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敬斌 徐雯婷
(山东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中国青年研究作为近代学术意义上的一个研究领域,始于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至今已走过了40余年的发展历程。20世纪80年代为青年研究的正式起步阶段。“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党和政府以及社会各界对青年问题特别关注,青年研究一度成为“显学”,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青年研究学科化成为热潮,20世纪90年代为青年研究的反思沉寂阶段。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后,市场经济空前活跃,中国青年研究的政治化背景逐步削弱,研究队伍开始分化,学科化研究日渐式微。21世纪以来,青年研究进入了“多元回升”的新阶段。以共青团系统为首的青年学学科化建设研究取得新进展,跨学科的青年研究运旺时盛。研究取向愈加关注现实问题,回应实践需求。
“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1]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代表大会报告中指出:“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2]任何一项研究都源自人们对所处时代、所处社会现实问题的理性追问,以及在这种追问中对于这些问题的价值意蕴、求解思路和实践方略的探寻。中国青年研究进入新时代,其研究热点内容在演进趋势上表现出怎样的发展特征?体现了哪些新的时代主题?研究范式的变革有哪些新进展?哪些相关的科研成果在此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为了更好地回应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的发展要求,本研究运用科学计量学的研究方法对中国青年研究进入新时代以来的代表性成果(2012—2019年)进行量化分析,绘制知识图谱,进而客观剖析中国青年研究热点内容的演进历程,并使用相同时间跨度的以往研究成果作为对照组数据(2004—2011年)进行直观对比,反思中国青年研究范式变革的现实境遇,以裨益未来的研究进路。
在科学计量学基础上,通过知识图谱分析法对我国青年研究的代表性文献进行分析,主要研究工具为CiteSpace.5.5.R2。“CiteSpace是应用java语言开发的一款信息可视化软件。它主要基于共引分析(cocitation analysis)理论和寻径网络算法(pathfinder network scaling,PF-NET)等。对特定领域文献(集合)进行计量,以探寻出学科领域演化的关键路径及知识转折点”。[3]CiteSpace具有强大的文献词频分析、聚类分析、引文分析、社会网络分析等功能,可以将某研究领域的演进历程集中展现在科学知识图谱上。所谓科学知识图谱,“是显示科学知识之发展进程和结构关系的一种图形”,[4]其特点是简明直观、一目了然。CiteSpace软件的输入数据源是大量的科学文献,也就是各大主流数据库中的文献题录或全文。
选取中国青年研究领域三种知名权威期刊《中国青年研究》《青年研究》《当代青年研究》进入新时代以来(2012—2019年)的所有发文作为研究基础组数据,同时选取这三本期刊在2004—2011年的所有发文作为研究对照组数据(两组数据皆为8年的时间跨度),以期直观地展现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的发展变化。之所以选择这三种期刊为研究样本,是因为它们都是我国青年研究领域高水平的期刊,一直较为稳定地收录于CSSCI来源期刊,刊文质量较高,汇集了我国青年研究的重要成果。本研究以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数据库)为主要数据库、以中国知网(CNKI)为补充数据库进行文献搜集与整理。检索和下载时间均为2020年1月26—28日。剔除会议综述、书评、通知等非研究性文章,并经过筛重后得到基础组3363条有效数据、对照组4106条有效数据。
为解析中国青年研究进入新时代以来较为详尽的研究热点内容演变信息,需要对基础组数据3363篇论文做关键词聚类共现分析:将单个时区长度设置为1年,筛选方式设置为每个时区长度的top30,不做任何精简的网络裁剪。通过LLR对数似然率算法进行关键词聚类,同时抽取最具代表性的关键词命名每个聚类,空间布局选择时间线视图。CiteSpace.5.5.R2根据节点所属的聚类(纵轴)和发表的时间(横轴),将各节点设置在相应的位置上,从而得到关键词聚类后按时间顺序显示的视图,见图1。时间线视图主要侧重于勾画聚类之间的关系和某个聚类中文献的历史跨度,它反映出每一聚类中相关关键词的最早出现时间和各聚类之间的共现关系,既凸显出研究热点的静态聚类,又展示出研究内容的动态演进。
从纵向解读图1可以发现,CiteSpace.5.5.R2自动生成了七个关键词聚类:青少年、大学生、新生代农民工、青年、青年研究、创新和影响因素。每一聚类时间轴上实线部分的长短映射出该聚类研究热潮的起止时间。这七大聚类的相关研究从2012年至今基本一直处于研究热潮,始终维持着在我国新时代青年研究中的主流地位。
横向解读图1由远及近地展现了新时代以来我国青年研究各类热点内容的动态演变状况,识别出各聚类的“发展过程中,在哪些年份出现了哪些标志性文献(如高被引文献、高中介性文献等),这些文献怎样影响着整个聚类的走势”。[5]例如自动生成的#4“青年研究”是本文的综述主题,具体观察可知,新时代伊始#4形成了三个节点——社会流动(2012年)、阶层固化(2012年)、农村青年(2013年),此三者呈现强相关。后台数据导出,胡现岭(2013年)发表于《中国青年研究》的《农村青年社会流动方式之变迁(1978—2010年)》是聚类#4发端时期(2012—2013年)的最高中介性文献,而张乐、张翼(2012年)发表于《青年研究》的文章《精英阶层再生产与阶层固化程度——以青年的职业地位获得为例》是最高被引文献,两者成为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发展过程中重要的“知识基础”[6]。这说明社会阶层的流动与固化,尤其是农村青年的生存现状、上升通路、未来发展等相关研究开始成为新时代青年研究的热点问题。而后形成的节点——青年发展(2015年)、城市化(2017年)、青年参与(2018年)、乡村振兴(2019年)也显示出聚类#4演进的连贯性和时代性,对于农村青年的关注是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的主要特征。
图1 2012—2019年三种期刊发文关键词聚类时间线视图
在时间线视图中,节点阴影面积的大小表示样本中该关键词出现频率的高低,而中介中心性(Centrality)高于0.1的节点被称为关键节点,在某学科研究领域中起枢纽作用。据CiteSpace.5.5.R2后台计量表,中介中心性高于 0.1 的节点有“青年”(0.62)、“青少年”(0.39)、“大学生”(0.35)、“影响因素”(0.21)、“共青团”(0.14)、“新生代农民工”(0.14)和“社会流动”(0.11)。据此可以筛选出四大研究对象:青少年、大学生、共青团和新生代农民工。在图1的基础上,选择仅展示这四个关键词的连线情况,同时,结合后台导出的相关文献,可以更加详尽地分析出这四类议题的研究热点及其发展路径。其一,关于青少年的研究集中在教育层面,从两个方面延展开来。一是文化素养教育。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强国的价值观输出和新媒体平台上纷繁复杂的信息首先从文化软实力层面冲击了青少年的价值观,与之相应的对策研究顺势发展,通过分析和阅读样本中相关节点的聚类文献可知,从坚守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2015年节点)到自主文化生产、主动输出文化(2019年节点),展现出青少年文化自信教育研究的加深和进步。二是社会心理教育。从面向整体的抗逆力教育(2014年节点)和生命教育(2016年节点)研究,到面向局部的校园欺凌问题研究(2018年节点),展现出青少年社会心理教育研究的细化和深化。其二,新时代伊始,大学生研究呈现出强烈的意识形态特征。政治参与(2012年节点)、中国梦(2013年节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014年节点)、国家认同(2015年节点)等相关研究顺势渐热,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相关学科的研究内容有较高的重合。不过后来则逐渐展现出更加独立的研究特征和更加清晰的问题意识。亚文化(2017年节点)、现代性(2018年节点)等的形成文献表明:自媒体场域中大学生的自我认同和文化表达,尤其是文化资本的集聚和表达、亚文化团体的建构和发展,成为近几年中国青年研究中大学生相关议题的热点内容。其三,共青团研究的重点表现为在社会群团组织改革大背景下,如何明晰共青团的角色在场、功能开发和转型进路。2016年以后,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共青团工作系列重要论述是马克思主义青年观与新时代背景结合的产物,成为研究热点并从指导思想层面助力了新时代共青团研究的发展。其四,新生代农民工研究反映了青年研究突出的社会学转向趋势,新生代农民工成为了最主要的研究对象。研究热点包括新生代农民工的身份认同与社会融入、社会心态与生活方式、就业质量与发展历程等,这些节点的演变基本遵循着“新生代农民工如何市民化”的问题逻辑不断加深和拓宽。总之,进入新时代后,青年研究重视国内各类青年群体面临的现实性问题,问题导向和本土特征愈加显著;更加注意社会群团演变的关键环节,群体研究和组织研究齐头并进。
“范式”的概念是由美国科学哲学家库恩提出的,在其著作《科学革命的结构》中用以阐释某一领域常规科学研究者所共同遵循的基本研究规范。“以共同范式为基础进行研究的人,都承诺同样的规则和标准从事科学实践。科学实践所产生的这种承诺和明显的一致是常规科学的先决条件”。[7]范式变革的过程就是“通过科学共同体的内部冲突,选择出从事未来科学活动的最适宜的道路”。[8]国内学界所普遍认同的“范式”概念也由此发展而来,主要是指致力于同一个研究领域或学科的学术共同体成员所共享和遵从的理论基础、实践规范与技术方法。由此,研究范式变革的含义就包括两个层面:一是“无中生有”,即构建出新的理论体系,实现新旧研究范式的转型和更替,属于彻底性和根本性的变革;二是“有中更优”,即在原有基础之上实现新的突破,属于范式内部的结构性变化,既可以是局部的变化,也可以是整体性的推进,只是这种变革尚未触及其根基所在。基础组和对照组数据对比结果显示,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的范式变革主要体现在第二层含义上,表现为青年研究的关注视域、体系建构、技术方法等在新时代的变化情况。
图2 2004—2011年三种期刊发文关键词聚类时间线视图
图2 是对照组数据,即2004—2011年三种期刊发文关键词聚类时间线视图(单个时区长度、筛选方式等设置均与基础组数据完全相同)。将图1图2综合对比发现,图2自动生成的8个关键词聚类——大学生、特征、财政管理、企业管理、就业能力、消费、素质教育、家庭教育,反映出2004—2011年中国青年研究主要聚焦在“青年能力”相关课题上,尤其围绕“经济能力及经济状况”辐射开来,最受关注的群体是大学生。而图1自动生成的7个关键词聚类——青少年、大学生、新生代农民工、青年、青年研究、创新、影响因素,明显具有更广的研究视域,或者说,新时代的中国青年研究已从前期重复度高、密集度高的“大学生能力”“青年能力”相关议题中发散开来,研究内容更加丰富。
对比每一聚类上的关键词及其聚类文献也可以得到相同的结论:相较以往而言,新时代的中国青年研究的研究对象更具多样性,更多的研究者开始关注大学生以外的青年群体;研究问题更具综合性,从关注青年经济消费、就业能力到关注青年整体生存状态、现实境遇;研究思维更具人文性,从一种自上而下式的、以教育者自居的研究视角拓展为“寻求青年发展本身的内在规律”[9]的研究视角。总体上教育学科特征和社会学科特征并存,但青年社会学的导向更加明显。
运行参考文献共被引分析功能发现,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关注视域的拓宽并没有消解其研究内容体系建构的纵深。“参考文献共被引是指两篇参考文献被同一篇文献引用的现象,通过分析共被引网络中的聚类及关键节点,可以揭示出某个研究领域的知识结构”。[10]图3是三种期刊2012—2019年发文的参考文献共被引网络视图,该视图自动聚类后得到的模块值(Modularity,简称Q值)为0.8554,“Q值一般在区间[0,1)内,Q>0.3就意味着划分出来的社团结构是显著的”[11],因此,图3的聚类是高质且合理的。抽取施引文献的关键词给这10个显著的社团命名,就解析出了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体系中深化和细化趋势最为明显的10个研究方向——社会融入、生育、农村青年、婚姻维持系统、混混、社会土壤、青年群体、代际关系、性别差异、心理健康。视图中的节点表示所属社团中的高频被引文献,节点间的连线则表示这两篇或几篇文献之间形成引用关系。显著的社团结构、鲜明的聚类文献群揭示出了这些研究方向对以往研究内容有着较高的深化程度;社团间的距离远近、重叠情况则表示每一研究方向之间的紧密程度。据图3可见社团#0、#3、#2间距较近且互有重叠,说明三者间相关性最高,可见农村青年婚恋状况研究成为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体系中不断深化和细化的重点内容,并开始出现一些具有高粘度的学术共同体。
图3 三种期刊2012—2019年发文的参考文献共被引网络视图
施引文献没有显示在图3中,可以通过点击“List Citing Papers to the Cluster”功能按钮导出每个社团中的施引文献。精读这些文献,有助于厘清新旧研究成果之间的具体变化,剖视知识结构之间的发展关系。囿于篇幅,仅以社团“#3婚姻维持系统”为例进行说明。导出#3的代表性(频次3次以上)施引文献和共被引文献,根据时间排序整理得到表1,精读后发现:施引文献与被引文献在研究内容体系建构上有明显的纵深发展关系,基础概念和理论架构基本上保持了良好的承继关系,进入新时代后更倾向于在原有理论基础上开展精准案例研究,通过系统的分析全面刻画新生代农民工群体婚恋情况中的新动态,既注重挖掘因果关系又注重诠释相关关系。
一定学科研究范式的选择,既取决于中心问题的诠释和解构,也取决于科学技术作为研究工具的发展程度。根据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论范式将青年研究方法分为四大类,即传统研究方法、量化研究方法、质性研究方法和混合研究方法。传统研究方法以逻辑思辨研究范式为导向,通过逻辑推理、理论构建来探究事物的本质特征,具体包括经验总结法、理论思辨法、历史分析法、比较研究法等。量化研究方法以实证主义研究范式为导向,通过客观数据进行归纳和演绎,分析研究主题的数量关系,找出关键变化,以预测其发展趋势,具体包括问卷法、量表与测验、实验法、数理统计法等。质性研究方法以解释主义研究范式为导向,通过研究者本人切身实地的“田野工作”开展研究,在自然情境下对研究现象进行深入的整体性探究,无需在研究之前提出假设,而是重视社会现象间质的联系,在与研究对象的接触中发现问题,具体包括质性访谈、个案研究、民族志、扎根理论、叙事研究等。混合研究方法以批判理论研究范式为导向,旨在统合各类研究方法,研究成果注重可应用性,具体包括定性定量研究相结合、行动取向研究法等。
表1 #3“婚姻维持系统”文献引用情况导出表
对所有的样本(2004—2019年共7469条有效数据)进行编码,每一年为一组,每一组随机抽取出10%的文献作为新的样本。根据编码导出样本文献全文阅读,按上述分类统计其研究方法,计算出各类型研究方法在当年被抽取文献中所占的百分比。据图4,传统研究方法总体快速下降;量化研究方法总体缓慢下降,但仍是目前最主流的研究方法;质性研究方法总体快速上升,尤其是进入新时代后所占比例基本上与传统研究方法持平;混合研究方法总体缓慢上升,但仍是目前使用最少的研究方法。进入新时代后,传统研究方法、量化研究方法和质性研究方法基本上得到了广大学者的同等重视,三者占比日渐趋同,研究方法的多样性正是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繁荣发展的表现。混合研究方法依然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而且抽取文献中使用混合研究方法的多为定性定量研究相结合的具体方法,而常与社会实验或者社会改革相联系的行动取向研究法非常稀少。通过数据的升降规律,可以预测出未来中国青年研究方法的革新趋势——量化研究方法和质性研究方法逐渐替代传统研究方法,而混合研究方法将会继续增长。这种变化的实质是研究方法背后所代表的逻辑思辨研究范式、实证主义研究范式、解释主义研究范式、批判理论研究范式之间的较量。
图4 各类研究方法在同组被抽取文献中所占比例折线图
综上所述,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的范式变革过程中,关注视域不断拓宽,从以往局限于青年个体内部的微观视野拓展到立足于社会关系系统的宏观视野;体系建构不断深化,理论研究纵深化、问题研究实证化、案例研究精细化;技术方法不断革新,质性研究方法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发展。从研究所采用的理论范式看,中国青年研究经历了从现代化理论范式到后现代化理论范式的转变,进入新时代后正在向主体互构论范式转变,更加强调青年与社会多元主体间的相互建构与型塑、青年发展过程中青年与社会的“互构共变”或“互构谐变”。[12]从研究所采用的方法论范式看,中国青年研究经历了逻辑思辨研究范式向实证主义研究范式的转变,进入新时代后正在向解释主义研究范式和批判理论研究范式转 变。
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还处在不断发展和壮大的阶段,加深理论探索、创新实践研究是其应有之义。通过对三种期刊发文文本内容、参考文献、研究方法等的分析和综述,展望未来的研究进路,需要处理好以下几对矛盾关系。
必须承认的是,目前西方主流发达国家的青年研究是走在我国前面的,尤其是在青年社会学、青年文化学等相关研究上。国外青年研究的理论建构、分析框架和技术方法都可能成为我们的有益参考,但是直接移植西方社会科学的范畴概念、架构设计,其研究应用的实效性也可能会因为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历史传统等的不同而谬以千里。立足于对中国青年现实境遇全面而切肤的观察、理解和验证,自主完善本土研究体系、持续创新研究方法,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的理论自信和方法自信才能被彰显。进一步而言,中国青年研究由于其特殊的发展历程,目前形成了研究队伍的多元格局——共青团系统、社科系统和高校系统各具特色、互生共存。多学科背景是中国青年研究的一大特色,但研究视角多样化造成了缺少共同学术话语的困境。大力推进学术对话和学术批评,加强青年研究者之间基于共同地域、共同方向、共同问题的信息交流和知识互补,将是增强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的系统性、构建鲜明的青年研究本土话语体系的有益探索。
按照独立学科的要求来建设青年研究学科,一直是老一辈青年研究学者的重要追求。在经历了长期的“学科化焦虑”困境后,中国青年研究的学科化进程日渐明朗,特别是2015年中共中央印发《关于加强和改进党的群团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加强群团工作学科建设,群团工作研究列入国家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规划”[13]之后,推动中国青年研究学科化建设进程成为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者的重要任务。然而基于共同研究对象聚集在一起的许多研究者都习惯把青年研究视为一个广阔的研究领域,以问题逻辑为导向,强调研究成果社会应用转化的针对性与时效性,这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青年研究的“研究领域”实然状态和青年研究学术团体自身所追求的“独立学科”的应然状态之间存在较大的矛盾和冲突[14]。显著的问题意识导向在上述分析中班班可考,已是新时代青年研究演进中不可逆转的趋势,尤其是回应新时代青年现实需求的“真问题”引起广泛重视,力求实现青年研究的“青年在场”。规范化的学科建制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但这与问题意识导向实质上并不相悖。传统经典学科范式所追求的严密规整的理论体系或成为青年研究学科化进程的束缚,遵循问题导向的学科知识建设逻辑去探求青年研究的“现代学科建制”[15]范式,倡导开放式的学科研究内容、包容多学科的研究方法,是新时代青年研究再学科化的重要进路。
“大数据”正在掀起人类社会的广泛变革。2015年,中共中央明确提出“十三五”期间实施国家大数据战略;2020年,“十四五”规划继续强调坚定不移地建设数字中国。大数据时代的客观背景必将推动新时代中国青年研究范式的持续创新,“数据发现驱动”与当前青年研究“理论假设驱动”相结合或形成新的研究范式。在样本规模、收集存贮、实时追踪、全景监测上,大数据均有其天然的优势,而且通过海量数据的深度挖掘,还可以捕捉到容易被传统预设研究所忽视的相关关系。较之于“大数据”,以往青年研究中使用的量化数据可称为“小数据”,相比之下则存在样本数量少、人工收集成本高昂且耗时长等缺点。但是“大数据”并非万能,一是“大数据”不代表“全数据”、全样本,尤其是基于网络社交行为的大数据并不能准确刻画人类社会的全貌。二是“大数据”只能被动地采集和存储,其的获取和使用权限目前也有较大争议。三是“大数据”未经过严格的统计抽样,在研究关键问题的针对性和解释力上,难以替代经过规范抽样、严格控制中介变量的“小数据”。我们需要认识到“大数据”与“小数据”一样,其本质仍然是“科学研究与真实世界之间的拟态环境”[16],背后依然需要人文智慧去描述现实、附着意义、预测将来,而且都面临着数据的缩放、抽取能否反映研究对象本质的原初问题。大数据时代背景下,我们应该洞察两者的不同机理,在深入分析各自优缺点和应用场景的基础上按需采用,以探寻未来青年研究更为高效、科学的研究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