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江南
单亲妈妈陆颖,加入“拼教团”直播平台,交流育子经验,遇到了教育学博士、单亲爸爸何文斌,在粉丝的推波助澜下,原本是普通网友的两人情不自禁地朝着恋人方向发展,直播平台也成了他们秀恩爱的场所。他们哪里知道,一双嫉恨的眼睛正看着他们的直播,怨愤一触即发……
2019年10月,王俊山得知前妻陆颖和女儿王小雅加入了一个所谓的“拼教团”,他一头雾水。经了解,并询问陆颖和女儿,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离婚后,陆颖进了一个直播平台,看到直播间有个交友方式叫“拼教团”。“拼教团”是针对离异的单亲父母,通过直播平台交流育子经验。
王俊山和陆颖正是因为教育女儿屡发冲突而离婚的。这个“拼教团”的出现却让他有些不放心,他生怕自己和陆颖之间的复婚美梦破碎。
时年40岁的王俊山,中专毕业后进入山东省济宁市一家医疗器械厂工作,当上了销售经理,陆颖是一名小学老师。女儿王小雅刚上初一。
王俊山小时候很顽皮,不爱学习,父亲经常暴打他,他才长记性。所以,每次女儿成绩下降,他也体罚女儿。陆颖心疼地阻止,就会引发夫妻战争。体罚结束后,王俊山又给女儿买蛋糕安慰她。
王俊山教育女儿的方式,让陆颖很反感。她认为应多鼓励女儿,而不是打骂,但他听不进。
王小雅参加六年级上学期的一次模拟考试后,王俊山被请去开家长会,回来后,他暴打了女儿。陆颖果断提出离婚。王俊山冲动之下也答应了。
2019年3月,夫妻俩协议离婚,房子和孩子都归陆颖,王俊山租房安顿下来,也常回来看一下女儿。陆颖一个人管女儿,女儿成绩反而有所提升。
仅仅过了几个月,陆颖就和女儿加入了那个直播平台的“拼教团”,王俊山心里更不是滋味。
王俊山向陆颖提出,自己也想加入“拼教团”。女儿王小雅一再相求:“妈,你就介绍爸爸进来吧。”她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父母多交流,争取两人复婚。
经不住女儿一再相求,陆颖勉强同意介绍王俊山加入了“拼教团”,还介绍他结识了何文斌。
何文斌是一位教育学博士,妻子因病去世。作为拼教团直播平台上的网红,在他的教育下,女儿从丧母之痛的深渊里走出来,成为一名高一年级的优秀女生,性格乐观。他在直播平台上有上万粉丝追捧。
王俊山发现,有不少女粉丝对何文斌非常崇拜,甚至在直播现场用“恨嫁太早”等文字表达爱意。
王俊山有些忧虑,他觉得如果主播和粉丝想恋爱,“拼教团”也是绝佳的相亲平台。
为此,王俊山多留了一個心眼。
刚开始在“拼教团”参与直播时,王俊山也会向何文斌求教,何文斌有问必答,这让他有些感动。
但很快,王俊山不淡定了。陆颖是老师,和何文斌在教育理念上很相似。陆颖很钦佩他,常在直播室给何文斌送玫瑰花表情,何文斌也回赠玫瑰。
王俊山看到后心里酸酸的,他提醒陆颖“注意避嫌”,结果被陆颖怼得哑口无言:“我们离婚了,你有权力管我?”王俊山闷闷不乐地说:“你们在直播平台上的一言一行,粉丝们看到会误解的。”
陆颖没好气地说道:“别把心思放错地方。”
不久,陆颖把女儿也带进了“拼教团”,希望她接受教育,尽快从父母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
何文斌在直播间对王小雅的情况做了详细分析,并提出教育方案。他告诉王小雅,只要调整好心态,同样会成为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王小雅渐渐找到了自信,成绩也提高了。她心怀感激,时常到直播间给何文斌点赞送免费礼物。
有一次,王小雅给何文斌在直播公屏上留言:“我多希望有何叔叔这样的好爸爸。”这句话恰好被王俊山看到,他心情更糟了。他迫切希望改变教育方法,让前妻和女儿认同,让她们脱离“拼教团”。
王俊山频繁地向何文斌求教。何文斌耐心地提出意见:传统的棍棒教育不适合00后的孩子,会让孩子产生恐惧和逆反心理。
王俊山连连称是。看到前妻在直播间,他特意对何文斌说:“我向何博士学习,做个合格的爸爸。”
何文斌提倡对孩子施行放养式教育,激发孩子的上进心。王俊山按其教育方式鼓励女儿,王小雅惊讶于爸爸的改变,成绩提升,亲子关系改善。
其间,何文斌让女儿何娟陪王小雅一起学习。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王小雅有问题正好可以向何娟请教,她对何娟很有点崇拜感。
陆颖很喜欢乖巧懂事的何娟,考虑到她正处于青春期,父亲照顾不便,陆颖不时地为她做这做那。
一次,陆颖给何娟做完夜宵准备回家,何娟忽然抱着她哭:“陆阿姨,你做的夜宵和我妈一样的味道……我想妈妈了,我不舍得你走。”那一刻,陆颖心疼不已,也萌生了想做何娟妈妈的念头。
此后,何娟黏上了陆颖,两人经常在直播间互夸互赞。
得知何文斌太忙,陆颖还主动请缨进入他的“拼教团”账号回复网友提问,有时还配合何文斌一问一答,妙语连珠,被粉丝们称为“金童玉女”。
陆颖红着脸解释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看到前妻和何文斌在直播间经常互动,王俊山敏锐地捕捉到前妻和何文斌的关系变得微妙了。
王俊山担心前妻“移情别恋”,他加快了复婚步伐。他买了礼物跪求前妻,说想回来陪她和女儿,女儿也在一边含泪相求。陆颖心一软答应了。
一开始,王俊山对女儿还能温和鼓励,但时间久了,加上不愿看到陆颖仍在直播间和线下与何文斌父女来往,他暴躁、控制欲强的本性又暴露出来。
陆颖要去何文斌直播间直播,被王俊山阻止。陆颖哭道:“你毁了孩子,我不会原谅!绝不复婚!”
王俊山再打“苦情牌”,纠缠陆颖恳求复婚。
陆颖厌恶不已,此时她和何文斌有了感情,她想离开前夫,但不知如何断了前夫的复婚念想。
一次,陆颖在直播时吐槽了自己被前夫骚扰的事情,有网友私信给她,建议她把前夫劝到直播间里,让大家评评理。这封私信启发了陆颖:让前夫看到自己有新的爱情,加上网友们助力,或许能让他死心,也能为自己顺理成章地接受新恋情找到借口。
这天,当王俊山上门看望女儿时,陆颖异常主动,别有用心地说:“俊山,要多来直播间汇报你的问题和反思,让大家评评,对你有好处。”
看到前妻主动劝自己到直播间,以为她想通了想复婚,王俊山惊喜万分。此后,他时常到直播间,反思自己教育女儿的种种“暴行”和心得。没想到,他的坦白却遭到众多粉丝的攻击。
而这边,陆颖不时地在直播间哭诉自己因为子女教育问题被前夫折磨,还被家暴。粉丝们群而攻之这个不知是谁的“前夫”,对陆颖深表同情。
有越来越多的粉丝在直播间和私信里给陆颖留言,迫切想知道“虐待”她的前夫是谁。陆颖这才透露了前夫就是王俊山,直播间一片哗然。
王俊山成了众矢之的,恶骂声纷至沓来,他忍住了怒气,还幻想复婚,不想把前妻彻底得罪。
陆颖见王俊山收敛了怒气,粉丝对他的攻击也弱了,她又心生一计:在直播间和何文斌深情互动。
有一次,陆颖喂何文斌吃水果,何文斌将她的秀发捋到耳后。粉丝们打趣说“被狗粮撑到了”,更有甚者,把王俊山和何文斌比作“毒蛇与暖男”。
王俊山被逼怒了,他在直播间痛骂何文斌是伪君子,却遭来粉丝们更猛烈的回击……
那些日子,王俊山彻夜失眠,苦不堪言。
陆颖见目的达到了,暗自惊喜,她对闺蜜倾诉说:“我的苦情戏和柔情戏都很有效,估计王俊山被气瘋了,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何文斌相处了,王俊山也没理由死缠着我了。”
此后,陆颖开始频繁和何文斌单独来往。其间,她看到何文斌忙于工作,何娟学习紧张,家里无人打理,她还会留在何文斌家里帮忙做饭,收拾家务。
2020年疫情期间,陆颖应邀和何文斌一起在他的书房兼工作室直播,现身说法,很受粉丝欢迎。
王俊山通过手机直播平台关注陆颖,看到她和何文斌配合默契,粉丝还卖力地撮合,气得他把玻璃茶几砸碎了。他游说女儿劝陆颖退团、多关心他,但被陆颖怼回去了:“粉丝都希望我与何博士在一起,他如果还有点脸面,就不要纠缠我了。”王俊山听说后,气得破口大骂,差点动手打陆颖。
陆颖和何文斌在一起直播时,粉丝不停地催促两个人“在一起”,还成立了“陆何恩爱会”,为他俩的婚恋大事出谋划策。此时的何文斌,已接受了粉丝们的建议和陆颖相爱,他在直播间向陆颖示爱。在粉丝们的鼓动下,陆颖接受了何文斌的爱意。
目睹这一切的王俊山,给陆颖发消息说:“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放弃复婚!”陆颖回应道:“我们没爱了,离远点。”王俊山回复:“那就同归于尽。”
考虑到王俊山情绪暴怒,陆颖只能和何文斌暗中来往,想尽快领证结婚,让王俊山彻底死心。
可王俊山的怒火还是被点燃了,他无法忍受的是,前妻和何文斌的直播地点竟改在他原来的家里,每次直播还有不断攀升的粉丝进来推波助澜,本来是答疑直播,竟变成秀恩爱直播现场,粉丝们的每一次喝彩,都像是一记记重拳击打在他心口上。
2020年5月的一天晚上,王俊山找到正在自己原来家中直播的两人,要何文斌远离陆颖,还挥拳殴打何文斌。为了陆颖,何文斌硬是忍了。
陆颖对受伤的何文斌关心备至,对王俊山更是冷若冰霜,并直言两人缘分已尽,再骚扰就报警。
王俊山彻底死心,他扔下一句话:“等着瞧!”
陆颖和何文斌索性不再避嫌,直播时,两人像热恋情侣大秀恩爱,直播间的粉丝也越聚越多。
何文斌也对王小雅加大了疼爱力度,王小雅渐渐喜欢上了懂自己又温暖的何叔叔。
王俊山感受到何文斌不仅要抢走前妻,还要抢走女儿对他的爱,他因绝望而更加恨何文斌!
6月18日,陆颖生日这天,何文斌把直播间装扮得喜气洋洋。屏幕上满是粉丝送的祝福和礼物。
何文斌在直播间透露,8月11日将有重要消息宣布:他要向陆颖求婚。粉丝们纷纷送上祝福。
王俊山通过手机目睹这一切,怒火爆燃。
8月11日,何文斌买了菜和红酒,早早下班。他有陆颖家里的钥匙,他打开门,进厨房做好饭菜,打开手机直播,网友们也早早来到直播间等候。
案发后,据王俊山交代:当天,他在手机上看到这一幕时,几乎失去了理智,粉丝祝福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刀子在扎他的心,他认为两个人这么高调地在直播中大秀恩爱,是对自己的侮辱。
王俊山连忙驱车赶往自己曾经的家,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这时,陆颖下班回来,现场正直播着何文斌单膝跪地向陆颖求婚的场面。
王俊山瞬间失去理智,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向何文斌捅过去,陆颖上前阻拦,肩部被刀刺伤。
何文斌赶紧把陆颖挡在身后,已经刺红了眼的王俊山,机械地将水果刀向何文斌狠狠地捅过去,一刀又一刀,何文斌身中数刀,还是坚持打开门,把陆颖推了出去,随后倒在了血泊中。
陆颖在楼道里打120,并打110报警。当医生赶到时,何文斌已因心脏被刺中,当场死亡。济宁市公安局市中区分局刑警赶到后,王俊山束手就擒,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陆颖因精神受到刺激住进医院。
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当爱已不再,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体面地退出。而文中王俊山一厢情愿的复婚热望和纠缠,使得心有所属的前妻利用网络平台逼退纠缠,引发悲剧。
网络时代,各种类型的平台也是公共资源。如何合理、理性地利用,而不是让个人化的事件占用公共资源,值得深思。
编辑/陈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