经济的发展态势取决于供求两个侧面的诸多因素，并涉及经济、社会、立法、司法和行政等诸多领域。地区经济可持续增长的达成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颇有千头万绪、无从着手之感。而产业链“链长制”的创新性正体现在这里：它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从而将一个庞杂的问题简单化，极大提高了政府经济调控管理机制的可操作性。具体表现为如下两点。

一是该制度要求科学细致地剖析梳理本地区经济的产业结构，理清产业链条关系，从中选定主要的产业链条，精准地绘制其链条关系图谱，称为“1个图谱”；然后顺着链条找短板，分别编制重点产业区域布局清单、产业链龙头骨干企业清单、主要配套企业清单、短板环节清单、关键产品技术攻关清单、须对接的本地区以外企业清单、须对接的地区内外科研机构清单、可对接的地区内外社会基金以及其他金融机构清单、重点投资项目清单等，称为“N张清单”。此外，在摸清家底的前提下，基于优化地区经济产业结构的需要，还可以从无到有地创建产业链。这就为各级政府“双招双引”、精准实施建链补链强链项目提供了切实可行的工作方法和业务流程。

二是密切关注那些最有可能产生“极富市场前景的投资、产业核心技术投资、高新技术投资或者对产业发展极具带动作用的投资”的市场经济主体（亦即产业“链主”），尽可能满足他们的合理需求，全力塑造有助于其优质高效发展的内外部生态环境。这就为各级政府制定优化产业政策、财税政策、金融政策以及相关的社会政策提供了具体的工作思路。

总起来说，工业居于产业链的核心环节。目前，我国是唯一工业大类齐全的国家，我省则是我国唯一工业大类齐全的省份。2021年1月工信部发布的《第五批全国制造业单项冠军示范企业名单》中，我省入榜企业的占比最高。我省无疑是工业大省。这就为产业链“链长制”的实施提供了很好的现实基础。因此，我省有条件也有必要在这一政府经济治理模式改革与创新的伟大实践中发挥核心参与者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