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钦士 (美国南加州大学医学院)
(上接2020年第12 期第11 页)
脊椎动物的身体构造比无脊椎动物复杂,原来促进生长的基因(例如,胰岛素和胰岛素样生长激素IGF-1)已不够用,于是脊椎动物还发展出生长激素(growth hormone,GH),专门负责动物的生长。生长激素是由脑垂体前叶 (anterior pituitary gland)分泌的一种多肽激素,能加速合成反应,促使细胞增殖和身体生长,成年后的身高也与生长时期生长激素的水平密切相关。
生长激素除了直接促进生长外,还能刺激肝脏生产IGF-1,因此和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相联系,即与寿命相关。血液中生长激素水平高意味着血液中IGF-1 浓度也较高,对动物的寿命有负面的影响。例如,超量表达牛生长激素的转基因小鼠提前出现衰老迹象,包括生殖周期缩短、肾脏提前出现病变、认知能力加速下降、血液中皮质类固醇水平异常等,使这些转基因小鼠的寿命明显缩短。脑垂体被切除后,不能再分泌生长激素的小鼠血液中IGF-1 浓度低,寿命延长;给予这些小鼠生长激素又会使其寿命缩短。
前文谈及体型小的狗比体型大的狗活得久,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血液中生长激素的水平低。低浓度的生长激素除了使这些狗体型较小,同时也使血液中IGF-1 的浓度较低,延长小型狗的寿命。类似的现象在小鼠、大鼠、马身上也被发现,即在同类动物中,体型较小的动物寿命较长。
人的高度与寿命的关系比较复杂,因为人类的生存环境与动物相比已有很大的不同,影响寿命的因素也很多,早期关于身高和寿命关系的研究常得出互相矛盾的结论。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由于营养状况的不断改善,人的身高也不断增加,年轻一代普遍比父母长得高,要研究身高与寿命的关系,不能用纵向比较的方式,而要横向比较同一时代,各种条件彼此相似的人。近年来的大量研究表明,人的身高与其他动物一样,也与寿命呈负相关的关系,即身体越高,由于各种原因导致的死亡率越高,寿命越短。
北欧国家的人普遍比南欧国家的人高。例如,瑞典人和挪威人的平均身高约177.8 cm,而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高的平均身高约165.1 cm。如果将欧洲国家按照人的平均身高分为南、北两半,每百万人中百岁以上老人的数量,在身高比较低的国家中为75 人,在身高较高的国家中只有48 人。在日本,百岁以上老人的平均身高比活75 岁以下的人约低10 cm。
据美国加州圣地亚哥(San Diego)已死亡的退伍军人的资料,身高等于或低于175.3 cm 的人比身高等于或高于182.9 cm 的人多活7.46年。
对2 600 位芬兰运动员的研究表明,滑雪运动员的平均身高比篮球运动员约低15 cm,平均寿命也比篮球运动员长近6 岁。即使同为篮球运动员,在3 091 位美国国家篮球协会(National Basketball Association,NBA)和美国篮球协会(American Basketball Association,ABA)的运动员中,身高在最低的5%中的运动员平均寿命为75.1 岁,而身高在最高的5%中运动员,平均寿命为56.6 岁。
对美国144 701 位更年期后妇女的调查表明,身高和癌症发生率正相关。个子较高的妇女患多种癌症的几率都较高,包括甲状腺癌、直肠癌、结肠癌、肾癌、子宫癌、卵巢癌、乳腺癌、黑色素瘤。
当然,这不是说身材高的人就一定寿命比较短,身材矮的人就一定长寿。除了基因的多态性,生活环境、生活习惯(包括饮食习惯)、体重指数(特别是腰围)、精神状态等都对寿命有很大的影响。基因类型“好”的人,如果不注意自己的健康、心态不好,“好”的基因类型也不能发挥作用。而基因类型不那么“好”的人,如果生活习惯好、乐观开朗,也可长寿。
生长激素是从“上游”影响胰岛素/类胰岛素信号传递链的。除了生长激素,胰岛素/IGF-1 信号传递链还在“中下游”与另一条与寿命有关的信息传递链相连,这就是雷帕霉素靶蛋白(mTOR)信息通路。
这条信息通路不是通过基因突变发现的,而是对一种免疫抑制剂的研究而被揭示的。
1964年,一支加拿大的远征队采集了复活节岛(Easter Island)上的土壤样品,用于提取有药用效果的微生物。随后,在加拿大蒙特利尔Ayerst 实验室(Ayerst Research Lab in Montreal,Canada)工作的印度裔科学家Surendra Nath Sehgal(1932—2003)从这些土壤样品中提取到了一种称为“吸水链霉菌”(Streptomyces hygroscopicus)的细菌,这种细菌能分泌一种物质,抑制真菌(例如,白色丝酵母Candida albicans)的生长。由于复活节岛在当地波利尼西亚语(Polynesian)中称为Rapa Nui,这种物质也就被命名为Rapamycin,在中国译为“雷帕霉素”。
青霉素(penicillin)是由真菌分泌对抗细菌的物质,而雷帕霉素相反,是由细菌分泌对抗真菌的物质。生物之间的斗争没有高低之分。
除了能抑制真菌生长,雷帕霉素还能抑制动物的免疫功能和抑制癌细胞生长,并且被美国食物和药品管理局(FDA)批准用于抑制肾移植后的排斥反应,尽管当时雷帕霉素的工作原理尚不清楚。至1994年,结合雷帕霉素的蛋白质才被发现,被命名为“雷帕霉素靶蛋白”,在哺乳动物中的这种蛋白的名称为mTOR (mammalian target of Rapamycin)。
雷帕霉素不仅能在肾移植者中降低排斥反应,还能减少这些人体内的脂肪储存,降低癌症发生率。在动物实验中,雷帕霉素能延长各种动物的寿命,从酵母、线虫、果蝇到小鼠都如此,这使人们对mTOR 的兴趣大增。
研究发现,mTOR 是一种蛋白激酶,能使其他蛋白分子磷酸化以调节它们的功能。但mTOR 并不单独行动,而是存在于2 种不同的蛋白复合物中作为它们的催化亚基。一种复合物称为mTORC1,含有Raptor 等亚基;另一种复合物称为mTORC2,含有Rictor 等亚基。
mTORC1 使细胞合成更多的核糖体,并且活化激酶S6K(使核糖体中S6 蛋白磷酸化的酶),以促使细胞生产更多的蛋白质,同时抑制自噬(autophage)作用,减少细胞中蛋白质的更新速度。mTORC1 还促进脂肪酸的合成,使动物储存更多的脂肪。因此,mTORC1 的作用与生长激素——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活性高时(即FOXO 蛋白的活性被抑制时)的效果类似,而与FOXO 蛋白的功能相反。雷帕霉素能抑制mTORC1 的活性,从而延长动物的寿命。
mTORC1 的活化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需要从胰岛素/IG-1 信号通路中得到信号时才能被活化;而且与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的活化需要充足的营养物一样,mTORC1 的活化也需要充足的营养物,特别是氨基酸的存在。因此,mTORC1 信号通路和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分别用自己的方式感知营养物的存在状况。在营养物充足时促进营养物的利用和储存,加快细胞的生长和繁殖,只是mTORC1 还需要从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再次得到营养物充足的“证实”信号,即需要“双保险”。
mTORC1 从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得到信息的方式是通过激酶AKT-1。AKT-1 这个名称来自从Ak 品系的小鼠身上提取到的具转化(transformation,即使细胞状态发生改变例如癌变)功能的病毒中所含的致癌基因的名称v-Akt,其中v代表病毒(virus),t 代表transformation。AKT-1 是胰岛素/IGF-1 信号传递链中的一个重要成分,它从PI3K 接收信息(即被PI3K 磷酸化)而被活化,活化的AKT-1 又使FOXO 蛋白磷酸化,移出细胞核而失去功能。AKT-1 激酶不仅能抑制FOXO 蛋白的功能,还能活化mTORC1,使胰岛素/IGF-1信息通路的信息被传递到mTORC1 上,开启另一条功能类似的信息通路,以增加胰岛素/IGF-1 通路的效果。
AKT-1 并不是直接使mTORC1 活化,而是解除对mTORC1 的抑制。mTORC1 是被一种称为RHEB(ras homolog enriched in brain)的蛋白活化的,在没有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的信息时,RHEB 被TSC1/TSC2 复合物(tuberous sclerosis complex genes 1 and 2)所抑制,不能活化mTORC-1;在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被活化时,AKT-1 使TSC1/TSC2复合物磷酸化,失去抑制RHEB 的功能,使mTORC1 能被RHEB 活化。
但仅解除TSC1/TSC2 复合物的抑制作用还不够。mTORC1 被RHEB 活化是在溶酶体表面进行的,RHEB 由于含有一个亲脂的法尼基(Farnesyl)而附着在溶酶体的膜上,在缺乏营养物例如氨基酸的情况下,mTORC-1 却并不在溶酶体膜上,所以与RHEB“无缘相见”,也不能被活化。在有氨基酸(特别是亮氨酸和精氨酸)存在时,细胞里有蛋白与这些氨基酸结合,例如,蛋白SESTRIN2 结合亮氨酸,蛋白CASTOR1/2 结合精氨酸,这些结合了氨基酸的蛋白使蛋白复合物PPAR A/B 结合GTP,结合了GTP 的PPAR A/B 复合物与mTORC1 中的Raptor蛋白相作用,使mTORC1 移动至溶酶体的表面,被RHEB 活化。
mTORC2 调节细胞中由肌纤蛋白(actin)组成的细胞骨架的结构,影响细胞的极性。更重要的是,mTORC2 也从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得到信息,并将信息反馈给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与mTORC1 被AKT-1 活化不同,mTORC2 是被AKT-1上游的分子PIP3 活化的(见上一节,胰岛素/IGF-1信号通路)。在食物缺乏、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没有被激活的情况下,激酶PI3K 没有活性,没有PIP3 生成。这时mTORC2 中mTOR 的激酶活性被这个复合物中的亚基SIN1(stress activated protein kinase interacting protein 1)所抑制;在食物充足、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被激活的情况下,PIP3 生成,PIP3 与SIN1 蛋白亚基相作用,解除它对mTOR的抑制,释放其激酶活力。活化的mTORC2 能使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中的胰岛素受体、IGF-1 受体和AKT-1 激酶进一步磷酸化,将这些蛋白的活性提到更高的程度,以“正反馈”的方式增强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的作用。
因此,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和mTOR 信号通路是2 条并行的信号传递链,各自都有被丰富的食物活化的机制,生理效果也彼此相似,都是在营养物质丰富时增加生物的合成作用,促进动物的生长发育,同时抑制动物抵抗逆境的能力,使动物的寿命相对较短,增加生物更新换代的速度。但mTOR 路线的活化需要从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得到信号,否则靠自身对食物状况的感知还不足以启动。mTORC1 从AKT-1 那里得到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的信号,增强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的作用;而mTORC2 从PIP3 那里得到信号,又将信号反馈回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和mTOR 信号通路就这样彼此独立,又互相依存,共同负担感知营养状况,并根据营养状况决定动物反应的任务。由于这2 条信号通路都能促使动物生长,同时又使动物的抵抗力降低,寿命较短,降低这2 条通路的活性都能延长动物的寿命。
从这些例子说明,信息传递链中信息传递的方式是很灵活的:可直接活化,这通常是通过底物分子的磷酸化,例如,IGF-1 受体使PI3K 磷酸化而被活化,PI3K 又使AKT-1 磷酸化而被活化;也可通过磷酸化而抑制,例如,AKT-1 使FOXO 蛋白磷酸化而失去作用;还可使抑制物被抑制,用“负负得正”的方式达到活化的目的,例如,AKT-1使TSC1/TSC2 复合物磷酸化,失去抑制RHEB 的功能,达到活化RHEB 的目的;PIP3 解除SIN1 对mTOR 的抑制,使mTORC2 被活化,也是“负负得正”的例子。通过这些复杂的步骤,充足的营养物都能使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和mTORC1 信号通路得以活化,加速动物的生长繁殖,同时降低动物的抵抗能力,缩短动物的寿命。
这2 条通路都是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被活化的,都缩短动物的寿命。是否有直接感知食物不足,从而使动物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作出反应,同时延长动物寿命的信号通路?
1935年,美国康奈尔大学(Cornell University)的Clive Maine McCay(1898—1967)发现,对大鼠限食,即将食物供给量控制在随意进食时的60%~70%,能使大鼠的寿命几乎加倍。这是一项意义重大的发现,是对Kirkwood 资源分配说的致命打击,也促使人们对限食延长寿命的机制进行研究。这些研究发现,减少动物的进食量,但又不到营养不良的程度,可延长各种生物的寿命,包括酵母、线虫、果蝇、哺乳动物(大鼠和小鼠),甚至灵长类动物(恒河猴rhesus monkeys)。在哺乳动物中,限食可延迟伴随着年龄增长而出现的疾病,例如,糖尿病、心血管病和癌症等病症。由于在限食中总热量是最重要的因素,这种通过非基因手段而延长动物寿命的方法又被称为“热量限制”(caloric restriction,简称CR)。有2 条信号通路与CR 延长寿命的作用有关,AMPK 信号通路和Sirtuin 信号通路。
当食物不足时,动物细胞内合成高能分子ATP(三磷酸腺苷)的“燃料”缺乏,使ATP 的合成减少。ATP 在“交出”能量后,会变为ADP(二磷酸腺苷)和AMP(一磷酸腺苷)。ATP 合成的减少,会增加AMP/ATP 的比值或ADP/ATP 的比值。
AMP/ATP 比值或ADP/ATP 比值的增加,会被“AMP 依赖的蛋白激酶”(AMP dependent protein kinase,AMPK)所感知。AMPK 由3 个亚基组成,其中α 亚基具有激酶活性,β 亚基和γ 亚基起调节作用。当2 分子AMP 或ADP 结合到γ 亚基上时,AMPK 的形状会发生变化,激活α 亚基的蛋白激酶的活性,相当于告诉细胞:“能量不足”,促使细胞发生一系列的变化,帮助细胞度过逆境。AMPK在各种生物中广泛存在,从酵母到人,其结构高度一致,是调节能量代谢状况的重要蛋白。
AMPK 能增加细胞对葡萄糖和脂肪酸的摄取与氧化,以增加ATP 的合成;同时抑制各种耗费能量的合成活动(例如,抑制蛋白、甘油三脂和胆固醇的合成),以减少ATP 的消耗。同时,AMPK还抑制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和mTOR 信号通路以达到减少消耗、增加细胞在逆境中生存能力的目的。
例如,AMPK 能使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中的FOXO3 蛋白磷酸化,但与FOXO 蛋白被AKT-1磷酸化后从细胞核中转移至细胞质中,从而失去功能不同,FOXO 蛋白被AMPK 磷酸化是在不同的氨基酸残基上,这些磷酸化的作用不会影响FOXO蛋白在细胞核中的位置,反而会增加FOXO 结合DNA 的能力,发挥更大的作用。如前所述,FOXO蛋白是哺乳动物抵抗逆境的“主控开关”,能增加细胞的抗氧化能力和修复DNA 损伤的能力、促进自噬活动、将葡萄糖的代谢方式从酵解转换为氧化磷酸化,增加葡萄糖利用的效率、并且动用脂肪酸作为细胞的能源、延缓细胞进入分裂周期,降低细胞繁殖的速度等。这些活动许多靠AMPK 自身的活性也可直接完成,但借助FOXO 蛋白,AMPK的作用可被放大。
AMPK 可直接使mTORC1 复合物中的Raptor亚基磷酸化,让mTORC1 中α 亚基的激酶作用无从发挥。AMPK 还能使mTORC1 的抑制物TSC1/TSC2 中的TSC2 磷酸化,增强TSC1/TSC2 对mTORC1 的抑制作用。AMPK 的这2 个作用都能降低mTORC1 的活性,抵消mTORC1 促进合成反应和加快细胞生长的作用。
由于AMPK 有与胰岛素/IGF-1 信号通路和mTOR 信号通路相反的作用,而且还可抑制这2条使动物寿命缩短的信息通路,而与延长动物寿命的FOXO 蛋白的功能相似,因此,提高动物中AMPK 的活性可延长动物的寿命。例如,在线虫和果蝇中超量表达AMPK 会使这些动物活得更长;敲除小鼠的AMPK 中α 亚基的基因,小鼠的寿命就缩短。治疗Ⅱ型糖尿病的药物“二甲双胍”(metformin)能在不增加AMP/ATP 比值的情况下增加AMPK 的活性,延长动物的寿命。因此,AMPK 与FOXO 蛋白一样,是动物的“延寿蛋白”。
AMPK 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能活化另一个“延寿蛋白”Sirtuin,进一步增强其作用。
当食物不足时,动物的细胞内还会发生另一个变化,就是氧化程度增加。食物除了供给能量,还通过脱氢酶将氧化型的“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nicotinamide adenine dinucleotide,NAD+)转换为还原型的NADH,给合成反应提供氢原子。在食物供给不足时,NADH 的浓度会降低,而NAD+的浓度增加,使细胞内NAD+/NADH 的比值增加。这个比值的变化也是可被细胞感知的。
NAD+浓度增加时,会使“依赖于NAD+的蛋白去乙酰化酶”(NAD-dependent protein deacetylases)被激活。这个酶的基因最先是在酵母的突变体中被发现的,由于它有使一些酵母基因“沉默”(silence)的作用,被称为silent information regulator 2,简称sir2。sir2 能除去蛋白分子中与赖氨酸残基相连的乙酰基,所以是一种去乙酰化酶,但是与其他单纯除去乙酰基的去乙酰化酶不同,sir2除去乙酰基时还需要NAD+的参与,即将乙酰基转移到NAD+分子中的核糖上,使NAD+分解为烟酰胺(nicotinamide)和氧-乙 酰ADP 核糖(O-acetylADP-ribose)。sir2 的活性需要NAD+的参与,就使得sir2 蛋白能感知细胞中NAD+/NADH 的比值,即感知细胞的能量状态。
在除去蛋白分子中的乙酰基后,赖氨酸残基侧链上的正电荷就被暴露,使蛋白质的性质发生变化,例如,活性增加或降低、在细胞中的位置的变化、更稳定或更不稳定、与其他分子相互作用方式的改变等,是调节蛋白功能的又一种手段。如果被除去乙酰基的蛋白是与DNA 结合的组蛋白,由于组蛋白的正电荷增多,就会增强与带负电的DNA 结合,染色质的结构会更为紧密,使许多转录因子无法结合到基因的启动子上,使得许多基因被关闭。
增加酵母中这个酶基因的拷贝数可延长酵母的寿命30%左右,而敲除这个基因会使酵母的寿命缩短。sir2 延长寿命的效果随后也在线虫(Caenorhabditis elegans)和果蝇(Drosophila melanogaster)中被观察到。进一步的研究发现,所有的生物都含有这个基因,改称为Sirtuin,简称SIRT。人体有7 种SIRT 蛋白,分别称为SIRT1~SIRT7,其中SIRT1 与酵母的sir2 蛋白最为相似,也是被研究得最详细的。在小鼠脑中超量表达SIRT1 能延长小鼠的寿命,还防止吃得过饱的小鼠寿命缩短。除去动物的SIRT1 蛋白,限食就不再能延长这些动物的寿命。这些结果说明,从酵母、线虫、果蝇到哺乳动物,SIRT 蛋白都起到“长寿蛋白”的作用。
与FOXO 蛋白和AMPK 的作用类似,SIRT 蛋白能增加线粒体的数量和氧化磷酸化的活性,合成更多的ATP;SIRT 蛋白增加细胞的抗氧化能力,使细胞更加能抵抗逆境。SIRT 蛋白还能抑制β-连蛋白(β-catenin)的功能,除去生癌蛋白MYC上的乙酰基而降低其活性,因此,SIRT 蛋白还有抵御癌症发生的作用。
SIRT 蛋白还能活化AMPK,增加FOXO 蛋白的活性,同时抑制mTORC1 信号通路,进一步增强细胞在逆境下的生存能力。
白藜芦醇(resveratrol)是存在于红酒(实为酿红酒的葡萄,特别是葡萄皮)、蓝莓和花生中的一种化合物,能活化SIRT1 和AMPK,因而能在不限食的情况下模拟限食的效果,延长酵母、线虫和果蝇的寿命。
(待续)